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公共服务对农村人口流入影响以及传导机制
——基于空间计量模型的实证分析
2022-06-15马林靖
马林靖,张 芳
(河北工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天津 300401)
我国正在经历快速城镇化时期,城市拉力和农村推力双重作用推动着农村大量人口流向城市,造成农村地区建设的“空心化”,对农村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产生严峻的挑战,所以说如何实现农村劳动力资源稳定供给、吸引人口回流,已经成为我国乡村建设中面临的一大问题。我国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将其作为七大国家战略之一,以破解城乡发展不平衡、乡村发展不充分的问题,补齐乡村发展短板,而乡村振兴的关键在于人才振兴,通过人口回流带动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回流,优化城乡之间的要素资源配置,推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所以,农村衰退的实际状况以及乡村振兴的战略选择都为促进农村人口流入提出了客观需求。
从现阶段来看,农村人口流动出现了新形势,即在人口大量流出下,也出现了小规模的农民工返乡和外来人口流入的现象。在这一阶段,随着收入水平的不断提升,对人口流动的影响程度也在逐渐下降,非经济因素的作用愈发重要,尤其是当前农村公共服务水平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要大力实施乡村建设行动,继续把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重点放在农村,着力推进往村覆盖、往户延伸。通过优化城乡之间空间布局,推动城市优质的公共服务向农村地区延伸,发挥公共服务对于人口集聚的作用,推动农村人口流入。在此背景下,有效衡量村庄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入的影响,进而科学认识公共服务的空间集聚作用,对于管理村庄流动人口、推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具有重要意义。
一、相关文献研究
(一)文献综述
Tiebout[1]的“用脚投票”理论是最早将公共服务运用到人口迁移模型中,认为人口会流向公共服务水平较高的地区,政府增加公共服务投资能够吸引人口流入,这一模型揭开了这一领域研究的序幕。之后,关于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动的研究以该理论为基础,Oates[2]认为为了更好的公共服务和更低税率的迁移会引起流入地房地产价值的上涨,间接证明了“用脚投票”机制的存在,这一模型也被Brasington和Diane[3]、Carlsen等[4]很多学者证实过。但是,房价高并不完全是由于人口流入导致需求增加而引起的,还受到供给的影响。
因此,国内外的学者开始直接研究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动的影响。在宏观上,很多学者集中于人们的迁移行为如何受到公共支出的影响[5]。随着微观资料和数据的不断完善,利用微观数据研究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动影响的文献大量涌现。夏怡然和陆铭[6]利用2015年人口抽样数据并结合220个城市的基本特征,证明了长期流动的劳动力会选择流向公共服务好的城市。杨刚强等[7]、侯慧丽[8]等人也有类似的结论证明了公共服务水平对人口流入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此外,劳动者的流动行为还受到个人特征、家庭特征和流入地特征的共同影响,很多学者从这一角度入手。何炜[9]从受教育水平、熊鹰[10]从新老一代农民工等个人特征上验证了个人特征会影响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动作用的发挥;Dahlberg等[11]利用微观数据证明了“公共服务资本化”下家庭“用脚投票”的决策过程;还有一部分学者如杨晓军[12]从城市人口流入地特征的角度进行分析。
