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老宅
2022-05-30覃波
我那天接到老表儿子的电话,说他父亲走了,噩耗传来,我心里一阵疼痛。第二天下午,我和几位亲友从县城出发,坐了一百多里的车,天黑时到了老表家。老表虽然有5兄妹,可他是我姑姑唯一的儿子,他大我4岁,平时关系也不错,患肝癌走了,还不到60岁,留下了两个儿子,各添了一个孙子。我在灵堂前让人把鞭炮燃放,默默地装上香、磕头完毕后,看了老表一眼,他还是在县城住院时一个样,静静地躺在那儿,可半点反应也没有了。看到哭得可怜的表嫂,我心里一阵酸愁。我在悲伤的哀乐声中,一眼就看到了表叔,表叔这时也看到了我,我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叔叔!”他微笑着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说:“平儿,你来了,你最近回老家去了没有?”
现年93岁的表叔遇到我,还没有等我问他近来您还好吗?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我了。其实,我也有一年多没有看到表叔了,此次也想到他家去看看他二老,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说。他满头白发,岁月的犁铧在他额头耕起了明显的沟沟坎坎,但他略白带有红色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无忧无虑。
我只好如实地回答道:“我老家的房子因为皂市水库动工,要淹没我们队里的水田30多亩,我家属于移民户,房子已经拆除了,只剩下一栋老式板壁房子,那是三嗲家的,他们一大家也都移民了。”
表叔拉着我的手,他“咳咳”两声,翘上二郎腿又说:“你以前到我这儿来,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你那屋场,是一个出人的屋场,有很多的传奇故事,多可惜呀,现在都没有人住了。你经常写写文章,把它写一写,要不然后人一点都不知道。”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今天你消闲,俺两叔侄好生聊聊。”
我带着微笑,静静地注视着他半分钟后,点点头,打开了我的话匣子,我说:“您以前(大约我12岁时)说的一些事,我都记住了,后来我又听三嗲、幺嗲,二叔他们讲了很多,也查了一些资料,我家的屋场在外面传的纷纷扬扬、神乎其神事也很多,都说得非常神奇,惟妙惟肖。我是想等我退休后好好整理一下,不然那些事,那些人,那些传奇色彩的故事等我们这一代人过后就会随之而消失”。表叔说:“是的呀,到你们这一代,他们那些兄弟都不知道,没有听说过,还怎么流传下去呢?你要担起这个责任。”我随之点点头说:“是的,他们中间没有人愿意在纸上磨墨,只有我是整天和笔打交道,记录下来,也不妨让后辈看看也是可以的。”
表叔虽然年过九旬,可他无病,精气神十足,思绪清晰。他年轻时治家是一把好手,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收拾得干干净净,勤俭持家,家里在当地来说是比较殷实的家庭,不愁吃穿。现年纪大了,还经常坚持散步,在家里做一些轻微的劳动,他从不抽烟喝酒,也从不挑食,什么都吃,牙齿很好,炒豌豆咀嚼得嘣嘣响,他最大的嗜好就是看书,写毛笔字。我的表婶和他同年,她是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能够写一笔漂亮的小楷毛笔字,她每天坚持写,一本《三国演义》她每天写一页接近了尾声。表叔上过几年私塾,算是个有文化的人,解放前被人家推荐当过两年的保长。二老相濡以沫,同唯一的儿媳一起居住,因为孙儿媳妇们在外工作,孝顺的儿媳从来没有离开过二老。
表叔的母亲是我祖父的姐姐,我的祖父是他的舅舅,他从小就随母亲经常到舅舅家去玩,他告诉我说,那时一住就是几天,舅舅们为了哄他开心,满足他的好奇心理,把屋场上的一些传奇的事讲给他听,他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他记心又好,几十年的行走,他成了我们屋场上一本活档案。后来,我的姑姑又嫁给了他家的二哥,老表开亲,在封建社会里不足为奇,几代结成了亲家,正所谓的“堂屋里泼垫,清(亲)上加清(亲),来往就更加密切了,但凡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大家都你来我往。我小时候也经常到姑姑家去玩,大姑父,有三兄弟,那时家境在他们那一块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因为我的大舅嗲是一个勤劳的农民,三个儿子都让他们上学念过书,小舅嗲和大舅嗲的大儿子在磨岗隘古镇开当铺,分别有自己的铺面招牌。大叔父的招牌是“盛元兴”,小舅嗲的招牌叫“盛生利”,因此家里十分殷实。院落的南面全部砌的一丈多高的岩堤,占地3亩有余,房子全部是木质结构,有着土家族特色的吊脚楼,到他家去铺有50多米的岩板路,再上五步台阶,步入槽门,就进入长方形的天井。到每一间屋子去全部铺的是岩板,不需换鞋,尽管下雨天也不会湿鞋。好气魄的四合院天井屋,一大家是其乐融融。
