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税区、出口加工区与地区生态效率
2022-06-08滕玉华叶修群刘长进
滕玉华,邓 慧,叶修群,刘长进
1.江西师范大学 商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2
2.南昌航空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江西 南昌 330063
为了促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自1990年开始国务院先后批准设立了六类海关特殊监管区域。根据海关特殊监管区域的产业功能不同,可以将其分为两类:保税区(保税区、保税港区、保税物流园区和综合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出口加工区和跨境工业区)[1]。截至2020 年底,全国已经设立了88 个保税区,建立了65 个出口加工区。这些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的设立在促进我国地区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会影响地区的生态环境。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报告也明确指出要“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协同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生态环境高水平保护”。因此,在促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和绿色发展的背景下,综合分析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设立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对于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尤为重要。
自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设立以来,学者们对其进行了广泛的研究。一些学者以定性方式分析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的设立条件、建设效果评价和存在的问题等[2-3]。还有部分学者从定量角度考察了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的社会经济效应,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经济增长、贸易效应、政策效果、产业结构等方面。从经济增长层面分析,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的设立促进了地区经济增长,但存在地区差异[4]。从贸易效应层面分析,有研究显示,保税区、出口加工区的成立对地区对外贸易有促进作用[5]。但也有学者认为出口加工区的建立使得区内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提升程度不如非出口加工区内的企业[6]。从政策效果层面分析,出口加工区显著提升了区内出口企业的生产率,并对其有显著的政策红利[7];出口加工区内的产业政策显著提升了区内企业的出口额,并且提升作用在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中更为明显[8];但区内的主导产业政策不利于我国出口企业全球价值链升级,并且这种不利影响存在行业差异[9]。从产业结构层面分析,有研究发现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通过国际分工效应和外国直接投资(FDI)质量提升效应,进而影响产业结构升级;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有助于产业结构合理化,但不利于产业结构高级化发展,且这些影响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10]。
关于生态效率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生态效率的测度和影响因素等方面[11-13]。现有生态效率的测算主要包括数据包络法(DEA)、SBM 模型、随机前沿法(SFA)等[11-14],其中数据包络法(DEA)广泛运用于生态效率的测算中。学者们研究发现,影响生态效率的因素主要有经济功能区、对外开放和产业集聚等[11-13]。与本文密切相关的是经济功能区和对外开放。现有研究发现,不同主体功能区通过产业集聚提升产业生态效率的发展路径存在差异,即优化开发区的产业集聚状态良好,通过降低政府干预、调节外商投资导向以及发展区域间协同集聚,来促进产业生态效率提升;而重点开发区应当考虑到产业集聚可能引致的拥挤效应[12]。关于对外开放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已有文献主要关注FDI。学者们关于FDI 影响地区生态效率的研究结论存在分歧,有研究发现FDI 显著正向影响地区生态效率,且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东部地区[13],但也有研究得出FDI 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显著为负[14]。
