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藏香沁心脾

索穷　萍措卓玛

焚香作画。图 / 大刀

作为礼品的藏香

藏香是珍贵的礼品。这不是今天才有的认识。

藏香制作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 直贡梯寺活佛阿贡（次仁平措）告诉我们：“（直贡藏香）以前就是法王和高僧使用，作为高档礼物还要分送一部分给拉萨的德瓦雄（西藏地方政府）官员享用，宝贝得不得了，一般人哪用得起啊！”

根据阿贡活佛回忆：西藏和平解放初期，当时的西藏地方政府主要代表第一次赴京进见毛泽东主席时，给毛主席敬献了一条洁白的哈达，里面包着一把藏香，这是有确凿说法的。

藏族人们以藏香为生的历史久远可究，古时已有将藏香带出西藏进行贸易营生的记载。

历史上，宋代是痴迷藏香的朝代，举国上下，人们从饮食起居、美容化妆到医药养生、宗教祭祀都离不开藏香。自明朝洪武年间起，西域人便开始去西宁将藏香、珠宝、氆氇等物运到内地销售。

到了清朝，西藏地方官员也将藏香作为主要的贡品之一进贡到清廷。在《钦定大清会典事例》中记载：“（西藏喇嘛贡物）原定：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年间遣使进贡，贡道由西宁至京，寓居西黄寺，贡物有哈达、铜佛、舍利、珊瑚、琥珀、数珠、藏香、氆氇之属。”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当时西藏的达赖喇嘛和班禅额尔德尼每次进贡都会有藏香，这既是西藏的特产，也顺应了宫廷的需要。

根据《清宫的藏香》一文记载，藏香在清宫中的使用非常频繁，数量很大，这些藏香的主要来源一是由清宫内管理香的茶库司员采办，二是西藏宗教领袖的进贡，三是一些地方官的进贡。宫内所用香料例由管理香料的茶库司员采办交进，存放于自鸣钟处，或者由造办处做成线香、香饼和盘香等使用。由于清宫中藏香的用量很大，且采办路途遥远，因此常委派地方官员进行操办。如同治十二年（1873年），因藏香短缺，特下谕四川省派员赴西藏采办解京应用。乾隆时四川总督策楞为西藏兵事上奏：“倘势不得不作用兵之计，即当为准备，臣现差人以买藏香为名，密行侦探至征调之事。”可见当时周边地区人们入藏买香已是十分普遍的事情。

尼木吞巴藏香 藏香故里的新理念

位于拉萨西部的吞巴，被誉为“藏香故里”，皆因这里是藏文创始人、藏香发明者吞弥·桑布扎的故乡。在这片土地上，藏香的生产历史已越千年，它无时无刻地陪伴着吞巴乡人民的生活，也因此尼木县吞巴乡至今仍是三大传统藏香生产地之一。

从拉萨出发，沿318国道向雅鲁藏布江中游北岸行驶，跨过小桥是一片开阔的坡地，随后穿行平坦小路，会进到树林深处。小路两边林荫田野成片，在淡黄的油菜花与粉色的青稞花簇中藏有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蓝天白云流水潺潺，不远处的树荫掩映着转动的水车，水车旁堆着磨盘大的橙黄色的柏木泥，藏族香民身穿民族服饰或便装，有些在河边打水、捣“泥”，有些则在赶着牛羊上山放养。空气中弥漫的藏香味让人内心宁静沉稳，它既像春风又像暖阳，温柔地覆盖在这片大地上，使人心向往之。

我们在村边遇到了年轻俊朗的索朗尼玛。

作为尼木吞纯善手工藏香厂厂长的索朗尼玛，祖孙三代都是“香人”，至今，他78岁的老父亲索朗罗布还在家中亲手制作藏香。

原来，索朗尼玛所在的吞达沟地少人多，两千亩地要养活三百多户人家很是艰难，后来另辟蹊径，仰赖制香。按他们自己的说法：“若没有吞巴藏香，就没有我们吞巴人从古至今的生活。”

确实是这样。经我们了解，索朗尼玛家有6口人，四亩地。他们说近年来因修建公路、铁路，加盖、拓宽民房等，村里的失地农民人数有所增加，更使本地村民只能靠制香业为生。

“老辈人的历史您有所了解吗？”

