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转型能否缓解产业结构趋同程度
2022-05-30王淑英张远芳
王淑英 张远芳
关键词:数字化;产业结构趋同;资源流动;就业结构;创新能力
一、引言
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发展随着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迈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已进入爬坡过坎的重要节点,产业结构的深度调整升级是必然趋向。产业结构受财政分权、晋升激励、市场驱动、资源禀赋等多种因素影响会产生趋同现象。产业结构发展主要以政府为导向,政府在地区经济发展中具有决定性的发言权。我国多数省际边界区域资源禀赋、生产条件和能力相近,且缺乏来自外部的生产要素投入,而现行财政分权制度以及官员晋升考核制度会使政府在制定产业发展战略时忽视比较优势和产业结构升级规律,出于趋利性、政治晋升、地方保护以及行业增长等动机,政府会将大量资源倾注于拟发展的价高利大产业(胡向婷等,2005;白恩重等,2004),或采纳模仿战略来最大化自身利益(王燕武等,2009),改变当地经济发展特征,致使区域间结构同质化发展现象突出,出现重复建设情况,而传统产业在地区间的分工协调出现的失灵现象也会使产业结构趋同情况难以被匡正(王文举等,2008)。
区域产业政策趋同的弊端不止是会造成社会产业整体布局具有相似性和资源重复建设产生浪费。政府为发展明星产业而采取的优惠举措可能会激发利益团体的寻租行为,当地政府出于庇护地方经济和行业增长动机而人为设置贸易壁垒,会阻挠资源与产品的自由流通,导致各地违背比较优势的产业发展规律,扭曲各地区的产业结构(Alwyn,2000),抑制投资厂商的投资热情。同时,相似度高、集中度低的主导产业难以发挥各地区比较优势,不利于规模经济的产生,导致各区域间的市场分割和重复建设,同质产品过度生产会使有关部门进行掠夺式开发,通过牺牲环境提高供给(杨伟霖,2004)。区域产业结构趋同也会引起区域产业之间比例关系失调,造成产业分工混乱,增加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成本,阻碍区域产业整体竞争力提高和协调发展,最终使得产业结构升级与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代价越来越大。
在数字化时代,数字技术在各领域的应用和发展创造出新技术、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对我国产业结构升级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数字化转型将引发“关键生产要素”的变迁,推动生产方式变革(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2018),通过促进产业内企业转型升级和提高生产效率,推动产业链升级,进而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从宏观来看,要缓解产业结构趋同问题,应当加强区域经济协作,为区域经济联系构建桥梁,以打破“以邻为壑”的区域经济界限,促进人流、物流、信息流等资源合理有序流动,激发区域创新能力,推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数字化给经济社会的发展带来了新动能。政府是否能够借助数字化风口以及快速融合数字化发展新境况,关乎传统产业升级能否顺利渡过爬坡期。政府是否能够通过数字化带来的要素重新配置、劳动结构重构以及技术创新来缓解产业趋同现状,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体现了政府对外部环境变化的敏感度和在新环境中借势发展的能力。鉴于此,本文重在研究多维度数字化水平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以及其作用机制路径,以期为政府制定加快数字化发展和产业结构发展战略决策提供参考。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化发展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
根据新经济增长理论可知创新是产业升级的动力(陈堂等,2020),而创新是指新要素引入或组合带来的内生增长(Schumpeter,1961),因此,产业结构升级的本质是生产要素和经济资源的优化再配置(肖琬君等,2020)。数字化在经济和产业系统中的应用除以数据为核心产生新的价值创造活动外,数字经济还可以对信息流、物资流、资金流等资源要素进行高效整合,数字设备能够通过改善生产工艺来提升生产技术水平,进而赋能传统生产要素从而激励要素再配置,促进产业高级化、合理化和融合发展,通过产业升级优化和空间效应缓解各地区产业结構趋同现象。