现有文献至少在以下两个方面有待深入:其一,大多数研究对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的分析仅集中于经济效应方面,鲜有分析其环境效应的研究;其二,已有文献主要考察经济功能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而研究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作用机制的文献还很匮乏。因此,本文基于2003—2017 年中国30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不包括中国港澳台地区和西藏自治区,以下全部简称“省份”)的面板数据,运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法研究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
一、理论分析
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作为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主要政策载体之一,其设立会对我国地区生态效率产生影响。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可以通过集聚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三个方面影响地区生态效率,具体的作用机制如下:
第一,集聚效应。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依托税收、补贴、出口退税等一系列政策优惠吸引外资企业进驻,配套企业在园区周边集聚。产业集聚可以通过技术创新、知识溢出和规模化的治理污染,提高地区生态效率。经济集聚度合理时,可以提高绿色经济效率;一旦经济集聚程度超过临界值,表现出拥堵效应,对绿色经济效率将产生不利影响[15]。也有研究证实,经济集聚度过高会对企业生产率产生不利影响[16]。因此,随着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产业规模的扩大,产业集聚程度不断提高,当产业集聚程度过高时,非区域性要素涌入,会出现企业争夺公共产品和市场资源等恶性竞争,产生拥挤效应[17],导致资源利用率和要素配置效率降低,污染物排放增加,从而降低生态效率。
第二,结构效应。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通过优惠政策和局部特殊制度安排等强制性制度分割,吸引外资企业入驻园区。外资企业进入通过两种途径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升级。一是地区内产业间资源的再配置效应。外资企业进入通过将地区内生产资源从中低技术加工贸易产业向高技术加工贸易产业转移,从而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升级。二是地区内企业间资源的再配置效应。外资企业进入一方面促使企业在维持生存的情形下从低技术、低附加值的生产环节向高技术、高附加值生产环节转移,另一方面还会通过竞争效应使企业进入退出的更新换代加速,推动企业向价值链的高端攀升。外资企业进入通过促进生产资源在企业间优化再配置推动企业间生产结构调整,从而促进产业结构升级[18]。产业结构升级包括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越高,表明生产要素投入与产出之间的匹配性越好,生产要素的利用效率越高,越有助提高地区生态效率。产业结构高度化水平的提升,意味着产业结构从低附加值产业向高附加值产业升级,这有助于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从而提升地区生态效率。
第三,技术效应。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设立之初都会明确重点扶持或发展的产业[8],对这些产业实施政策倾斜。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内产业关联效应较强,可以提高区域内中间品的供给,能够降低企业间的交易成本,提高技术溢出和信息交流的可能性[19],使得技术较为落后的企业有机会引进先进的设备和技术,通过技术水平的提升获得更为清洁的生产方式,提升地区生态效率;而技术较为先进的企业则有更多的资金投入研发,通过技术创新,实现企业转型升级,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从而促进生态效率的提升。但是,外资企业因优惠政策入驻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后,会给本土企业带来冲击,高额的研发成本会导致本土企业形成“技术低端锁定”的局面,区内企业主要关注生产型技术创新。与此同时,企业的生产技术水平和污染治理水平较低,导致区内企业技术创新的污染减排效应逐渐减弱甚至消失[20],不利于地区生态效率的提升。
二、模型设计与变量说明
(一)模型选择
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指的是经国务院批准后建立在我国境内,赋予特殊功能和政策,由海关实施封闭监管的特定区域。从1990年设立上海外高桥保税区开始,截至2020 年12 月底,我国共批准设立了88 个保税区和65 个出口加工区。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分批申请和建立的方式使得其具有“准自然实验”的性质,因此,本文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法来估计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生态效率的影响和作用机制,基本模型如下:
其中,EEit表示i地区t年的生态效率;BZit和EPZit为核心解释变量,分别表示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设立的虚拟变量;Xit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对外开放度、环境管制、海外市场可达性、人力资本、经济发展水平和城市化水平;γi和δt分别表示地区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εit表示随机误差项。
(二)数据来源
