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幸福

郑亮

罗曼·罗兰曾这样说道：“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我觉得，这对我们认识幸福具有指导意义。

有人曾如此诠释自己的幸福观：“有人问我，人生的幸福在哪里？我觉得就在人的本性要求他所做的事情里。真正的幸福，就是在心灵召唤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自我。”

在某种层面上，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人生应该有赤忱的热爱，心随所想去奋斗、去追求，这是人生一部分意义所在。这种意义，或者说这种幸福，忠于自己，遵从本心，收获的的确是属于自己的幸福。

张九龄《感遇》诗云：“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这让我想起了林黛玉。黛玉之所以为黛玉、黛玉之所以为经典，诗情洋溢、才思敏捷、为情而死固然是重要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保持了清净本色、高洁品格，“质本洁来还洁去”，“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虽然她的结局并不圆满，没有收获爱情的幸福，但她真性情、不伪饰、不谐于俗，她没有辜负自己，也没有辜负自己作为“草木之人”所具有的草木本心，她早已收获了这种幸福——她活过，作为林黛玉真正地活过。

然而，我们并不是绛珠仙草，人世间也不是太虚幻境，我们常说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我们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从现实看，个人喜欢与现实是相互激荡的，我们可以坚持理想，但也要经过现实的考验：墙头缝里长得出顽强的草，肥皂泡里开不出自信的花。

追求理想的过程固然是幸福的，但如果理想破灭，那么顺从现实也可能会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美满。往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个人的幸福与现实社会联系起来的时候，對自己也好，对他人也罢，对国家与社会也好，本性不再是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了。此时，幸福又多了一种含义、一个新名字——责任，我们必须去担当的责任。从这个角度来看，幸福的全部意义并不完全来自我们自身。同样，志在考古的湖南留守女孩钟芳蓉就不能如此“任性”了：你人生幸福大厦的基础建设工程有没有完工？钢筋、水泥够吗？你爸爸妈妈的身体好吗？他们今后的生活，你能予以多大的支持力度？还有，你对考古的兴趣是不是单单来自《盗墓笔记》这一类读物？你见过几件古玩？看到过几张古画？知不知道田野考古有多艰辛？……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钟芳蓉同样要认真考虑自己这幢幸福大厦众多的构件。如果这些构件不能成就，即便她成就了自我，人生的幸福大厦也难以矗立。对她来说，选择妥协、理性思考、将考古当作副业，以经济理性为主业，这样的现实人生，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然而，钟芳蓉坚持并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什么是生活的本质？在我看来，在追求心之所向、坚守理想的幸福时，坚持脚踏实地、考虑现实社会，不断修正、妥协，甚至是舍弃，这就是生活的本质。而这种修正、妥协、舍弃，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其实，我们很多时候没的选，在本性和责任之间，更多时候我们妥协了，选择了责任。

叹人世间，美中不足今方信。或许，在两种幸福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会成为一种新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