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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影响:意义寻求的中介作用

2022-06-04谢晓非

关键词:主义个体物质

苗 芃,谢晓非

1.北京师范大学 社会学院,北京 100875;

2.北京大学 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行为与心理健康北京市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871

一、引言

在全球经济不断发展的大背景下,物质主义逐渐成为一种代表性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物质主义也是伴随中国现代化历程产生的一种价值观念。因此,物质主义及其影响因素已成为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关注的重要话题。物质主义,是一种强调拥有物质财富对于个人生活重要性的价值观念或偏好(1)M.L.Richins and S.Dawson,“A Consumer Values Orientation for Materialism and Its Measurement:Scale 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1992,19(3),pp.303-316.,强调借助对物质财富的占有和对奢侈品的消费来体现个人的价值和生活意义。以往有关物质主义的研究较多将其视为较为稳定的个人特质或价值观,而近年来已逐渐认为物质主义具有情境可变性,可以出现状态性的提升或降低,这一视角的转变对理解物质主义产生的机制十分重要(2)郑晓莹、阮晨晗、彭泗清:《物质主义作为自我建构的工具:功能主义的研究视角》,《心理研究》,2017年第1期。。

状态无聊是诱发物质主义的一项重要情绪性因素。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们的生活条件得到极大提升,日常生活丰富多彩。但身处重复、压抑的现代社会环境中,无聊已成为当下一种普遍的情绪体验(3)周浩、王琦、董妍:《无聊:一个久远而又新兴的研究主题》,《心理科学进展》,2012年第1期。。有调查发现,人们在一周中感到无聊的时间高达36%(4)B.Renner,“No Fun:Americans Mired in Boredom 131 Days a Year,Survey Finds”,May 8,2019,https://www.studyfinds.org/no-fun-americans-mired-boredom-131-days-year/,July 6,2021.。对无聊的研究已成为一门“显学”,理解其对个体偏好、认知、行为及价值观等方面带来的影响,将有助于我们更深入洞察社会发展变化。在学术概念上,无聊分为特质无聊(trait boredom)和状态无聊(state boredom),过往相关研究基本从个体差异角度,探究特质无聊与情绪问题、异常心理和适应性不良行为的相关关系(5)A.Elpidorou,“The Good of Boredom”,Philosophical Psychology,2018,31(3),pp.323-351.。随着研究的开展,学者们逐渐意识到仅仅关注特质无聊,对理解无聊本身远远不够。与特质无聊作为一种长期的人格倾向不同,状态无聊属于情绪范畴的概念(6)S.W.Bench and H.C.Lench,“On the Function of Boredom”,Behavioral Sciences,2013,3(3),pp.459-472.,一般源于外界环境,如刺激的重复性与单调性、参与感不足、任务缺乏意义或目的等(7)E.A.J.Van Hooft and M.L.M.Van Hooff,“The State of Boredom:Frustrating or Depressing?”,Motivation and Emotion,2018,42(6),pp.931-946;苗芃、谢晓非:《状态无聊:一种寻求改变的情绪》,《北京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9年第6期。,普遍存在于各种文化和人群中。值得注意的是,在研究方法与证据上,特质无聊的研究大多通过测量获得相关性证据,而我们可以通过实验操纵状态无聊,验证其产生影响的因果关系及作用机制。因此,探究状态无聊是对特质无聊研究的有效支持和补充,能深入理解无聊本身及其带来的影响。然而,我们对状态无聊的理解尚浅。近十年来,一些学者开始通过实验室操纵的方法关注状态无聊。有限的研究中,关注了其对个体偏好及行为的影响,如内群体认同(8)W.A.Van Tilburg and E.R.Igou,“On Boredom and Social Identity:A Pragmatic Meaning-regulation Approach”,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11,37(12),pp.1679-1691.、怀旧(9)W.A.Van Tilburg,E.R.Igou and C.Sedikides,“In Search of Meaningfulness:Nostalgia as an Antidote to Boredom”,Emotion,2013,13(3),pp.450-461.、金融风险决策(10)P.Miao,X.Li and X. Xie,“Hard to Bear:State Boredom Increases Financial Risk Taking”,Social Psychology,2020,51(3),pp.157-170.等,但尚未扩展到对价值观等与社会发展更密切相关的变量探索上。本研究旨在验证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影响及心理机制,提出状态无聊增加物质主义,意义寻求在其中起中介作用。