但是,也有很多学者对于Tiebout的“用脚投票”机制是否在中国适用存在争议。对于进城务工的农村劳动力来说,他们并没有享受到与城市居民同样的义务教育、医疗卫生等公共产品,户籍制度与其相关的公共服务非均等化阻碍了人口流入,“用脚投票”机制并不适用中国的情况[13]。所以说,公共服务对劳动力的流入是引力还是阻力,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公共服务的提供能否做到不同群体间的平等对待[14]。随着近些年来户籍制度的改革,很多依附在户籍制度上的社会福利覆盖范围逐渐放宽,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初见成效,国内学者开始关注实施公共服务均等化后对于人口流动的影响。一是基于城市中不同群体视角,即当外来人口能够享受到与城镇居民类似的公共服务,是否会对流动人口定居意愿产生影响,龚建荣[15]认为农民工社会保障、子女教育等社会福利的提升,能够加快农民工市民化过程,真正融入城市生活;二是基于不同区域视角的,即农村公共服务水平提高,是否能对农村人口流动产生影响,这类多以农村教育[15]、医疗[17]等单项公共服务方面的研究为主。
通过对基本公共服务与人口流动的文献梳理,发现现有的研究大多以乡-城单向流动为主要视角,且在涉及到人口流动的影响因素研究时,往往集中在经济收入、城乡差距、地理位置、就业机会等方面,从基本公共服务方面研究农村人口流入的文献十分有限。所以,本文基于农村基本公共服务视角,研究影响农村人口流入的因素,试图对已有研究做出一定的补充。
(二)基本假说
尽管Tiebout理论在我国的适用性还存在一定的争议,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口流动与公共服务的联系日益密切,劳动力为了获得更好的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资源而流动的情况是现实存在的,说明村庄拥有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务能够直接吸引人口流入。同时,教育、医疗、交通等基本公共服务在农村建设,扩宽了城市公共服务的覆盖半径,加大农村与城市的联系,当地具有开发价值的资源条件也会得到充分利用,吸引城市和外地商人投资,推动了当地产业发展,提供大量就业岗位。这时,基本公共服务也可以作为产业发展的配套服务设施来推动地区经济发展,提高农民收入,来吸引人口流入。所以说,多数研究中证明了农村基本公共服务通过直接或者间接的作用来吸引人口流入。
基本公共服务包含多种类型,不同学者有不同的分类方法,但教育、医疗卫生、交通、文化、社会保障等可能是公共服务中影响个人效应比较重要的几个方面。一般来说,充裕的教育资源、完善的医疗卫生服务和社会保障体系、便利的交通条件等优质的公共服务等都能够促进人口流动,但不同类型的公共服务对于人口流动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所以,在探究基本公共服务可及性对于人口流动影响时,选取了教育、医疗和交通等3个指标来研究不同类型公共服务的不同影响。
人口流动在空间上的相互依赖性已经被很多专家学者证明[18-19],某一个地区的人口流入会对周围其他地区的人口流入产生一定的影响。人口流入会促进本地的经济增长,而本地的经济增长将提高市场潜力,增加对周边地区的产品需求,进而带动周围地区的经济增长。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将会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从而促进周边地区的人口流入。同时,基本公共服务也存在空间溢出效应,通过影响周围村庄的基本公共服务,进而影响周围地区的人口流动。
基于此,本文提出3个基本假设:
假设1:基本公共服务是影响农村人口流入的重要因素。
假设2:不同类型的公共服务对于农村人口流入的影响存在差异。
假设3:基本公共服务对于农村人口流入具有空间溢出效应。
二、数据、变量与方法
(一)数据来源
1.调研区域基本状况分析。本研究于2020年1月开展了对天津北辰区、西青区、津南区、武清区、宝坻区和滨海新区6个涉农区县共计39个镇、196个村庄的村干部问卷调查,这些村庄经过筛选未实行宅基地换房,尚保留村庄原始形态,其中北辰、西青、津南为近郊环城区县,武清、宝坻、滨海新区为远郊区县。调研问卷主要统计了村庄地理位置、村庄人口与收入信息、村庄发展3部分内容,主要收集了村庄与镇政府的距离、常住户籍人口数量、外来人口数量、收入、产业等数据。在数据处理中除去10份有缺失值和异常值的数据,形成了186个村在2019年年末的人口问卷,如表1所示。
表1 调研村庄分布 个
2.调研村庄人口流入状况分析。人口流入数量分析。表2是各区每村平均流入人口数量。2019年末,共计103 187人流入调研村庄,其中北辰区的每村平均流入人口最多,达到了2 428人,其次是津南区和西青区,每村都达到了924人和561人,流入最少的是宝坻区。返乡人口数量普遍偏低,尤其是在远郊3区中,每村的平均返乡人口都在10人以下。
表2 各区平均每村流入人口 人
