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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互联网技术驱动和当代文学虚拟空间拓展

2022-05-30王金芝

南方文坛 2022年4期
关键词:网络文学文学

关于中国网络文学的缘起,目前学术界争议正酣。从2021年网络文学研究界的激烈辩论,到《南方文坛》接连推出争鸣文章,将这一学术问题的争论持续推向深入。网络文学界及网络文学研究界曾经约定俗成将1998年作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点,也就是马季主张的“现象说”,以中国网络文学第一个创作高潮和标志性事件即蔡智恒(痞子蔡)开始在BBS上连载并引发社会反响作为标志;欧阳友权主张“网生起源说”,认为1991年4月5日诞生的全球第一份华文电子刊物《华夏文摘》是中国网络文学的起点;贺予飞认为“网生起源说”是“当下最为恰切的一种起源判断,它所秉持的文学史观以生态系统为持论逻辑”①;邵燕君、吉云飞等主张“论坛起源说”,认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点是1999年7月正式建站的金庸客栈,《不辨主脉,何论源头?——再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始问题》②进一步反驳了“网生起源说”和“现象说”,说明“论坛起源说”基于对中国网络文学主脉性质的判断,确定从2003年至今的网络文学主流商业类型小说,再以此回溯,最终找到了金庸客栈这个源头。从方法论上来说,“网生起源说”遵循的网络文学发生发展的时间线性,强调文本、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现象说”在强调线性顺序的同时,更强调文本、事件的影响力,二者都是一种“再现真相的努力”;“论坛起源说”则企图顺着现在中国网络文学大潮溯源,更是一种“后见之明的诠释”③。

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首先是由事件、文本、现象、评述组成的线性发展,我们有必要对其按照时间顺序编年。作为研究者,总是孜孜寻求其中的因果等规律关系,企图找到把握其发生、发展的一条主线,或者突出这一时空线性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坐标,这对我们怎么理解和研究网络文学有效且有意义。但是为了突出某一重要坐标或者某一条主线,而舍弃其他看来是偶然的或者与主线不甚相关的事件、文本或作家,恐有削足适履、以偏概全之嫌。

“论坛起源说”力图把握中国网络文学发展主脉以及支撑网络文学发展的一以贯之的动力机制,难以避免两个方面的弊端:如果将网络文学的发展史看作一条河流,“论坛起源说”以支流(网络商业类型小说)替代大河(网络文学),以网络商业类型小说的源头代替网络文学的源头,很大程度上缩小了网络文学的范畴。一是网络文学具有丰富的形态和样式,除了网络类型小说,还有网络中短篇小说、网络诗歌、网络散文、超文本、微博小说等其他体裁,这些网络文学文体在发展的过程中虽然不如网络类型小说受众多、影响大,但也不可忽视;二是仅仅在网络文学的场域中观察网络文学,尤其着重强调网络文学的创新性和排他性(笔者也认为网络文学的创新性是其区别于其他文学的立身之本,是非常重要的,但创新不等于排他,网络文学更不是天外来物),难免遮蔽了网络文学与当代文坛和传统文学的联系和传承,因为文学新质往往是从旧文体身躯上生发出来的花朵,新媒介往往包含着旧媒介的内容。在以“后见之明”寻求网络文学发展的因果关系的时候,难免遮蔽了历史的偶发性和相关性。在观察中国网络文学这一庞大星系的时候,我们不仅要关注其变迁的线性发展、因果关系,也要关注那些遥远黯淡的星辰和偶发性事件,在庞杂的文本、作家、事件、现象等文学现场小心翼翼地界定其边界,但最好不要轻易抛弃。

《哈佛新编中国现代文学史》描述世界中的中国文学,强调文学史中时空的互缘共构和文化的交错共动,这种方法论同样适用于厘定中国网络文学的缘起。本文在“网生说”的基础上,在中国留学生移民的时空转移和虚拟现实两种生活经验的交流碰撞中,在网络和文学的双向互动中,考察早期互联网的技术环境及早期互联网技术应用情况,辨析网络媒体与印刷传统的异同,探究中国网络文学的缘起:一是1980—1990年代,早期互联网正在蓬勃发展,在实验室、研究所、高校等地获得了广泛应用,因网络技术变革而形成的虚拟空间正在酝酿一场商业、生活方式和观念的巨变。早期互联网催生的电子邮件、电子邮件列表、新闻组等网络应用为文学的新发展、新传播准备了媒介条件;二是中国当代文学自身求新求变求拓展的内在要求,和网络媒介激发的新的生活经验和情感结构结合,为当代文学向虚拟空间的拓展准备了条件。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1980年代的留学潮使得更多的中国人能够走出国门,中国留学生的移民经验,和最早接触到网络的经历,及后来的技术探索,引发了新的文学传播和文体实验。中国留学生因缘际会首先完成了早期互联网和当代文学的联姻,完成了中国当代文学向虚拟空间的拓展。