他叹了口气，说我们这边老辈制香人的生活还是很艰辛的，听说当时他们是背着装在马褡裢里不多的香，用脚板走街串巷跑买卖。

当年的他们主要会去拉萨和后藏等地，一把香平均卖到1-2毛钱，最困难的是路上没有旅店，只能求宿遇到的人家。说是“商人”，听起来挺神秘，但实际上他们穷到没有能力支付住宿费用，顶多是给房东家送一把香作为“店钱”或见面礼，说尽好话。“一般不会被拒绝。遇到好的房东还会给他热茶、糌粑，那就非常满足了。呵呵。”

藏香与藏毯。图 / 大刀

焚香。图 / 大刀

眼前42歲的索朗尼玛12岁跟着父亲学做藏香，做香的活路样样精通。

现如今，他已是家庭的主心骨，创建了属于自己的藏香厂，按照顾客的需求分别生产手工藏香和机制藏香，大多批发给内地的汉族香商，少部分自己销售。机制藏香效率较高，价格相对便宜;但是一部分客户非常喜欢手工藏香，虽然做工慢点，但味道更纯更古，价格也稍高。

2017年，索朗尼玛在村口大路边新建了豪宅，生产和销售藏香都在这里进行。现在的生意不错，生活和生产环境比起老一辈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2019年，由拉萨市尼木县吞巴乡农牧民藏香专业合作社、西藏风马儿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联合打造的非遗升级项目启动仪式暨一路香伴藏香体验空间正式启动，在启动仪式上，西藏风马儿文创现场提交了300万元订单给尼木县吞巴乡的三家藏香合作社。创始人龚艳女士来自杭州，因为热爱选择了在西藏工作生活，在认识到藏香工艺和市场空白后，有了从体验的角度深耕藏香领域的决心。

她说，目前吞巴藏香产业发展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但是还没有形成一个突出的品牌，吞巴乡吞达村既是藏香发源地，也是藏香鼻祖吞弥·桑布扎的故乡;而且在国内外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知名度，具备打造西藏第一藏香品牌的条件和基础。“但是也存在不少问题，一是藏香的生产不够规范，生产规模有限，集聚效应没有显现;二是没有形成系统化的营销网络，销售终端极其匮乏;三是产品从概念到包装过于传统，缺乏创意和创新，不符合现代人的消费理念和品味;四是吞巴藏香科普文化没有普及，宣传推广工作没有跟上，人们对于吞巴藏香文化的认识很有限。”

针对这些问题，一路香伴藏香体验空间发挥自身在产品策划、创意、设计、营销等方面的优势，对吞巴藏香进行品牌建设、价值挖掘和包装定位。以藏香为载体，以体验为内容，在同质化的市场中脱颖而出，用更年轻化的形式和表达让有 1300 年历史的古老的吞巴藏香文化焕发出新的活力。

体验空间规划理念是在非遗中融入创意，在传统中融入个性，打造拉萨网红打卡胜地，以时尚的视觉体系，直击消费者内心的传播语言。

体验馆划分藏香以及配套文创产品售卖区、藏香体验区、藏香文化展示区、沙龙区、布达拉观景台、“遥望布宫打卡”等区域，还准备了甜茶和原创设计的甜茶外带杯，给大家更好的体验。

从2020年开始，他们也把藏香体验带到了区外，持续传播藏香文化，与浙江大学杭州校友会开展分享沙龙，介绍藏香、让更多人了解藏香。2021年11月，在杭州开展了4场藏香体验活动，得到很好的反馈，更是有诸多机构和单位邀约，希望能把藏香体验带到他们身边。藏香不仅是个产品，也是寄托着西藏深远文化影响力的载体，从体验服务和产品更新的视角，一路香伴藏香体验空间提供了更多藏香礼品的可能性。

优·敏芭 现代藏香品牌化的先驱

西藏优·敏芭藏香是中国驰名商标、西藏自治区著名商标、其古法藏香技艺也是西藏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被行家誉为“西藏纯正名香”之一，2006年问世，可以说是第一批将藏香品牌化、建立质量标准，并且运营最成功的机构。

该藏香于1678年由雅龙格巴掘藏大师与优格仓喇嘛首创于西藏洛扎地区，后经优格仓传人承继并发扬，逐渐流布于拉萨及安多地区，现只在拉萨制作生产，经优格仓家族九代传人的不懈努力，成为民间藏香的杰出代表。

品牌创始人龙日江措是优·敏芭藏香的第九代传承人，他在童年跟随当藏医的爷爷长大，小时候经常跟随爷爷上山采集药材，爷爷用童话般的语言向他娓娓道来各种药材的功用启蒙了他的藏医药知识，到13岁时已经能辨认出30多种药材。爷爷不仅为当地人看病，也会制作藏香，熟稔的手法逐渐挤出的香泥成为条条藏香，晾晒在阳光里，这些画面一直留在他的记忆深处。