人口流入来源分析。人口流入主要包含2个部分,一是今年内从本乡镇外返乡就业的人口,二是外来人口。从上面的总量分析中可得知,外来人口占人口流入的绝大多数。外来人口是指户籍不在本村但在本村工作和就业的人口,包含从城市流入和其他村庄流入2个部分。近年来,随着城市过度扩张,人口过密引起的环境污染、交通拥挤等城市病也日益突出,很多农民工难以融入城市,会“被动”返回家乡,也有一部分会向大城市的周边郊区农村流动,这是天津农村外来人口流入的一个来源。还有一个重要来源是,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推动了农村非农产业的快速发展,农民可以在本乡镇实现就业,就近转移现象突出,具体如图1所示。调研数据也证明了这一观点, 2009年,在调研的196个村庄中,每个村庄平均有15.76%的劳动力选择在本乡镇但非本村务工,2019年,这一比例上升到18.45%。
图1 人口流入来源示意图
(二)变量选取
1.因变量。本文基于村庄调研数据,选取外来人口和返乡人口的和作为流入人口。
2.核心变量。本文将从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得性和可及性2个方面选取核心解释变量,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得性是指村内有没有某项基本公共服务,本文将村内有学校、卫生室、阅览室和文化中心赋值为“1”,代表村内的基础设施较为完善,反之为“0”;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及性是用某项公共服务离村庄的距离来衡量,本文采用了离学校的距离、离医院的距离、交通3个指标。其中,离学校的距离和离医院距离的指标是将村庄、学校和医院根据坐标投影到地理坐标系中,用ARCGIS软件中的生成近邻表计算得出,这里的学校主要包括小学和中学,大学并不包含在内。
本文交通公共服务主要用交通通达性表示,交通通达性是利用某种特定的交通工具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便利程度,节点之间的运输距离是衡量交通通达性的重要指标。本文梳理现有交通通达性的计算方法并结合研究目的,借鉴金凤君和王姣娥[20]的最短时间距离模型(公式1),选取公路指标来衡量交通通达性。Ti越小,所耗费的时间越短,代表该村的交通通达性越好。为了便于理解,本文在实证分析中取式(1)的相反数代表本村的交通通达性指标。
(1)
其中,Ti代表i村的交通基础设施水平,dij表示i村和j村的最短路径,vij表示道路最高的行车速度,n代表村的数量。
3. 控制变量。本文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选取控制变量:(1)经济因素:考虑到人口流动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具有高度相关,为了衡量地区公共服务水平对于人口流动的净影响,本文引入农民收入、常住劳动力收入和村庄内是否有非农产业这一虚拟变量来表示村庄内的经济发展水平。(2)与镇政府的距离:村庄大部分的流入人口更偏好于镇内或者区内流动,当工资条件相同时,劳动力会选择更短距离的流动,所以村庄离镇政府的距离也会影响劳动力流动。(3)村领导的能力:本文选择用村领导是否曾外出打工来衡量,村领导的能力和素质不仅会影响到村内公共资源的配置和规章制度的执行,也会影响到村内企业的经营状况,会直接或者间接对人口流动产生影响。(4)户均人口规模:家庭规模越大时,家庭成员可能会包含老人或者小孩的概率就会增大,外出农民工返乡的概率就会增大。具体见表3。
表3 变量基本情况描述
(三)模型设定
1.研究设计。传统的计量模型是建立在变量之间相互独立的基础上,忽视了变量之间存在的地理属性。而空间计量经济学是计量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它是研究在横截面数据和面板数据的回归模型中如何处理空间中的自相关和异质性。基于此,本文尝试用空间计量模型讨论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动的影响。由于本文采用的数据是截面数据,而空间计量的截面模型有很多种,包括空间滞后模型(SLM)、空间误差模型(SEM)和空间杜宾模型(SDM)等多种模型。空间计量模型的基本形式为:
Y=γWY+Xβ+θWX+μμ=ρWμ+ε
ε~N(0,σ2)
(2)
Y是被解释变量,X是解释变量,β是其系数,γ、θ、ρ为空间系数,μ为扰动项,W是空间权重矩阵。当ρ=γ=θ=0,模型为多元线性回归模型(OLS);当ρ=θ=0,则模型变为空间滞后模型(SLM),反映相邻地区人口流入对本地区人口流入的影响;当γ=θ=0,则模型为空间误差模型(SEM),反映不包含在已有解释变量中但对人口流入有影响的其他变量存在空间相关性;当ρ=0,则模型为空间杜宾模型(SDM)。 本文为了保持数据刚量的一致性,实证分析中除了交通以外的连续变量均取自然对数。