(一)状态无聊

(二)状态无聊与意义寻求

解决无意义感是状态无聊自我调节功能的关键属性和表现。处于无聊情绪的个体感知到当前情境和活动没有意义,状态无聊的自我调节功能激励个体参与到可以提供意义感的活动、目标或情境中,以补偿意义感缺失。状态无聊通过提升意义寻求影响个体的偏好和行为。Van Tilburg和Igou发现状态无聊提升了被试对内群体成员的评价,增加了对外群体成员的惩罚力度,而内群体认同提供社会联结感和自尊,可以帮助个体获得意义感(16)W.A.Van Tilburg and E.R.Igou,“On Boredom and Social Identity:A Pragmatic Meaning-regulation Approach”,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11,37(12),pp.1679-1691.。状态无聊还提升怀旧倾向,怀旧为个体带来归属感,补偿了由状态无聊带来的意义感缺失(17)W.A.Van Tilburg,E.R.Igou and C.Sedikides,“In Search of Meaningfulness:Nostalgia as an Antidote to Boredom”,Emotion,2013,13(3),pp.450-461.。此外,Van Tilburg和Igou证实状态无聊提升捐款倾向,这一效应在高意义条件下更强(18)W.A.Van Tilburg and E.R.Igou,“Can Boredom Help? Increased Prosocial Intentions in Response to Boredom”,Self and Identity,2017,16(1),pp.82-96.。上述证据表明,处于状态无聊的个体倾向参与到可以提供意义感的目标或行为中去。

(三)物质主义:重建意义感

传统视角下,研究者从人格特质、价值观、需求等角度定义物质主义,认为物质主义是一种强调拥有物质财富对于个人生活重要性的价值观念(19)M.L.Richins and S.Dawson,“A Consumer Values Orientation for Materialism and Its Measurement:Scale 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1992,19(3),pp.303-316.。不过,过分强调物质主义是一种价值观念或人格特质,有时会限制对其产生根源及作用机制的探究。事实上,物质主义是可以在特定情境刺激下被诱发或改变的选择偏好和目标,状态性地追求物质财富的获取与消费(20)T.Kasser,“Materialistic Values and Goals”,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2016,67,pp.489-514;T.Kasser and K.M.Sheldon,“Of Wealth and Death:Materialism,Mortality Salience,and Consumption Behavior”,Psychological Science,2000,11(4),pp.348-351.。本研究便是通过操纵状态无聊,探究其对个体即时性物质主义水平的影响。本研究提出,物质主义可以作为意义感的“补充剂”,帮助处于状态无聊的个体重建意义感。物质主义的功能主义视角强调物质追求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认为物质主义是满足自我需求、建构和维持自我的重要途径(21)郑晓莹、阮晨晗、彭泗清:《物质主义作为自我建构的工具:功能主义的研究视角》,《心理研究》,2017年第1期。。个体有保持积极正面自我认同的需求,物质财富作为重要资源,是彰显个体成功、权力及社会地位的重要工具,可以提升自我掌控感和自尊(22)D.D.Rucker and A.D.Galinsky,“Desire to Acquire:Powerlessness and Compensatory Consumption”,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2008,35(2),pp.257-267.,帮助个体建构身份认知,这些是个体获取意义感的重要来源。还有研究发现,当个体受到与意义感相关的威胁时(如死亡威胁、自我概念威胁、自尊威胁、关系威胁等),会增加对物质财富的追求(23)J.Jiang,Y.Zhang,Y.Ke,S.T.Hawk and H.Qiu,“Can’t Buy Me Friendship? Peer Rejection and Adolescent Materialism:Implicit Self-esteem as a Mediator”,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15,58,pp.48-55;K.R.Morrison and C.S.Johnson,“When What You Have is Who You are:Self-uncertainty Leads Individualists to See Themselves in Their Possession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11,37(5),pp.639-651;王予灵、李静、郭永玉:《向死而生,以财解忧?存在不安全感对物质主义的影响》,《心理科学》,2016年第4期。。