我每次到那儿去后,叔叔婶婶、表兄表弟他们对我十分热情,他们也喜欢在傍晚和我聊家常事,特别是我的姑姑总是要抱一会儿后再给我弄好吃的。在天井四周可到每一户家里去玩,有时,哪一家饭熟了,他們都会叫我到家里吃饭。他们家盛产李子,每年李子成熟季节,姑姑总是搭信要我们到她家去摘李子去,嘴馋的我们每年都会去他家背李子回家吃上几天。他们家到我家走山路只需要半个小时,山村里人睡个早床,洗漱完毕后,赶到我们家吃早饭正好。
由于经常来往,关系也就十分密切。我的表叔听说他母亲家的故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表叔每次见到我,总是说:“你家那屋场,年代久远,人丁兴旺,久住不衰,是整个峪中和罗家坪地区最好的屋场”。这次看来他可要和我不知谈多久?我想:他年已九旬,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说走就走了,那可真的再无人说得详细了。我拉着表叔的手,今夜守表哥最后一夜,有你作伴,上半夜就交给你了。于是他精神矍铄,侃侃而谈起来:
(一)凤凰闪翅
我们的先祖,四世祖覃友仁:系大宋安抚使司。生于宋理宗淳佑元年(1241年)辛丑,娶唐氏,葬于黄龙山脉的龙头上,每当夜晚时,有时会听到猪的叫声,那地方叫黄龙赶猪之地。唐氏婆婆她生有长子绪祖、次子福祖。生而颖异,有大志。元世祖至元年间,以其所居红土地狭,物产不丰,不足以安众,意欲远图。乃祷神卜居。夜梦关圣语曰:“鸡鸣犬吠,尓之居也”。时值,受湖北枝江官塘平土司唐承基请求,追寇东去三百余里,巡游至唐侧溪,此夜果闻金鸡之声,遂移住此地,以地名金鸡山,后改覃家山(湖南石门西北大兴乡关峰山村,现属于维新镇管辖),即今天的金鸡观。是为添坪之基祖也。
友仁公卒于元仁宗延佑三年(1316年)丙辰,享寿76岁。就葬于观峰山金龟下池之地,后来,人们把友仁公葬的那地方就习惯地叫官坟山。到友仁公儿子时,绪祖公、福祖公和儿孙添顺祖迁到渫水岸边的古镇磨岗隘的王家渡(即富石堡台)。六世公覃添顺:字子敬,一字元甫,号富台,元朝文宗天历二年(1329年)九月二十一日生于富石堡台(即王家渡口)。清《同治.石门县志》载:“覃添顺,添平所土官正千户,受赏,封武德将军,旧志作覃顺。”
覃添顺奉朝廷之命,征剿土蛮夏土司有功,添顺识天命在明,自赴明太祖丞相魏国公徐达驾前归附。后徐公来澧(即澧县的澧州城)安抚,添顺遂将所部义勇,开造军册,至澧呈报。洪武二年(1369年),举充添平台宜隘千户所正千户,十二月钦准前职。洪武二年三月十八日,投流官诰命封添顺为武德将军,世袭勿替。
被朝廷授封为“武德将军”即 千户侯。敕曰:设官分职,用防关隘之卫;助国安边,实谨兵戎之寄。况澧阳当溪峒之要忂,为湘潭之藩屏,必资果彀,以辖军戎。在石门西北的所街建立了添坪所,是土司王朝最核心的政治中心,控制着整个渫水流域及澧水流域,西至湖北鹤峰、渔洋关一带,南至澧水流域的临澧合口及澧州,设有五关十隘作为行政管理机构。作为湘西最大的土司王朝,统治石门渫水流域达400年之久。
那时,覃氏人口众多,布遍整个渫水流域和澧水流域。添顺祖第六代孙子就住在磨岗隘口的罗家坪,后来包家渡村的河边,人口发展很快,到光字派和祚字派时,人丁兴旺,兄弟们不得不开辟新的驻地。我的祖先覃氏15代覃祚申,人称祚申公,找来风水先生,到处察地,看风水,结果找到了属于包家渡村相连的北面黄龙峪,也就是我家老宅处,风水先生赞为“凤凰闪翅”之地。
话说黄龙峪,在远古时代,由于地壳变化,东面是沙山,海拔约600多米,西北面是黄泥山,海拔约700多米,有3公里100多米高的悬崖峭壁,上面是雁池乡管辖区域。峪口向南,峪的最宽处三四百余米,地理先生所说的东面是一条青龙,西北面是一条黄龙,两山相夹,必有一川。在黄龙山脉的最北端的峭壁脚下冒出一股汨汨的清泉,形成了峪中主要溪流,南北走向,两边纵横的山脉,蜿蜒曲折的贯穿整个峪中,黄泥与沙土,就是与溪水为界,中间小溪无数,汇聚峪底,最后注入渫水。
登上北面山坡,站在北上的交通要道上,向青龙山脉俯视,老宅后面的大山,一座座小山恰似一只展翅的凤凰,她舒展着美丽的翅膀,舞动着身姿,绽放给大地。老宅就安在凤凰山下,祚申公携妻儿孙迁移到峪中后,修建房屋,坐东朝西,开发屋场,劈石安砌外沿,配置屋场,开荒造田,这地名听老人传下来是地理先生命名的。老宅占地约3亩,沿溪行,老宅前有3亩水田,顺田边登上17步青石台阶就进了老宅正门。老宅除了上堂屋和下堂屋外,四周全部是厢房,住房、粮仓、厨房、猪圈等全在四合院内,整个房屋结构全部是木质结构,中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四周的抱柱上可谓是雕梁画柱,古朴风味。天井尽管下几天大雨,室内无积水,排水系统是十分合理的。
老宅正可谓“门前溪水绕堂,后有竹木满园”,溪水绕堂而过,溪边有一株几百年的大柳树,五六人才能围住,形成了一把天然大伞,是过往客商休息乘凉好地方,也是我们儿时游乐的场所,小溪也是我们伙伴们捉鱼摸虾翻螃蟹、洗澡打水仗、追赶嬉戏之地,它记载着历代儿孙繁衍成长的传奇故事。
(二)金龟下池
