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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该做核酸了吗?”

2022-06-15邓依云张司钰

第一财经 2022年6期
关键词:核酸筛查新冠

邓依云 张司钰

北京5月初宣布核酸检测对市民免费,所需费用由财政资金和医保基金共同负担。

2022年5月23日的北京,天气预报的气温高达32摄氏度。朝阳区常营乡万象新天社区的一处街角花园广场,在太阳暴晒下排队做核酸检测的队伍前进缓慢,居民们逐渐失去耐心。有人在小区微信群里找居委会的社工抱怨:已经排了20分钟,目测前面还有几十人,学生都是赶着上网课的间隙来做核酸,“这体验太糟糕了。”

临近当晚7点,广场上仍有一两百人在排队。一位工作人员尝试劝返排在队尾的四五十人,告知他们采样点即将关闭。“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凭什么结束啊?”“为什么今天这么慢,你们以前挺快的啊?”“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人做核酸?”面色铁青的居民冲他喊了一堆问题。

“以前这里每天设四个通道,但今天下午只剩下两个,另外两个通道的护士都被抬走了,因为中暑。没倒下的,也连续工作了15个小时。”这位工作人员面色疲惫,同样情绪不佳,他的解释令居民们很意外,“为什么今天来排队的人这么多?因为昨天我们的护士坐在那里等着人来做核酸,但是你们没人 来。”

5月19日,朝阳区持续十几天的全域大规模核酸筛查暂告一段落,接着市民开始了隔天一次的“常态化核酸检测”,以满足北京5月12日发布的疫情防控新政要求:进入市内所有公共场所,必须查验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为此,整个朝阳区共设点位29 2个,街道和乡一级政府保留了部分为大筛设立的采样点,并征召第三方医学检验机构,在很多街角迅速搭建起一批便民采样 点。

由于刚结束集中筛查,朝阳区的居民转为“隔天一次”核酸检测初期,在时间规划上很容易高度重合,这才造成了5月下旬不少采样点都出现“头一天冷冷清清,次日又人满为患”的情形。

“核酸筛查这个手段,我们现在认为是针对新冠这个疾病的一个金标准,但实际上它也不能百分百发现传染源或者感染者,所以我们要一轮一轮地反复筛查。”今年4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医疗管理服务指导中心处长赵靖接受媒体采访,解释为何核酸检测如此重要。

数据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以上数据统计时间截至2022年5月

站在举国防疫的视角,政府是用核酸跟病毒赛跑,以快制快;站在公众的角度,一份有效期为48小时的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则成为一张换取行动自由的“通行证”。

新冠疫情的发展进入第三年后,对于坚持“动态清零”政策的中国而言,大规模、高频次的核酸检测机制,正在逐步被确立为城市疫情防控的核心手段。第三方检测机构,即市场化机制下的独立医学检验实验室(Independent ClinicalLaboratory,简称ICL),凭借更为灵活的采样能力和并不比医疗机构逊色的检测技术以及实验室硬件条件,成为支撑各地区常态化核酸检测的主力军。

2020年年初武汉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初,负责筛查和收治新冠病患的疾控中心和公立三甲医院,是最早开展新冠核酸检测服务的机构。在北京2020年4月首次公布的一份可提供新冠核酸检测服务的46家医疗卫生机构名单中,出现了8家ICL。

虽然是“少数派”,但这些ICL从事核酸检测技术开发的经验及产业链储备,却优于医院内部的实验室。比如这份名单中的北京凯普医学检验实验室,其母公司凯普生物成立于2003年,从事核酸诊断产品研发和检测服务已有十几年。

“新冠一来,把核酸检测这个专业名词带到千家万户,基本上老百姓都知道了什么是核酸检测。而我们当时只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就研发出新冠病毒核酸检测试剂。现在我们参与的核酸检测任务,绝大多数用的都是凯普自己研发和生产的配套产品。”凯普医学检验集团技术与质量总顾问蔡应木介绍说。

事实上,中央应对疫情工作领导小組在武汉封城的两周之内,就提出过“允许符合条件的第三方检测机构开展核酸检测”。但更加明确鼓励ICL参与新冠核酸检测的政策信号,出现在2020年5月,那时武汉疫情已基本得到扼制,国务院发布了针对新冠疫情“常态化防控”的指导意见,明确鼓励有资质的社会检测机构提供检测服务、扩大商业化应用。

