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薪伊:我80岁就想开着敞篷车兜风
2022-05-30陈薪伊
“管它。人生没啥了不起的。”85岁戏剧导演陈薪伊在《我相信》节目现场对年轻人说。
出生即被抛弃,半生颠沛流离,10岁才知生母另有其人,离家出走,20岁与生母共处一室而三年未相认,30岁为避祸生下女儿,40岁考取中戏导演系,50岁北漂,60岁沪漂,70岁自己买车自己开,80岁患癌,为了舞台推迟手术,85岁玩新媒体,向年轻人传授恋爱秘籍……
2011年,陈薪伊被北京人艺授予“荣誉导演”,同期的是“荣誉编剧”莫言和“荣誉演员”陈道明。她为人艺导了一部《原野》,被濮存昕认为是最好的版本。一句“周萍是个好孩子”,“蛊惑”濮存昕最后一次饰演周萍。
从演员到导演,一百五十多部作品,14度获文华奖。一生步履不停,至今仍然在跟工作“恋爱”。“我是为戏剧而生的,因为我带着故事出生,后来的故事也多得不得了。”人们称她为传奇奶奶,她却说:“我任何时候死去都不会遗憾。”
以下是陈薪伊的讲述:
“养母把我视为最珍贵的浮萍”
我,陈薪伊,原名陈坪,出生于1938年。那是一个动乱的年代,我是私生子,我的父亲不能为了他唯一想要的孩子而放弃一切,于是我的生母想吞金自杀,医生救了她,间接也救了我。母亲在我8 个月大的时候离开了我,把我交给我的养母,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金生。我经常会想,生命来之不易。
养母是中国第一批女大学生,开封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她给我改了一个名字叫陈毓萍,毓通玉,玉是最珍贵的,养母把我视为最珍贵的浮萍,对我视如己出,所有的爱都给我,还给我文化艺术的熏陶,我的一生都是受她的影响。小时候,她给我读《葬花词》,花谢花飞花满天,这一句我永远记着。
到五十多岁的时候,我才改了现在的名字叫陈薪伊。现在的我是一个85岁的导演、编剧,有时还写点散文,这是生命的奇迹。
“在商鞅身上,我看到了自己”
我带着故事出生,故事多得不得了。如果我不抓紧时间,估计临死之前都写不完我的故事。
年轻时,我就有一个导演梦。13 岁登上舞台做演员时,我就喜欢给导演出主意。我对导演说:“将来我做导演一定比你强。”可是,因为出身问题,我连报名戏剧学院导演系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1978年,我已经40岁了,收到朋友寄来的一份中央戏剧学院的招生简章,上面写着“不拘一格,擇优录取”,看到那八个字,我激动到落泪。我拿着报名表,一路辗转,直到文化局盖上大红的印章,一路飞奔到钟楼邮电局,车都顾不上锁,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邮递员打开邮筒……
从踏进棉花胡同的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敢懈怠。因为中戏那片校园,是我人生苦旅中出现的第一片绿洲,是生命的一次新起点。
我的一生都是在选择和放弃中前进的。为了排《奥赛罗》,我选择踏上西安到北京的36次列车。60岁那年,我听说上海建造了全国第一个大剧院,于是选择离开北京、落脚沪上,成了“沪漂”。
1996年,我完成了《商鞅》这部大戏。在商鞅身上,我看到了自己。他一出生就要面对死亡,母子被父亲抛到河中。从奴隶到商君,从“会说话的牲口”变成一个大写的人。
2021年,《商鞅》时隔25年于当年首演的上海云峰剧场再次拉开大幕,依然有那么多人为商鞅落泪。而谢幕的我已经83岁,刚刚做完一场癌症手术。
45年间,我完成了一百五十多部戏剧作品,平均一年完成三到四部戏,最高峰12个月排了12部戏,在天上飞来飞去,每一天的日程都满到溢出来。生命的能量太强大了,回顾过往,我任何时候死去都不会遗憾。
“80岁,我又换了一个车”
70岁时,我跟家里人很神秘地说,我有了一个情人,德国的,其实就是一辆车。80岁以后,得病后的我又换了敞篷车,我就想开着敞篷车玩、晒太阳。
我有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跟年轻人分享戏剧,分享穿搭、时尚,还分享恋爱秘籍。
在我眼中,恋爱就是爱,我会一直选择爱。工作对我来说也不叫工作,是爱情,是一种恋爱。
我的生命充满能量,给点儿火就上天。我想告诉年轻的朋友,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不容易,不要辜负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