在屋场下方,小溪的对面300多米处的地方,有一个山凸,风水先生封赞是“金龟下池”之地。站在对面的山坡上,向山下看,北面是一块水竹园,园里中间有一股清泉流出,下面是常年都不会干旱的浸水田,清泉流出与山凸外的溪水汇聚。用老人传下来的话说,是这两股清泉养活了这只金龟,可使屋场千年不衰。
金龟的头,四只脚十分明显。龟背上原来是一块树林,后来人们逐步开发,到文革时期,峪中的人口增多,家庙的教室不适应规模,大队为了不使峪中的小孩走那么远的山路到坪里的学校去读书,不安全,在金龟背上修建了一座小学,可供整个峪中6个生产队的孩子们念书,同时可供雁池乡樟峰村一个组的学生上学。学校在八十年代中期才被拆除。
要养活这只金龟,风水先生看的是在屋场3公里处,也就是黄龙山脉的延伸支脉,有一个丁家垭横断山脉,站在峪中,看不到溪水流出,那个山脉伸向小溪,像一把钥匙锁住了小溪,要到山脚边才能看到小溪的流经处,不过15米宽。解放初期,大队为了灌溉包家渡坪、罗家坪上万余亩良田,组织群众筑起了水库,文革时期又加高了堤坝三十多米,成了縣里的[]小二型水库。人们所传说的金龟就更加的可以养活了,那屋场就会更加兴旺发达,经久不衰。
(三)风水先生点真穴
祚申公自从迁到那里后,子孙也兴旺发达。
在屋后山腰上有一块平地约六七亩,那时,除了种庄稼外,也是屋场上的一块塚地,相传是凤凰之地的阴地正脉。那时屋场一位祖婆去世后,找来了地理先生,孝子孝孙们要求地理先生要点真穴,并表示以后好好待你,罐罐粥,罐罐饭,为你养老送终,决不食言。地理先生在孝子孝孙的带领下到了山上后,东瞧瞧,西看看,在正脉的偏南边看了山向,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后说:“明天就在这儿打穴,保证你家儿孙兴旺发达。”并插了一个标记,于是下山了。晚餐家主酒肉款待,十分感激,也给了师徒二人不少赏钱,先生师徒二人喜笑颜开。
到了晚上休息时间,地理先生师徒二人被孝子安排住在同一个房里。歇到床上后,徒弟趁着酒兴问师傅:“师傅,师傅,你今天看到那块地是不是真的好呀?我看不怎么样,也不是正脉。”师傅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压低声音,叫徒弟不要出声,用手招了招,示意要徒弟到他身边,于是对徒弟说:“你以为我就那么傻,我真的点了真穴瞎了眼睛,谁来养我?听他们现在说得好听,到时我没有日子过怎么办?我才不会傻到极点。”
徒弟说:“师傅,那哪里才是真穴?”
“我明天上山后,你不要做声,帮着搞事人搞事,我热起来后放皮袍子的地方才是真穴。”
徒弟又说:“那正方位应该是哪里?”
师傅说:“那向是正东西向,在罗盘上稍偏一线,正对面的那个青岩山凸。”
师傅翻身咳嗽了两声,坐在床沿边,喝了一口茶又说:“这地方如果得缘法,家族会永远兴旺,还会有人出人头地。”师徒二人一直讲到亥时。可尽管师傅压低声音,喝了酒,声音可也不小,真可谓“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师徒二人不一会儿鼾声如雷,云里雾里的睡着了。都是喝酒失事呀,原来就在他师徒两人住的隔壁,住着一位媳妇,她正在坐月子,把师徒二人说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她也不出声,心里想着:婆婆葬得好是发内房的,这是关系到我们家族兴不兴旺的大事,只因为坐月子不能出门,哪还能上山呢?看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决记要上山。一脉之地,关系到家族兴旺。
第二天,大家都忙着出殡,上山后,帮忙的人忙个不停,坐月子的媳妇再忍不住了,这葬母是关系到家里兴旺,后人发不发达的大事,必须上山去。大家正忙着准备下葬的时候,只见那媳妇戴着帽子裹住脸和裤腿,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上前招手就喊:“大家快停下来!听我说!”于是她走到不远处,看到地理先生的一件皮袍子,要帮忙的人在那儿打井,大家面面相觑,她怎么能够上山呢?月帽子上山多不吉利呀。于是媳妇把昨天夜里师徒二人在房里的对话全部告送了主事的和孝子们。这时地理先生急了,喝酒失事,大事不好,天机泄露,怎么被这个媳妇听见了?他大步地走到袍子前,拿起袍子就要跑,徒弟一把扶住师傅,就向外跑去,还没有等到下山,师傅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孝子们和奔丧的人按照媳妇所说的安葬了老孺人,下山后按照先前的承诺,吩咐屋场的媳妇要善待地理先生。媳妇们开始还是按照家主的吩咐照着去做,每天罐罐粥、罐罐饭,另开锅灶,地理先生享受清福。可日子长似马毛,天长日久的过下去,时间长了,哪还有当初的那些承诺。媳妇们有时忙不过来,饭菜的质量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有时缺劳力,还要地理先生帮忙推磨、摏碓,累得他满头大汗。他苦思冥想,懊悔不已,自己喝酒惹事,言语不慎,自讨苦吃,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千不该万不该听主人糊言,花言巧语给人家点真脉。
(四)先生复明
地理先生忍受着屈辱,整天哼声叹气,可又无可奈何。一晃日子过去了两年,一日他的徒弟去看望他,问师傅:“师傅,你的日子现在还过得好吗?”