“武汉疫情,加之北京等地也总有从武汉外溢的零星的感染,当时政府鼓励第三方检测机构开始准备新冠检测业务,因为如果出现大规模的传播的话,医院的检测力量是不够的。”元码基因创始人、董事长田埂对《第一财经》杂志回忆。

这家公司旗下的北京元码医学检验实验室(以下简称“元码”)正是在这个阶段申请了核酸检测服务的相关资质。在开展新冠核酸检测之前,基因检测、特别是临床肿瘤用药检测是元码的主营方向。新冠疫情导致医院的住院率下降,其中北京医院2020年上半年住院率下降高达25%,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元码肿瘤基因检测业务。元码正在开发的另一个新项目,也因员工突然被通知“居家办公”影响进 度。

伴随5月这份指导意见的发布,多项业务受阻的元码立刻向北京市卫健委递交了新冠核酸检测资质的申请。

彼时的北京,也成为武汉清零解封后,国内对于新冠核酸检测需求最为旺盛的城市。早在2020年2月,针对“春运”的返程阶段,北京市第一个提出了“进返京须持核酸检测阴性证明”的地方性防疫政策。“春运”之后,北京将上述政策更新为对外地来京入住酒店、口岸入境、出差返京等八类人员要求核酸检测“应检尽检”。大城市为避免人口流动产生病毒传播风险所采取的“自我保护”策略,进一步加大了公众对核酸检测的需求量。

令元码没有想到的是,它拿到资质没过多久,马上就接到一个“大单”。

2020年6月11日,位于北京市丰台区的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暴发疫情。北京提出对新发地批发市场内人员和周边小区居民展开全员核酸检测。6月12日至22日全市在11天内完成新冠核酸检测234.2万人次。元码和其他二十几家ICL参与了针对新发地疫情的大规模核酸检测筛查。在一个多星期里,元码完成了数万份政府派单的核酸检测。

数据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数据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2022年5月3日北京宣布核酸检测对市民免费,所需费用由财政资金和医保基金共同负担

“新发地疫情发生后,我市迅速扩大核酸检测能力,截至6月20日,核酸检测机构从98所扩至124所,日最大检测能力从10万份扩增到23万份以上……如采用5:1混检,每日可检测近100万人。”北京市卫健委在事后的一份关于核酸检测能力建设进展的报告中复盘。

新发地疫情,可以说是国内核酸检测常态化的一个起点。而此后两年,各地区不断提高新冠核酸检测能力的过程,靠的正是针对突发疫情的大筛和针对流动人员的防疫政策日益趋紧的“双管齐下”。

今年1月国家卫健委首次公布全国合格的第三方新冠病毒核酸检验机构名单,总数量为738家。它们成为各地政府每一次大筛行动的主力。

每当有疫情出现,元码有9成的检测单量都来自政府的大筛派单。在参与新发地疫情大筛时,元码的日检测产能还不到1万管,但2022年4月北京最新一轮疫情中,其日检测峰值产能已经达到6万管。

凯普集团副总经理陈毅告诉《第一财经》杂志,目前他们在全国共有31个实验室取得新冠核酸检测资质,基本覆盖了过去两年里各地出现的大筛需求区域。凯普在2021年总共完成了500万人次的检测量,而今年第一季度,凯普就完成了七八千万人次的检测量。

“香港、沈阳、上海、北京、西安等地的大筛我们都有支援。大筛很多样本都是政府组织人力负责采样,我们实验室做检测。这次上海的疫情检测需求量较大,我们除了上海当地的实验室,还在浦东机场和青浦设立了方舱实验室,一度动员了上百人的力量。”陈毅说。

2021年7月南京禄口国际机场暴发与境外输入关联疫情,开启了国内针对一个城市“全域大规模筛查”的先河—20天内完成6轮全市大规模核酸检测,总计检测量超过4000万人。12月西安暴发疫情,4小时内完成了全市范围的核酸筛查,累计采样527.5万人。

与此同时,针对流动人口的防疫政策也在持续加码,进返京的核酸检测阴性证明的有效期从7日缩至48小时。各地政府越来越熟练地运用触发健康码“弹窗”这种手段,推动那些与疫情所在地有时空交集的人士主动完成核酸检测—被“弹窗”者无法进入公共场所,甚至无法购买火车票返回常住城市。解除弹窗的办法只有尽快做核酸检测,再向居委会提出申请。