通信、互联网等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数字化技术的应用,能够促进地区知识技术的传播(Bottazzi等,2003;Moreno等,2005)以及全要素生产率和技术效率的提高(Mitra等,2014),从而直接或间接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边志强,2014)。具体而言,数字基础设施和技术的发展与应用,能够通过创造新资源、改善资源配置、缩短物理距离等方式影响产业结构。首先,完备的网络基础设施能够通过促进信息充分流动克服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弊端,而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技术的融合应用可以降低数字资源获取成本,缓解市场失灵问题。二者能够改变资源错配的情况,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其次,网络基础建设能够缩短人与人的现实距离,对于创新主体来说能够提高沟通效率从而促进技术进步(刘传明等,2020)。而对于市场而言,交易双方由于新商业模式减少了多层级流程,直接沟通可以削减交易成本(刘向东等,2019)。最后,通过数字化技术应用构建的创新平台能够汇聚多元化创新资源,开源社区也便利了对已成功技术获取,丰富创新资源的同时改变创新风险分配机制(李晓华,2020),提升技术外溢扩散水平(任保平等,2019),大幅提高研发创新活动的效率和成功率。凭借互联网与数字化优势引导产业从价值重塑转向价值创造,通过冲击、颠覆、重塑原有经济发展模式,逐渐摆脱传统要素路径依赖,带动各区域产业实现指数型、集约型和高效型经济增长模式(肖旭等,2019),而非一味追求模仿其他地区产业发展模式。因此本文假设:
H1:数字化发展水平能够缓解产业结构趋同现象。
(二)数字化发展、资源流动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
区域要素配置情况决定了当地的产业结构布局(吴海兵等,2013)。根据赫科歇尔—俄林的理论可知,贸易是以各地所拥有的要素禀赋差异为基础发生的,产业结构差异化的直接动因是生产者为获取丰厚利润而借助各自比较优势,分别在各自地区开展具有差异性的经济活动。当区域间要素差异过大时,产业结构差异不受要素市场分割影响,但在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且资源充沛的国情下,各省份亟需外部资源流入,以此来在彼此间要素不完全具有差异性情况下发挥比较优势。一言以蔽之,要素的自由流动成为推动各地区产业结构差异化的必要条件。
在中国目前存在地方保护和要素市场分割的背景下,资源配置扭曲和要素流动性受阻都会导致各地区难以发挥区域优势实现特色产业的最优规模,进而加重产业同构现象。具体而言,由户籍和社会保障制度、教育水平、利率非市场化、资本管制和各地区投资回报率差异等问题造就的市场要素分割阻碍了劳动力和资本的自由流动,以牺牲劳动者利益为代价的同时束缚企业融资约束,致使资源配置效率失效、地区产业结构扭曲以及要素活力缺乏。而数字化投入所形成的数字基础设施以及数字技术的应用促进了劳动力市场信息和数据的流动,降低了企业与应聘者的搜寻成本,大大提高了劳动力市场供求双方的匹配效率。何枭吟(2013)通过研究美国经济数字化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发现,数字化带来了灵活的就业模式,延伸了劳动力市场匹配的虚拟空间,能够引起产业结构深度调整以及劳动力在产业间的高度流动,而不同地区具有差异性的产业发展水平也会促进劳动力在区域间的流转。
数字化在金融领域的应用能够以数字科技赋能传统金融,拓展融资方式,在补足传统金融短板的同时向传统金融注入源源不断的创新活力。传统的金融服务长期供给不足,严重制约了企业发展以及经济结构的转型(唐松等,2020),而数字金融能够使用大数据技术减轻信息不对称(黄锐等,2020)和代理冲突问题,降低企业融资成本(Fuster等,2019),强化地区间金融资本流动,打破地理局限,吸纳金融市场中规模较小且零散分布的“长尾”投资者,扩充资金来源范围,增强银行等金融机构的资金获取能力(解维敏等,2021),消除“麦克米伦缺口(Macmillangap)”对企业经营发展的阻碍和影响,提高地区生产效率,利用生产效率差距改变当地引导资本要素流动能力。总体而言,数字化水平的提高能够有效促进区域间劳动力和资本流动,加快要素流动,使产业结构产生差异化(Markusen,1983)。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数字化发展能够通过促进劳动力流动和资本流动缓解地区产业结构趋同现象。
(三)数字化发展、就业结构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
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相互影响,就业结构的变动是通过劳动者的数量、质量和流动的改变来体现的,根据配第—克拉克定理,劳动力会向相对收入更高的产业流动,产业结构的优化会影响就业结构。而就业结构通过改变劳动者收入结构进而影响需求结构,劳动者消费模式的改变会促进产业结构变化。劳动者规模会改变企业用工成本,使产业结构从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型。劳动者若文化素养较低,则只能长期被锁定在低端低技能产业,不利于产业转型升级。