师傅鼻子哼得像响虫,伸手在桌子上捶了一下说:“日子好呀,开始还是罐罐粥罐罐饭搞了一段时间,可好景不长,他们就安排我推磨、摏碓,整天累得要死。”
徒弟问师傅:“师傅,他们这么不守承诺,何时才是个头呀?你就没有什么法子治一治?到时也好回家。”
师傅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说:“我怎么不想回家,法子倒是有两个,得慢慢来。”师徒招招手,示意要徒弟靠近他,两人悄悄的谋划着。这会他们小心了,师傅压低声音说:“这个家自我点了真穴,家里好兴旺,生意也好,越来越发财。你看他的正屋后山,两边都是梭金斗,日梭四两,夜梭半斤。要想出点差错也不是不行。”徒弟问师傅:“师傅你说说看有什么好法儿?”
师傅说:“第一,要他们在溪边修一座渡金桥,对面上下有两丘田,过了上栏门丘和下栏门丘,通向对门山坡,再要想发财就难了,这时财神爷就跑了,我的眼睛也就亮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徒弟又说:“这个法儿好,那你还有什么法儿?”
师傅说:“要想他们不再安宁,这第二,要他们在离这个屋场400多米处的东面山脚下的溪边修一个油榨,他家正在鳳凰之地的中间位置,那榨轰修好后,每天油匠‘吆喝,吆喝嗨嗬地撞,那凤凰不得安宁,不就飞走了吗?屋场也就会不再兴旺了。”说着阴险地笑了一下。
师傅对徒弟说:“天机不可泄露,慢慢的我会叫家住接受这些建议的,一两年的时间,到时桥修好时,你来接我,在对面水竹园等我,已阳雀叫为信号。”
天黑时,师傅一番交代后,徒弟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晚上,师傅在房里掐着手指故意大声自言自语地说:“渡金桥呀渡金桥,财宝运不跑。”接连不知念了多少遍,家里佣人听到后,没有做声,可一连五六天天天如此。一日,家主回家了,便告诉家主说:“老爷,那个地理先生这几天天天在房里自言自语念个不停,说什么渡金桥呀,渡金桥……”。家主叫佣人不要做声,我知道了。老爷于是便悄悄地到了先生的房门外,只听见先生还在自言自语道,手里还不停的掐算着。他仔细的听了一会儿,老爷便推门进去,便轻声地问:“先生,你讲的什么渡金桥?是什么意思?”先生停下来,说:“老爷,你来得正好,这几天我前后为你想了很多,你看你的家里越来越发财,人丁兴旺,后山两个梭金山,如果与前面的梭金坡相连,家里会更加富裕。你想想看,你家屋场在凤凰正脉,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都是自然生成,先辈们请的地理先生可谓是天眼神算,我不如先辈们呀。可我这几天特别地为你家想了想,既然已经住到了你家,就是你家的人,有责任为老爷分忧解愁,我虽然眼睛瞎了,做不了什么,但我可以出谋划策,总该为您出点力吧。依我看这屋场还差一点点缘法,如果办好了,那你家就会富贵起天,我在这里也沾沾您家福气呀。”
老爷听先生一番话,说得他心花路放,合情合理,看来这位先生真的是我这个大家想的。便说:“先生,您在我家住下来,把我当自己人看待,时刻为我家想,我家以前媳妇们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宰相心里划得船,大人有大量,不要记前嫌,那你想到了什么法儿?尽管说说。”
先生说:“您看您家溪水绕堂,可是溪水有时洪水,通行不便,到对面去多有不便。可是这条路是一条客商古道,你如果在溪沟边修建一座渡金桥,就建在上、下南门丘中间,与对面拴马场相连这样岂不是更好吗?遇到大水,您也为过往客商们做了一件大善事,积德行善这也是造福子孙的大好事呀”。
老爷听后连连点头说:“先生,还是您为我想得周到,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老爷又问:“那您还有什么建议,都说说看。”
老爷这样一说,先生暗自高兴,这可正中地理先生的下怀。他便底气十足地说:“我到你们家也来了有些年了,你家红红火火,要想更加兴旺,要想再大发财,永保平安,还可以开辟新的财路,投资少,稳赚不亏。您屋场下方400多米处那条旗峰山脚下溪边有一块平地,配修一个油榨,与金龟头并齐,这条龙峪和周边山寨的油桐茶加工自然地要到你这儿来,对面的金龟也不会走,凤凰也不会飞走,这样,你的屋场就配齐了,可世代不衰呀。”
老爷听了先生的一篇大论,喜笑颜开,仔细想了想,这个瞎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谁个家不想永久富贵呢?他便交待先生;“我家多亏有您为我想得周到,你就安心在这里,我家不会亏待你,说话算话,叫媳妇们好生的伺候您,一定为您养老送终。我这就安排家里人按你的建议去办理。”地理先生见老爷离开,心里一阵窃喜,你家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不把我当人看,我在这里当奴隶,没有穿天之日,等着瞧吧。受苦的日子会熬出头的。