2021年1月,全国“春运”要求返乡需持7天内有效新冠核酸检测阴性结果,且返乡期间每7天做一次核酸检测。最终,2021年“春运”共发送旅客8.7亿人次。

需要核酸检测来解决的场景持续变多,就会不断刺激这个城市对于常态化核酸检测能力的储备。

2021年下半年,一批大约2 . 5米见方、集装箱式的“铁皮房”陆续出现在一些市民主动做核酸检测需要量较大的城市。这些采样亭均是ICL基于参加政府大筛的经验而设立的,里面装有摄像头记录采样过程。亭内一名登记员、一名采样员,亭外一名保安,这是最基础的人员配置。

对于ICL来说,这也是它们首次尝试不必拘泥于固定的实验室,主动在更加靠近C端消费者的位置设立采样点。这种灵活性正是通过每次参与大筛积累的—当ICL向注册地所在卫健委上报检测产能后,它们接到的派单有可能涉及多个城区的不同街道和社区。公立医疗服务机构并不具备这种外出灵活接单的能力,因此大筛的主力一直是ICL,以及它们遍布于社区的采样点。

虽然设点前已经得到街道办的同意,元码自建的采样亭装好没几天就会接到通知,被要求立刻搬走。“我们采样点从2020年到现在都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地方。总是被周围群众举报。主要是周围居民不理解,觉得来检测的人有可能有感染者。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田埂说道。

华大、金域、卡尤迪等一些具备实验室硬件开发能力的ICL还研发了移动实验室,可以部署在检测需求量很大的采集点附近,比如机场、火车站或者码头,大大缩短把试剂盒送往固定实验室的物流运输时间,进而能推出两小时出检测结果的“闪测”服务。据凯普介绍,他们投入的移动方舱实验室每天可以检测5000至1万管样本,如搭建气膜实验室则可快速提升到5万至10万管的检测量。

数据来源:前瞻研究院

今年4月下旬北京疫情暴发后,连续多轮高频次的区域核酸筛查同样是最重要的应对措施,这时候的北京,单日完成核酸筛查采样检测突破2100万人。而参与这一轮大筛的机构总数已接近300家,其中ICL的数量超过60家。

如果将京沪对比,过去两年上海得益于“精准防疫”,城市的核酸检测需求量平稳,各级公立医疗机构足以应对,因此ICL在这个城市参与核酸筛查的机会相对有限。北京的街头有数百个集装箱式的采样亭,这种景观在上海并未出现。

今年3月,突如其来的奥密克戎让上海措手不及。这座城市迎来它的首次全域大筛。

在国家卫健委2022年1月公布的第一批合格第三方新冠核酸检测机构名单中,上海共有40家。一位不愿具名的ICL负责人告诉《第一财经》杂志,此前上海ICL提供的新冠核酸检测服务均为“驻地化”服务—即只能在机构所在的执业点设置采样点,未经管理部门特批不允许设置额外的采样点。

4月4日到4月8日的4天时间里,上海累计核酸筛查约9527万人次,平均每天筛查超过2380万人次。这也是全国城市单日核酸采样规模的新纪录。

3月中旬,上海市新增无症状感染者数量破百,有关部门开始紧急组织核酸检测力量,调动已有新冠核酸检测业务的ICL,并加急审批通过了一批新机构的核酸检测资质。

但这些机构一时间筹措不出足够的专业人员,设备和耗材的储备也不够。

“我们检验所日常储备大概10万人份的检测试剂,以防出现大筛。但是这次大筛一天的需要经常就超过2万人份,绝对不够。”前述ICL负责人对《第一财经》杂志透露。

许多医院受疫情影响,不得不关闭发热门诊以及核酸检测采样点,更没有能力承接政府下派去各个社区参与大筛的任务。最终,迅速担起这一轮上海高频次全员核酸筛查重任的,还是上海的几十家ICL。

据上海经信委披露,截至今年4月底,全市日检测能力从原先的100万管提升至580万管,按混检来计算,最大可以支撑每天2900万人次的检测需求。这一检测能力,有3/4来自上海本地的机构—全市可提供核酸检测服务的ICL机构,从1月份的40家增至60多家。

4月26日,上海市卫健委公布第一批共534个常态化核酸采样点,并宣布这些点位在6月30日前都将提供免费的核酸检测服务。5月中旬,上海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将逐步过渡到常态化防疫状态。上海市政府开始布置ICL参与采样点的布局。各机构根据自身检测能力和实验室所在地,选择设置采样点的区域范围。

此时,大多数市民仍被要求居家隔离,他们并不知道,上海街头的一些书报亭已经被改建成了采样点,还多了好些全新的“鐵皮房”,此外街上还出现了一些外型像流动餐车的流动采样点。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第一财经》杂志,由于样本需要在采样后快速到达实验室开始检测,并尽快出具检测结果报告,为节省运输时间,机构一般会选择距离实验室较近的采样点。