根据劳动力市场分割理论,社会和制度性因素会使劳动力市场部门出现差异,致使不同人群在就业部门、职位以及收入模式上存在明显差异,位于次要劳动力市场中的灵活就业者由于主要劳动力市场存在的较高门槛准入限制,难以向主要劳动力市场进行职业流动。在当前我国财政分权制度以及官员激励考核制度下,各地区能够利用行政以及财政手段对经济进行干预,对内外部资源进出进行吸引和控制,而由此形成的资源壁垒扭曲了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易产生资本过度深化以及产业结构发展偏离本地资源禀赋的现象。不合理的产业结构会挤出一部分富余劳动力,阻碍优势产业发展以及劣势产业退出,最终造成产品结构上需求不足和供给过剩并存的现象(中国人民大学宏观经济分析与预测课题组,2013),而就业结构若不符合经济发展要求、与产业转型步伐不协调以及劳动者素质过低等,都会阻碍或减缓产业转型的速度,增加产业转型的难度(李文星,2012;郭丹等,2010),加重当地产业同构困境。
数字化发展能够为就业结构的改变注入新动力。数字化带来的突破性技术会创造新的产业,而数字化新技术的应用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扩大生产规模和提升市场需求,由此创造出更多就业岗位。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引发的“机器换人”有助于解决制造业劳动力短缺和产品质量不稳定等问题(潘恩荣等,2019)。数字经济促使电子商务和共享经济的兴起,促使網店、网约车等以互联网平台为基础的新业态蓬勃发展,成为吸纳就业的一个重要增长极(倪建春,2020)。数字化发展同时也会为传统灵活就业注入新内容,新型灵活就业模式增加了从业者的满足感和自主性,吸引更多劳动者自主选择灵活就业(肖巍,2019)。
数字化在产业中的应用带来的产业智能化会引致更多的高技术人才需求,影响资本、劳动等生产要素在产业间的重新配置(张万里等,2021)。由数字化技术发展水平差异带来的产业间收入差距,通过驱动要素逐利性流动引导要素供给的流向,进而形成新的要素市场结构,最终导致产业结构的变化(梁少华等,2017)。无论是第三产业发展带动的产业升级,还是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带动的产业结构调整,都使得这些部门的劳动生产率、工资收入、资本回报率等普遍高于农业和传统制造业,这将吸引更多优质的生产要素流入,促进技术创新和行业发展,导致行业间收入差距进一步拉大(胡立君等,2019)。行业收入具有一定的差距有利于中国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第三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的收入水平本身就高于其他行业,从而吸引了资本、劳动等生产要素的不断流入,使得这些行业的发展明显快于其他行业,进而促进了产业结构的高度化,有助于当地优势产业的发展,从而改变本地产业结构趋同的现状。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3:数字化发展能够通过调整就业结构缓解区域产业结构趋同情况。
(四)数字化发展、技术进步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
创新通过改变需求结构、提高生产率以及转变产品生命周期来推动产业结构变化。具体而言,创新带来的新产品会创造新需求,创新带来的新技术和工艺的应用能够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生产要素流动,从而加快淘汰与社会需求脱节的部门,有助于产业链的自我完善及产业间合理比例关系的形成,推动产业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方向演进,不断提升产业结构水平。而各地区若创新水平差异小、缺少宏观协调机制和缺乏从全局视角进行的产业布局规划,会导致技术被重复引进。不同地区产品的异质性仅体现在品牌及样式中而并非来自核心技术的改进,必然产生过度竞争,难以通过相互补充形成产业内贸易或区域的分工合作,造成产业结构趋同。而随着区域产业同构情况的加重,生产要素会从比较优势的地区流向非比较优势地区,增加企业研发和采用新技术的成本,形成恶性循环。因此,进行技术能力提升、开展自主创新是避免同构和过度竞争的必然途径。
随着数字化的发展,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可以借助技术外溢的扩散效应提升产业创新能力,人工智能等技术的融合应用能够为其他领域提供创新思路,提高社会整体创新水平和创新能力(Cockburn等,2018)。数字化在生产领域中的应用通过知识积累效应配合技术外溢效应,可以提高生产效率,进而突破边际报酬递减规律(Arrow,1971)。同时,数字技术的应用能够便利对数据的运用,通过增强创新主体和目标客户的交互性,加快产品和流程创新(荆文君等,2019)。在消费领域,数字化转型为企业提供扩大自身知名度、拓展业务链与增加消费者黏度的机会,且基于数字科技便捷化的消费体验,更好地促进居民消费,这种市场需求扩张与价格竞争可以提升产品的市场化水平。同时,对产品的质量也提出更高要求,促使市场主体进行技术创新活动(金晓彤等,2017)。新一代数字科技可以提升创新主体搜集、挖掘、分析各类网络数据的能力,缓解市场信息不对称性,提高市场主体融资效率(Duarte,2012),促进生产要素优化配置,为创新活动提供便利条件,进而提高区域创新能力。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4:数字化发展能够通过提高区域创新水平缓解产业结构趋同情况。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主要来自国家统计局、EPS数据库、《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宽带发展联盟、中国互联网协会和工信部信息中心等发布的公开报告以及《大数据蓝皮书:中国大数据发展报告》,由于西藏地区数据缺失严重,因此予以剔除。最后以全国除西藏、香港、澳门、台湾外的30个省区市2013—2019年的数据作为研究样本。
