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网络对企业社会责任表现的影响
——基于煤炭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
2022-06-14杜成,许莹
杜 成, 许 莹
(安徽理工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 安徽 淮南 232001)
煤炭是中国的基本燃料之一,占全国一次生产能源总额的70%以上,在燃料市场长期占据主导地位。但是,由于其特有的属性特征,煤矿开采带来了生态环境的恶化,水资源和空气污染日益严重。国家相继提出煤炭安全法以及“碳峰值和碳中和”的战略目标,表明了对社会和环境效益重视的决心。企业社会责任有助于保护利益相关者的经济、社会和环境利益。有学者对100家能源企业进行研究,发现企业社会责任得分较高的企业,特别是在环境保护、技术创新和企业绩效方面,显著降低了企业风险[1]。因此,企业在追求利润最大化之外,还应积极履行企业社会责任。
董事同时在多家公司董事会担任职务,所任职的公司之间产生的社会网络关系就形成了董事网络。董事网络是企业最重要的交流渠道,不仅可以收集和分享有关公司战略、行业趋势和宏观经济发展的信息,还可以加强他们的个人和社会联系[2],从而增强董事在企业中的影响力。企业在履行社会责任时成本较高,但董事网络可以降低与信息处理所需时间相关的成本,有助于董事提高企业利润,使董事能够从事成本较高的企业社会责任活动,创造对社会负责的环境。如徐丽萍、陆明富、张淑霞等研究发现,董事网络与企业环境绩效具有显著正相关[3]。徐二明、衣凤鹏发现,董事能够较好地掌握竞争对手、客户和供应商的信息,而拥有良好网络的董事会更有可能在提供建议和监督方面做得更好,从而提高公司的社会绩效[4]。良好的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是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表现。因此,董事网络是否影响煤炭企业社会责任值得学者进行研究。
基于此,笔者从董事网络的视角来研究企业社会责任。以往研究多从外在的董事会结构特征来研究公司治理,一些学者从董事会独立性来研究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如林煜恩、李敏、池祥萱发现,由于来自管理者和股东的监督压力较小,董事会独立性对企业社会责任具有促进作用[5]。还有学者从董事会成员的性别特征来研究企业社会责任。吕英、王正斌、安世民发现,近年来女性董事在董事会中的比例不断上升,而且女性董事表现出更强的环境保护意识[6]。这些研究都是把董事视作一个完全独立、理性决策个体,而非站在网络视角来研究企业社会责任。随着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绿色化发展,对煤炭企业社会责任的研究日益成为讨论的焦点。笔者将董事网络引入煤炭企业的社会责任研究,扩展了相关文献,对促进煤炭行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现实意义。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资源依赖理论认为,企业聘请经历丰富的董事,这些董事可以为企业提供信息、声誉和建议等资源,这些资源对企业社会责任具有战略意义[7]。随着董事与外部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董事会有可能获得更多的信息和资源,更好地提供建议和监督,减少与外部世界的信息差距,并帮助董事会采取能够提升企业社会责任价值的做法。社会网络理论认为网络作为获取资源的主要方式,被认为是组织资源的重要来源,董事之间建立的资本使董事会能够建议和引导管理层采取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使股东和利益相关者的利益最大化[8]。
(一)董事网络与企业社会责任
董事会是公司的主要决策者,负责利益相关者和企业社会责任等问题。信息知识在企业的可持续发展过程中变得尤为重要,董事在公司治理中扮演信息桥梁的角色,董事网络所镶嵌的社会资本,成为企业获取异质信息、共享稀缺资源的重要平台[9][10]。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董事网络。有学者发现,董事网络对股票发行是有利的,董事关系越强的公司,公开发行的股票市场估值越高[11]。董事会网络中心度越大,收购方股票回报越低,因为他们以牺牲股东财富为代价,利用他们的关系谋取利益[12]。李敏娜、王铁男研究发现,董事网络对公司的成长性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网络中心度越高,越促进公司的业绩以及规模的成长[13]。网络中心度高的董事有良好的名誉,能够使企业之间的合作和资源的共享更加有效。韩洁、田高良、李留闯发现,处在网络中心位置的董事可以帮助企业学习先进的煤炭处理技术以及社会责任管理经验,提升企业社会责任绩效[14]。紧密联系的董事之间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冲突时间,能够快速制定与社会环境责任相关的决策。因此,本研究认为,网络中心度高的董事有利于加强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这些董事在做出与企业社会责任相关的决策时,极有可能出现羊群效应,从而影响其他董事也参与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董事网络中心度对企业社会责任表现具有正向影响。