根据上海市公布的数据,截至5月12日晚,上海共布局超过9900个核酸采样点位,其中超过5700个点位已经开放运营,核酸检测能力达到每日800万管以 上。

截至5月末,全国各个城市宣布进入“常态化核酸检测”的步调并不一致,但各地的相关细则交替演进,彼此借鉴,最终摸索出了“常态化”三个字背后的一些共性特征—高频、免费、全 域。

今年3月,深圳公布的实时更新的核酸采样点已有800多个,为了鼓励市民积极参与,政府宣布检测免费,本质就是由政府买单。从ICL的角度,核酸检测变成了一个100% to G(政府)的生意。

数据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01 2022年5月,北京市暴发聚集性疫情,单日完成核酸筛查采样检测突破2100万人。

02 2022年5月,北京市暴发聚集性疫情,单日完成核酸筛查采样检测突破2100万人。

4月11日,武汉市地铁运营公司和公交集团相继发表声明,要求乘坐地铁、公交须持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或核酸采样凭证。

沈阳从4月13日起也执行了相同的政策,并把持核酸证明出行的范围扩大至所有公共场所。在相关政府公告中,沈阳首次提及“常态化新冠核酸检测”概念。

5月以来,北京承袭了沈阳的出行防疫政策,并在5月4日对健康宝升级,进入公共场所扫码后的查询页面不仅显示健康码状态,还能查看核酸检测结果,以及上次参与检测距今的天数。

5月9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电话电视会议提出,在大城市建立步行15分钟核酸“采样圈”,便于公众就近检测,也有利于感染者的早期发现。截至5月下旬,杭州、大连、济南、广州等多个城市和地区实行常态化核酸检测,采样间隔时间要求多在48小时至7天内不等。

中国的ICL产业是在2016年之后才受到政策层面的明确扶持,进入快速发展期,但总体还处在一个“刚刚开局”的阶段。

ICL服务于医疗机构,目前国内市场份额较为集中的4个头部品牌—迪安、金域、艾迪康、达安基因,营收的大头是医院临床检验的普检需求,这类医院客户主要分布于二线、三线城市,自身实验室能力不足因而外包给ICL。

2019年,中国的ICL数量首次超过1500家,而根据国家卫健委今年年初公布的数字,参与新冠核酸检测的ICL数量为738家,占到全国ICL企业近一半。

03 2022年5月,北京市暴发聚集性疫情,单日完成核酸筛查采样检测突破2100万人。

04 2022年5月,北京市暴发聚集性疫情,单日完成核酸筛查采样检测突破2100万人。

05 北京要求市民进入各种公共场所需持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

国内的ICL很多都意识到公司的发展战略应该从低门槛、低利润的to B业务,向高技术含量、高利润的to C精准医疗和健康管理业务转型。但是,针对新冠核酸检测服务商业价值的判断,这些公司已经出现了分歧。

作为新冠检测试剂的供应商,回顾过去两年新冠疫情对于华大的业绩影响,可以看到,2020年公司因销售核酸检测试剂盒,其“感染防控综合解决方案”一项实现的收入达51.4亿元,同期华大在全球近30个国家和地区建立80余座火眼实验室,最大日检测通量超过100万人份,实现收入6.7亿元,同比增长724%。这两笔因新冠带来的新业务,直接助力公司全年营收83.97亿元,同比增长200%。

2021年,华大的新冠生意前景变得复杂,检测试剂的竞争加剧,令公司精准医学检测综合解决方案收入同比减少近4成,仅有33. 8亿元,甚至低于前一年该业务板块中“感染防控综合解决方案”的单项收入。不过,同期华大涉及新冠检测服务的收入继续保持同比73%的增长,录得11.6亿元。

2022年华大围绕新冠的产品战略已从核酸检测向抗原检测转移。奥密克戎疫情先后在深圳、沈阳、上海暴发的过程,也使华大增加了新冠核酸和抗原产品相关原材料的储备性采购支出,因此今年第一季度公司經营现金流净额为-6.7亿元。

国内ICL诊断服务领域市场份额第一的迪安诊断,2020年就参与了新冠核酸检测,下设382个采样点,覆盖全国100个城市,完成近40万人份的预约量检测。迪安将该业务划定在“特检”范畴,并未披露相关营收数据。但从迪安整体特检业务2020年、2021年的营收来看,这家公司2020年完成40万份检测所获得的营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数据来源:迪安诊断年报