一、关于互联网和网络文学的界定

在追问中国网络文学的缘起之前,明确互联网和网络文学的定义是十分必要的。

从互联網技术来看,计算机网络指两台及其以上的具有独立功能的计算机,通过通信设备或线路连接,实现信息传输和资源共享功能。最早的计算机网络是阿帕网。而互联网(Internet,也被译为因特网)“是一个世界范围的计算机网络,即它是一个互联了遍及全世界数十亿计算设备的网络”④。互联网囊括全球范围内的计算机网络,被称为网上之网。互联网是计算机网络发展的结果,直到万维网的发明才真正实现了网络的世界互联。计算机网络发展至今,其硬件(计算设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早的只具有计算功能的巨型计算机,到桌面个人电脑,到便携性的笔记本和平板电脑,越来越小巧、易于便携和功能强大。随着网络的普及,上网硬件也不局限于计算机设备,囊括智能手机、电视、游戏机、家用电器、手表、眼镜、运输控制系统等,而网络本身从研究所、高校等科研机构走向民用、商用,从人人互联、万物互联到人机共生。因此,计算机网络也随之变成了一个过时的概念。日常生活中人们并不区分各种类型的网络(如局域网络、家庭网络、公司网络、移动网络),也不区分互联网和各类型网络,而是将网络与互联网等同于一个概念,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要讨论网络文学的起源问题,必须对网络文学的界定达成共识,不然人人心中有一个网络文学,便会各自有一个网络文学的源头。对于这个问题,在2000年左右曾经引发广泛的争议和讨论。欧阳友权在《网络文学本体论纲》一文中较为全面地呈现了理论批评界和网络文学创作界对网络文学的“命名焦虑”、网络文学的能指和所指、社会各界对网络文学文学性的质疑等各方争论情况,并这样界定网络文学:

网络文学是一种用电脑创作、在互联网上传播、供网络用户浏览或参与的新型文学样式。它有三种常见形态:一是传统纸介印刷文本电子化后上网传播的作品,这是广义的网络文学,它与传统文学的区别仅仅体现在传播媒介的不同;二是用电脑创作、在网上首发的原创性文字作品,这类作品与传统文学不仅有载体的区别,还有网民原创、网络首发的不同;第三类是利用电脑多媒体技术和Internet交互作用创作的超文本、多媒体作品(如联手小说、多媒体剧本等),以及借助特定电脑软件自动生成的“机器之作”,这类作品离开了网络就不能生存,因而,这是狭义的网络文学,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网络文学。⑤

欧阳友权对网络文学的界定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对照现今网络文学发展的现状,三种网络文学形态的发展和走向各不相同,发生了一些新变。

第一种网络文学形态即印刷文本的电子化(数字化)。电子文本增加了印刷文本的传播途径和存在形态,更重要的是,这些文本对网络文学的创作和读者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在Web3.0时代由于交互技术的使用将产生更大影响。这些电子文本就是万尼瓦尔·布什(Vannevar Bush)所设想的使得信息快速有效交换,扩展人类记忆的麦克斯储存器(Memex)。1945年万尼瓦尔·布什发表论文《诚如我们想象的那样》(As We may Think),指出在知识和信息飞跃发展的情况下,人们获取这些知识和信息的方法却十分陈旧,很多专业化的知识和信息只能被遗忘。为了对抗这种遗忘,万尼瓦尔·布什提出科学发展的方向——发明一种麦克斯储存器(Memex),以存贮、查阅信息,“不断地得到扩展和延续”⑥。这篇文章奠定了计算机和网络发展的方向。电子印刷文本仿佛是一个中转站,以数字化的新形式传播印刷媒介的旧内容,既拓展了文学领域,又因媒介的更新为文本增加了新的生机。比如在即时通信时代,很多电子化文本增加了读者互动,形成了以电子文本为中心的读者、译者和作者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印刷文本的容量,更新了印刷文本的面貌。这种广义的网络文学一般不在网络文学研究者的视野内,但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可能和意义。之后的信息革命从方向到途径,从阿帕网到人工智能,从人人互联到万物互联,发展速度一日千里。在我们尽享互联网便利的今天,再次回望互联网发展的历史长河,一些曾经惊涛拍岸的互联网技术变革在今天看来已经变得稀松平常,因此以现在去把握、评判过去很容易偏颇。