2.空间权重矩阵。本文主要采用了2种空间矩阵。第一种是空间邻接矩阵(公式3),由于村庄并没有明显的行政边界,本文主要采用调研问卷中的“临近村庄有哪些”这一问题确定相邻的村庄,若两村庄相邻权重因子则为1,否则为0。第二种是空间距离矩阵(公式4),用村庄之间距离的倒数构建权重矩阵。本文主要采用第一种权重矩阵进行回归,并将第二种作为稳健性检验的一部分。
(3)
(4)
其中,dij是i村与j村的距离。
三、实证结果
(一)空间自相关检验
在进行空间计量分析之前,要检验数据的空间相关性。考察样本空间依赖性的方法有Moran′s I、Geary′s C、Getis-ord等方法,本文主要采用Moran′s I和Geary′s C分别对农村人口流入进行测算。
基于Stata 15.0对数据的处理,基本结果见表4。农村人口流入的Moran′s I为0.572,Grey检验为0.472,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这说明调研农村的人口流入并非呈现随机分布的状态,存在显著的正向空间溢出效应。所以,在研究人口流入方面应该使用空间计量模型。
表4 人口流入检验
(二)空间相关性形式检验
Moran′s I主要用于检验模型中是否存在空间相关性,而对于存在何种形式的空间相关性则需要运用LM检验,LM检验包括LM-Error、Robust LM-Error、LM-Lag和Robust LM-Lag。结果如表5所示,LM检验和稳健性LM检验均通过了检验,说明不存在空间滞后效应和空间误差效应的原假设均被拒绝,SAR和SEM模型同时适用,可以进一步考虑SDM模型在本文中的应用。
(三)空间计量分析
为了使得模型的估计结果更具有稳健性,本文采用Wald和LR检验空间滞后效应(Wald sptial lag、LR spatial lag)和空间误差效应(Wald spatial error、LR spatial error),表6可以看出,4个检验结果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从而证实了SDM模型是恰当的。
在表6报告的估计结果中,模型(1)使用了多项OLS方法的估计结果,模型(2)是基于空间邻接矩阵的空间计量模型,且使用最大似然方法(MLE)对处理后的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展开空间回归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结论:
第一,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得性对人口流动的影响。在模型(1)和(2)中,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得性都与人口流入呈现正向关系,且都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这表明完善村内基本公共服务,有利于激励人口流入,表明农村出现了一定的 “用脚投票”现象,这验证了基本假设1。
第二,不同类型的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动的影响。在教育方面,离学校的距离与人口流入呈现较为显著的负向关系,表明离学校的距离越近,村庄人口流入越多,这是随着当前迁移的家庭化趋势,劳动力对于子女的教育越来越重视,教育条件尤其是基础教育已经成为吸引人口流入的一个重要因素。在医疗方面,离医院的距离对人口流入的作用并不显著,表明村庄与医院的距离并不会影响村内人口流入。从上面结果中看出,教育和医疗对于人口流入的影响体现了较大的差异性,这是因为医疗服务只有当人们患病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而教育作为一个常规家庭的所必须的重要资源,在使用频率和使用概率上均高于医疗服务,所以人们更愿意为了优质的教育资源而流动,使得教育对于人口流入的作用更加显著。
大多数研究表明,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能够缩短旅行时间,提高地区之间的可达性,能够降低流动成本,推动人口向交通通达性较高的地区集聚。在本文结论中,交通通达性与人口流入呈现正向关系,且在两个模型中都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村庄交通通达性越高,流动成本就越低,越有利于吸引人口流入。上述,教育、医疗和交通对于农村人口流入显著性的不同,这验证了假设2,不同类型的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入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同的。