在2021年财报中,迪安首次单独公布新冠核酸检测的营收为26.06亿元。因为参与了很多政府的大筛项目,迪安完成的新冠核酸检测约4900万管,检测份数超过1.28亿,折合单份检测的收入为20.35元。

2020年防护服的价格在70元至80元,工作人员需要两小时换一套防护服,每人每天大约消耗2到4套防护服。2021年之后,参与大筛的主要是ICL,检测量相比前一年呈指数级增长,防护服起认量超过1万件,价格只有前一年的一半,其他诸如试剂盒、采样管、防护服、护目镜、乳胶手套等耗材的直接成本也都降了50%。“现在单试剂盒都是4到6元,这方面成本已经很低了,估计不会再降了。”元码基因创始人田埂对《第一财经》杂志表示。

另一方面,虽然去年的单量增长惊人,但政府对于这项公众检测服务也在持续下调市场指导价。北京市医保局先后开展了6轮降价,从2020年6月单管单检不高于120元、10管混检不高于70元,降至2022年5月单管单检不高于19.7元、10管混检不高于3.4元。

北京地区一个铝合金的采样亭,不包含空调等设施的造价目前在5000元左右。一位在朝阳参加完十几轮大筛、现在继续在大筛保留的采样点参与常态化核酸检测的ICL负责人称,街道召集ICL沟通布点时,他并没有考虑如何去为公司争取到最多、最好的点位。

“混检的价格不到4元,政府还是后掏钱。你要是老板,会愿意去争取这种机会吗?我们主要是出于支援的目的。”这位负责人说。

大筛的检测量高、频次密集,结算价格往往低于医保局公布的最高指导价。大筛期间机构通常要先垫付检测成本,随后等待政府买单。很多时候地方政府的结算价格与结算时间事先并不明确,对检测机构都会造成经济风险。

政府买单,以北京为例,这笔经费计划是用由财政资金和医保基金共同负担。《第一财经》杂志采访获悉,一些地方政府在部署ICL参与大筛时,给出的报价一度是市场指导价最高上限的2到3折,对于ICL机构来说,只能摆正心态“保本做公益”。

人力成本本就是核酸检测成本中占比最大的部分,高达约80%。每个采样点需要配备一至两名采样人员,原则上每2至4小时轮岗休息一次,同时再配备一名信息录入人员以及安保人员。上海地区的一些居委会曾帮助ICL在社区招募采样员,他们向居民发布招募信息,而后由卫健委对报名者提供培训。

4月末,家住松江区新桥镇的李小媛在小区微信群里就看到了这样的招募广告。虽然不是护理专业出身,但她成功报上了名。这份工作的日薪是400元,吸引力比她现在月薪只有4500元的课程顾问职位大多了。

经过半天的理论培训和半天的实操培训,李小媛拿到了培训合格證,5月初以志愿者的身份,参与过一次社区的核酸采样,3个小时完成了三四百人的样本采集。“说实话,当你看了那么多人的嘴巴,中午饭都不想吃了。”

不过,一周后居委会打来电话,询问她是否愿意入职一家ICL做全职核酸采样员,李小媛口头同意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份课程顾问工作面临失业的可能性也很大。

一旦北京全市执行常态化核酸检测,意味着每天有1000万人要主动去采样点做检测。不同的机构面对这样的政策机遇,态度也不尽相同。

“核酸业务起来的时候,靠的是一个政策,未来说没有,可能也是因为一个政策。”田埂表示,元码计划在北京继续扩大常态化采样点的数量,目标是拥有100个采样点,是现在的5倍。

“常态化检测后,没有政府统一组织送样,只能靠采样点。采样点达不到一定的数量,这个业务基本上不能干了,实验室运营成本太高了,如果检测量少,就得亏本。如果现在不在15分钟核酸检测圈占好点位,等别的机构布完点,就再也没机会了。”田埂说。

另外一家多次参与京津冀地区大筛的ICL工作人员向《第一财经》杂志表示,他们并不打算投入常态化核酸检测的布局,而将专注于自己基因测序的主业,目前,仅保留一个新冠核酸采样点位。

无论如何,新冠核酸检测已经将第三方检验机构推到了台前,也为这个产业面向C端的业务拓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新冠核酸检测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分子检测应用,也是对分子诊断的一次全社会面的科普,有助于推动精准检测技术更广泛的应用。”华大基因在一份给《第一财经》杂志的书面回复中这样表示。

应采访对象要求,李小媛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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