第二种网络文学形态是“用电脑创作、在网上首发的原创性文字作品”。这种网络文学的界定规定了两个条件:一是用电脑创作,随着计算机的发展,电脑已经从PC端延伸到了移动端和其他智能设备,网络文学创作的工具也随之增多,现在已经不限于电脑;二是在网上首发的原创性文学作品,这个界定区别了印刷文本的电子化,也更加贴近网络作家的认知,比如李寻欢认为网络文学是“网人在网络上发表的供网人阅读的文学”⑦,更加强调网络文学的媒介属性。之后对网络文学的认知和界定,研究者越来越强调媒介对网络文学的塑形作用,甚至有人提出了网络文学在网络而不在文学的观点。事实上,网络文学因媒介而生,也随媒介的不同发展阶段而呈现不同特征,要深入认识网络文学,必须对承载其发展的不同网络发展阶段进行深入剖析。

第三种网络文学形态“超文本”“多媒体作品”,更加强调媒介和文学的实验和探索,黄鸣奋的《超文本诗学》、欧阳友权的《网络文学论纲》、贺麦晓(Michel Hockx)的《中国网络文学》(Internet Literature in China)都对此类网络文学文本做了详细的介绍和深入的研究,尤其是《中国网络文学》更加强调网络文学小众现象的独特性和先锋性。但是这些现象和文本在网络的商业化大潮和网络文学通俗化的发展中逐渐式微,无论是创作者还是接受者都很寥寥。

2010年12月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布《中国网络文学用户调研报告》,该报告这样定义网络文学:“通过互联网发表或传播的小说、散文、诗歌、连载漫画等文学作品。包括但不限于通过互联网首次发表的网络原创文学作品。”⑧这个说法包含了以上三种网络文学形态。与此界定相对的是,有学者主张网络文学的概念应当缩小至网络长篇类型小说的范围。本文认定的网络文学概念为通过互联网首次发表的网络文学作品,包含小说、散文、诗歌、超文本、非虚构文学、剧本等体裁。随着网络技术的变革、上网人群的变化,文学在赛博空间的拓展也将随之变动,网络文学的发展还会有无限可能。

二、早期互联网技术和应用驱动网络文学诞生

(一)早期互联网环境和汉字输入、传输、显示等技术探索为汉语网络文学的诞生准备了技术条件

北美汉语网络文学产生于早期互联网,如果没有早期互联网,中国留学生根本没有人员、资金等编辑出版条件生产、传播文学。在早期互联网技术环境和早期互联网精神的影响下,中国留学生进行了汉字计算机输入、传输和显示的技术探索,创立新闻组、电子期刊、文库、网页等汉语网络新媒体进行信息交流、文学创作,移民生活经历和过往生活经验、文化底色和文学素养在中外文化碰撞中激起新的火花,形成新鲜的生活经验和情感结构,最终在网络这一新事物上找到了突破口。

其一,在英文网络环境中进行汉字计算机输入、传输和显示的技术探索,为网络文学诞生准备了技术条件。汉语的输入、传输和显示等技术问题解决了之后,汉语网络文学才得以产生和拓展。1980年代,中国留学生面临的网络标准是美国标准信息交换编码(ASCII,American Standard Code for Information Interchange),只能显示现代英语和其他西欧语言,中国留学生们广泛使用的UNIX操作系统、DOS操作系统(Disk Operation System)不支持汉语的输入、传输和显示。据网络作家少君说:“当时我们的华文写作费尽周折。首先,需要用中文软件先在DOS系统中(Windows的前身)写出来,然后用Uudecode⑨对文章进行编码,再以SMTP(电子邮件前身)方式把这个文件传输给各个接收者的地址;收到文件的人,首先用Uudecode解碼,再下载到自己的电脑里才能阅读。早期甚至不能直接阅读,要打印出来才能看见中文文章。整个过程要经过输入、编码、存储、传送、解码、打印、阅读等步骤,前后要在不同系统上跑好几个电脑程序才能完成。”⑩1988—1989年中国留学生们才摸索出汉字在英语网络环境中的输入、传输和显示的软件,使得汉语网络文学写作和阅读更加方便。1988年,美国Rice大学计算机专业的中国留学生严永欣开发出了第一个普及使用的汉字处理软件“下里巴人”,较好解决了在DOS系统不能进行汉字书写的问题。1989年中国留学生魏亚桂、黎广祥、李枫峰等人开发了HZ汉码,解决了汉字在早期互联网上的传输和显示问题。这种技术探索是早期互联网开源代码软件开发中的一部分,数以万计的程序员或计算机技术爱好者们精心编制代码,投入到软件系统,供别人免费使用,他们也利用软件系统开源代码创新,无偿为人们解决计算机及其网络使用中的问题。1992年微软公司推出Windows视窗系统,实现了汉语的直接输入和阅读,大大降低了汉语网络文学创作的技术门槛。

