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ALL的美育融合式学习及其启示

齐子怡 刘冲

摘要 丹麦动画学习实验室（ALL）开创的“动画式学习”教学模式提供了一种美育融合式学习的实践范式。美育融合式学习以美育为切入点，在把握美育的独特价值与方法的基础上，挖掘和转化美育的综合育人价值，具有培养学生和谐完整人格、促进学生多方面能力协调发展的优势。美育融合式学习契合我国发展学校美育的规划与要求，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加强美育工作的实践路径。借鉴ALL的经验，可在中小学开展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具体分为学科项目和问题项目两大类，设计环节包括项目主题确定、学习资源开发、活动过程设计和学习评价设计等。

关  键  词 丹麦 美育 动画学习实验室（ALL） 融合式学习

引用格式 齐子怡，刘冲.丹麦ALL的美育融合式学习及其启示[J].教学与管理，2022（20）：73-76.

学校美育是全面发展教育的有机环节，对学生全面有个性的发展具有重要支撑作用。丹麦动画学习实验室（Animation Learning Lab，以下简称“ALL”）开创的“动画式学习”是一种典型的以美育融各育的融合式学习，为当前我国中小学校推进以美育实现“五育融合”的校本化实施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范例。

一、丹麦ALL的美育融合式学习

1.丹麦ALL美育融合式学习的内涵与价值

（1）美育融合式学习的内涵

丹麦ALL致力于将动画这种综合艺术融入教学中，开创了一种被称为“动画式学习”（Animated Learning）的教学模式。在ALL的研究人员看来，动画不单是一种可以促进学生审美发展的艺术形式，还能作为丰富知识的载体，是学生综合发展的纽带。以美育和“五育融合”的视角来考察“动画式学习”，发现其可作为一种“某育融合式”教学的典范，为我国中小学提供一种“五育融合”的实践范式——美育融合式学习。美育融合式学习就是在教学中以美育为切入点，在把握美育独特价值与方法的基础上挖掘和转化美育的综合育人价值，在美育中发现、渗透、落实各育，在“五育”中认识美育、把握美育、实现美育[1]。

（2）美育融合式学习的价值

美育融合式学习对学生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而这其中的关键在于美育功能的发挥。美育融合式学习所特有的美育功能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培养人感受美、理解美、欣赏美、创造美的能力;二是解放人的情感、开拓人的眼界，使人获得自由精神，促进个体个性全面而协调的发展[2];三是培育人的社会情感与社会意识，增进社会性的发展[3]。美育的综合育人功能则赋予了美育融合式学习通过美育渗透其他各育、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价值。首先，美育能够帮助受教育者達到和谐的审美心境，即席勒所说的“零状态”，成为其他各育发展的前提和基础。其次，美育融合式学习中的美育活动还能起到促进其他各育发展的作用。

2.丹麦ALL美育融合式学习的实践体系

（1）实践框架：“准备—实施—评价”三阶段

ALL美育融合式学习主要有活动准备、活动实施和评价反思三个阶段（如图1）。活动准备阶段，教师分析学生的基本情况，确定活动主题，设计活动与评价方案。活动实施阶段，学生将首先学习动画的制作原理和技术，再开始正式的动画项目。在正式项目中，学生小组合作，在教师的指导下，围绕主题思考并讨论，创作动画故事，制作动画作品。评价反思阶段，各组学生分享展示动画作品，评价者围绕作品进行评价和交流。但评价和反思不限于此，师生的反思评价贯穿整个活动过程。

（2）学习方式：项目式学习

ALL开创的美育融合式学习以项目式学习作为学习组织方式。项目主题来自学生的课程或生活，比如“我们的家庭”“我身处的关系”，或是来自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被污染的自然环境”“丛林里的动物”等。项目的产品是基于主题创作的动画作品，学生的学习活动都将围绕这一产品进行。在教师引导和帮助下，学生小组围绕着学习主题进行交流研讨、资料搜集、创意制作等活动，并完成最终的动画作品，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对学习主题的深刻思考与理解，以及相关知识与能力的提升。

项目式学习所特有的性质促进了美育融合式学习的价值实现。首先，项目式学习具有很强的实践操作性[4]，在美育融合式学习中为学生提供了大量需要亲身实践与体验的机会，如绘画、剪纸、戏剧表演等，每一位学生都被鼓励积极投入其中，在活动中多感官、多途径地感受并表达，从而获得有意义的审美体验。而审美体验是美育功能有效发挥的必要条件，是美育教学的基础[5]。项目式学习的另一个优势在于其具有综合育人的特点，体现在增进美育渗透其他各育方面。在美育融合式学习中，学生围绕动画项目展开设计、调查、决策、创造等活动时，需要综合运用多学科知识，调动认知、动作、情感等因素的参与[6]，在审美素质得到提升的同时，意志、认知、肢体运动等也得以发展。

