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一亩田

家住深圳的插画师Echo 在这个春天凭借其有如蔬果园一样的小小阳台登上微博热搜两次。图/ 受访者提供

《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的导演胡博曾说：“中国人走到哪里，都得想办法种点菜。”疫情防控期间，遇到“菜量有限”的情况，不少国人的“种菜DNA”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自家的阳台。家住深圳的插画师Echo更是在这个春天凭借其有如蔬果园一样的小小阳台登上微博热搜两次，微博账号“Echo的北阳台花园”也随之涨粉无数。

每天查看埋下的根茎有没有发芽，水培的蔬菜长没长根……小小植物的一点点变化考验着人们的耐心，种菜不仅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还给人们带来了精神上的放松和快乐。台湾女作家三毛在其词作《梦田》中写道，“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正如种子所代表的蓬勃的生命力一样，那些在疫情里爱上种菜的人，“种下的不只是菜，还有希望”。

“看到收获的果实，我家的小鸡开始唱歌了……”翠绿的叶子中，一只玄凤鹦鹉引吭高歌，这美妙的场景是Echo家的日常。这位30岁出头的插画师和她的丈夫一起，把深圳家中5.9平方米的阳台打造成一方小小的绿洲，也被网友视为一处“现代桃花源”，而被她昵称为“小鸡”的玄凤鹦鹉则是她和丈夫两个人的心肝宝贝。这个春天，Echo的阳台两次登上微博热搜，“治愈”“放松”“养眼”是评论和转发中出现最多的词汇。

踏入Echo家的阳台，仿佛一瞬间从都市走入了自然：层层叠叠的绿叶，多彩的瓜果，还有一只会唱歌的玄凤鹦鹉，一方小小的空间呈现出缤纷而自然的色彩。

Echo从2016年就开始在阳台种植物，“当时种花比较多，直到2020年春节，深圳疫情爆发才开始种菜。那时我们居家隔离了两个多月，每天待在家里很无聊，于是投入了更多时间和精力在阳台种植上”。

Echo谈到她最开始种菜的时候：“把发芽的红薯插在土里，渐渐地长了很多红薯叶，摘下来炒着吃也很嫩。发芽了的蒜也插土里，长出来的苗掐下来也是又嫩又香，让我想起来以前在农村吃的蔬菜的那种新鲜味道。”

图/受访者提供

怡然自得的快乐不但缓解了她工作上的焦虑，还让家人也一起加入到小菜园的建造中：“在阳台施工的阶段，我丈夫很支持这个工程。他是一名程序员，帮我设计了鱼菜共生系统，购买工具和安装也是他亲自动手。”

很快，阳台小菜园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光照。“我家是北阳台，光照不足，但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有天忽然想到在网上看到过火龙果的种植基地有加植物生长补光灯，立刻决定买来试一下，没想到一下子解决了这个难题。”

补光、驱蚊、施肥……Echo在小菜地中投入的精力和时间，让她有了满满的收获：番茄、柠檬、黄瓜、茄子、菠萝、辣椒、薄荷……“这个小阳台虽然做不到自给自足，但可以给我带来满满的安全感，哪怕再遇到疫情，我的小阳台也可以坚持一段时间。除了能品尝到自己种的果实，种植的过程最大的收获是心灵被治愈了，感觉自己拥有很多精神财富，陪伴植物的生长，开花了，发芽了，结果了，果子长大了，成熟了，这整个过程都是很美好的。”

一名“跟风种菜”的全职妈妈小陆也深以为然：“原本我种花的时候，我儿子没什么兴趣，最多就是不走心地夸一下‘妈妈种的好漂亮’。自从种菜之后，让他自己种了几根豆芽，明显他有兴趣多了，每天惦记着给豆芽浇水，还写在了作业里面。”

曾经，种植的目的是达到自给自足，而现在在城市快节奏的压力下，种植更是被赋予了抚慰人们精神的作用。

“阳台种菜并非在疫情防控期间才兴起，随着经济发展、消费升级，人们有了更多精神生活上的需要，这是阳台种菜兴起的一个主要背景。”中国农业大学国家农业市场研究中心主任韩一军表示，城市农业、阳台农业是缓解城里人焦虑的重要方式。阳台种菜在某种程度上发挥着园艺疗法不可替代的作用，让人们在种菜过程中收获愉悦感、劳作感、责任感。“种菜也是一种自然教育和劳动教育。种菜能增强孩子的责任感，考验他们的用心程度、学习能力和管理能力。这些都是当代社会需要的素养。”

被昵称为“小鸡”的玄凤鹦鹉是Echo 夫妻俩的心头宝。图/ 受访者提供

“家里有矿不如家里有菜。”城市静态管理期间，都市中的年轻人投身“务农”：留下菜心，剪下菜根、没有土就水培、用可乐换蔬菜种子……一时之间，朋友圈中满是绿色。

成为城市新风尚的阳台种菜可以追溯到2008年。当时英国发起了一场“自己种菜”的運动，帮助没有任何务农经验的都市人学习如何把阳台变成丰产的菜园;2011年，日本种菜达人藤田智专门写了本书《在阳台上种菜》，曾带起一大批“阳台种菜族”。如今，因疫情影响，开始在家里“务农”的居民就更多了——