综上,状态无聊的自我调节功能使个体产生意义寻求,物质主义作为意义感的来源,可以为处于无聊状态下的个体提供意义感。基于上述关系探讨,本研究提出两个基本假设:

假设1:状态无聊增加物质主义。

假设2:意义寻求是状态无聊增加物质主义的中介机制。

(四)研究概览

本研究通过三个实验对研究假设进行检验。实验一为现象初探,通过指针旋转任务操纵状态无聊,通过森林管理游戏情境测量物质主义,初步检验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影响。实验二为现象再验,通过打字任务操纵状态无聊,使用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测量物质主义,再次验证二者间因果关系。实验三为心理机制探索,关注意义寻求的中介作用,该实验包含两个时间点,使用音频任务操纵状态无聊后,对物质主义进行测量,一周后测量特质无聊并对其进行控制。

三个实验均使用G*power进行先验检验力分析(a priori power analysis)计算样本量(24)F.Faul,E.Erdfelder,A.Buchner and A.G.Lang,“Statistical Power Analyses Using G*Power 3.1:Tests for Correlation and Regression Analyses”,Behavior Research Methods,2009,41(4),pp.1149-1160.。前人研究发现,当使用单因素被试间实验设计探究状态无聊对个体偏好及行为的影响时,一般会诱发中等至较大的效应量(25)P.Miao,X.Li and X.Xie,“Hard to Bear:State Boredom Increases Financial Risk Taking”,Social Psychology,2020,51(3),pp.157-170;W.A.Van Tilburg and E.R.Igou,“On Boredom and Social Identity:A Pragmatic Meaning-regulation Approach”,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11,37(12),pp.1679-1691;W.A.Van Tilburg,E.R.Igou and C.Sedikides,“In Search of Meaningfulness:Nostalgia as an Antidote to Boredom”,Emotion,2013,13(3),pp.450-461.。因此,预期一个中等效应量(Cohen’sd=0.50)是确定本研究各实验样本量的一种较为保守的方法。此外,设置统计检验力为0.8(power=0.8),alpha水平为0.05(α=0.05,two-tailed),两实验条件之间平均分配比。最终,计算得到预估样本量为128人,即每个条件下64人。

二、实验1:盈利与环保冲突下无聊个体的物质主义

实验1的目的是初步验证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影响的因果关系。本实验采用指针旋转任务操纵状态无聊的高低水平,将被试在森林管理游戏情境下三个条目的得分作为物质主义的指标。本实验假设,相比于低状态无聊组,高状态无聊组被试在物质主义各条目上的得分更高。

(一)被试与设计

本实验实际招募被试130人,均为在校大学生,最终完成任务的有效被试量为129人。平均年龄22.40岁(SD=2.83),其中44名男性,85名女性。实验采用单因素被试间设计,自变量为状态无聊(高状态无聊组 vs.低状态无聊组),因变量为被试在森林管理游戏情境中三个条目上的得分。随机分配被试到高状态无聊组或低状态无聊组,其中高状态无聊组64人,低状态无聊组65人。

(二)程序与材料

首先,实验采用指针旋转任务操纵状态无聊,该任务被证实是诱发状态无聊最有效的方式之一。任务要求被试反复不停地点击一个圆圈,使圆圈中间的指针旋转固定角度。高状态无聊组被试需要点击1600次,低状态无聊组被试需要点击320次(26)P.Miao,X.Li and X.Xie,“Hard to Bear:State Boredom Increases Financial Risk Taking”,Social Psychology,2020,51(3),pp.157-170.。 接着,填写操纵检查条目,被试回答自己当下的情绪感受:无聊、烦躁、疲劳、悲伤、开心(1=一点儿也不,7=非常的)。随后,测量物质主义。本实验采用物质主义测量范式中的森林管理游戏情境(27)T.Kasser and K.M.Sheldon,“Of Wealth and Death:Materialism,Mortality Salience,and Consumption Behavior”,Psychological Science,2000,11(4),pp.348-351;K.M.Sheldon and H.A.McGregor,“Extrinsic Value Orientation and ‘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Journal of Personality,2000,68(2),pp.383-411;王予灵、李静、郭永玉:《向死而生,以财解忧?存在不安全感对物质主义的影响》,《心理科学》,2016年第4期。,要求被试想象自己在管理一家处于竞争环境的木材公司,测量被试在盈利与环保的冲突情境中表现出的物质主义倾向,情境表述如下:“假如你是一家木材公司的总经理,为了盈利,你需要与其他三家公司竞争同一个森林的木材,此森林共有100亩树木,且树木十分珍贵,获取树木将使你的公司盈利颇丰。因此你的目标是尽可能多地砍伐树木。但是,如果持续进行大量砍伐,则森林将逐渐毁灭”。被试需要回答三个问题:(1)你在多大程度上希望自己比其他公司获得更多利润(1=非常不希望,7=非常希望);(2)你会主张公司以多快的速度砍伐树木 (1=非常慢,7=非常快);(3)你计划在第一年砍伐多少树木(0-100亩)。最后,填写性别和年龄。