第三,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入的空间溢出效应。从回归结果来看,空间滞后系数在SLM和SDM模型为正,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村庄的人口流入还会受到相邻村庄人口流入的影响,体现出了人口流动的外部性;空间误差项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不包含在解释变量内,但对被解释变量有影响的遗漏变量存在空间相关性。在空间杜宾模型中,不仅体现了被解释变量人口流动的外部性,而且还包括了解释变量的空间效应,与学校的距离指标为正、交通指标为负,且都通过了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周围村庄的教育、交通等服务的完善会抑制本地人口流入,这验证了假设3,说明基本公共服务对于人口流入具有空间溢出效应。
第四,在控制变量方面,村庄是否有非农产业、农民收入、常住劳动力收入与人口流入呈现正相关关系,表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当地居民的工资水平越高,就业机会也越多,这些会直接吸引劳动力流入;户籍规模对于人口流入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主要是因为户籍规模较小的村庄,表明青年人独立购房的能力较强,当地经济较为发达,人口流入越大。
表7是核心变量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从估计结果中可以看出,大部分变量的变动会引起本村人口流动的变化(直接效应),对于周围村庄的人口流动作用并不明显(间接效应)。但是本村交通条件的改善会不仅会引起本村人口流入,也会抑制周围村庄的人口流入,体现了交通基础设施的负外部性,交通通达性越高的村庄,与市区、周围村庄的互联互通能力强,流动的成本较低,吸引周边村庄的资本、劳动力等资源集聚,对周围村庄的人口流入产生负的空间溢出效应。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以上结论的正确性,本文将通过空间距离矩阵来替换邻接矩阵来进行稳健性检验。表8中的结论显示空间滞后系数和空间误差系数均显著,核心解释变量的结果基本上是与表6的估计结果一致,认为原假定模型的估计结果是稳健的。
表8 基于空间距离矩阵的空间计量模型结果
四、机制分析
由上文的研究可知,农村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动具有较强的影响力。需要我们探究的是这种影响发挥的作用机制是什么?由前文的分析可知,基本公共服务既能够直接发挥对人口流动的集聚作用,也能够通过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等方面影响人口流动。因此本文将通过中介效应模型探索基本公共服务影响人口流入的传导机制。
本文的中介效应模型参考温忠麟等[20]的研究成果,建立3个回归方程式,即下文中的式(5)、(6)、(7)。
Y=γ0+γ1Xi+γ2Zi+τi
(5)
D=δ0+δ1Xi+δ2Zi+θi
(6)
Y=φ0+φ1Xi+φ2Di+φ3Zi+ωi
(7)
式中,Y是人口流入,X为基本公共服务指标,D为中介变量,包括常住劳动力收入、村内是否有非农产业等变量,如果γ1、δ1、φ2的系数均显著,而且φ1的系数绝对值小于γ1或者显著性下降,就说明满足中介模型的规定,存在中介效应。
中介变量的回归结果如表9所示,表中回归控制了基本回归中除中介变量以外的其他控制变量。由表9可知,当中介变量为村内是否有非农产业和常住劳动力收入时,式(6)中只有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得性和交通2个指标显著,且这2个指标在式(5)、(6)、(7)均显著,同时式子(7)的系数均小于式子(5)的系数,表明非农产业发展、常住劳动力收入确实是基本公共服务影响人口流入的中介变量。当村内是否拥有非农产业为中介变量时,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务能够为非农产业的发展提供充足的配套设施,交通条件的提高,也能够降低要素流动所需要的成本,促进了当地非农产业的发展,而非农产业的发展为其提供了充足的就业岗位,进而促进了村庄人口流入;当常住劳动力收入为中介变量时,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务和交通变量能够通过降低人口的生活成本,增加常住劳动力的收入,来吸引人口流入。因此,应当重视当地产业发展和收入在吸引人口流入中的重要作用,以便更好地促进人口流入。