其二,电子邮件、电子邮件列表、新闻组等早期互联网应用成为中文网络媒体建设的中坚力量,蓬勃发展的各类汉语网络媒体成为早期网络文学的载体和呈现形式。1970年7月,BBN公司(BBN Technologies)的程序设计员雷·汤姆林森(Ray Tomlinsen)首先應用了电子邮件,从此电子邮件成为阿帕网时代最受欢迎的核心功能,也是以后互联网最主要的应用,直到现在也发挥着重要作用。“按照1997年美国进行的一项统计,41%的互联网用户每天都要使用电子邮件,还有27%的用户至少每周也要使用一次。这个数字甚至比使用网络浏览(www,即万维网)的人(24%每天使用,44%每周使用)都要多的(得)多。”11电子邮件实现了信息在不同计算机之间的快速传递,是当时最快速、最强大、最便宜的异地延时信息传输方式。电子邮箱和邮局都是“一对一”的传播形式,和邮局相比,电子邮箱实现了网络环境中信息的快速传播,且费用更加低廉。从本质上说,这是一种新的信息方式,为文学在网络新空间的传播和拓展提供途径。稍后的邮件列表(将电子邮件统一发送给多个选定的收件人)实现了“一对多”的信息传输,具有讨论的功能,增加了电子邮件用户之间的互动,这在当时是一种全新的交流。电子邮件、邮件列表将更多的人聚集到网络空间,交换观点,激发创新,形成新的生活方式。网络研究者早就发现,“邮件列表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生态环境,在其中思想之花能得到激发和培育”12。

中国留学生创办的《中国电脑网络新闻》等英文电子刊物,和《华夏文摘》等逾30种中文电子刊物皆以电子邮件或邮件列表为发行渠道。1991年(具体日期不详)纽约大学布法罗分校的中国留学生王笑飞创立了第一个网络兴趣小组(Mailing List,即邮件列表)——中国诗歌网络,主要以诗歌分享、诗歌创作和诗歌评论为主。“1991年12月20日《华夏文摘》第38期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中文诗歌交流网络(CHPOEM-L)的介绍,说该网络‘是为诗歌爱好者分享和讨论诗歌而建立的。目前有二百多人参加。该网络‘不设编辑,也不定期出版,大家随时都可以把自己喜欢的诗歌发送到该网络上。”13这是迄今发现的第一个诗歌网络媒体。1991年4月5日,《华夏文摘》正式在互联网上发行,至今已创刊30余年。汉语网络文学的第一篇小说、杂文、文学评论、散文等均在这里发现,至于是原创还是转载,则需要更进一步的考证。“早期《华夏文摘》通过两种方式发行,一种是通过电子邮件直接发送到订户邮箱,另一种是制作了PS(Post Script)版,存放在CND的互联网公共信息库中,读者可通过FTP(Flie Transfer Protocol)等软件下载文件。”14“1994年6月3日,CND和《华夏文摘》的万维网网站www.cnd.org正式开通”15,这是迄今发现的第一份综合性的电子刊物。

现在人们将论坛(Forum)等同于BBS(电子公告牌,Bulletin Board System),其实论坛和BBS不是相同的概念,它们和新闻组(Usenet)同属于讨论组(Discussions Group),“这个最初的、最重要的服务将使用户可以迅速得到讨论组中的文件。在讨论组里,任何节点都可以向大家提供自己的文件……电子邮件的方式当然可以提供很方便的收信和回信的功能,但是,如果参加讨论的人非常多的话,很可能就会希望建立一个讨论组”16。在网页出现之前,讨论组已经诞生,实现了“多对多”的异步通信,突破了传统媒体的“一对多”通信方式和电子邮件的“一对一”通信方式。讨论组将从事相同、相似工作或者有共同爱好的人聚集在一起,讨论、交流观点,或寻求帮助。在网页出现之前,BBS和新闻组已经很流行了,1995年后,论坛在网页上发挥着和BBS、新闻组大体相同的功能。新闻组的产生,缘于早期互联网的人们想突破电子邮箱的限制,于是构想了一种分布式在线公告牌系统,将信息张贴到公共场所的中央,供大家获取,而非将信息发送到每个人的电子邮箱,1979年新闻组首次由杜克大学和北卡罗来纳大学发布,发展到顶峰的时候拥有400万用户,于2001年被谷歌收购。新闻组的好处是所有对某个话题感兴趣的人都能参与讨论,能随时回复别人的讨论,能让参与讨论的所有人看到自己发表的内容,且系统会保存所有的讨论内容。

