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年粑

胡光贤

每到岁末年终，在贵州省盘州市两河海铺老家赶集的乡场上，会看到很多父老乡邻挎起背箩穿梭于人山人海中，选春联，买礼花鞭炮，买新衣，购置各种各样的年货，年味浓浓。唯一缺陷是感觉以前很多可以自己动手做的过年食品，如今会做的、想做的人却越来越少了。比如年粑，随着时代变迁，大家总觉得麻烦，直接去乡场上或去小作坊购买更为方便。

记得小时候，那时过年前没有那么多的财力去乡场上挑选购买各种年货，但依然感觉年味十足，尤其是做年粑。我们那里的年粑分为好几种，有用纯玉米做的苞谷粑，有用大白米做的白米粑，有用玉米和大米混合做的杂米粑，还有用糯米做的糯米粑（也叫糍粑）。

每到寒冬腊月时，田地里的庄稼全部收完后存于粮仓，接下来开始准备做年粑。那时条件不好，大白米平时都舍不得吃，但为了准备做年粑，人们还是挺舍得下血本的。一般需要提前一天把黄苞谷或者大米用石磨碾细，然后用水淘几次，再把水过滤掉。因苞谷或大米原本是干的，需要放置一夜让它们“发活”，等第二天用木甑子盛装起来放在铁锅里，向铁锅里加十五厘米深的水，再放到土灶上开始蒸煮，一般需要蒸煮两个小时左右。

为了让蒸煮出来的年粑原材料保持原汁原味，便使用干木柴替代煤炭作为燃火材料。还记得有好几次家里做年粑，我去收割后的稻田里割“稻桩”，用来做蒸煮的燃火材料，稻桩燃烧时发出的稻秆味，犹如揭开锅盖闻刚刚出锅的白米饭一样，充满浓浓的饭香味，非常纯正地道，这样做出来的年粑自然更好吃。至今回想起来，感觉嗅觉都还存有稻香味的记忆。

年粑原材料蒸煮熟透后，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早些年因村里还没有通电，无法使用机器打年粑，只能用“石臼”来做年粑，石臼是用各种石材制造的，用以砸、捣、研磨食材的生产工具，一般呈圆形，类似一个杯子，上宽下尖，它是利用杠杆原理，以木棍击打的力量把米或苞谷打烂成泥状。一般是男人舂打，女人则用手把打碎的米或苞谷捏成圆形或长方形的粑粑，我们这里叫“舂年粑”。

已做好的年粑在想吃的时候，可以用火烤熟，也可以用水煮，还可以用油炸，可配上盐、酱油、辣椒面、白菜等多种吃法，特别是用糯米为原材料做出来的糍粑，口味特别柔软细腻，味道极佳。

故乡的年粑，是那个年代关于年味特有的记忆。如今步入新时代，物质丰富了，生活条件好了，很多粑粑作坊興起，人们不用自己做年粑了，通过线上订、线下购，随时随地都可以吃到糍粑、黄粑、米粑等各式各样的粑粑。

遗憾的是，如今再也吃不到当年记忆中的那种味道了，仅是一种很普通的食材而已。因为那时的年粑，不仅仅是一种过年吃的食物，还是那个年代里人们为过年所营造出的年味氛围，还是一种一年比一年好的期盼，承载了人们对生活越来越美好的向往。

故乡的年粑，是镌刻在我的灵魂深处的一道抹不掉的乡愁。每次看到年粑，脑海里都会呈现那些年的影像。那些满满的回忆，通过一口口年粑，让我重拾舌尖上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