表9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利用天津6区186份调研问卷,从公共服务的可得性和可及性2个方面选取4个解释变量,通过空间计量模型实证分析了基本公共服务对人口流入的影响以及空间溢出效应,并使用中介效应模型分析了其影响机制,结论显示:第一,从空间效用上来看,调研村庄的人口流入存在着显著的正向溢出效应,本村的人口流动也会带动周边村庄的人口流动,体现了人口流动的外部性。第二,基本公共的可得性对本村人口流入的影响更加显著,而对于周围村庄的影响并不显著,这表明村庄拥有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务有利于促进本村人口流入;在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及性中,不同类型的公共服务对于人口流入的影响是不同的,交通条件的改善能够有效地吸引农村人口流入且具有较为显著的空间外溢效应,其次是教育也具有较为显著的正向影响,但医疗服务的作用并不明显。第三,从影响机制上,基本公共服务可得性和可及性分析中只有交通能够通过当地的产业发展情况、居民收入等来影响人口流入。
近年来,基本公共服务对我国人口流动的影响已被大量理论和实践所证实,特别是我国经济发展和城镇化过程中公共服务不均等的问题,与人们的生活质量水平高低密切相关,不仅会影响到人口流动,也会影响农村的经济发展、乡村振兴的建设。目前,中国正进行着深刻全面的结构性改革,如何推动城市公共服务向农村地区延伸,提高农村地区公共服务水平,促进农村人口回流和城乡之间人口合理流动,不仅是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内容,而且还关系到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因此,本文结合上文实证分析,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加快小城镇建设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一般来说,城镇化建设需要加大对相关地区的投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经济发展水平,而基本公共服务水平的提升需要建立在一定物质基础上,只有一个地区的经济有了较快的发展,基本公共服务的水平才能够有序提高,才能够发挥对人口流动的积极作用。所以,村庄通过推进城镇化建设,不仅能够推动产业集聚,并以产业为保障,更新和完善相应配套设施,而且还能构建新型城乡关系,打通要素流通渠道,逐渐将市区教育、医疗、养老等公共服务向郊区转移,完善郊区和小城镇综合服务功能。乡镇的公共服务设施水平和人居环境的改善,能够推动农民“安居”“乐业”等问题的解决,使农民能够同时兼顾家庭和工作,发挥对人口的吸纳作用。
第二,应注意到不同类型公共服务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上文的分析中,教育服务以及交通等都是吸引人口流入的重要因素,这两项也是目前居民关注度较高的福利项目,因此政府应该大力加强这些方面的投入, 以此为关键的切入点,逐步扩宽基本公共服务的覆盖范围。同时,不同类型的公共服务在不同村庄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在人口流入较大的村庄,在继续提高当地的教育、交通等基本公共服务水平的同时,也应该治理和改善农村环境,营造良好的人居条件和招商环境。而当村庄人口流入较少时,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空巢老人的养老就成为公共服务完善所考虑的现实问题,需要增加农村义务教育经费投入、提高新农合以及新农保的保障水平。
第三,根据地方特点,制定公共服务发展方案。村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应该符合地方的经济发展状况,对于经济较为发达的村庄,一般人口较为集中,而人均公共资源相对较少,容易造成教育、医疗、住房等资源不足,从而降低人口流入吸引力。同时这些地区也是外来人口流入较多的地区,如果不能享受与当地居民相同公共服务,很容易引发社会矛盾,从而降低人口迁移的吸引力度。因此,在这些村庄不仅要增加基本公共服务的供给量,也要扩大其覆盖面,将外来流动人纳入基本公共服务的范围内,提高流动人口的定居意愿。 而对于经济发展水平一般的村庄,不应该盲目追求消费性地方公共财政支出的增加,而应该着力发展地方经济,扶持村庄特色产业的发展,同时合理推进当地公共服务水平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