藏香原料之一。图 / 大刀

长大离家来到拉萨，他陆续做了各种生意，工作的轨迹也把他引到了海外，在法国、埃及，这些盛产香和精油的国家，他会认真研究当地的制香技术。

日本的香也令他印象深刻，“日本那么小的国家，原材料也有限，但是他们出品的香做得十分精致，从而拥有了更高的价值和市场认可度，不仅包装精美、每个香的品牌故事都令人感动”。

于是，藏香独特珍贵的价值在他心中益显，从最初的6种产品、6个配方，优·敏芭藏香品牌正式问世。

以真正传统技艺和材料制作的藏香，在藏医中被认为和药丸一样具备疗愈的意义，整个流程不仅有严格规定，在过程中也体现着西藏传统价值观念中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小叶杜鹃，长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地方，一朵花的采摘在花朵快枯萎时最好，而且只采根部以上，人的主觀行动尽可能不影响自然的运作规律。

至于藏香的药用作用，在传统藏医中是得到普遍认可的，但在现代医学中尚没有明确的理论支撑，龙日江措他们几年前便开始和高校专家机构合作研究，去论证藏香的医药功能。同时，随着西藏藏香知名度的提高，藏香市场出现了良莠不齐的现象，优·敏芭与甘露藏药、雄巴拉曲神水藏药等企业，联合起草了西藏藏香地方标准，对于藏香原料提出严格规定，尽可能规范藏香市场。

尼木索朗尼玛的藏香家庭作坊。图 / 索穷

对于龙日江措而言，好的藏香应该是尊重历史和代际传承的传统的，西藏历史上各个家族和世代名医按照当地自然环境、自己的学识认知，原创了许多珍贵的配方。

除了在配方上的坚持，优·敏芭也竭尽全力守护藏香制作传统的技艺，尼木被誉为藏香发源地之一，以吞弥·桑布扎设计的水磨木材工艺制成的香砖最为出名。古老的水车，将木头变成木屑泥，铲出来后晾干，就是制作藏香最根本的原材料。按照古法是要完全使用柏树，但如今也有老百姓用很一般的木材，对制作出来的香质量影响很大。以前尼木每家每户都有水磨，如今随着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的改变也在逐渐消失。优·敏芭工厂有很多员工来自尼木，他们的家人在当地依然保持水磨柏树的传统。清净的水源、天然的原料、传统的工艺，是优·敏芭竭力守护的根本法则。

优·敏芭在如今藏香领域品牌迸发的时代，依然保持着先锋性和创新性，有可以在用完后当作文具盒的适合儿童学习时用的香品、针对香的使用场景研发的原石材质的设计感香炉。购买优·敏芭的藏香，打开包装就能看到品牌为推广藏香文化做的努力，每个香品都有对其材质、使用方法、注意事项的深入浅出的讲解，让人过目不忘。

仁慈玛藏香香薰 藏族大学生的创新

古老的藏香技艺也在吸引着越来越多年轻人参与到行业创新和细分中，出生于1995年的次仁平措就是如此。大学毕业后他坚定地加入了创业大军，一次朋友提到发生点藏香失火的事件，让他突然有了做不需要引燃的液体藏香的灵感，于是创立了仁慈玛藏香精油品牌。从那曲高山采摘的原材料寄到内地的工厂，得到适合高原使用的专业配方，再经过当代设计感的包装，有了第一批推向市场的香氛产品。

他和藏医学院的专家合作，根据传统藏香配方，生产了提炼出藏香精油的液体藏香产品，简洁大气的瓶身内的精油通过插入的干花蒸发出藏香宜人的气息，无须点火就能让气味自然弥漫在空间内，一瓶大概可以用两个月。

藏香与西藏生活。图 / 萍措卓玛

优.敏芭藏香生产车间。供图 / 优敏芭

他和年轻的团队也在尝试各种让藏香更适合当代人生活的产品，具有藏文化特色的插电香炉、设计精美通过雕刻镂空能释放出香味的车载香水等，创新类别在全国都很受欢迎。“我们是第一代能够完全体现香味和项目成熟度的液体藏香，并且现在已经初具规模”，2021年9月因为发明专利，他参加了中央电视台中国科学家论坛。