(三)结果与讨论

1.操作检查

高状态无聊组被试报告的无聊感得分(M=5.39,SD=1.27)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M=4.28,SD=1.66),t(127)=4.27,p<.001,95% CI=[.598,1.629],Cohen’sd=0.75。表明状态无聊的操纵成功。状态无聊操纵没有显著影响开心感(M高=2.64,SD高=1.50 vs.M低=2.97,SD低=1.52,t(127)=-1.24,p=.218,95% CI=[-.854,.197],Cohen’sd=0.22)和悲伤感(M高=1.47,SD高=.87 vs.M低=1.32,SD低=.69,t(127)=1.06,p=.294,95% CI=[-.128,.419],Cohen’sd=0.19)。与低状态无聊组被试相比,高状态无聊组被试报告了更高水平的疲劳感(M高=3.66,SD高=1.65 vs.M低=2.95,SD低=1.43,t(127)=2.59,p=.011,95% CI=[.166,1.239],Cohen’sd=0.46)和烦躁感(M高=3.27,SD高=1.83 vs.M低=2.46,SD低=1.47,t(127)=2.76,p=.007,95% CI=[.227,1.381],Cohen’sd=0.49)。后续,将对疲劳感和烦躁感进行控制。

2.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影响

被试在三个条目上得分的相关性如表1所示。

表1 物质主义各指标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矩阵(N=129)

在获取利润期望上,高状态无聊组得分(M=6.08,SD=.91)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M=5.49,SD=1.13),t(127)=3.23,p=.002,95% CI=[.227,.945],Cohen’sd=0.58。在砍伐速度期望上,高状态无聊组得分(M=4.56,SD=1.36)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M=3.89,SD=1.31),t(127)=2.85,p=.005,95% CI=[.205,1.135],Cohen’sd=0.50。在砍伐计划数量上,高状态无聊组得分(M=49.59,SD=21.14)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M=38.52,SD=19.38),t(127)=3.10,p=.002,95% CI=[4.007,18.135],Cohen’sd=0.55。控制疲劳感和烦躁感后,上述结果均不改变。

3.讨论

实验1初步验证了研究假设,发现高状态无聊组被试在获取利润期望、砍伐速度期望、砍伐计划数量等方面均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表明状态无聊增加物质主义。本实验作为现象初探,存在一定局限。指针旋转任务虽然在前人研究中得到了较为广泛的应用,但并未控制高低状态无聊组间任务量,即高状态无聊组的任务量多于低状态无聊组。本研究将在接下来的实验中排除该因素的影响。

三、实验2:状态无聊提升即时的物质主义价值观

实验2旨在进一步验证状态无聊增加物质主义。状态无聊的研究刚刚起步,在操纵方法上还存在一些不足,前人研究大多通过设置高低状态无聊组间不同的任务量来启动状态无聊的高低水平,这类方法带来任务量不匹配等混淆因素。本实验旨在设计新的状态无聊操纵方法——打字任务,改进现有范式,为后续研究者开展相关工作提供思路和工具。

(一)被试与设计

本实验实际招募被试136人,均为在校大学生,4人未按要求完成抄写任务。最终有效被试量为132人。平均年龄22.34岁(SD=2.24),其中34名男性,98名女性。本实验采用单因素被试间设计,自变量为状态无聊的不同水平(高状态无聊组vs.低状态无聊组),因变量为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得分。被试被随机分配到高状态无聊组或低状态无聊组中,其中高状态无聊组64人,低状态无聊组68人。