“论坛起源说”以现在网络文学的大潮为依据,回溯、倒推历史,找到的源头是论坛。在我国接入互联网后,新闻组并不流行,BBS和论坛异常火爆,成为网络活跃中心。1990年代的北美网络,新闻组非常流行。1992年6月28日,美国印第安纳州立大学中国留学生魏亚桂在新创建的ACT(alt.chinese.text)上发帖,正式宣布中文新闻组(Usenet)成立,这是第一个交互式的中文论坛,也是第一个由用户生成内容的中文网络媒体。《不辨主脉,何论源头?——再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始问题》指出ACT有些污言秽语,这也是论坛常见的“拍砖”行为,“魏亚桂作为版主从不删帖……即使发现一些‘脏话帖,也只是规劝。后来还专为那些喜欢‘吐脏话的人开辟‘流氓论坛,可是,‘流氓论坛并不火爆,相反那些有讲脏话爱好的人逐渐也不在ACT上‘吐垃圾了”17。ACT的自由讨论、相互交流等互联网精神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其鼎盛时期读者数保持在5万多人,ACTB(ACT繁体版)保持在2万多人,合起来约有8万人之多,可见受欢迎程度。ACT的帖子内容五花八门,其中也有网络文学原创作品。方舟子等人有感于ACT帖子庞杂,文学作品散见其间不易阅读,才创办纯文学电子刊物《新语丝》(1994年创刊),可以说,ACT启发、孕育了一部分电子期刊。在早期中文网享有盛名的图雅,既是《华夏文摘》的特约编辑和作者,也是筹备《新语丝》的积极分子,在1996年前经常在《华夏文摘》《新语丝》《橄榄树》等电子期刊上发表网络散文、诗歌、短篇小说,更是出没ACT的常客,也可以说,用户生成内容的ACT是孕育第一批网络作家的沃土。

在ACT、中国诗歌网络和《华夏文摘》之后,越来越多的文学电子期刊、用户论坛、兴趣小组和电子文库等网络文学媒体发展了起来。文学电子期刊有美国的《威大通讯》《未名》《新语丝》《布法罗人》《聊园》《橄榄树》等,加拿大的《联谊通讯》《窗口》《枫华园》《红河谷》《太阳升》等,英国的《利兹通讯》,德国的《真言》《西线》等,瑞典的《北极光》《德隆华人》等,丹麦的《美人鱼》等,荷兰的《郁金香》等,日本的《东北风》等,其中《华夏文摘》《枫华园》发行量大,在世界各地拥有读者多,影响较大。论坛有中国台湾中山大学BBS,台湾大学的“猫空行馆”,成功大学的“椰林风情”、“猫咪乐园”论坛,元元社区等。网页有中国台湾的“妙缪庙”“涩柿子世界”等。网站有中国台湾的“鲜网”“冒险者天堂”“新月家族”等,中国香港的“新诗通讯站”等。北美网络文学出现了图雅、少君等扬名网络的网络文学先行者,中国台湾也出现了罗森、痞子蔡、九把刀、姚大钧、李顺兴等进行网络文学创作或超文本实验的网络大神。

其三,北美汉语网络文学开创了不同于传统文学场的赛博文学公共空间,形成了与传统文学不同的生产、传播和接受机制。1980—1990年的早期互联网处在走向商用和民用的关口,受众主要集中在科研机构和高校。中国留学生恰好在此期间走出国门,得以接触和使用早期互联网。在西方主流文化的大环境中,他们迅速在赛博空间聚集,利用早期互联网电子邮件、邮件列表、新闻组等中文网络媒体形成一个具有显著特征且具有多重功用的公共言论空间。该空间在西方语言和文化的汪洋大海中漂浮生根,寄寓着移民者对西方文化和语言的接近和学习,对祖国文化和语言的情怀和亲近,充斥着中与西、异国和故乡的碰撞和比较。这是一个特定时期、特定地点的言论公共空间,有着新媒介与生俱来的无限可能,也与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文学相对应的,则诞生了赛博文学公共空间,这个空间替代了传统文学的生产机制,原来的投稿、编辑、出版、发行和反馈均转移至虚拟空间,换言之,即将传统的投稿、编辑、出版、发行和反馈整合在一起,以最少的资源将分散在世界各地不同地域的作者、编辑、编务和读者聚集在一起,完成了原来编辑出版机制凭仅有的资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就是借助互联网完成的最大创新。首先,赛博文学公共空间突破传统空间限制,聚集志同道合之人,激发技术和文学爱好者试验技术和创作、编辑文学,最大限度降低了文学生产成本。早期互联网还未进入商业化,大多数网络应用可以免费使用。《华夏文摘》编辑部无办公场所和固定办公设备,均为兼职人员,甚至有些人身兼多职,同时为编辑、创作和技术开发人员,免费使用对他们而言尤其重要;编辑均为义务劳动,用爱发电、电子邮箱等网络应用代替了编辑部,省却实地办公场地和设备费用;读者可以免费订阅期刊,省去了读者的订阅费用。其次,赛博文学公共空间突破传统文学生产机制所必需的时间限制,将投稿、编辑、印刷、发行和反馈等集中在一起,省去了印刷等耗时较长的烦琐程序,而投稿、发行和传统邮寄相比,几乎瞬间即可完成,最大限度节省了时间。再次,北美汉语网络文学的编辑也和传统文学不同,部分不设编辑(比如中国诗歌网络),大部分仅为有限的筛选和编辑,而投稿未被采纳的作者,也可以将稿件自行发在新闻组、电子文库等公共空间。最后,赛博文学公共空间开拓了传统文学空间,聚集于此的人们,可以在此空间实名或匿名发表言论(电子期刊的文章、論坛上的帖子等),形成了带有移民特征的信息空间,创造一种亚文化,践行早期互联网精神。随着网络技术的更新迭代和上网用户的变迁,网络将形成更多的言论空间。和传统印刷生产相比,比如说电子邮件和传统信件相比,语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受计算机编程语言和软件的影响增加了很多缩写简写,更加随意,网络文学也出现了更多维度的语言试验,受当时的超文本应用影响,网络文学出现了超文本文体试验。