老爷和家人集聚在一起,将地理先生所讲的事说了一遍,看看大家意见。家人们听老爷一说,这个瞎子讲得符合情理,这是关系到我们兴旺的大事,都表示赞成。于是老爷就先考虑新修油榨,因为这是赚钱的路子,给家人分工,先安排家人请匠人砍伐木材,选好油榨材料,边请人工挑场子,再请瓦匠下脚造房子,边打造油榨。半年时间一个油榨就造好了。油榨到冬季就开始经营,周边的桐梓、油茶都找到这儿加工,生意也很好。老爷把油榨生意告诉了先生,先生说:“老爷,您办事有魄力,您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现在就只有等你修渡金桥了,”这时先生心里暗暗高兴,日日夜夜的油匠的吆喝声、撞杆声,那能使凤凰、金龟安身吗?等着瞧吧。
到了第二年的秋季,老爷又开始准备修渡金桥。地点按照先生讲的位置,决定在溪边修建一座桥,两边将沟堤用岩石安砌好,桥面用一尺五寸厚,四米多长的石条两块铺在桥上,离大柳树只有40多米。这样到对面去做事,也不跨溪沟淌水,过往行人也方便多了。可就在当天夜里,一条大黄狗从屋场走出,慢慢地过了桥朝对面山坡跑去。等黄狗离开后,对面只听到两声“乖乖阳,乖乖阳”阳雀的叫声,原来这是先生的徒弟来接师傅传来的信息。其实,桥完工的那一天,先生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时,听到对面阳雀的叫声,地理先生的眼睛突然也复明了,他背着行礼乘着夜色离开了。第二天,家里人喊先生吃早饭,可怎么叫也没有听到回音,到他住的房间里也没有看到人,翻了翻他的衣柜,发现他平时穿的衣服也不见了,莫非先生眼睛能看得见了,这才明白先生已经离开了,再也找不到他了。
老爷仔细回想着,以前屋场上婆婆们,每天罐罐粥、罐罐饭伺候他,他心安理得,后来,有的婆婆要他帮忙推磨,他有时就唉声叹气。近几年来地理先生的行为,从自言自语说话,建议我做的两件事,想来想去,觉得似乎有一些不正常,是不是对他没有履行先前的承诺让他失望?因此出此下策来使阴招报复我家?特别是修桥,桥刚修好,秋冬季哪有什么阳雀叫声,越想越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后来,老爷又找来了一位懂易经先生、看风水的先生,到家里实地看看,将家里的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通,那易经先生通过察看、派算,告诉老爷:“按照您所说的,你家屋场是凤凰之地的活龙活脉,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自生圆满,后面两个山坳,正是日梭金,夜梭银,使您家金银灌斗,财源不断。那金龟也是万年富贵的象征,对面一条山脉,有几条土龙护守。你家修油榨,建渡金桥,对屋场都不利。您想:油榨日夜的撞杆声、油匠的吆喝声,凤凰能够安宁吗?金龟能够安生吗?你家后山,本是两个梭金山,代代金银满仓,世代不愁,家里富裕,人丁也兴旺。可是你修了渡金桥,您看桥正對您家正堂屋,金银财宝这个聚宝盆外泄了。地理先生建议的两件事,都是对你家不利的,他这是破坏你家屋场风水,散你家钱财,时间长了,家里就会慢慢衰败,他是为自己找逃生机会。不过,现在还不迟,把这两件事近快处理好了,家里就会风水依旧,风平浪静。”
说来也巧,第二年春季,一次大雨,下了三日三夜,桥也冲垮了。老爷把桥移至到屋场下方100多米的溪沟上,桥高6米,加宽了桥面,以避免过往行人有大水时的安全,并且在桥的西面修了一个专门管理屋场的桥头土地碑。下面的油榨,从此不收油桐油茶榨油,对外面说是油榨坏了,家里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无人经管,在解放初期大兴水利建设时才拆除。
(五)金鹤银鹤
屋场有一位祖婆婆过世后,孝子请来了西北乡有名的地理先生(土家族人叫阴阳先生)。孝子将阴阳先生请到家里来后,好酒好待后说:“先生,我家老孺人,为了这个家操尽了心,能够给她葬一块好地,也才能对得起她老人家。她在阴间也会保佑子孙兴旺昌盛,还万望先生辛苦一下尽心看一块好地。”
先生问:“你们孝子准备把老人安放哪里?”
孝子说:“准备安放在后山的婆婆塔,看那里有没有好地方,请先生要实地看一看才行。”
于是,孝子带着阴阳先生到了后山,先看了几个地方,观了观山向,先生最后站在那里不动了,把拿着的竹棍插在他站的地方说:“老板,你明天就在这儿挖井,井正中对对面的左侧的青岩山”。
孝子说:“先生,你认为这地方好吗?”
先生回答说:“老板,看得出您是个忠厚有孝心的孝子,这地方是龙凤呈祥的正脉,有福之人才能睡福地,后人定会兴旺发达呀。”一番拍马屁后,分明就是要向孝子讨喜钱。
当时孝子双腿跪下“谢谢吉言”,双手递给阴阳先生赏钱。阴阳先生接过赏钱,掂了掂,心里十分高兴,便说:“不过我要给你孝子交代清楚,你明天帮忙的人,在挖井时,挖到一米多时,如果看到了一块岩板,千万不要掀开它。”孝子说:“这地方全部是沙土,怎么会有岩板?”
阴阳先生说:“这就是玄机,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放心,等婆婆安葬的事办完后我会告诉您”。
第二天早晨,帮忙的人按照土家习俗在孝子带领下上山去打井,井打好后,下山吃饭。正是道士做最后一场法事,帮忙的人告诉大孝子,阴阳先生说井里有一块岩板,可我们没有看见。大孝子连忙问阴阳先生说:“先生,您讲的井里有一块岩板,帮忙的人怎么没有看见?”