(二)程序与材料

首先,操纵状态无聊。本实验采用打字任务操纵状态无聊,在低状态无聊组中,被试被要求将一段正常语序的福建土楼文字材料(400字,包含文字与标点)打到文字旁的空格处。在高状态无聊组中,被试需要输入同样的文字材料,但与低状态无聊组不同的是,该组文字材料中的所有文字和标点全部被随机打乱。该任务匹配了高低状态无聊组被试的任务量。举例说明:低状态无聊组中的文字呈现为“福建土楼,大多数为福建客家人所建,故又称客家土楼。”高状态无聊组中的文字则呈现为“家,楼,建福故人家楼大客建福建称多土土所又。为数客。”接着,填写操纵检查条目,回答自己当下的情绪感受:无聊、烦躁、疲劳、悲伤、开心(1=一点儿也不,7=非常的)。随后,测量物质主义。被试填写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Materialism Value Scale),该量表最初由Richins和Dawson编制(28)M.L.Richins and S.Dawson,“A Consumer Values Orientation for Materialism and Its Measurement:Scale 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1992,19(3),pp.303-316.,后由Richins发展出更适于测量的短版本量表(29)M.L.Richins,“The Material Values Scale:Measurement Properties and Development of a Short Form”,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2004,31(1),pp.209-219.,本实验采用的是九条目版本。被试需要选择最符合自己当下真实感受的答案(1=完全不符合,7=完全符合)。该量表在本实验样本中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9。最后,填写性别、年龄、月支出。

(三)结果与讨论

1.操作检查

高状态无聊组被试报告的无聊感得分(M=5.44,SD=1.36)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M=4.09,SD=1.52),t(130)=5.36,p<.001,95% CI=[.852,1.847],Cohen’sd=0.94。表明状态无聊的操纵成功。状态无聊操纵没有显著影响开心感(M高=2.70,SD高=1.32 vs.M低=2.81,SD低=1.34,t(130)=-.46,p=.649,95% CI=[-.564,.352],Cohen’sd=0.08)和悲伤感(M高=2.20,SD高=1.21 vs.M低=1.91,SD低=1.09,t(130)=1.46,p=.148,95% CI=[-.105,.687],Cohen’sd=0.25)。与低状态无聊组的被试相比,高状态无聊组被试报告了更高水平的疲劳感(M高=4.06,SD高=1.36 vs.M低=3.49,SD低=1.49,t(130)=2.32,p=.022,95% CI=[.086,1.069],Cohen’sd=0.40)和烦躁感(M高=3.55,SD高=1.19 vs.M低=2.78,SD低=1.47,t(130)=3.27,p=.001,95% CI=[.304,1.231],Cohen’sd=0.58)。后续,将对疲劳感和烦躁感进行控制。被试的月支出(M高=1952.34,SD高=907.96 vs.M低=1992.65,SD低=1319.24,t(130)=-.20,p=.839,95% CI=[-432.620,352.013],Cohen’sd=0.04)在高低状态无聊组间没有显著差异。

2.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影响

实验结果发现,高状态无聊组被试的物质主义价值观得分(M=4.75,SD=.62)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M=4.36,SD=.98),t(130)=2.71,p=.008,95% CI=[.105,.673],Cohen’sd=0.48。控制疲劳感和烦躁感后,结果不变。

3.讨论

本实验通过打字任务启动状态无聊的高低水平后,使用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测量被试的物质主义水平,结果发现高状态无聊组的物质主义得分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这一结果再次验证了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提升作用,证实物质主义可以在情境刺激下被改变,个体能即时性地产生更高水平的物质财富获取与消费倾向。

四、实验3:意义寻求的中介作用

实验3主要包含三个目的。第一,考察状态无聊增加物质主义的心理机制,即意义寻求的中介作用。第二,创新状态无聊操纵范式。当前应用较多的启动方法除了前文提到的任务量不匹配这一问题外,还存在任务时间不匹配这一不足。本实验设计了一项音频启动任务,以同时排除这两种混淆变量的影响。具体来说,使用“语音合成助手”软件,将高低状态无聊组中的乱序文字材料和正常顺序文字材料分别转换为语音,保证两种音频材料在播放速度、任务量、声音及语调方面一致。此外,该方法通过听觉通道操纵状态无聊,作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接收信息的常见途径,在先前研究中也常被忽略。第三,本实验将对被试的无聊倾向进行控制。