（3）实施原则：激发审美表现与培养表现能力相结合

ALL重视教学中审美活动在学生认识与表达之间的中介价值。在ALL的研究者看来，动画总是隐含着创作者的意图，牵涉着创作者所处的情境，动画创作的过程就是一个叙事的过程。学习者在动画创作的过程中感知、认识自己的思想与情感，并在动画的审美空间中将之“戏剧化”，进而将其安全自由地释放出来[7]。因此动画创作过程中学生的个性表现被ALL视为重中之重。ALL会安排教育戏剧、体态律动等活动，以提高学生在审美活动中对自身的敏锐感知，打通学生表达释放的通道。

相比学生的审美表现，ALL对学生的动画作品的技术效果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但这并不意味着置学生的创作技术于不顾，ALL还会安排诸如卡片动画制作、动画范例展示以及动画制作练习等前置活动，帮助学生理解动画的原理，学习制作动画的技能。

（4）支持条件：利于学生表达交流的人际环境

ALL从社会建构主义理论中获得启发，重视学生的表达以及师生和生生间的对话、交流与协作[8]。首先，小组合作的活动组织形式为学生间的交流与相互学习提供了机会。其次，ALL还注重为学生创设包容和安全的心理氛围：在师生交往方面，以国际儿童发展项目（International Child Development，ICDP）所提出的“教育者-儿童良好互动”原则为指导，要求教师平等对待学生、尊重学生的想法、真诚赞美学生的积极表现。在学习活动方面，设计诸如传球游戏、歌谣吟唱等有趣和轻松的活动，调动学生参与的积极性。在教学过程中，强调要鼓励学生从失败中学习，使学生不惧怕犯错，在表达中更加自信和大胆。这样的人际环境使得学生能够沉浸在安全、包容和接纳的情境中，帮助学生打开心门，投入到审美活动中，也只有这样，美育的功能才能发挥，美育融合式学习的价值才得以实现。

（5）评价方式：多元评价主体与多样评价方式

ALL认为评价承载着重要的教育意义。学生完成动画作品后，教师会专门举办“展示礼”，邀请当地动画工作室的动画师、学生家长等人参与。在“展示礼”上，学生向观众展示动画作品，在场人员都可以表达自己的看法。学生通过他人视角更深刻和全面地认识自己作品在故事立意、动画技法等方面的优点或不足，也能学习他人的经验。更重要的是，学生赋予动画作品中被“戏剧化”了的思想与情感被观众认识、理解并讨论，“展示礼”成为了学生进一步认识自己和理解他人的过程，美育的社会功能得以发挥。当然，“展示礼”只是ALL多元评价方式的一种，属于终结性的评价，除此以外还包括过程性反思与持续性反馈，为教学改进和学生发展提供及时的反馈信息。

二、丹麦ALL美育融合式学习对我国学校美育的启示

1.依据学科参与或介入程度对学习项目进行分类

ALL开发的美育融合式学习在丹麦中小学的学科课程和综合课程中均有实行，对照我国的课程体系，可以依据学科在项目实施进程中参与或介入程度，将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分为基于学科和基于问题的项目两类[9]，前者对应的是学校的学科课程，后者则以综合实践活动为主要形式。

基于学科的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的主要目标是解决和拓展学科学习，又可分为单一学科的项目和多学科的项目。单一学科的项目以项目式学习的方式实施某一门美育課程，挖掘其培养学生综合素养的资源，在提升学生审美素养的同时融入综合素质教育。基于多学科的项目则整合两门或两门以上的学科课程，以美育活动为载体，发挥美育在其中协调平衡与助益促进的作用。基于问题的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可以从学生日常和社会生活中选择项目主题。学生围绕所需解决的问题进行一系列以美育活动为主的活动，发挥美育的独特作用，培养学生的综合素养。

2.从学科和生活两个角度确定项目主题

好的项目主题要能够切合学生的发展需要，有效地将相关要素联结起来。我们可以借鉴ALL的做法，从学科和生活两个角度切入。

基于学科的项目从学科内容入手。正如ALL挖掘学习科目与动画的联结点，我们也可以寻找学科间的契合点。具体可以尝试以大概念为支撑。大概念是“抽象概括出来的具有联系整合作用并能广泛迁移的概念”[10]，是学科或学科间居于中心的、更上位的概念。我国的课程标准已提出了大概念统整三维目标和学科内容的基本要求，一些教科书也设置了综合主题学习任务。教师可以通过研究课程标准和教科书发掘大概念。确定多学科项目主题更有难度，需要教师对多学科课程标准与教科书有全面和深度的把握，寻找不同学科间的“融合点”。基于问题的项目可以从学生的日常与社会生活中选择主题。“生活”一词包罗万象，提供给教师丰富的可选题材，同时也增大了定题的难度。教师可从三个方面在广泛的生活题材中选择最适合学生学习项目的主题：第一是政策文件，比如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指导纲要、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新课标等权威文献提出的育人要求;第二是学生现有的知识、能力水平与兴趣需要;第三是主题所承载的“美”的内容的丰富程度。