先生说:“帮忙的人如果没有动我竹棍,山向没有变,就不会没有。其二,就是你们打井的人没有达到我讲的尺寸。我敢和你打赌,如果没有,您的赏钱和我师徒二人工钱一个也不要。出殡之时我和你们一同上山去,看后就知道了。”
孝子见先生说了这样狠话,什么也没说了,只是点头“好,好!什么也不说了,就按先生说的办。”
法事做完后,一切准备就绪,出殡吉时已到,在孝子和亲友的哀悼声中将老孺人送到了后山的婆婆塔。阴阳先生看了看井,量量深度,井还差五寸深,要帮忙的人继续向下挖。帮忙的人高举锄头向下一挖,只听到挖锄“咣”的一声,感觉到遇到坚硬东西,把土掀开一看,果不其然,挖到了一块岩板,忙的把四周的土铲去,只见一块黑色的岩板光光溜溜的,帮忙的人都觉得很好奇,想掀开看一下,可怎么掀也掀不动。孝子也觉得好奇,跳下井,也想看看是什么,拿起锄头轻轻一掀就开了。于是奇迹出现了,飞出一对鹤子,一只银鹤展翅飞向北方的渡水(大兴乡)停歇。一只金鹤飞向了仙阳坪(现在的维新镇)停下。这两个地方都是石门西北的粮仓,后来在石门西北乡就流传着这样一个俗语:金仙阳,银渡水,有钱难买商溪水(商溪水两边良田万顷,风景优美,人民生活富裕)。实质上是出自我家老宅的后山飞出的金鹤银鹤,至今仍流传着。
(六)家庙影身
老宅的斜对面有一座庙,也是在金龟下池的右腿边。为何有这座家庙呢?
话还得从头说起;
从覃氏十五代覃祚申公,迁居到黄龙峪后,到十八代庆字派开始,这几代都是靠行医为生,并热心帮助人家,救民于危难之时,乡邻们口碑真好。到十九代远字派时,覃远著祖公,也掌握了行医技术,到处采药。他采药采到了清泥溪从南山到了硪公岩那地方,可遇大热天,休息了几天,继续采药。那时硪公岩当地人在山坡上正在筹划修一座庙----玉皇庙。于是远著公决定在那里多采一点药材,在那里把药材晒干加工以便搬运轻松一些,顺便帮助建庙的人看木材。不知不觉住了半年,当地人看到他十分热情的免费为人治病,又帮助建庙看木材,都十分敬重他,送这送那,关系十分融洽,就在那里暂时住下来了,顺便把药材晒干后进行加工。
一次,他采药途中,被大雨淋湿了,患了热疹,不幸病故。周
围的人和庙里的人,把他安葬庙的附近。后来,庙里主持和周围的人见他为修庙做出来了不少努力,又为乡亲们治病救人,还捐钱建庙,为了不忘他的恩德,特别请来了雕匠师傅为他用神木(樟树)雕了一个影身,供俸在庙里正堂,以便乡邻烧香祭拜。
远著公,出门几年,只是有人传话他在硪公岩为人家看场子,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已经在外地病故。很多年后他的重孙覃遵鹏采药到了硪公岩,一日,他到了玉皇庙里烧香,当他拜敬磕头完毕后,只听得远著公的雕像突然摇摆,寺庙的扳招屋的马铃声响起。寺庙主持是当地的一位老人,知道庙里的影像不可能随便有异动的,所供之人必定有缘才会发生异像。他立即叫住遵鹏公,说:“施主,请留步,你刚才在烧香拜敬时,前面有一雕像摇动,马铃声也随即响起,证明你有家人在我寺庙或是你和他是有缘之人,你有可能就是他的亲人。”
鹏公说:“你刚才讲的是哪一尊影身雕像?”
主持指着远著公的雕像问:“施主,您是哪里人,姓什么?你家是否有一位老人至今未回家?”
鹏公想了想说:“我家是有一位曾祖父采药出门好多年未回家,叫覃远著,这雕像影身是不是叫远著公?”