(一)被试与设计

本实验需要完成间隔一周的两次数据收集,为避免数据流失带来的样本量减少,第一次招募被试160人,均为在校大学生。最终,135名被试完成了两次数据收集,平均年龄23.40岁(SD=2.53),男性48人,女性87人。本实验采用单因素被试间设计,自变量为状态无聊(高状态无聊组 vs.低状态无聊组),因变量为被试在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上的得分,中介变量为意义寻求得分。被试被随机分配到高状态无聊组或低状态无聊组中,高状态无聊组66人,低状态无聊组69人。

(二)程序与材料

首先,操纵状态无聊。被试被告知需要听一段语音材料,过程中需保持目光在屏幕上的十字注视点处,并要在完成音频任务后回答相关问题,中途不能摘下耳机。低状态无聊组被试听一段摘自百度百科的云南元阳梯田介绍语音材料。高状态无聊组被试听到相同的文字内容,但是所有文字顺序都被随机打乱。使用“语音合成助手”软件将文字材料转换为语音材料,以保证两组语音材料在时长、语音、语调和语速等方面相匹配。举例说明:低状态无聊组音频内容为“元阳梯田,位于云南省元阳县的哀牢山南部,是哈尼族人世世代代留下的杰作。大约从十四世纪起,梯田的垦殖技术已经遍布中国和东南亚地区。”高状态无聊组音频内容为“元大于垦哀南区东的已梯代杰和田亚。山位人族四代经,国世是世云元留技殖遍起南,布县的梯南十的省阳田牢地纪下术约中部哈,作尼从世阳。”接着,填写操纵检查条目,回答自己当下的情绪感受:无聊、烦躁、疲劳、悲伤、开心(1=一点儿也不,7=非常的)。随后,测量意义寻求。参考意义寻求量表和前人测量状态无聊的意义寻求条目(30)P.Miao,X.Li and X.Xie,“Hard to Bear:State Boredom Increases Financial Risk Taking”,Social Psychology,2020,51(3),pp.157-170;W.A.Van Tilburg and E.R.Igou,“On Boredom:Lack of Challenge and Meaning as Distinct Boredom Experiences”,Motivation and Emotion,2012,36(2),pp.181-194;刘思斯、甘怡群:《生命意义感量表中文版在大学生群体中的信效度》,《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0年第6期。,请被试在以下四个条目上回答自己当下的感受,分别为“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想做一些有目的的事情”,“我想寻找一个目的”,“我想寻觅饶有意义的东西”(1=非常不符合,7=非常符合)。四个条目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6。最后,测量物质主义(同实验二),该量表在本实验样本中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2。被试还需回答性别、年龄、月支出等问题。

一周后,向被试发送第二次调查链接。被试填写无聊倾向量表(Boredom Proneness Scale)(31)R.Farmer and N.D.Sundberg,“Boredom Proneness-The Development and Correlates of a New Scale”,Journal of Personality Assessment,1986,50(1),pp.4-17.,共28个条目。被试需要选择最符合自身实际情况的答案(1=完全不符合,7=完全符合)。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在本实验中为0.78。