(二)模型设置
为准确探究数字化发展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本文构建基准模型如下:
此外,为进一步考察数字化发展影响产业结构趋同的内在影响机制,本文参考温忠麟等(2014)的观点,设定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三)变量选取与测度
1.被解释变量
产业结构趋同(cq),借鉴赵峰等(2011)的研究,利用分析产业结构趋同问题的常用指标相似系数衡量。相似系数介于0~1之间,常用于两地区之间比较,是界定产业结构趋同程度的基础。具体计算方法为:
2.解释变量
数字化发展水平(sz),借鉴王锋正等(2021)的研究,基于本文理论基础,从数字建设基础、数字资源投入以及数字载体应用三个维度构建数字化发展水平指标体系,并使用熵权法对各级指标进行赋权,综合得出各地区数字化发展水平。数字化发展水平指标体系构建情况具体如表1所示。
3.中介变量
资源流动分为劳动力流动(ld)和资本流动(zb),劳动力流动具体测算方式借鉴王星媛等(2021)的研究方法,将某个时期每个地区人口变动中剔除自然增长因素后得到的人口净变动视为劳动力流動的规模,具体公式为:
4.控制变量
城市规模(gm),使用人口规模取自然对数进行衡量;经济发展水平(jf),将各省份GDP取自然对数进行衡量;对外贸易依存度(dy),使用进口额占GDP比重进行衡量;政府干预程度(zf),使用各省份政府支出占GDP比重进行衡量(详见表2)。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本文变量描述性统计在表3展示,可以看出,我国目前产业结构趋同程度较大,且数字化发展水平也具有较大差距。
为进一步揭示中国产业结构趋同性的变化和动态演进规律,本文基于Matlab14.1软件对其进行Kernel密度估计,具体结果如图1~图4所示。可以看出,中国东部省份产业结构趋同性与全国整体发展情况相似,个别省份产业趋同程度较低,而大部分省份产业趋同现象较为严重,各省份之间产业结构相似度出现较大差距,产业结构趋同度变动幅度较小。中部和西部省份产业趋同变化趋势较为相似,各省份之间产业趋同情况较为集中,而中部省份产业趋同发展随时间推移变动幅度不大,西部省份产业结构趋同现象有加重趋势,且产业结构趋同程度呈现从分散到集中的态势。可以看出我国整体产业结构趋同现象较为严重,如何缓解此种趋同趋势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图5和图6展示了全国产业结构趋同程度和数字化发展水平分布情况,通过莫兰散点图可以看出,产业趋同程度较高的省份较为集聚,根据数据具体数值判断出该部分省份主要位于中国中西部。从数字化发展水平来看,数字化发展水平较低的省份也较为集聚,主要分布在中国东中部地区,那么,地区数字化发展水平与当地产业结构趋同之间是否具有联系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二)模型回归分析
本文选取OLS回归与中介效应模型进行研究,为了避免静态面板数据可能导致的异方差和序列相关等问题,进而提高回归分析的准确性,本文采用常用的F检验和Hausman检验对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进行筛选,根据检验结果最终接受原假设,选择随机效应模型进行以下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表4、表5所示。
1.数字化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趋同的直接影响
表4展示了数字化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可以看出数字化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趋同具有抑制效应,表明数字化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当地产业结构趋同现象,促进产业结构差异性,假设H1得到检验。不同地区数字化水平以及产业结构现状具有差异性,因此将中国各省份分为东中西部3个子样本进行空间异质性检验,结果表明,对于东部地区而言,数字化水平提高能够促进本地产业结构差异性;而对于中部地区而言,数字化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效果不显著;对于西部地区来说,数字化水平的提高反而会促进当地产业结构同质化现象。产生这样的结果可能是由于各省份数字化发展深度不同,对于东部较为发达省份而言,其高新技术产业以及创新能力较为成熟,更容易通过突破性创新创造新经济增长极和新业态,开发和发展优势产业能力更强。而在中西部,尤其是西部地区,由于本地资源束缚以及发展能力较弱,数字化发展水平较低,对数字化的应用和掌握程度处于初级阶段,大部分通过模仿以及引进其他地区成果发展当地产业,随着数字化发展水平的提高,其获得信息的渠道和能力愈加便利和快捷,模仿其他地区产业结构发展模式的动机和现象会更加严重,对于此类地区而言,想要发展本地优势产业,首先应该提高其数字化发展水平。