主持说:“阿弥陀佛,此影身正是远著,他多年前在这儿采药,帮助建庙看场子,庙建好后,他在一次采药时被大雨淋湿,患了热疹,不幸仙逝。有好多年了,周边群众和寺庙里的人为了感谢他治病救人的恩德,建庙看场子,捐善款,特将他雕刻影身供于此庙。”
鹏公听后走向雕像,仔细瞧了瞧,再次磕头敬拜。站起来对主持说:“您为我家著公做的这些,我万分感谢,他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您和这里的乡邻。”
鹏公说后边和主持交涉,提出要把著公接回家,不让他的魂魄远在异乡,不然他永远得不到安心,看来,他也是多么盼望家人接他回家,回归故里。这时马铃声再次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并响了很久。主持说:“好吧,他见到了亲人,是他该回家的时候了。施主,您听这马铃响声,他高兴的要回家了”。
就这样,远著公被鹏公接回了家。回家后,来不急修建庙宇供俸,雕像影身先安放在金龟凸的后面的一个大岩洞里。在洞外开了一块平地,便于家人和周边人前来烧香敬拜,后来人们把那地方叫做庙塔。
几年后,家里主事鹏公商议修建一座家庙,打砖,砍伐树木,挑屋场,前后一年半才完工。家庙正屋有四间,两边各有两间房子供香客和寺庙管事居住。大小菩萨供满正堂,远著公的影身雕像也供在正堂上,家里逢年过节烧香,特别是过年,首先要将煮好的猪头背到庙里敬拜后才会团年。周边乡邻如果有什么病灾,在庙里烧香磕头后,再吃上一点茶,拿回去泡茶水喝,相传蛮灵验的,之所以庙里香客络绎不断。
解放初期,家庙办成了小学,二嗲担任了学校校长。小学到文革时期因不适应规模,建在家庙的后山金龟凸上。家庙后来分给了族里人居住。
(七)婆婆追牛
相传屋场上有一位婆婆,是高祖父在外行医,游历到四川的峨眉山,巧遇习武父女被人在追杀时受伤,高祖父医者仁心,把她隐蔽起来,为她治疗,几月下来,武女感恩戴德,一见钟情,以身相许,情投意合,为了防止父亲仇人追杀,便千里迢迢跟随高祖父来到湖南石门覃家。她在这儿生儿育女,勤俭持家。可她个子小,又是个小脚女人,儿孙又多,因为丈夫经常在外,屋场上的婆婆们总是排挤她,没有什么地位,她总是少说话,勤劳做事,从来不招惹是非,但是她人整天紅光满面,精气神十足,也不露半点武功。习武之人可从来就没有放弃练武,每天习武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操练,谁也没有察觉到她是习武之人。
家里养了一头水牛,膘肥肉满,所有的田地耕种全部靠这头水牛。罗家坪有几个恶霸,探得信息,准备来抢家里水牛。
一日,坪里恶霸带着七八个人,拿着棍棒,来抢我家的牛,水牛正在被小孩子牵着在溪边放着吃草。突然被一伙人抢着缰绳把牛牵走,小孩吓得大哭,朝院子里的人大喊:“有人把牛抢走了!”屋场上的婆婆们听到喊声,立即跑出来,看见牛被一群人飞快地赶着,家里人拼命地喊着,“把牛放下!”那几个恶霸那能听见他们的喊声,继续往前赶。家里人一群男女追赶上去,可那些人赶得越快。一个个赶得汗流浃背,气踹嘘嘘,不管怎么喊“把牛放下!”,他们毫不理睬,跑到最前面的还被他们用棍棒推翻。追牛的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婆婆问;”你们赶的牛呢?”
一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婆婆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喘着粗气,气愤地说:“你狠的,你去把牛赶回来!”婆婆说:“这么大一群人赶不回一头牛回来,还有什么脾气发。”
婆婆起身跑到房里,打开箱子,在箱子底下翻出了她保存多年从未穿过的一双绣花宝鞋穿了起来。再问他们:“牛赶到哪儿了?”其中一个女人说:“牛快赶出口了,你赶得回来你就去!看你有多狠。”
说着她就往外走,只见她健步如飞,风驰电掣,几分钟功夫,就看到了那群王八赶着家里的牛,他们得意忘形,抽着烟,认为牛儿到手了,后面的人不会赶来了。可就在他们高兴之时,婆婆大声喊着:“跟奶奶把牛放下!”那群恶霸哪里听得见一个女人喊话,继续往前赶,牛儿被他们赶累了,只得慢慢行走。婆婆又喊“快把牛儿给我放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跑在后面的几个,不时向后面望了望,只见婆婆在稻田里双脚如飞,泥土飞向两边,边喊边将手里拿的楠竹杆搓成了竹签子向那些恶霸扔去,赶牛的后面几个恶霸中签,在“哎呀!”声中痛苦的叫喊着。前面几个看到婆婆那阵势,丢下牛儿逃命去了。
婆婆牵着水牛赶回了家,栓在屋场外,他没有做声,院子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我们那么多人没有把牛牵回来,而她一个人把牛牵回来了,都不敢相信身材矮小的她,平时只知道做事的婆婆,并且大家都看不起的婆婆竟然一个人真的把牛儿牵回来了。这铁板钉钉的事实,一个个羞愧的看着,低下了头,不知说什么好。从那以后,屋场上的男女老少才知道,原来婆婆是峨眉山习武之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小瞧婆婆,屋场上也有后生要跟婆婆学习武艺,婆婆也耐心教他们,大家都十分敬重她。
婆婆独自一人战恶霸,赶牛儿回家的故事,在外面传得十分玄浮,说婆婆能够打十多个人开,楠竹桐手一搓就变成了竹签子,随手一扔像箭一样伤人。她能飞檐走壁,悄无声息的轻功达到了一定程度。走路像牛耕田,没有人敢拢她身。有些不怀好心的人想打屋场主意,听到婆婆传奇的故事后,一个个胆战心惊,是真是假,自那以后屋场上历代是平平安安。
(八)岩壳葬祖父
我祖父的父亲常年行医,望闻问切为山里人治病在山乡里是出了名的,周边县市都有人前来求治。因为他常年在外,接触的人多,他还会懂阴阳八卦,眼观世局。