(三)结果与讨论

1.操作检查

高状态无聊组被试报告的无聊感得分(M=5.62,SD=1.62)显著高于低状态无聊组(M=4.19,SD=1.78),t(133)=4.87,p<.001,95% CI=[.851,2.015],Cohen’sd=0.84。表明状态无聊的操纵成功。状态无聊操纵没有显著影响开心感(M高=2.50,SD高=1.44 vs.M低=2.72,SD低=1.25,t(133)=-.97,p=.333,95% CI=[-.682,.233],Cohen’sd=0.16)和悲伤感(M高=1.92,SD高=1.10 vs.M低=1.64,SD低=.97,t(133)=1.61,p=.110,95% CI=[-.066,.639],Cohen’sd=0.27)。与低状态无聊组的被试相比,高状态无聊组被试报告了更高水平的疲劳感(M高=4.35,SD高=1.75 vs.M低=3.64,SD低=1.65,t(133)=2.43,p=.017,95% CI=[.131,1.290],Cohen’sd=0.42)和烦躁感(M高=4.00,SD高=1.72 vs.M低=3.13,SD低=1.77,t(133)=2.89,p=.004,95% CI=[.275,1.464],Cohen’sd=0.50)。此外,被试的特质无聊得分(M高=3.69,SD高=.55 vs.M低=3.76,SD低=.63,t(133)=-.66,p=.508,95% CI=[-.267,.133],Cohen’sd=0.12)和月支出(M高=2506.82,SD高=1416.22 vs.M低=2404.06,SD低=1738.09,t(133)=.38,p=.708,95% CI=[-438.367,643.887],Cohen’sd=0.06)在高低状态无聊组之间没有显著差异。后续,将对疲劳感和烦躁感进行控制,由于本实验希望控制特质无聊,因此,也将对特质无聊进行控制。

2.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影响

实验结果发现,高状态无聊组被试的物质主义价值观得分(M=4.83,SD=.85)显著高于低无聊组(M=4.23,SD=.87),t(133)=4.03,p<.001,95% CI=[.304,.890],Cohen’sd=0.70。控制疲劳感、烦躁感和特质无聊后,结果不变。

3.意义寻求的中介作用

采用Bootstrap方法对中介效应进行检验(32)K.J.Preacher and A.F.Hayes,“Asymptotic and Resampling Strategies for Assessing and Comparing Indirect Effects in Multiple Mediator Models”,Behavior Research Methods,2008,40(3),pp.879-891.,重复抽样10000次。自变量为状态无聊(高状态无聊组编码为1,低状态无聊组编码为0),中介变量为意义寻求,因变量为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得分。结果显示,意义寻求的中介作用显著,中介效应值为.25×.44=.11,95% CI为[.037,.211],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33.33%,中介路径如图1所示。控制疲劳感、烦躁感和特质无聊后,结果不变。

图1 实验3中介效应路径图 注:系数为标准化的回归系数,*p<.05,**p<.01,***p<.001

4.讨论

本实验关注意义寻求的中介作用,使用音频任务启动状态无聊的高低水平,测量被试的意义寻求和在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上的得分,并对无聊倾向水平进行了控制。结果发现,意义寻求是状态无聊影响物质主义的中介机制。此外,本实验开发的音频启动任务,补充了状态无聊启动范式中听觉通道启动的缺失,同时也实现了高低状态无聊组在任务量和任务时间上的匹配。

五、结论与启示

当前,学界对状态无聊的探索初现成果,但尚未丰满。本研究关注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提升作用及意义寻求的中介机制。本研究通过三个实验,使用多种状态无聊操纵方法(指针旋转任务、打字任务、音频任务)和物质主义测量方法(森林管理任务、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对研究假设进行了检验,并对相关混淆变量进行了控制或排除。

(一)物质主义:状态无聊下意义感缺失的“补充剂”

人是寻求意义的生物,有寻求目标、价值和意义的内在需要。感知到当前情境和活动缺乏意义感是状态无聊的重要特征之一,而状态无聊的自我调节功能使意义寻求成为状态无聊产生影响的重要作用机制,激励个体参加到新的活动和目标中以重建意义感(33)W.A.Van Tilburg and E.R.Igou,“On Boredom and Social Identity:A Pragmatic Meaning-regulation Approach”,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11,37(12),pp.1679-1691;W.A.Van Tilburg and E.R.Igou,“On Boredom:Lack of Challenge and Meaning as Distinct Boredom Experiences”,Motivation and Emotion,2012,36(2),pp.181-194.。物质财富彰显成功、权力及社会地位,提升自尊,是个体构建和维持自我身份的手段方式,成为意义感的来源。本研究发现,状态无聊通过提升意义寻求增加物质主义,证实了物质主义对状态无聊的意义感缺失具有“补充剂”作用。

