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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实世界是一个游戏,那它不是一个好游戏

2022-05-30聂阳欣

南方人物周刊 2022年34期
关键词:大神哥们运气

聂阳欣

9月中下旬,我和哥们一起排队做核酸,他突然拿出手机玩《羊了个羊》,让我感到震惊。我认识他15年,那一刻觉得他很陌生。我依然记得第一次说话时,他很酷地告诉我:“我不喜欢《星际争霸》,我玩《红色警戒》。”

那天《羊了个羊》刚刚霸占社交平台热搜榜,我虽然没玩,但也在朋友圈里看到一些朋友发的截图,看了几篇游戏博主的分析,“热衷于玩它的人,一定不是游戏玩家。”他们长篇大论指出,这是一个随机胜利的游戏,只要认识到这一点,就不会执迷过关。

眼下我哥们用实际行动推翻了这些观点,面对我惊疑不定的表情,他处变不惊地说:“因为我想考清华。”没想到话题变得如此励志,“你在说什么?”哥们继续瞎扯:“你不知道吗,这个游戏第二关的通关率是0.02%,像考清华的概率一样,我已经考不上清华了,我现在就想在这通关。”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掩饰玩小游戏的尴尬,实际上这当然是两回事。面对考试,个人的努力有机会改变结果,而在赌运气面前,努力什么也不是。但我很快想到我在玩的一款抽卡手游,抽卡也是赌运气,大家照样趋之若鹜。也许我们根本不期待生活中有其他好事情了,所以通关一场游戏,抽到一张卡牌,也能久违地感受到被命运眷顾的喜悦。

可是仅仅玩这样的游戏让人感到空洞,你会有一时的喜悦,但很难有成就感。在一个被动等待命运之神眷顾的机制里,你连主动性都没有,谈何个人成就?在刷广告和付费就能克服困难的逻辑下,你的挑战都显得可笑。而我认为,成就感才是游戏持续不断吸引人的关键,那种直接的肯定和富于冲击力的成就感,在现实里真的很难获得。

在王亚晖的《中国游戏风云》里,他采访了一个全国游荡的“三和大神”,在一个工厂干几天就换下一个,躲他的家里人。他们总想抓他回家,而他只想在外漂,把每个月赚的一两千块都用来打游戏。回家他只是个普通农民,过着种田、娶妻、生娃的日子,而在游戏里,他可能是个“大神”。

王亚晖还采访过一个发小,父母都不太管他,他去抢别人的钱上网玩游戏,“所有人都把他搶钱的问题归结为玩游戏,可是他为什么玩呢?”王亚晖反问。

这样的行为往往被斥为逃避现实。我刚升入高中时,成绩中等,期中考试后的周末我一直在玩一款日式角色扮演游戏,妈妈问我为什么不学习,我跟她说:“考试让我有点挫败,我需要玩游戏来振奋一下。”她很难理解:“所以你在游戏里逃避现实吗?”为此,她还跟班主任说我的“危险想法”,让我生出一丝羞愧。虽然我之后依然玩游戏,但偶尔也会想,我是不是又在逃避呢。

当我坐在刘梦霏对面,她语调激昂地说“大家在现实里已经是工具人了,在游戏里还能顶天立地”时,我忽然想通了,如果现实就是让人无力、失望、不由自主,那么在游戏里找回一点自我的主动权,有什么不可以呢?现实充满了局限,我们或许只想在游戏里弥补生而为人有可能体会到的种种情绪和体验。

《被游戏玩的人》完成后,我的哥们向我表达了不满。他认为他在《羊了个羊》面前并不是全然被动,他的主动性正体现在“明知道有可能失败,但还是一次次发起挑战”之中,“这不让人感动吗?”

“是的,所以我写的是‘追逐命运的青睐,你只是在为自己丧失的主体性辩解。”

“好吧,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现实世界也是一场游戏?”

“不是,在现实里你不能公平地赢。”

“或许你可以这样想,现实里有两类人,一类是玩家,他们遵守游戏规则,而另一类是GM(Game Master游戏管理者),他们制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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