3.学习项目的开发要扩大资源领域

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有着宽广的资源领域，不论是何种资源，都要关注其“美”的元素，这是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的特征与价值之所在。“艺术是专门创造美、建立美的标准的工作”[11]，是美育资源的极佳载体。以书法艺术为例，书法艺术美在字里行间的节奏、韵律及其所传达的意兴情绪[12]，学生可在笔法的提按、转折、藏露中传情达意，感受书法所带来的节奏和谐、形式舒畅的美感。练习书法还能涵养学生的意志品质，在感受中华文化魅力的同时培养爱国情怀，达到德育目的。同时，练习书法能提升学生的汉字理解和诗文感悟能力，达到智育目的。但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的学习资源并不限于艺术，切记不能将“美”的范畴窄化。美在于超越主观与客观的意象[13]，凡能唤起人的意象的文化结果都是美的内容，包括自然美、社会美和人文美[14]。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设计应走出艺术的局限，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的广阔领域中开发学习资源。

4.活动过程的设计要根据目标、资源灵活安排

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的活动可根据目标、资源等方面的具体情况灵活安排，需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一是注重激发学生的审美表现。发挥美育在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中的统整作用，首要的是激发学生的审美表现。丰富的实践性的审美活动能够给审美表现创造条件，积极的审美心理氛围是学生自由畅意的审美表现的良好环境。创设审美心理氛围的关键在于教师的引导调节，教师应持有平等、真诚的态度，引导学生互相包容与尊重，形成和谐的人际关系，在教学时可通过情绪渲染和心理暗示等方法，以饱满的情绪和形象的、生动的言行举止，调动学生的情感和想象，激发学生的审美表现。

二是适当培养学生表现美的能力。技能方法的教学不一定多，但不可或缺。ALL即使强调学生个性的自由发展，也会安排学生学习动画制作的技能。在项目活动中，教给学生表现美的技能与方法是必要的，这在不同类型的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中应占有不同的比重，基于单一学科的项目应将其作为教学的重点之一，基于多学科的和基于问题的项目次之。

三是组建项目学习共同体。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中构建起平等交流、共同成长的学习共同体，能够促进学生间相互学习，在审美活动的交流对话中构建自我、理解他人。学习共同体的建立须注意营造安全、包容的氛围，教师应引导学生相互尊重、平等交流，鼓励学生通过语言、艺术等形式表现和表达自己，可采用“组间同质、组内异质”的原则对学生分组，每个小组兼顾不同学习层次学生的需求，实现组内成员之间优势互补，相互促进。

四是充分发挥美育协调促进其他各育的功能。教师应具有美育综合育人的意识，设计对应的活动，采取一定的方法，使学生在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中获得综合发展。通过美育的情感体验机制，可以激发和熏陶学生的道德感;将美育活动作为一种认识途径，使学生在欣赏艺术作品或感受自然美的同时，增进他们对知觉对象的的认识;发挥美育协调心理和身体发展的作用，培养学生的节奏感，进而增益体育。

5.学习评价的设计要关注评价主体和评价方式

评价是对育人结果的检验，具有导向作用。美育融合式学习项目的评价指标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学生掌握和运用“美”的能力;二是学生德智体美劳综合发展的情况。指标是综合的，涉及不同能力与素养，因此评价主体也应多元化，充分发挥各评价主体的优势。比如ALL邀请的动画工作室的动画设计师可以从动画设计的专业角度评价学生的作品，教师则可以就学生对主题的理解、小组合作的情况进行评价，而学生则能从观众的视角给出不同的评语。评价方式应结合过程性评价与终结性评价。评价学生的综合素养涉及五育融合评价的新体系，档案袋评价、作品展示等都可以作为评价学生综合、全面发展的方法，而具体应该如何使用才能使其更好地发挥效用，还需要在育人实践中多多探索和总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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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刘冲. 走出学校美育的认识误区——兼论学校美育的课程化实施[J]. 当代教育论坛，2021，301（01）：29-37.

*该文为四川省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美学和美育研究中心项目“融通与慧达：学校美育特色课程建设研究”（21Y13）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