1993—1996年世界各地蓬勃发展的中文网络媒体是早期互联网和中国留学生精英群体合力塑形的中国网络文学的第一副面孔。中文兴趣小组“中国诗歌网络”、中文电子期刊《华夏文摘》和中文新闻组ACT皆诞生于早期互联网,通过电子邮件创作、发表和传播文学作品,应该是中国网络文学的源头。笔者曾在《网络机制视阈下网络文学的三副面孔》18一文中详细论述了在媒介机制视域下网络文学在网络不同发展阶段所呈现的三种形态及其特征,在此不再赘述。要补充说明的是,媒介变革是网络文学发展的主要驱动力,网络媒介技术发展和上网设施的变迁导致用户群的变迁,激发新的文学环境、文学制度和经营方式,二者的共同影响塑造了网络文学的不同面孔。我们不可能在筚路蓝缕的源头找到和网络商业类型小说一样成熟的网络文学形态和样式,“中国诗歌网络”、《华夏文摘》和ACT因网络而生,因网络技术的更新迭代而式微,其筚路蓝缕之功不应该被忽略。“信息方式的诸多方面,诸如电脑书写,导致了差异,但这种差异被压抑和反驳,被否定和抛弃,以便努力维持这一稳定的常规性。……这种常规化或现实效果有助于让人过日子,尤其当这种日子与以往的日子大为不同的时候。”19经过几代网络技术更迭和积累,我们已经将电子邮箱、电子邮箱列表等应用的经验有机融合,将新闻组等在中国不太流行的应用忘却,但是这些应用曾经改变了世界,并驱动网络文学的发生,这是不容回避的事实。

三、中国当代文学向网络空间拓展

网络文学进入人们的视野,便是主流文学之外的一个异者形象,在网络作家看来,“在这个帝国的版图内,突然出现了另一个新的文学城镇中心,它开始培养自己的作家、自己的出版机构、自己的宣传渠道、自己的销售路径,并在外交内政上采取种种手段,企图和原来的帝国管理者逐鹿中原乃至最后问鼎天下”20。“这个帝国”指的是当代文学场域,“另一个新的文学城镇中心”指的是网络文学场域,这里网络文学和主流文学对峙,和主流文学之间展开文学权力和资源的争夺和对抗。在提到“写手”这个称谓时,该文作者甚至流露出愤愤不平的情绪:“吴过给大众和传媒找到了一个非常贴切的词语,这个词语是新造的,构词法则归纳自‘打手‘骑手‘杀手等词语,这种‘×手形成的词语群和以‘……家形成的词语群相比较,由于后者拥有‘书法家‘专家‘股评家‘美食家等词语,就比前者在语用学内获得了更高的社会阶层属性。这样,‘写手这个符号就被安顿在了‘作家这个符号下面,成了一个谦虚的、自嘲的、自知之明的、无产的、不封侯的贱民指谓。”21从“神圣书写帝国”这个书名就可以看出,网络作家将文学和写作视为神圣,敏感于“写手”称谓中内蕴的轻视和鄙薄。《神圣书写帝国》将1997年榕树下BBS的创立定为起点,在美籍华人朱威廉在中国创立榕树下之前,中国留学生已经在北美尝试网络写作,并在短短的时间内涌现图雅、少君等优秀作家,并产生了极大影响。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社会发生了伟大转折和重大转型,国家经济领域的改革开放深入发展,经济体制、思想观念和日常生活都随之转型,在经济领域方面,市场经济体制和商品经济意识确立;在思想观念方面,外国的文化和文学思潮涌进国门,和国内的思想解放汇合,形成了多元文化格局;在日常生活方面,在政治经济体制和思想观念的影响下,新商品、新消费、新生活方式不断涌现,极大丰富和扩展了日常生活空间。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文学写作空间也随之发生拓展和变化。90年代文学空间发生多个空间和向度的拓展,陈思和将90年代的文学特征称之为“无名”,“80年代文学思潮线性发展的文学史走向被打破了,出现了无主潮、无定向、无共名的现象,几种文学走向同时共存,表达出多元的价值取向”22。由于社会整体环境更加开放,摆脱了1970年代之前陈思和所谓的“战争文化心理”,既能在国际化的开放视野中观察、接受外来文化(新潮小说),又能将蕴含在民间和大地中的文化传统以文学的形式发掘出来(寻根文学),还能转向身边的日常生活,发掘小人物的平常生活与幽微心理(新写实小说),呈现关乎正在急速发展中的城市化的文学书写(新生代小说)。在此期间当代文学挣脱了意识形态的束缚,从时代共名中走出,走向社会的各个层面和角落,走向每一个具体而渺小的个人,“促成了中国文学在文学风格、文学形态、文学思维、文学流派等各个层面上从一元到多元的转化”,“文学不仅获得了生存空间的拓展,而且开始享有真正的心理和精神自由”23。这其中海外新移民题材的写作空间引人关注,尤其是以小楂和严歌苓的创作得到了学界的深入研究,但是忽略了以中国留学生为主体的网络文学空间对当代文学向虚拟空间的拓展和贡献。