上述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数字化发展水平能够有效缓解当地产业结构趋同情况,而在不同地区具有差异性的影响效果,那么,数字化的发展究竟通过何种方式缓解地区产业结构趋同情况需要进一步研究。本文构建中介效应回归模型,探究数字化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机制。
2.数字化发展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机制
表5中列(1)~列(4)分别代表数字化发展水平是否能够通过影响劳动力和资本两种要素流动来缓解当地产业结构趋同情况。结果表明,数字化发展水平确实能够促进两种要素的流动,但要素流动对产业结构趋同的中介影响具有遮掩效应,假设H2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检验。产生此种情况的可能原因是目前数字化发展还未处于高水平发展阶段,数字化发展通过构建网络平台以及大数据的应用能够促进工作信息、各地政府优惠政策信息的传播,以此推动劳动力和资本要素的流动,但由于引导性政策或劳动力技能短时间无法转变等原因,导致相同技术和知识在不同区域流转,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产业结构相似度。表6中列(5)和列(6)反映就业结构在数字化发展对产业结构趋同的影响中起到的作用,结果表明,数字化发展能够通过促进当地就业结构的改变、减少产业结构趋同性,数字化发展可以促进就业者从低端产业向高端服务业的转移,有助于缓解产业结构趋同,假设H3得到检验。从表6的列(7)和列(8)可以看出,数字化发展能够激发当地研发强度、推动当地科技创新,从而促进当地产业结构差异化发展,假设H4得到检验。
(三)稳健性检验
为防止极端数据影响实验结果,在1%和99%处做缩尾处理,结果如表7第(1)列所示,与文中基准实验结果一致。进一步将2015年后数据作为子样本进行回归,结果如列(2)所示,依旧显著。将自变量滞后两期对自变量替换进行回归,最终结果如列(3)所示,与基准公式结果相似。
五、研究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以2013—2019年30个省区市作为研究对象,探究了数字化水平是否会对当地产业结构趋同产生影响,并进一步探討二者之间的作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数字化发展能够缓解当地产业结构趋同情况;数字化发展能够通过促进资源流动、就业结构转型和创新水平提升对产业结构趋同现象产生影响,其中资源流动影响存在遮掩效应。表明提高数字化发展水平,能够通过改善当地资源配置以及提升创新能力促进区域发展优势产业。基于以上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1)政府应加大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和数字化应用,促进当地优势产业发展。各地政府应提高当地数字化发展深度及广度,尤其对于中西部地区而言,应加快数字化与经济社会的融合,促进数字化在各产业中高质量应用,把握数字化发展前沿趋势的同时,利用数字化赋能产业转型升级。加大数字化投入,培育新兴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在数字技术不断变革的基础上,促使产业在组织形态和生产模式上发生全面变革,不断提升产业链和价值链,从而实现产业结构升级。
(2)政府应在数字化发展基础上,针对当地优势产业对劳动力与资本进行引流。数字化技术为打破各地信息屏障搭建了桥梁,与此同时,政府依旧掌握着诸如审批、政策优惠等经济社会资源,政府应从全局和长远视角,以当地资源禀赋和优势产业为基础,因地制宜制定人才和投资优惠政策,而非一味模仿跟风、重复引入有关技术,避免造成资源浪费以及使当地产业难以发挥其结构优势,导致当地经济发展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3)以数字化发展为平台,助力就业结构升级并与当地产业结构发展相适配。数字化发展催生了新兴高技术产业,政府对此类产业应出台相应就业保障制度,扩大此类产业吸纳就业能力。就业结构转变过程中,降低传统产业就业者退出和转换壁垒,提高劳动力技能和素质,帮助劳动者适应就业新环境。完善新就业形态的公共就业服务和保障体系,实现更高质量就业。当前公共就业服务和社会保障体系无法完全满足新就业形态的需求,政府应提高企业社会责任、强化劳动保护,以提升就业质量。
(4)政府应借力数字化发展大趋势,营造自主创新环境,推动产业结构转型。数字化虽然为技术共享和知识交流带来了便利,但各地的发展理应依靠当地的自主创新能力,创造性的发明能够为当地带来新业态,打破当地产业结构与其他地区相似性的瓶颈。科学技术的进步也能够激发创新资源活力,产生新资源的同时赋能传统资源,缓解企业创新融资约束,补足地区资源匮乏的短板,削弱自然资源禀赋对地区产业结构形成的负面影响,促进当地产业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