(二)政治关联、董事网络、企业社会责任
政治关联指公司通过高管或董事网络与政府建立紧密联系。根据相关文献,政府在促进更广泛的企业社会责任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一方面,有政治关联的公司更容易获得政府资源。另一方面,这些公司可能受到高度监控,更有可能遵守政府制定的相关政策,积极开展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民营企业与政府机构和监管机构建立友好关系,能够提前获取信息,积极履行企业责任。政府控制的企业在企业社会责任活动中受到更大的政治压力,而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在企业社会责任活动中的投资更大,因为有政治关系的高级管理人员有更强的动机通过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来保护自己的声誉和维护个人的政治合法性[15]。若企业构建和谐的政企关系,会使企业更加积极地承担各种社会责任,促进社会效益的提升,从而维持企业长期稳定发展,提升企业竞争力水平[16]。具有政治关联的董事可以督促和引导公司积极参与公共福利事业,提升企业的社会贡献水平,赢得公众的赞美,最终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提高[17]。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政治关联提升了董事网络对企业社会责任表现的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笔者以2017~2020年在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的所有中国煤炭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我们剔除了财务状况异常的“ST”公司,最终确定36家煤炭上市公司。企业社会责任数据来源于《上市公司社会责任报告》中2017~2020年的数据,其他的财务数据来自CSMAR(国泰安)数据库。本研究使用专门的社交网络分析软件Pajek计算网络中心度,并使用Stata15.1进行回归分析。
(二)变量定义
1.因变量
参照李小青等[18]的做法,本研究将“和讯网”中的我国上市公司社会责任综合评价结果,作为对公司整体社会责任的评价指标,通过本网站从股东责任、职工责任、供应商、顾客与消费者责任、环境责任、社会责任等5个方面以及13个二级指数与37个三级指数,综合评判公司的社会责任表现,企业社会责任分为A、B、C、D、E 5个等级,对应的分数区间分别为100~80、80~60、60~40、40~20及20以下,等级越低则代表公司整体在社会责任上的成绩越差。本研究采用社会责任的总分来描述企业社会责任的整体表现,并在回归分析中对其评价值加以标准化。
2.自变量
本研究参照陈运森、谢德仁[19]网络中心度的衡量方法构建了董事网络,因此选择程度中心度(Degree)、紧密中心度(Closeness)两个指标进行测度。程度中心度是指网络中的一个成员与网络中的其他成员之间的直接联系的总数。紧密中心度是指在网络中一个成员与其他成员之间的紧密关系。具体操作过程:对于每一家煤炭公司,首先收集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信息得到董事—企业的二模矩阵,根据Pajek步骤将二模矩阵转换成一模矩阵,得到每个董事的程度中心度和紧密中心度,然后取其平均值,从而得到综合董事网络中心度(Degree Centrality)。
3.调节变量
政治关联(Political Connection)作为虚拟变量,以公司董事是否在过去或现在的政府部门中担任职务,或被选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如果符合其中任意一个条件,则将该指标定义为“1”,否则为“0”。
4.控制变量
借鉴已有研究[20],本研究控制一些可能影响企业社会责任的变量,如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资产报酬率(ROA)、董事会规模(Board)、CEO二元性(Duality)、成长性(Growth)等。此外,本研究添加了年份变量,所有变量的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构建
为了探讨董事网络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本研究采用以下回归模型:
CSRit=β0+β1DCit+∑β3Controls+εit
(1)
其中CSRit为i公司在第t年的企业社会责任表现;Controls代表所有的控制变量;εit代表随机扰动项。
为了检验假设2,构建PC与CSR的模型,加入交乘项DC*PC以验证政治关联对董事网络位置与企业社会责任表现的调节作用,因此,我们使用以下回归模型:
CSRit=γ0+γ1DCit+γ2DCit*PCit+γ3PCit+∑γ4Controls +εit
(2)
其中DC代表董事网络中心度,PC代表政治关联。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γ2的系数上,如果γ2系数为正,说明董事网络通过政治关联促进企业社会责任表现。
三、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性分析