北美汉语网络文学的兴起是中国改革开放持续深化的结果。改革开放后,1980年兴起留学潮,“1978年至1998年以来,中国向外派遣留学生达30万人,主要分布在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西欧等经济发达国家和地区,美国是接受中国留学生最多的国家,占了中国大陆留学生人员总数的40%”24。在海外留学、打工的中国移民数量越来越多,除了留学生和打工者,海外华人总体数量也越来越多,据统计,美洲1980年、1985年、1990年、1995年、1999年华人人口分别为1558千、1955千、2663千、4261千、5200千25。在中外文化的撞击中,异国的生活和情感经历在文学中得到了释放和引发了共鸣,海外新移民题材文学成为当代文学空间的拓展之一。除了题材拓展,中国留学生在北美遭遇正处在快速发展并趋向成熟的网络(此时网络在中国还处在研发和探索阶段,直至1994年中国才加入互联网),经过技术和写作的双重试验,开启了中国文学网络书写的新篇章,这是相较于题材拓展更加重要的向虚拟空间的拓展。因此,北美网络文学是中国文学在1980—1990年代从中心向边缘回归文学本体的过程中,由中国留学生在互联网上开拓的新的文学空间,是中国当代文学在边缘处建立的新文学。北美汉语网络文学和中国当代文学的关系,是源与流、中心和边缘、打破和重建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么所谓二者之间的对峙和冲突,经济资本和象征资本的抢占和争夺,都能在同一个文学场域内调和。

随着北美汉语网络文学影响日渐扩大,北美汉语网络文学的推介和研究也随之展开。1998年10月中国作家协会召开“北美华文作家作品研讨会”26,少君(钱建军)受邀参会,他介绍了北美华文网络文学的概况。少君既是华文网络文学早期的写作者,也是其研究者和推广者。他以笔名世闽、安娜、丹尼在《世界华文文学论坛》“美华网络文学研究专辑”发表三篇论文27,分别介绍北美网络文学的小说、诗歌和散文的概况、特点和发展走向。从此北美网络文学研究开始进入主流视野。后来黄鸣奋的《超文本诗学》第三章“超文本平台文艺氛围”从超文本平台的角度介入,论述了本身并非超文本,却诞生于网络的北美网络文学的概况、特色和出版28。欧阳友权等人的《网络文学论纲》29全面论述了网络文学的概念及其特征,其中也有北美网络文学的基本情况。陈定家的《文之舞:网络文学与互文性研究》30全面深入地研究了网络文学的超文本与互文性理论,为理解网络文学的媒介化、图像化、游戏化、快餐化和身体叙事提供了理论路径。暨南大学、福建师范大学等高校有部分研究生毕业论文在华文文学的框架内对北美网络文學进行了一定范围和程度的发掘和研究。