青年创业项目的优势是对市场和网络的敏锐度，如今仁慈玛藏香香薰与北京、浙江的合作伙伴都有支持销售的体系，并以与网红合作直播等形式积极建立品牌影响力。

直贡藏香 传统藏香企业的翘楚

直贡藏香是西藏著名的传统藏香。如今的直贡藏香，是由直贡梯寺阿贡活佛（俗名次仁平措）结合直贡噶举派创始人觉巴吉天颂恭的藏香秘方《七支供法》为依据，凭借早年学习的技艺，经过多年试验研制而成的产品，从工艺到经营理念，可以说是西藏传统藏香企业的翘楚。

所谓“七支供法”，是指佛法中积累资粮的无量法门，修学者可以通过此修法快速积累资粮，无论想即身成就还是想临终往生，都必须修持七支供，分顶礼支、供养支、忏悔支、随喜支、请转法轮支、祈请不入涅槃支、回向支等。其中一个主要内容是“香供”。在《七支供法》里，觉巴大师讲述了七项供品的利益。详细解释了直贡藏香的来历，制香的方法、供香的方法以及功效。其制作技艺于2008年8月7日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次仁平措先生也被认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公司现拥有直贡藏香秘方八十多款，用料讲究、无动物原料、配制严谨。2010年，他们曾被邀请代表西藏参加中国上海世博会。

在直贡藏香不断发展中，现有两个藏香制作作坊，分别建在拉萨市内，墨竹工卡县境内。公司现有直贡藏香制作技艺传承人20人，其中国家级非遗传承人1人。公司以直贡藏香2018年制作的产品和产量为例，生产了供养三宝的直贡香王、禅定修行的禅香、安神助眠的眠香、养心宁神的养生香等22个品种。在浙江嵊州建立藏文化工作室，交流汉藏香文化，扩大藏香文化的知名度，除在拉萨占据一定市场，在国内市场销售额每年都在增加，还远销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西班牙、瑞士、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

阿贡活佛（次仁平措）畅谈藏香文化

索穷：阿贡活佛，请问您个人是如何与藏香结缘的？

阿贡活佛：现在我老了，都快八十岁的人了，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但是，自己所走过的痕迹已经留在了这个世界上，这就是自己的历史。我的人生，对别人来说，没有什么可值得學习的地方。但是，藏族有句这样的谚语：我曾当过座上宾，吃过很多人参果;也曾陪过末尾席，喝过很多剩肉汤。无论怎样，这些都是我曾经历过的事情。

说实在，我小时候好像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奇异的瑞兆。听大人们说，我小时候确实很聪明。直贡梯寺接到噶厦地方政府的通知，内容大概是你们直贡梯寺的大成就者阿贡仁波切已经转世到（我出生的地方）堆龙，如果你们需要就请接走，如果不需要，我们按照从属关系，将他送到哲蚌寺当喇嘛。接到通知后，直贡梯寺的头头脑脑们商议，说一定要把小孩接到直贡梯寺坐床。就这样，我成了直贡梯寺大成就者阿贡仁波切的转世灵童。

在直贡梯寺，给我传授知识的经师主要是拉乌和桑丹。桑丹师傅给我传授了各种仪轨、各种手印和制作朵玛食子的方法。拉乌师傅给我传授了直贡噶举传承体系的知识。由于拉乌师傅是直贡梯寺的大领诵师，他去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也就学到哪里。因此，我学过法会上的各种仪轨，跳过羌姆舞，制作过彩砂坛城和藏香。他从不阻止我学习任何我所感兴趣的东西。

直贡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的地方。直贡文化非常丰富。比如直贡有特殊疗效的直贡黑药丸、消肿长寿药丸等藏医药配制技艺和《四部医典》的理论体系;有直贡独特的绘制传统唐卡技艺“直日”，有米拉热巴道歌和直贡宣舞等，当然还有藏香。

索穷：您可以讲一下西藏的藏香文化，提别是制作直贡藏香的历史和理论依据，以及特殊要求吗？

阿贡活佛：我是直贡藏香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在这里我就主要讲讲直贡藏香的历史和传说。

藏香的制作历史十分悠久。讲究配方，种类繁多，功能多元。它不仅是邀天集灵，祭神供佛，颐养性情，启迪才思的妙物，也是祛疫辟瘟，安神正魄的良药。历代高僧贤哲，文人墨客，平民百姓，无不以香为伴，推崇有加。

而直贡藏香，则属藏香文化的一支奇葩，是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独特的配方，沁人心脾的香味，历来备受人们青睐。在藏族传统文化中被归入“五妙欲”，成为了象征妙香之物。

