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的故事
2022-05-30葛张尚洁
葛张尚洁
我骗了你,但我深藏心底。
初遇。一个春日午后,柳絮铺地,阳光微斜,静谧而喜人。对校园里的恋人们来说,是再可爱不过的午后了。
我孤身一人,低头匆匆走过,身旁的风搅动着平静的画面,托起团团柳絮。图书馆里,心心念念的《草叶集》终于可以借阅了,错过这次可就要再苦苦等上三个月。
那图书馆门前,是你我的初遇。你迎面从图书馆走出,胸前抱着的正是那本《草叶集》。不用说也知道,又被人抢先一步了。不甘地看了看你怀中的书,作罢,去也。这就是我和你的第一次相遇。没有对话,更像是路人的擦肩而过。
交集。第二次遇见,已是多日之后。多到虽然仍想起那本不知在何处的《草叶集》,也不能再记起你是谁了。
社团文化联谊会上,我偶然提起了那本《草叶集》,也小小地表达了一番失之交臂的遗憾。席间,一个离我不远处的女孩儿似乎对我的话很有兴致。散场后,她找上了我。
“你还记得我吗?”她问。
“当然记得。”才刚刚别过,又见面,怎会不认识?
“明天我准备去还《草叶集》了,一起吧!”在短暂的惊愕后,我回答:“好的。”
原来这个女孩儿就是你啊,原来你问的不是聚会上的相见,而是那次图书馆前的遇见啊!憬然有悟,心中了然,但不说出,就当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吧!就这样,我们的生活,找到了交集。
相谈。进图书馆,你拿着书,我空着手,说笑着。出图书馆,我拿着书,你空着手,仍是说笑。
“到那边坐坐吧!”你提议。“好啊!”
从当空烈日谈到漫天霞光,不觉间,一坐就是一下午的时光。关于那日漫长且愉快的下午,我记得太多。你说你喜欢读文品诗,喜欢《晨歌集》,最爱的却是圣·埃克苏佩里的孩子般的《小王子》。我呢,我说我喜欢《红楼梦》,喜欢红楼梦的诗,尤喜“花谢花飞花满天”一句。
你说你喜欢清晨阳光绕过遮蔽,顺着树叶间空隙流淌出丝丝温暖的气息。我说我爱那傍晚夕阳耀过万里,穿透天边的流云直射出无尽霞光的气势。你说你对《草叶集》有着不小的兴趣,语言朴实而奔腾壮阔,大气飞扬。我说诗人沃尔特·惠特曼创造出的自由体充满了强烈的民族风格和浪漫主义色彩。
那一日分別时,你仍惊奇着我对《草叶集》的评价。你不知道的是,前一天深夜我反复阅览琢磨《草叶集评析》,暗喜着不道破,这是我的秘密。
点滴。渐渐,我们好似熟悉了彼此。每日清晨六点的食堂早餐,七点的教室诵读,八点的各奔一头—你转身跑向图书馆,我一头扎进实验室;傍晚六点或晚间九点的下课后的二十分钟漫步校园,我还是更习惯把它称作“享受人生”—规律且安逸。
这些零散又日积月累的点滴记忆,组成了一个清晰的你—对咖啡不感什么兴趣,反倒爱喝茶,还自夸茶做龙凤团的你;读书时对着书本默默呢喃的你;喜欢扬起头看雁阵飞过的你,你说它们在找寻天边的故乡;喜欢低下头看路边积雪的你,你说它们有六种落地的姿态……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雪花有六种落地的姿态?你笑着看向我,说这是你与雪花间的秘密。我也有一个秘密,属于我和清晨间的秘密,之前我并非一个在早晨六点就准时出现在食堂的人,虽然骗你说我一贯如此。
点滴构成的你,不算完整,但清晰纯净。
邀约。我没有想到,会是你先提出邀请的。
“周末去看电影吗?”你问。
“啊?周末?”
“是的,周末有什么事要办吗?”
“嗯—没有,那就周末吧,看什么?”
是的,我又一次骗了你。回到寝室后,我把手机备忘录里满满的周末计划删去……
周末如期而至,你我如约而来。看的是一部喜剧,显然很有趣,四周的观众发出阵阵笑声,我们也笑,但略显矜持,全不如那般坦然、轻松,可能是因为紧张吧?又或是那一丝心中某处的不知所措。
电影放映完,居然惶恐起来,下一步要去哪儿?没有打算。也罢,就去影院旁的超市里走走吧。正走着,思绪却飘回到校园漫步的光景去—那校园小径旁的湖面上,是否早已映下了我们现在的模样—并肩、缓行。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你背着包,此刻我牵着你。
归还。后来的日子,我们仍然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超市,渐渐地也没有了最初的那缕紧张与惶恐。
《草叶集》篇幅不少,我也足足看了三个月,是时候还书了。和你走在还书的路上,谈起了初次交谈的惊喜、初次约会的不安,也说起了不安消失的原因。
你说,是我们真正熟悉了彼此,习惯了相互做伴的日子。我说,是你我之间爱得更深了。你红着脸想要打我,我笑着跑开:“哪里来的熟悉彼此,你还是没有熟悉我说的情话啊!”你追不上,微嗔着,向另一方跑去。
那里柳絮铺地,阳光微斜。在流淌着太阳光芒的金色湖水旁,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低着头,匆匆走过你的身旁,好像准备着去寻找属于他的《草叶集》。
故事。借还《草叶集》的故事结束了,但关于《草叶集》,关于你我之间的故事远未结束,我对你的欺骗也刚刚起步。请让我把它们深藏心里,轻轻地骗你。
还记得你说过,你是最喜欢《小王子》的。
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