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和完整性,本文选取的样本是2003—2017 年中国30 个省份的数据,除特别说明外,数据均来自历年《中国环境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各省统计年鉴。
(三)变量构建
1.因变量
生态效率(EE)。生态效率是指在一定时期内经济的增加值与增加的生态环境负荷的比值。地区生态效率是指在某个地区生产所能增加与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所能减少的最大程度。借鉴李胜兰等[11]的做法,产出指标采用各地区国内生产总值表示,将污染排放与资源消耗作为投入指标。其中,污染排放包括废气、废水和固体废弃物排放量,分别用各地区二氧化硫排放量、废水排放量和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表示;资源消耗主要包括水、土地资源和能源消耗,分别采用各地区用水总量、建设用地面积、能源消费总量来表示。
关于生态效率的测算,现有研究普遍采用DEA方法测度区域生态效率。传统DEA 模型只能区分无效单元与有效单元,无法在多个决策单元效率值为1 时作进一步区分问题。而超效率SBM 模型可以解决多个决策单元效率值为1 时的排名问题。传统DEA 模型一般是将每个时期构造的前沿面视为是相互独立的,使得测算出的效率不具有跨期可比性。而Pastor 等[20]提出了全局参比方法可以有效解决跨期可比性问题和线性规划无可行解问题。为了使测算出的生态效率结果跨期可比,一些学者通过构建全局超效率SBM 模型测算中国农业生态效率[21]和区域生态效率[22]。借鉴现有研究的做法,本文构建全局超效率SBM模型,借助MAX DEA 8.0 软件测算2003—2017年中国地区生态效率。
为阐述中国生态效率的变化趋势及区域差异,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标准,将样本中的30个省份划分为沿海和内陆地区。其中,沿海地区包括北京、福建、广东、海南、河北、辽宁、江苏、山东、上海、广西、浙江和天津,内陆地区包括安徽、黑龙江、河南、吉林、山西、江西、湖北、湖南、内蒙古、青海、甘肃、陕西、宁夏、新疆、重庆、四川、贵州和云南。2003—2017 年中国30 个省份生态效率的变化趋势见图1。从时间演变角度看,2003—2017 年中国的生态效率整体上呈现出波动上升趋势。从地区角度看,中国生态效率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性,2003—2017年沿海地区的生态效率明显高于内陆地区的生态效率。
图1 中国生态效率变化趋势
2.解释变量
保税区(BZ)、出口加工区(EPZ)虚拟变量。参考叶修群[1]的做法,将特殊监管区域划分为保税区(保税区、保税港区、保税物流园区及综合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出口加工区及跨境工业区),以保税区或出口加工区设立年份为节点,如果某一地区在当年开始或已经设立了保税区或出口加工区,则赋值1,否则赋值0。数据来自中国开发区网。
3.控制变量
(1)对外开放度(open),以人民币表示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占GDP 的比值来衡量。(2)环境管制(er),借鉴李斌等[23]的做法,利用工业二氧化硫去除率、工业固体废弃物综合利用率以及工业废水排放达标率来测算。(3)海外市场可达性(dis),借鉴叶修群[4]的做法,采用道路密度调整各省份经济中心到临近大型港口的直线距离后的调整距离表示,并取自然对数。(4)人力资本(hum),以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对数形式衡量。(5)经济发展水平(pgdp),以人均GDP的对数形式来表征。(6)城市化水平(urb),采用非农产业总产值占GDP的比值测度。
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本回归结果分析
本文首先考察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直接影响。如表2 中第(1)列所示,从全国样本来看,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保税区变量(BZ)的回归系数为负,但未通过显著检验;虽然出口加工区变量(EPZ)的回归系数为正,但是也未通过显著检验,说明从全国来看,设立保税区、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不明显。
在控制变量中,环境管制(er)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生态效率随着环境管制水平的提高而改善。环境管制水平的提升,会促使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的企业更新生产设备和生产工艺,从而采用更高的环保水平进行生产,提升生态效率[24];人力资本(hum)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人力资本水平提高反而不利于生态效率的提升;经济发展水平(pgdp)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提高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地区生态效率的提升有促进作用。
我国地区的经济基础、对外开放程度、区位条件及政策等存在差异,会影响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政策的实施效果,为进一步实证检验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生态效率的影响是否存在区域差异,本文将30个省份分为沿海和内陆地区,分析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生态效率的地区异质性影响,结果见表2。