表1是列举各个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从表中可以看出企业社会责任的平均值为19.96,处于企业社会责任评级中的E级,这说明煤炭企业的社会责任贡献水平较低,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尚未引起充分关注。董事网络中心度的平均值和标准偏差为0.278、0.504,而且表1显示,网络中心度的最大值为2.58,大多数公司之间的关系为0。这说明煤炭行业的企业董事会之间的联系很少。政治关联的平均值为0.559,说明55.9%的煤炭企业有政治关系,这与煤炭企业属于国有企业有关。在控制变量中,公司的财务风险相对较高(平均52.3%),增长率(平均56.7%),具有相对较好的市场前景。企业规模的平均值为13.77,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8.81和27.04,说明企业规模不均衡。表2中相关性分析结果表明企业社会责任与各个变量存在显著相关性。为检验多重共线性问题,本研究还进行了方差膨胀因子(VIF)检验。检验结果表明,变量的平均VIF值为 2.87,最大为 6.62,均不超过10的标准,见表3。因此,每个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可以进行回归分析。
表2 变量的相关性分析
表3 VIF检验
(二)假设检验和回归分析
在回归模型中,本研究选择随机效应GLS估计,因为它校正了混合时间序列数据中忽略的变量偏差、自相关性和异方差的存在。此外,本研究使用豪斯曼检验来证明随机效应估计比固定效应估计更合适。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列1是对企业社会责任有影响的控制变量。列2中的网络中心的回归系数在1%的置信水平上均为正 (β1=0.66,p<0.05),这表明董事网络中心度与企业社会责任显著正相关,即董事网络对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有积极的影响。高度的中心度意味着这些董事是网络的中心,并联系他们自己或其他公司的董事。这些系数表明,董事在网络中的联系越多,董事参与企业社会责任活动的程度就越高。因此,董事有可能在多项职责上花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并通过其网络以更低的成本获得有价值的信息。研究结果为假设1提供了支持,即董事网络中心度对企业社会责任有积极影响。
从表4的分析结果中可以发现,在控制了控制变量后,政府关联和企业社会责任交互项的回归系数为2.02, 且在5%的水平显著为正,这说明有政治关联的董事可以帮助企业获得更多的资源和信息优势,并将主动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结果证明,假设2的结论是正确的,即政治关联促进了董事网络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
表4 实证回归结果
最后,通过稳健性检验保证研究的可靠性。本研究重新对董事网络的两个中心度指标综合取最大值来衡量董事网络中心度进行检验,结论如表5,假设1和2同样得到了支持。
表5 稳健性检验
四、研究结论与不足
本研究以我国煤炭上市公司为实证研究对象,构建了董事网络来衡量企业在网络中的位置。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多元随机线性回归模型,考查了网络中心度和政治关联对煤炭企业社会责任表现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我国煤炭企业的社会责任绩效与董事网络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当公司聘请更多资历丰富的董事时,可以从董事之间的关系获得更多的信息,缩小信息鸿沟,帮助管理者开展能够提高企业社会责任价值的实践,从而更好地实施公司治理。然后,本研究考察了政治关联在董事网络与企业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具有政治关联的董事会更能影响网络中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具有政治关联的董事往往具有较高的社会和经济地位。因此,他们往往具有较强的社会责任认知。这在煤炭行业更加明显,煤炭企业董事为了保持社会影响力,会做出更多有利于社会利益的决策,积极履行企业社会责任活动,从而对煤炭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产生积极影响。
本研究存在一些不足和局限。首先,本研究的样本仅限于煤炭上市公司。虽然研究证明煤炭上市企业在推动安全、高效、绿色、智能的高质量发展中更加注重企业社会责任,但是研究成果是否代表整个煤炭行业处于产业结构调整期,这需要进一步研究,同时也为今后将现有的研究成果推广到其他行业提供了理论依据。其次,由于本研究只测试了2017~2020年的4年数据,没有测试时间的滞后性,结果的真实性可能会受到质疑。因此,在今后的工作中,有必要延长时间跨度,收集更多的数据,以提高因果关系检验的稳健性。最后,董事网络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其具体滞后效应还有待进一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