讹兽与好孩子

兔子包

[1]  说谎

“小娆，你马上过生日了，我们都给你准备了礼物。”

“上次我生日在春熙饭店过的，那里环境蛮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也在那里过。”同学们讨论地热火朝天，鞠小娆却像被推进了冰窖，春熙饭店是市里最有名的饭店，那得多贵啊！一个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不然我给妈妈打电话说学校又要定新的资料吧！可是这样做不太好吧……

突然，一个面容姣好、身形如兔、仪态优美的动物降临在鞠小娆的眼前，鼓励道：“不会不好啊！这么多同学都准备为你过生日，难道你要告诉他们没钱定饭店吗？”

鞠小娆一脸惊恐地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看不见这只活蹦乱跳的动物吗？动物笑着解释说：“我是讹兽，只有和我很像的人才能看见我。”

讹兽贴近鞠小娆的耳朵，声音蛊惑：“你难道想让这么久苦苦经营的‘家世好’的形象毁于一旦吗？”

鞠小娆像是着了魔一样，课间10分钟便拨了电话，打了两个妈妈才接。电话那头的妈妈喘着粗气说：“不好意思啊小娆，我刚刚在干活呢！有什么事情吗？”

鞠小娆迟疑了一下，心生愧疚。妈妈的工作是保洁，她小时候从没觉得保洁这份职业丢人，直到有个淘气的同学指着她的鼻子大笑着说：“你妈妈竟然是干保洁的！”鞠小娆一直骄傲又要强，那一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可以努力改变学习成绩，却无法改变原生家庭。

“快说啊！”讹兽催促道。

“我要买资料，给我500块钱。”鞠小娆心虚，说得飞快。

讹兽狡黠地眨着眼睛，呢喃着：“谎言就像多米诺骨牌，打翻了第一个，就会接连不断说出更多谎言。我们果然很像。”

[2]  生日

鞠小娆洗了一把脸，向同学撒谎说父母都在国企上班以及骗妈妈说要买资料，这双重谎言像沉重的担子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手机弹出来一条信息，是妈妈发来的。

“闺女，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给你转了1000块钱，你有空了和同学们去吃点好吃的，看看电影，学习很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不要想着给家里省钱，想买什么就去买什么。”

讹兽在她身边煽风点火：“你妈妈都说让你拿着钱去玩儿了，你就开开心心过个生日吧！”

聽到讹兽的话，鞠小娆想：只要谎言不被戳破，那她就永远是同学们眼中的天之骄女，妈妈也不会知道她在骗钱。

到了生日当天，一伙同学簇拥着鞠小娆走进饭店。经理对着对讲机说：“12号，你去给新来的那桌客人点餐。”

12号拿着菜单走过来的一瞬间，鞠小娆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妈妈。妈妈好像提过一嘴，最近换工作了，但是她对妈妈的事情从来都没上心过。她甚至觉得妈妈打扮不够时髦，从不让妈妈到学校来找她。目光对上的那一刻，鞠小娆慌乱地别过脸。讹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妈妈知道鞠小娆心气高，也装作不认识她，问：“请问需要点什么？”同学们爆笑，因为妈妈蹩脚的普通话听上去实在太搞笑了。

讹兽说：“哈哈，幸好装不认识，要不你的面子往哪里放呀？” 鞠小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点完菜后，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两个男孩子突然开始打闹，你追我赶。这时，妈妈恰好端着一盆水煮肉片过来，一个男生直接撞了上去，汤汁撒了男生一身。男生气急败坏地对妈妈说：“你怎么回事啊？”

妈妈是那种老实巴交又不会为自己分辩的人，支支吾吾地说：“我好好端着菜，是你……”

男生趾高气扬：“顾客是上帝好吗？你如果从另一边上菜，我衣服能成这样子吗？”

鞠小娆攥紧拳头，想替妈妈说话。讹兽狡黠地眨着眼睛：“你不怕大家都知道你妈妈是个服务员吗？多丢人啊！”鞠小娆咬着下嘴唇，迟疑了。

经理闻声过来，陪着笑脸说：“您的洗衣费我们这边替您出。”然后扭头，恶狠狠地对妈妈说：“从你下个月的工资扣，做事毛手毛脚的。”

妈妈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眉顺眼，手足无措。这一刻，鞠小娆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质问自己：面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男生还在碎碎念：“你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就算是干洗都要花你半个月工资了。”

“你说够了吗？” 鞠小娆站起来，积压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明明就是你先撞到我……”“妈”字还没说出口，讹兽拽住她说：“你疯了吗？你要干吗？”

“不要欺负我妈妈。” 鞠小娆一把挣开讹兽，抽了两张纸，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衣服上，但她注意到，妈妈的手上也被溅到了滚烫的汤汁。

鞠小娆拉着妈妈去了洗手间，给妈妈擦手。

妈妈摸了摸鞠小娆的头说：“谢谢我们家小娆为我说话，怪妈妈没本事，老给你丢人。”

鞠小娆的眼泪止不住地掉。其实刚才进入富丽堂皇的饭店，看到那些摆盘精致的菜品，她就觉得自己和这一切的光怪陆离格格不入。她还是最想念以前过生日的时候，妈妈给她做的长寿面，加了两个煎蛋的那种。普通平凡的职业真的丢人吗？说谎的自己才是最丢人的吧！

妈妈从来没有责怪过她这个虚荣的孩子，反而把一切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这么久以来是她太不懂事了。

“喂，鞠小娆！”讹兽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可她再也不会被讹兽的话干扰了。

“嘁，没意思，我要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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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异经》中记载：“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编辑/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