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风流的人生
2022-05-30邱倩玲
邱倩玲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诗酒风流,风流为何?是超越真实与幻想的境界,还是在形形色色的人生体会中描绘自我的理想国?诗于酒,犹如人之于生活,是理想。读李白,读的是醉态的盛唐,读的也是自我的辛酸与苦辣。诗酒风流的人生是诗人的理想国度,也是那瞬间的永恒潇洒,器宇非凡就在他诗酒风流的人生中。
“楚怀奏钟仪,越吟比庄舄”的苍凉,在历史与现实中寻找诗酒的平衡,耐不住寂寞,便在诗酒中找寻欢欣。“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找寻的是潇洒傲物的人生态度,是随意驱动时空的霸氣,是落日万古照耀在理想土地上的欢欣,这就是李白,历史与人生的虚无,在他的手里不过是瞬时,悲剧与空幻从来都不是答案,求的是诗酒人生中的理想,激荡着盛唐的大气。人生飘忽,那就让自我在醉态中狂幻,在醉态中越过时刻的限制。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把内心的气韵藏在酒中,苦闷便一口吞下,即使举目无情无亲,那抬头的月亮便是我高歌的对象,喝酒尽欢,人生的孤独何不是一种风流?享受孤独,享受内心的灵性,与天高歌,与人事常欢。“诗”这个字仿佛就多了家的意味,记录的是人生中的热气腾腾,在心里留下浪漫。
李白的终点不在酒里,酒只是起点。当精神乘着酒力飞跃时,世间万物便有了新的高度,“我携一樽酒,独上江祖石”,飞跃而上的是大醉中的大醒,“自从天地开,更长几千尺”,长的是人生的际遇,是失望中一次次积累,是大醉中体悟自我,是狂也,是哀叹。李白带着一腔的热爱,在漫漫红尘中裹着人间的清光。李白有“南风吹归心”的大悟,有“肝肠日忧煎”的磋磨,风流的是自我的态度,是生命的坦荡,即使仕途衰落,也能“三杯拂剑舞秋月”,让自己的生命在诗酒中重叠、碰撞、翻转于人生的起起落落,彰显生命情态的大气。
“会须一饮三百杯”,人生的境界在于敢直面所有的问题,与天高歌,对天对人,境界宏大,敢于找寻跳动在诗外的生命,敢于去面对形形色色的步伐,走出自己的通路。悲与喜一起构成人生新的篇章,起起落落的是繁华中无处可找的自我解析。
生命的欢乐在诗里,也在酒里。酒中的谪仙人便能乘着酒力飞入万千高峰,体会生命的临界状态,体会人生的朦胧,“饮醇酒,炙肥牛,请呼心所欢”在酒中体味执着。悲与喜往往就在一瞬,在那杯酒交错之间,便构成了人生的乐章。欢乐所在的不过是对于杯酒入肠的辛酸,人生何处相逢,何处解忧,唯“落日月后,强欢歌与酒”。
情留处处,处处是情,是欢欣与几何。人生的转变,是生命的困惑最终消弭于风雨的酒气中,将生命的光辉直面时间的无情流逝。醉态后的盛唐留下的是满目的疮痍,却无法成为人生的寂寥,那便在酒中找寻清醒,在诗中探索生命的欢乐,何为千斤重,不过尔尔杯酒,便得“诗成笑傲凌沧洲”。用诗来撞击自己悲愤不得志的一生,用诗来赞颂生命的宽广,人虽渺小于天地,但精神的内核飞翔于万千的诗意里,那么便找到了生命的欢乐,跳脱出俗世的圈套,于平地中见自我,于平地中歌未来。酒磨锐了李白对生命的期待,让他在自我认识中不断进取,与俗世对抗,与人生对抗。
“人闷还心闷,苦辛长苦辛。”精神与物质的磋磨让李白一度陷入自我的怀疑中,对于酒中的极乐世界仿佛再难窥探,愁来便饮酒二千石,让山水与心意相通,这便是李白。他曾有走过漫漫人生的踌躇,也曾将自我的满腔报国之情隐藏在心中,窥探生命的有限,找寻人生的无极,将雄心壮志付之酒醉迷幻中。但他是真的醉了吗?寥寥一生在诗酒中度过,却将清醒隐藏在万人空吟的身后。他的清醒,正是对人性的认知,他等待的是“明朝酒醒罢,与君烂漫寻春晖”的自我清醒,在浩瀚渊深的世界中,找到自我求索的办法。精神的压迫,从不是放弃心中豪气的阻力,困苦中却历久弥坚,而独立人世。对世俗不公的嘲笑,有容乃大的胸怀便在诗酒风流中。
“剧谈怜野逸,嗜酒见天真。”这是杜甫对李白的评价。“天真”二字道出诗仙的种种浪漫,道出他在一生的困争中,却不忘少年时的傲气。读李白,更似品一壶酒,品人生的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