具体说，依照嗅味迥异，藏文化将气味分为香气、臭气和中庸三类。常聞香气可使人心旷神怡，延年益寿;常闻臭气可使人禀性顽劣，气躁心浮，不利健康。因人之性情使然，喜香恶臭，久而久之，人们与香气结下了不解之缘。随之，藏香也就应运而生，衍生出了独具特色的藏香文化。

我们知道，最初的香料，是没有加工的天然植物香料，而后形成了焚烧熏香。藏族的焚烧熏香依照香料的产地及香味特性，主要有雪山香料、岩石香料、草原香料、河水香料、汉地香料，以及琥珀香、白香和火香等。藏语中将熏香称为“呗”，依照藏语语境，“呗”一词指香烟缭绕之意，而后词义外延而专指实物熏香，特指成品香。

在藏文版《丹珠尔》经书中有龙树大师所著的《香料制作宝鬘》和《制香目录》两部关于制作熏香方面的作品。这两部制香作品在公元11世纪由大译师仁钦桑布译为藏文，也可以说是藏香制作工艺最初的理论依据。

直贡法王吉天颂贡在依照龙树大师的《制香目录》基础上，依据当地特点撰写了制作直贡藏香的理论书籍。从目前的文献资料来看，直贡法王吉天颂贡所著的关于直贡藏香方面的书籍，可以说是由藏族人自己撰写的最早的制香资料之一。

索穷：请问直贡藏香有什么特点吗？

阿贡活佛：首先，直贡藏香的原材料就很有特点。

直贡地处康区和前藏的交界地带，植物种类繁多，当地先哲们在对周边香料植物进行基本识别研究的基础上，对香料植物的分布区域、采摘方法及时节做了较详细的认定。较具典型案例的则属直贡医疗开创者仁增曲扎。在其教言中，就对植物香料的分布区域及采摘时节做了详细甄别。譬如，香料中的上等野蒿，生长在止额尔戎之地，最佳采摘时间是藏历七月初八至十五日;上乘的茵陈，生长在向阳的岩山上，最佳采摘时间是藏历七月初八至三十日;上乘的香柏枝，生长在达戎巴格日岩山之沟中，最佳采摘时间是藏历七月至八月;上乘的杜鹃花，生长在贡布日山上，最佳采摘时间是藏历四月至五月;上乘的岩石香料，生长在诺布日山之东南向北的岩缝中，等等，以上列举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从这些案例可知，先人们对植物香料的分布区域，采摘时节等的研究是何等的细致。随着时代的变迁，大部分藏族人没能传承先辈们的研究成果，为了延续先辈们的制香智慧，直贡梯寺的制香能手、僧侣塔钦，已将这些制香智慧汇总成册，供后人传承使用。

索穷：直贡藏香的制作方式老师您方便透露些许吗？

阿贡活佛：直贡藏香的香料及制作流程是这样的：第一，直贡藏香的原料，除了很少一部分香料，譬如栴檀、紫檀、沉香等源自印度等地之外，大部分植物香料都源于无污染的本地绿色纯天然植物。第二，水是制作合成香的必备之物，在制作合成熏香的藏文典籍记载，制香之水要用岩山之水和雪山之水。以雪山融化之甘泉，供奉拉萨大昭寺释迦牟尼佛的净水等无污染之水，或以直贡梯寺供水杯中的供水，抑或以每年由直贡梯寺菩提苑僧众利用一个半月修持大悲咒的加持之水等制作熏香。第三，提炼香料时，要以藏医学理论中的祛毒法为准则，提炼植物香料，起到无毒无副作用。香料中若加入穿山甲角质鳞片，则会增加香气，但在所有直贡藏香中均禁止使用任何动物香料。第四，制作合成藏香时，要以藏族藏香典籍，尤其要以直贡藏香理论及前辈高僧大德的传承工艺为依据制作藏香。第五，遵照藏香理论，配伍制作的合成香，夏天须阴干一天一夜，冬天须阴干三天三夜，待香完全阴干成型之后，方可使用。第六，藏香文化中认为，以利己之心制作熏香，是在造孽。因此，在选料、制作熏香之际，选料要选择纯天然无污染的原料，制作时严格按照规范程序，不得以自私自利为目的任意选材制香，尤其不允许使用化学原料和动物香料，等等。

藏香直贡藏香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次仁平措。图 / 索穷

须弥福寿产品照。图 / 萍措卓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