由表2 第(2)(3)列可知,保税区对沿海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不显著,但是对内陆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显著为正。相较于沿海地区,内陆地区开放型经济体制较为滞后,随着出口加工业由沿海到内陆的梯度转移,沿海地区依托产业优势转型,将出口加工业转移至内陆地区保税区内。内陆地区的保税区承接了从沿海地区转移过来的大量加工企业,定位于发展保税物流、国际贸易和商贸展销等业务[25],依托当地的税收优惠政策引进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方式,优化资源配置效率,促进生态效率的提升。而沿海地区经济较为发达,产业发展水平较高,保税区以加工贸易为主导的发展态势已与当地的产业发展趋势不匹配。当区内企业与当地比较优势不匹配时,会影响政策效果[8],导致保税区对沿海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有限,甚至会产生负向影响。由表2 第(2)(3)列可知,出口加工区变量的回归系数在沿海地区样本中为负,在内陆地区样本中为正,但均不显著。
表2 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估计结果
(二)稳健性检验
前文分析结果显示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不显著,为验证结果的可靠性,本文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3。
第一,变更因变量的衡量指标。在原有基础上新增从业人员数和资本存量2 个投入指标测算生态效率,以该指标作为被解释变量,比较表2 第(1)列和表3 第(1)列的估计结果可知,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系数的符号没有发生改变,说明估计结果不会由于因变量衡量指标的改变而改变。
表3 稳健性检验估计结果
第二,剔除潜在异样样本。由于直辖市的政治、经济以及区位优势等明显优于其他地区,因此本文利用剔除四个直辖市后的样本重新进行估计。结果表明,保税区估计系数依然为负,出口加工区估计系数仍旧为正,与上文基准回归结果一致。
第三,反事实检验。改变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的设立年份进行反事实检验,在2003—2017年设立保税区最晚的时间是2015 年,本文选取2003—2015 年这一时间段,将设立年份统一提前2 年或3 年,如果回归系数不显著,则表明前文所得结论是成立的。表3 第(3)(4)列结果显示,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设立年份提前2年和提前3年的估计系数都不显著,意味着上文所得结论是稳健的。
(三)平行趋势与动态效应分析
利用双重差分法估计政策效果的前提是,实验组与控制组在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设立前的生态效率发展趋势保持一致,这样就可以认为估计结果是可靠的。为了检验平行趋势假设是否成立,本文借鉴Chen等[26]的研究,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当t-py=n时取值为1,否则为0;py表示i地区出口加工区或保税区的设立年份;n=-3,-2,…,5(将5年以后的样本归到5年)。
由表4 可知,在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设立之前,交互项系数均不显著,这说明实验组与控制组的生态效率变化不存在显著差异,即平行趋势假设成立,基准回归结果成立。动态性分析结果显示,在全国样本中,保税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在设立当年显著为负,且这一负向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加强,说明政策在实施当年对地区生态效率产生了消极影响,并且该影响具有时间滞后性;而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从设立后第3 年开始由负转正,并且在设立后第5年显著为正,这说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负向影响逐渐弱化。可能的原因在于,在出口加工区设立初期,这种内外的强制性制度分割可能会使大量生产要素向出口加工区内集聚,导致生产要素的配置机制扭曲[27]。与此同时,出口加工区内的贸易便利化制度和优惠政策吸引企业在区内集聚,以“政策租金”为目的企业的简单扎推,不具有一般意义上的产业集聚效应[28],不仅如此,还可能会导致企业争夺公共产品以及市场资源等恶性竞争[16],产生“拥挤效应”,导致资源利用率和要素配置效率降低,污染物排放增加,从而降低生态效率。但随着出口加工区政策的改进与区内产业的整改,其土地利用率和综合运营效益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对生态效率的负向影响也逐渐减弱。
表4 平行趋势与动态效应检验估计结果
在沿海地区,保税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负向影响逐渐增强,且从设立后第3年开始显著为负;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在各期均不显著。在内陆地区,保税区对生态效率的影响逐渐增强,估计系数在设立后第2 年显著为正;而出口加工区对生态效率的正向影响逐渐增大,且在设立后第5年显著为正。可以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的影响效应产生了两极分化趋势,并且存在地区差异性。
四、进一步讨论:作用机制分析
基于前述理论分析可知,保税区、出口加工区通过集聚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三个方面影响地区生态效率。但从式(1)的实证分析结果可知,在全国样本、内陆地区样本和沿海地区样本中,出口加工区变量的回归系数都不显著;仅在内陆地区样本中,保税区对地区生态效率有显著正向影响。因此,下文仅研究保税区影响内陆地区生态效率的作用机制。
