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院落

郑少安

街道在一天天变直，街道两旁的楼房在一天天长高；喧闹，繁华，炫目，整片整片地铺开、蔓延；以至于要散出悠闲的步不得不到几公里之外了。

在单位工作久了，总想寻一处像家的去处，好让心灵在一片田园似的宁静里呼吸一下自由。但这在城市是奢侈，在这小镇也是逐渐变得奢侈了。朱君的同事们总在忙忙碌碌里紧张着彼此，又在楼上樓下、左右楼房的规矩的布局里过着日子，接触接触还是接触，这近于零距离让他们烦而不胜其烦。心被楼房关伤了，于是将牢骚发表在办公室，甚至将怨恨挂在恶狠狠的话语里。

朱君似乎早有预感，不在单位挤着，把自家还没有被规划到的老房子进行了翻新，很简易地建了三间瓦顶平房，虽简陋，不过前面辟了一个院落，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前院临近公路，左右不到一百米各有一个车站，后院接着农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说着春夏秋冬、岁月更替。

朱君每次下班逃离似的遁入小院，自由自在地过着锅碗瓢盆着日子。

他经常帮着妻子摆弄着两分地的菜畦，收获着时鲜，收获着田园诗般的心情；他家的花开的和别家不样，总好像诗情画意着古典；初夏的时候，总喜欢打开后面的院门，放进来蛙声一片，把存于心中的烦燥冲涮干净；夜晚的时候，放躺椅于院中，看天上的繁星一直看到露水打湿了感动。

他特别喜欢后院，皎洁的月光常飘来田野的气息，清洁着白天里沾上了灰尘的心灵；谁家的农舍，关不住悠扬的笛声，像是把他往梦里拉，梦入桃园；他常常打开后门，走一段曲折崎岖，便像是走进了陶渊明的清幽世界。

可惜，每年洪水下来，小院就要被淹，有时一年几次。但朱君习惯了，就是不搬走。

但近几年水越来越大了，有一次竟淹了他的书橱，那书橱可是设计成离地面一米多高的挂在墙壁上的挂式书橱，竟然出人意料地被淹了，书没来得及搬走，全淹了。

于是，他想搬走。也就真的搬走了。

但院子里的回忆是搬不走的。

——选自西部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