互联网精神天然携带开放而非保守、开拓而非缩小的基因,诞生于互联网的中国网络文学,如果从1991年算起,历经了30年的发展,已经蔚为壮观。从北美萌芽的网络文学生产模式,文体创新已经式微,VIP收费阅读商业模式支撑了超长篇类型网络小说的发展和繁荣,但只能在类型和套路的范围内翻新和创新。网络文学和商业合谋形成规模产业后,很大程度上失却了对文学本体的探索和创新,却催生和累积了数量巨大的精彩故事,恰恰是这些故事支撑着现今网络文学产业的发展,尤其支撑着目前网络文学的IP化和网文出海。在2014—2015年,大资本在网络文学场域频繁操作,纷纷以收购、控股、整合的方式布局,以IP为中心和突破口,致力于在网络文学泛娱乐全产业链中抢得先机。网络文学“IP热”是海量优秀故事累积的自然延伸,更是以网络文学为中心的全产业链的健全,更重要的影响是,付费阅读陷入疲软,网站线上收益一降再降,而版权收入一升再升,成为文学网站收入大头(以阅文集团、晋江文学城为例)。在收费阅读疲软的同时,阅读使用“免费模式”,最大限度地吸引“下沉”用户,以平台流量争取广告入驻,赚取广告收益。这种方式为读者提供了更多的阅读选择,为网文行业引进了新的增长点,也打破了VIP收费阅读单一的商业模式。可见,随着网络的快速发展,任何商业模式都无法一直支撑网络文学发展,网络文学商业模式只会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和上网用户的变迁而变化。

网络历经多年的发展,从阿帕网到万维网,从人人互联到万物互联和人机共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迁,但是我们无法否认或假装看不见过去发生了什么。就像如何确定互联网的起点,甚至阿帕网的原始成员罗伯特·卡恩都强调阿帕网和互联网的区别,并暗示互联网的起源是“TCP/IP”(传输控制协议/因特网互联协议),阿帕网创始团队的领头羊鲍勃·泰勒坚决反驳了罗伯特·卡恩,坚称互联网的根基是阿帕网31。在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对的,罗伯特·卡恩强调了二者的区别,更着眼于网络的进化,而鲍勃·泰勒更强调二者的联系,更尊重前人所作的贡献。但历史是二者的结合,既强调发展新变,又强调联系传承。这或许对网络文学的起源争议有所启发,或许最稳妥的办法是既强调发展又不忘传承,这就意味着既要区分网络文学和主流文学的区别和特质,又要注重二者之间的承续和联系;既要区分各阶段网络文学的发展,又要注重各阶段之间的联系。

【注释】

①贺予飞:《中国网络文学起源说的质疑和辨正》,《南方文坛》2022年第1期。

②邵燕君、吉云飞:《不辨主脉,何论源头?——再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始问题》,《南方文坛》2021年第5期。

③“再现真相的努力”和“后见之明的诠释”为王德威在《哈佛新编中国现代文学史》中的提法。

④[美]詹姆斯·F.库罗斯、基思·W.罗斯:《计算机网络:自顶向下方法》,陈鸣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18,第1页。

⑤欧阳友权:《网络文学本体论纲》,《文学评论》2004年第6期。

⑥[美]万尼瓦尔·布什:《诚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国外情报科学》1995年第1期。

⑦李寻欢:《我的网络文学观》,《网络报·大众版》2000年2月21日。

⑧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https://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mtbg/201206/t20120612_27451.htm,2021年11月3日查询。

⑨原文为Uudecode,应该是Uuencode的误写,Uuencode是将二进制文件转换为文本文件的过程,转换后的文件可以通过纯文本e-mail进行传输,在接收方对该文件进行uudecode,即将其转换为初始的二进制文件。

⑩蒙星宇、少君:《网起网落:新移民与北美华文网络文学——北美华人作家少君访谈》,《华文文学》2009年第5期。

1116郭良:《網络创世纪——从阿帕网到互联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第91、96页。

12[美]彼得·韦纳:《共创未来:打造自由软件神话》,王克迪、黄斌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2,第23页。

131525李大玖:《海外华文网络媒体——跨文化语境》,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第78、56、35页。

1417肖航、周萍、纪秀生:《华文媒体创新性话语研究与传播》,朝华出版社,2018,第201、203页。

18王金芝:《网络机制视阈下网络文学的三副面孔》,《粤海风》2021年第1期。

19[美]马克·波斯特:《信息方式:后结构主义与社会语境》,范静哗译,商务印书馆,2000,第153页。

2021七格、任晓雯:《神圣书写帝国》,上海书店出版社,2010,第1、10页。

22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第13页。

23吴义勤:《中国新时期文学的转型路向》,《杭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

24吴开军:《浅析美国的中国大陆新移民》,《八桂侨刊》2002年第3期。

26龚桂明:《北美华文作家作品研讨会综述》,《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1期。

27[美]世闽:《大浪淘沙——评北美华文网络文学中的小说》,《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2年第1期。[美]安娜:《如歌的行板——北美华文网络文学中的诗歌评述》,《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2年第1期。[美]丹尼:《潮起潮落——北美华文网络文学中的散文简论》,《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2年第1期。

28详见黄鸣奋:《超文本诗学》,厦门大学出版社,2002。

29欧阳友权等:《网络文学论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30陈定家:《文之舞:网络文学与互文性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31[美]安德鲁·基恩:《科技的狂欢》,中信出版集团,2018,第19页。

(王金芝,广东省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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