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苗种：深耕海水鱼繁育 打造水产业“芯片”

文/本刊记者 胡珊

（上图）出生30天的岱衢族大黄鱼鱼苗。

走进象山港湾水产苗种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港湾苗种”）的育苗车间，能看到很多令人惊奇的场景：无数条活泼的银鲳围着池子逆时针游动，仿佛在一根看不见的指挥棒指挥下，集体跳着一支永不停歇的圆舞曲；成千上万条“脾气暴、性子野”的梅童鱼成了一只手电筒的拥趸，仿佛鱼生就是为了那一束光而存在；最抓人眼球莫过于一条条近半米长、身披“金甲”的岱衢族大黄鱼，它们差点在东海消失，所幸危急关头种群在港湾苗种的育苗车间得到延续。现在宁波人餐桌上的岱衢族大黄鱼往上溯源都出自这里。

担起复兴种群重任

每年春末夏初,楝树花开,大黄鱼上市,这是宁波沿海一带数百年不易的场景,南宋诗人范成大还曾留下“楝子开花石首来”(石首鱼即黄鱼)的诗句。然而到20世纪90年代,延续多年的岱衢族大黄鱼鱼汛竟然消失了。

“近海渔业资源枯竭跟捕捞手段现代化和海洋资源保护意识缺乏有关。”港湾苗种的董事长郑根兴说。以前,渔民捕鱼基本都是靠木帆船手工作业,到20世纪80年代,木帆船升级为渔轮,捕鱼工具也逐渐多样化、机械化。现代化的捕鱼手段配上先进的助渔助航设备,导致大黄鱼在东海的产卵场、越冬场被一一定位和破坏。这种滥捕远超海洋资源的再生能力,鱼汛就这样消失了。郑根兴颇为惋惜地说道：“野生大黄鱼原本是宁波人餐桌上较为常见的一种海鲜,但到20世纪90年代,它的身价已经涨到令普通家庭难以消费的程度。一条0.5公斤重的东海野生大黄鱼可卖到1000元以上。但即便如此,也是千金难求。”

转机出现在1995年。彼时,全国开始推行“伏季休渔”制度,福建率先在全国开展大黄鱼人工育苗,并繁育出了中国第一代闽粤东族大黄鱼。宁波也不甘人后。1996年,一家由民间资本与原宁波市海洋与渔业局合作的宁波海湾水产苗种繁育中心(即港湾苗种的前身)在象山西沪港旁成立。

宁波海湾水产苗种繁育中心一开始繁育的也是闽粤东族大黄鱼,但大黄鱼投入市场后,吃海鲜向来“嘴刁”的宁波人发现,无论是雪菜大黄鱼、苔菜拖黄鱼,还是黄鱼鲞烧肉,任何一种做法都吃不出原来东海野生大黄鱼的味道。出于对东海野生大黄鱼割舍不下的情感以及保护海洋生态的需要,2000年,宁波市启动了复兴岱衢族大黄鱼项目。由于此前成功繁育了闽粤东族大黄鱼,港湾苗种成为项目的发起人和实施者。

港湾苗种用于海水养殖的鱼排。

从12条到36万条

2000年到2008年,港湾苗种先后在舟山岱衢洋采捕近200条2两内的野生大黄鱼。其中“血统纯正”且运到象山能够用来育种的只有12条。

为了采捕野生岱衢族大黄鱼,原宁波市海洋与渔业局与港湾苗种共同成立了“野生岱衢族大黄鱼采捕”联合攻关小组。攻关小组在宁波和舟山两地政府的支持下,找到当地极富经验的渔老大,在岱衢洋前后吹了3年海风,出航100多次,出动2000多人次,才得到这近200条“宝贝”。经过驯养,其中12条成为可繁殖的亲鱼。

港湾苗种主管生产技术的总经理徐万土参与了采捕全程,深知这12条亲鱼来之不易。他与公司分管海水养殖的副总经理黄代平自从接手12条亲鱼的人工繁育工作后,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它们太难养了。”徐万土说。由于从野生环境转到驯养环境,这些大黄鱼的警惕性极高,有光的时候是不吃料的。但凡有光,它们就会游到网箱深处,所以投喂饲料只能在天亮之前和天黑之后。产卵期的大黄鱼对声音也很敏感,听不得一点风吹草动,一旦受到惊扰,它们就会在网内横冲直撞,非弄到擦伤、撞伤甚至撞死才肯罢休。“除了难养,最让我们感到压力的是,这12条小鱼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心血和期望,万一全都养死了,我们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家这么多的努力和付出。”

（上图/刘怡然）港湾苗种总经理徐万土从育苗车间的水池里舀起一杯梅童鱼鱼苗。

（下图）港湾苗种繁育的岱衢族大黄鱼。

为了让这12条亲鱼顺利产下后代,徐万土、黄代平等人没日没夜地守在鱼池和鱼排旁,比养自己的孩子还精细。在科研人员的精心呵护下,2002年、2009年和2010年,除一条鱼在人工繁育前死亡外,其余11条鱼一共繁育出了36万条后代。

这些子一代鱼苗在养殖户手头长大并进入水产市场,成为当时市面上岱衢族大黄鱼的主力军。它们体长,额宽,背直,肚小,头大,尾柄长,颜色金黄,正是老宁波人印象中东海野生大黄鱼该有的样子。

5项技术填补国内空白

成功繁育岱衢族大黄鱼后,港湾苗种一直与浙江省海洋水产研究所、浙江省农科院、宁波市海洋与渔业研究院、中国海洋大学、宁波大学等科研院所和高校保持紧密合作,几乎参与了宁波海水鱼繁育、养殖的全部科研项目。

从1998年投产至今,港湾苗种先后繁育出岱衢族大黄鱼、银鲳、黄姑鱼、小黄鱼、梅童鱼等26个品种,填补宁波市空白品种21个、浙江省空白品种13个、全国空白品种5个,并因此拥有全省品种最齐、规模最大、数量最多的原良种亲鱼库。其中,岱衢族大黄鱼的研发繁育、小黄鱼规模化繁育、银鲳规模化繁育、马鲛鱼人工育苗、棘头梅童鱼全人工繁育等5项技术填补国内空白,获得国家发明专利8项,通过国家良种委审定新品种2个。

不仅如此,港湾苗种还是浙江省海水鱼类增殖放流的重要基地之一。增殖放流,是改善海洋生态环境,促进渔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从1998年投产至今,港湾苗种已在渔山列岛、象山港等海域,累计增殖放流岱衢族大黄鱼、黄姑鱼、马鲛鱼等鱼苗3亿余条,其中,岱衢族大黄鱼鱼苗有2.7亿余条。

在二十多年发展中,港湾苗种逐步培育起强大的技术团队,建立了院士科技创新中心,成为全省首屈一指的海水鱼苗种创新型企业。

“港湾苗种并非一家只讲究经济效益的企业,我们虽然是民企,但也强调公益性。”郑根兴说。港湾苗种除了日常免费为养殖户提供鱼病检测以及咨询,还连续11年为养殖户开展免费养殖培训,帮助他们提高养殖技术,被原象山县海洋与渔业局授予“象山县海水网箱养殖基层服务站”称号。目前,港湾苗种正在筹划走“公司+农户”的道路,带动养殖户共同致富。“未来五年,我们不仅要攻破银鲳养殖难题,建立现代企业和优质海水鱼类原良种亲鱼供应基地等,还要成为海水鱼健康养殖无偿服务中心、岱衢族大黄鱼优质苗种供应基地和‘公司+农户’养殖基地,为宁波的海水鱼养殖产业发展贡献力量。”郑根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