2022年3月，上海自然博物馆在公众号上推送了一篇文章《听说你也开始种菜了？推荐这些菜……》，引得读者纷纷惊呼“这篇更新得太是时候了”;广州开启“城市小菜园”工程，省市农业技术专家组成的公益性便民服务团队，鼓励市民自愿自主利用门前屋后、阳台、房顶、外墙、庭院空地及其他可用空间建设“小菜园”。仅在4月，某头部短视频平台上，“种菜”话题相关视频播放量达到了60亿;一知名生活方式“种草”社区的热搜上，有关种菜攻略的笔记多达4万多篇。

据某电商平台近期发布的《2022阳台种菜报告》指出，上海、东莞、北京、苏州、广州五市位列最爱在阳台种菜的城市排行榜前五名，种菜人群以85后到95后为主。一季度，该平台各类蔬菜种子销量同比暴涨，种子购买人数连续3年增幅超100%，国内围绕阳台种菜这一产业的市场规模可达百亿元。

另一短视频平台发布的《阳台种菜行业图鉴》则显示，最热门的阳台种植蔬菜品种是各类芽苗菜，黄瓜和韭菜也颇受欢迎;热门阳台种植水果品种中的前三名是草莓、西瓜和柿子。北方用户偏爱种柿子，南方用户则偏爱种南瓜。

除了原本就有种植基础的人群加入“种菜”大军外，智能种菜机为毫无种植经验的人们开了绿灯。数据显示，2022年以来，智能种菜机在淘宝天猫平台的销量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超200%，某品牌的旗舰店3月总体成交金额同比增长一倍多。

“阳台种菜”既为现实生活开辟了新的活动空间，也为现实生活设置了过渡地带和缓冲地带。在与泥土、种子、植物相处的过程中，不管是劳作还是休息，都会让参与者得到精神层面的疗养与治愈。阳台种菜承载起了一些人的精神寄托，让经济实用与精神享受并存;那些居住在水泥钢筋丛林里的人们，因为有了阳台种菜，让庸常的生活多出许多期待。随着经济发展、消费升级，人们有了更多精神生活上的需要，阳台种植在此背景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在家里搭建“阳台农场”。而围绕阳台种植、果蔬全培育成长周期的产业链已经形成，阳台装修等配套业务也被带动起来。

有装修公司负责人表示，近期，需求阳台、露台、院子造景中，穿插种植上花草、蔬菜的客户越来越多，“造景时多会利用天然的素材，如石材、木块、铁艺、篱笆、竹编等，再结合花、树进行设计。如空间允许，还可以加入流水元素，让整个花蔬园更接近自然”。

毋庸置疑，照料植物如同养孩子一样，需要时间和精力。疫情防控期间人们足不出户，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种菜，一旦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产，“种菜热”会不会退潮？

“为了一口吃的，人可以不怕麻烦，但一旦有更快捷的选择，就又会犯懒了。”现居上海的山东小伙小赵袒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一门心思投入种菜时小赵十分“上头”：花上一整天把阳台的杂物清理干净，瓶瓶罐罐洗刷好，甚至借着下楼核酸的机会在小区花园里挖了一塑料袋的土。“然而辛辛苦苦一星期，除了豆苗长了一把之外，其他还都是‘宝宝’，离想象中的‘自给自足’还有好远。”

Echo也在采访中明确表示，她打造的阳台蔬果园也无法自给自足，只能做紧急情况下的应急之需。

事实上，阳台种菜的确不能满足人们的日常蔬菜需求，有业内专家做过分析，当下，勉强供给两人家庭的蔬菜，需要20平方米阳光普照的土地以及日均2小时劳作，但城市公寓的阳台往往满足不了这些条件。

图/视觉中国

Echo分享的“务农”技能之一的防蚊虫，对种菜新手们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社交平台上，有不少恐虫的人表示“菜很新鲜，但虫子真的吓哭我”。

针对这一点，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农产品质量安全与营养研究所副研究员白红武表示：“现在已经有很多有机蔬菜的企业，他们会销售半成品，买回家可以持续地蓄养一两周时间，吃完这些菜之后，可以把这些东西再回退给厂家。尤其是在中国物流业高速发展的情况下，我更看好这个行业。一盆花和一盆菜的价格如果趋同的话，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经济增长点呢。我们得接受这个现实，那就是高消费，高标准和高享受一定是有消费者趋同的。”

江苏省农科院蔬菜研究所副所长刁卫平也认为，农业+电商融合的兴趣市场为育种工作带来了很多新的空间。他表示在进行阳台种植矮生番茄育种时，他们也在研究，将大田里口感较好的番茄基因导入矮生番茄，实现大田品种和阳台品种间的交流。

正如广大网友自我调侃的“种菜刻在中国人的DNA里”一样，宅在家里种菜也许没那么容易过时。

1 如果选择阳台种植，阳台全部刷防水，留好灯的位置和插座;

2 贴砖时做倾斜式的，让地漏在阳台最低处做长方形隐形地漏;

3 订做收納柜，尽可能做大一点，有必要的话还可以装纱窗;

4 注意光照，如果阳光不足，可以考虑补光灯;

5 新手可以考虑从韭菜、番薯、芋头种起，比较简单，生长速度也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