借鉴温忠麟等[29]的做法,本文采用逐步回归法检验保税区的三个中介机制,构建如下方程:
其中,Mit表示集聚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分别用产业集聚、产业结构和技术创新来表示集聚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
(一)集聚效应
考虑到保税区以加工贸易及相配套的生产性服务业为主,区内的产业集聚主要是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集聚,因此,本文借鉴范剑勇[30]的做法,以非农就业密度来衡量产业集聚(IC),产业集聚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表5。
从表5可知,在内陆地区,保税区对地区产业集聚有促进作用,产业集聚有助于提升地区生态效率,这说明保税区通过促进产业集聚,从而提升地区生态效率。可能的解释是:内陆地区的保税区通过税收优惠政策和局部制度安排等强制性制度分割,吸引保税物流、国际贸易和出口加工企业在园区内集聚[2]。一方面,经济集聚产生的规模经济效应有助于降低单位产出的要素投入,进而提高企业要素利用效率;另一方面,经济集聚通过技术溢出、知识共享和要素匹配等途径提高企业要素的生产效率[31],从而改进生态效率。
表5 产业集聚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二)结构效应
由于产业结构包括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本文将产业结构分解为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产业结构合理化(RIS)用泰尔指数来表示,值越大,说明产业结构越偏离均衡状态,产业结构越不合理;产业结构高级化(AIS)采用如下公式计算:
其中,Mit表示第i产业占GDP 的比重,i=1,2,3;LPit表示第i产业的劳动生产率。AIS值越大,说明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
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中介效应模型的逐步回归结果见表6。保税区的设立对产业结构合理化、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均不显著,表明保税区的设立并未通过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影响地区生态效率。
表6 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三)技术效应
采用技术创新(TECH)作为技术效应的代理变量,技术创新用地区专利授权量的自然对数形式来表示。技术创新的中介效应模型回归结果见表7。
表7 技术创新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保税区的设立不利于地区技术创新,且技术创新抑制了地区生态效率的提升,这说明设立保税区对地区技术创新有抑制作用,技术创新对地区生态效率的提升有不利影响。相对于沿海地区,内陆地区产业发展水平较低,保税区承接了大量从沿海地区转移过来的出口加工企业,保税区的主导产业是出口加工业,企业生产品的技术水平及附加值较低,处于全球价值链的底端地位,难以向上下游的研发、设计、销售等高端环节延伸,区内企业的技术创新会被“低端锁定”[3],导致对地区技术创新产生不利影响。内陆地区保税区依托区位优势和我国劳动力成本优势,在优惠政策的吸引下吸引大量外资企业入驻保税区。与沿海地区相比,内陆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环境管制强度较弱,这会导致内陆地区保税区内企业的技术创新主要关注企业的产品生产和升级,忽视污染的治理,生产型技术创新会扩大企业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但也会增加污染排放,加剧环境污染[19],从而对生态效率产生不利影响。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是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一个重要政策载体,其设立会影响我国地区生态效率。本文基于2003—2017 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通过多时点双重差分法实证检验了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从全国样本来看,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对地区生态效率均没有显著影响;区域异质性检验发现,保税区仅促进了内陆地区生态效率的提升。从动态效应来看,保税区对地区生态效率的影响具有滞后性,随着时间的推移,保税区对提升内陆地区生态效率的促进作用逐渐增强,对沿海地区生态效率提升的抑制作用逐渐增强。机制检验发现,保税区通过产业集聚与技术创新促进内陆地区生态效率的提升。
在高水平对外开放和绿色发展背景下,本文的结论对于如何利用保税区与出口加工区有效提升地区生态效率有以下几点启示。第一,对于不同地区的保税区来说,要因地制宜地优化现有政策。沿海地区保税区要充分发挥区位优势和产业优势,尽量吸引高质量的外资进驻园区,同时避免区内企业过度聚集,引导保税区内产业向高端产业延伸,促进区内加工贸易企业转型升级,从而改善地区生态效率。在内陆地区,保税区一方面通过优惠政策吸引企业在园区内集聚,形成集聚效应,另一方面通过完善环境管制政策,引导保税区内企业重视和加强绿色技术研发,通过绿色技术创新提升地区生态效率。第二,促进出口加工区转型升级和多元化发展。增强出口加工区内外企业的产业关联度,促进技术的垂直溢出,并且在发挥区位、产业基础、政策等优势的基础上,促进区内制造业向高端制造业发展,推动区内产业转型升级,向研发、再制造、结算、销售等价值链高端环节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