(二)理论价值

第一,本研究丰富了状态无聊的研究视角及操纵范式。状态无聊与特质无聊在概念范畴、产生原因、存在的普遍性和研究方法及证据类型等方面存在的差异,表明探究状态无聊是帮助我们更深入理解无聊的关键途径。本研究采用实验室操纵的方法获得了状态无聊影响物质主义的因果关系证据,同时为状态无聊研究方向的拓展提供了新思路。此外,本研究创新了状态无聊的操纵方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有研究大多采用重复动作任务操纵状态无聊,存在高低状态无聊组间任务量和任务时间不匹配、忽略听觉通道等问题。本研究通过打字任务和音频任务克服了上述不足,为未来研究者们提供了更多实验操纵范式的选择。

第二,本研究从动态视角探讨了物质主义的成因并提供了实证证据。物质主义这一概念提出时间较早,该领域研究内容比较丰富。但传统视角对物质主义稳定性的强调,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对其形成过程的理解。相关研究在关注物质主义的形成因素时,缺乏从情绪体验的角度进行解读。本研究探究了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影响及心理机制,为分析影响物质主义的因素,特别是情绪的作用,提供了理论和实证数据支持,也有利于进一步理解个体从状态性物质主义偏好到较稳定物质主义价值观的形成过程。

第三,重塑大众对物质主义的认知。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物质主义也是一样。人们往往将奢靡、浪费、铺张等负面特征与物质主义联系在一起。事实上,物质主义的功能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取决于其背后的心理机制(34)郑晓莹、阮晨晗、彭泗清:《物质主义作为自我建构的工具:功能主义的研究视角》,《心理研究》,2017年第1期。。本研究证实物质主义对状态无聊的意义感缺失具有“补充剂”作用,可以帮助个体重建意义感。只有正确认识物质主义,挖掘其积极面,减少其负性影响,才能更有效实现理性消费,助力形成和谐的消费环境。

(三)实践价值

首先,为社会现象提供解释角度。随着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物质主义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逐渐盛行。近年来,我国奢侈品销售额不断攀升,购买人群当中,相当部分消费者为中等收入群体和白领,这一消费行为与其自身经济能力不成正比,有时甚至呈反比,产生了“未富先奢”现象。人们的消费行为不仅与绝对消费效用有关,也会受到其他各类因素影响。根据本研究结论,状态无聊是诱发物质主义的一个重要情绪因素。当今社会中,普遍感知到的无聊情绪体验增加了物质寻求。

第二,服务企业提升销量。本研究结果可以应用于企业的营销推广,在提升产品的销量时,对一些与物质主义息息相关的消费产品,如奢侈品,可以在店中设置较为单调的音乐背景诱发消费者的无聊情绪,以提升消费者购买相关产品的意愿。

第三,干预极端物质主义。本研究证实意义寻求是状态无聊影响物质主义的中介机制,因此,可以通过外部手段满足处于无聊状态个体的意义感,进而降低物质主义。这并不是说物质主义有百害而无一利,适当追求物质可以帮助个体满足自我需求,但过度追逐金钱和财富,容易导致社会责任意识淡漠、亲社会行为不足,给个体、他人和社会带来不良影响。

(四)研究局限与展望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和不足,期望在未来研究中进一步完善。首先,本研究可能存在重要的调节变量,例如个体特质的影响。例如,社会比较倾向和自恋倾向可能会增强状态无聊对物质主义的提升作用,可以在未来研究中进行探索。第二,进一步提升状态无聊操纵的生态效度。前人研究使用较为广泛的状态无聊操纵范式和本研究新发展的启动任务存在共同点,即更适用于实验室实验,材料相对简单,但与现实情境有一定差距。当前,工作和学习场景中已经发展出了相应的无聊感测量工具,但缺少与之对应的操纵方法。因此,未来如果能通过更真实的场景操纵状态无聊,将提升研究结论的推广性和现实价值。第三,虽然本研究实验随机分配被试到两组中,但未测量被试的物质主义价值观水平,未来需进一步完善。第四,进一步拓展状态无聊的研究方向,状态无聊的相关研究成果近十年来不断积累,但研究方向较为狭窄,特别是在国内尚处于起步阶段,亟待重视。未来可以在此基础上,继续探索状态无聊对与物质主义相关消费行为的影响及作用机制,如奢侈品消费、炫耀消费等。还可以关注状态无聊对行为决策的影响,如模糊性决策、多样化决策等,不断丰富状态无聊研究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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