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颌”字考

韩江苏，周 荣

(1.安阳师范学院 历史与文博学院，河南 安阳 455002;2.郑州大学 历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图1 拓本字

一、从甲骨文句法判断字是人体部位之名

甲骨文中“疾某”或“某疾”的短语很常见，卜辞如：

(5)贞王其疾目？

贞王弗疾目？(《合集》456)

(6)贞疾口御于妣甲？(《合集》11460正)

(7)妇好弗疾齿？(《合集》773)

(8)疾项御于妣己暨妣庚？(《英藏》97)

图2 蛇之舌形

不隹？(《合集》13641)

(12)庚卜，子心疾，无延？(《花东》181)

(13)子腹疾，弜御？(《花东》240)

图3《甲编》661

在商代语言中，“石”有时专指石磬，卜辞如：

图4 石偏旁来源自然山崖

有关自然形体与象形文字符号形体关系，郑樵谓：“书与画同出。画取形，书取象；画取多，书取少。凡象形者皆可画也，不可画则无其书矣。”[18](P234)大意是书和画均源于图画，图画主要取事物的形体轮廓，象形文字是对形体轮廓的抽象概括。图画形体繁多，象形文字简约，象形物体均可以入画，不能入画者一定不能用文字书写。

《说文》对言、音的解释，谓：“言，直言曰言，论难曰语。从口声。凡言之属皆从言。”[17](P89)又：“音，声生于心，有节于外，谓之音。宫商角征羽，声；丝竹金石匏土革木，音也。从言含一。”[17](P102)由引文看，《说文》的记载已经不是言、音之初义。

四、从发音原理验证该字为颌字

当舌作为助消化器官时，舌面与上颌之间是食物；当作为发音器官时，舌面与上颌之间是言(语)或(发)音。故《说文》谓：“舌，在口所以言别味者也。从干口。”段注：“干，犯也。言犯口而出之，食犯口而入之。”[17](P86)段注有两层含义：1.舌头位于口中，是人类语言的重要器官，“言犯口而出之”指舌和口腔的其他部位协作发音；2.舌还是人吃喝、辨别五味的的重要器官，“食犯口而入之”指舌和口腔其他部位协作共同咀嚼食物。可见，两者行为完全不同。

人类没有单独的发音器官，而是使用呼吸器官、消化器官来进行发音的。语音是由喉腔、口腔和鼻腔三大器官共同作用而发出的。其中，口腔发音器官及部位，分别是舌(舌又分舌端、舌前部、舌后部、舌根四部分)、硬腭、软腭、上齿龈、牙齿、唇、小舌七部分(如图5所示)。发出的音有舌尖音、舌面前音、舌根音等辅音及元音。古音与普通话发音原理相同，故可以用普通话中的语音字母对此说明。

图5 口腔发音器官及部位

舌尖音发音方法是：舌尖顶住或接近门齿、上齿龈、硬腭前部。普通话语音中的 z、c、s、d、t、n、l、zh、ch、sh、r都是舌尖音。细分起来，z、c、s是舌尖前音, d、t、n、l是舌尖中音,zh、ch、sh、r是舌尖后音。

舌面前音，其发音方法是：舌面前部上升，靠着或接近齿龈、前硬腭，如普通话语音中的j、q、x。

舌根音，其发音方法是：舌面后部上升，靠着或接近软腭(或硬腭和软腭中间)，如普通话语音中的g、k、h。

元音，其发音的方法是声带振动，气流在口腔的通路上不受到任何阻碍，如普通话语音的a、e、o、i、u、ü等[20](P1146、P1598)。

不管辅音还是元音，均是由舌头的前、中、后与上颌部分的唇、门齿、上齿龈、硬腭、软腭等接触或接近而发出的不同声音。辅音与元音配合形成一个个音节。

以上是口腔作为发音器官时，口腔内各部位之间的相互作用的简单介绍。

口腔还是人的消化器官，当食物进入口腔后，口腔中的各个部位相互协调，如双唇闭合，舌头搅拌，双齿咀嚼，双颐及上下颌限制食物游离范围，口腔中的其他肌肉组织与各部位相互配合，食物才能得到有效咀嚼。咀嚼食物时，舌在口腔中上下左右搅动食物，虽也会触及到口腔中的上颌部位，但舌在口腔中的活动是全方位的，与舌在口腔中发音时跟上颌的密切关系完全不同。

从舌的生物特征看，当人发言时，舌跟上颌部位关系最为密切，离开上颌部位，口腔发音系统完全失灵。当人咀嚼食物时，上颌与牙齿、双颐等部位均协调发挥作用，甚至某一部位还可短暂休息。

甲骨文颌字，从厂从言两个偏旁，偏旁字义清楚，与人体身体部位对应，特指人体颌部。刘钊谓：“(古文字字义考释)是靠字形的分析比较，找出未识字与已识字在字形上的发展演变轨迹，证明从未识字发展到已识字在形体上的延续过程后得出的。”[22](P229)文字来源于社会生活，是社会生活的反映。根据社会生活，把偏旁符号复原成社会生活场景或实物，文字表达的字义便能清晰明白。这种把文字偏旁与社会生活联系起来考释文字的方法，对甲骨文字考释将有启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