祖父在生时,他预测到好多年后,埋坟的地方都要被开发,如何保险地不让坟被挖,之所以他生前为自己看好了一块坟地,就在屋场的斜对面小蜂子凸,也就是金龟下池凸的后山,庙塔的后面。那里全是青岩山,生有一个岩壳,他看后,前后丈量,岩壳可放下一口棺材。岩壳前还有一株栋胶树,他看好坟地后,交待后人自己死后就葬在那岩壳里。
曾祖父养育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听说父亲自己看到的坟地是一个岩壳,又不能同母亲合葬,都有不同的意见。曾祖父解释说:“我在外面行医这么多年,看了许多,凡是开阔的地方,以后人口会不但增多,平整的地方都会得到开发,那时,你们连一个坟山汃都找不到。”她的一番话后,儿女们想了想,认为父亲说得有理,就按父亲的要求办。他八十六岁时寿终正寝,儿女们按照他生前的意愿,安葬在蜂子凸岩壳里,把岩壳里面的土刨开后,正好放下一口棺材,那颗栋胶树正好在他的坟前,百多年来都是那么青枝绿叶。我们成年以后才知道祖父为什么会选择岩壳,后来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农村土地的开发利用,有很多坟地被挖,证实了曾祖父那时是有一定远见卓识的。
(九)屋场宝物
听老人们相传,我们老宅上有一个神奇的宝物。我听到表叔多次同我说起宝物之事。他说;“我小时候、到年轻的时候,经常到舅舅(我的祖父)家去玩,每次傍晚回家或到舅舅家去,走到阳雀垭上观看,你们家屋场上灯火通明,火光冲天,有时像龙眼,有时像火球。可到你们屋场后看到的也只是几间房里亮着灯,这样的屋场是好屋场,是活龙活脉呀,久居不衰,代代兴旺的。”其实,屋场这样的景象也不是只有我家表叔看到,很多老人都和我讲过此事。
在清末、民国、解放初期,很多老人还看到上述的景象。我们小时候,看到的天井屋印象,天井四周底下井中全是青色的火砖,面上是青色的石条,有合理的排水系统,不管下长时间的雨或下暴雨,室内都不会积水。俗话说:”人大分家,树大分丫”,后来曾祖父兄弟分支,人口越来越多,屋场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必须得外迁另寻场地安置。那些厢房,有的是正屋,他们迁出时有的被拆走。陆陆续续拆走了很多,五十年代末期,天井屋被破残。现在看到的只是晒场上四周过细的大石条,中间是四方天井的青色火砖。每次三嗲牵着牛用石磙练道场(晒谷场)时我就会问三嗲,“这一圈青色的火砖以前是不是老屋场?”三嗲总是说:“那是以前的老屋,中间是个天井。你看看我们屋场四周垒砌每一个石头都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你就知道我们以前屋场有多大。”
六十年代初期,有人到我们家里,还只有上15步台阶(每一步台阶有一尺宽,八尺长,共17步),就看到我家后来修建的新屋与三嗲屋相连的地方,有一团火球转动,转动一会就在原地消失了,不知是什么?那人连忙告诉三嗲和我妈,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
后来我有一次打猪草天快黑了才回家,上了台阶,也看到我家的火坑外阶沿边一团火球转动,我当时急了,一声“妈妈”一喊,火球就消失了,当我走到显现火球的地方,可什么也没有,这说明这个火球的存在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也不是謠传。后来我和屋场的兄弟拜年时聚在一起喝酒时说了此事,他们都赶到十分惊讶,并商议,如果你们两家(当时只有我家和三嗲家两家住在一起)谁挖到这个宝物,我们祖父四兄弟后人都应该有份。可是宝物之事,现在屋场是一片废墟,是不是子虚乌有,天方夜谭呢?始终是一个谜。
(十)龙凤呈祥
现在的屋场,只剩下三嗲那间破板壁屋,根本无法居住。
但是,很多人相信老人们的传说,屋场是一个永不衰败的屋场,可惜屋场无人居住,有很多人想买下这个屋场建房,沾沾这个屋场地脉,可是屋场上的人谁个都有点不舍。
现在还有不少地理先生,到黄龙山脉探察,大清时期的阴阳先生究竟是怎样看这块地脉,怎样缘合这个完美的屋场,站在不同的角度可越看越是块活龙活脉。从峪中顶端走出,两边青山,密林丛丛,郁郁葱葱,左青龙。右边是密林从中陡然升起一天然屏障,站在峭壁上可观整个山寨全景和古镇全景。还有从峭壁下冒出的几处天然瀑布,几处大型溶洞,汨汨清泉涓涓流出,汇聚到小溪。山民们沿小溪傍山而居,每一个组基本上形成一个或两个院落。小溪两边垂柳依依,春夏苍草和山花掩映,顽童们赤身裸体打水仗嬉戏,翻螃蟹,摸鱼撮虾,姑娘们棒槌声声,鸭鹅的鸣叫,时而伴随着百鸟唧唧,勾勒出一幅美妙的图景,构成了和谐的音符。冬季,两边田野结着薄薄的冰块,小溪到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吐出雾气,像一条白色巨龙从峪中游出。改革开放后,人们走出了山寨,有的去了东南沿海务工,有的留守在家把山寨的农副产品扩展种植,山民们腰包鼓起来了。以前的土砖瓦房、茅房不见了,全部是青砖的楼房所取代,有的还保留着原始的土家风味的吊脚楼。走进山寨,民俗风情依然,姑娘们坐在吊脚楼上拉鞋底,孩子们在草垛下玩耍,有的捉迷藏,田边、山野牛羊吃着青草,有时还会发出羊“咩咩”牛“哞哞”的叫声。还有很多老人及中年男女出门上山劳动,背笼背着竹桐茶壶和劳动工具,总忘不了土家族人承传下来的原始山歌,什么《灯草花儿黄》《杨六郎还情》《板栗开花一条线》《郎从山中打伞来》等,还有这边山上和那边山上的对歌,看谁的声音唱得最响亮,有时唱得青年男女心潮激荡。有几位老唢呐手除了红白喜事当吹鼓手外,一稍闲就吹起那欢乐的调子,响彻着整个山寨。冬季走进每一个院落,四周石条围成火坑里烧着大火,烧着红薯、烤着发粑粑,用筷子絞着用红薯、玉米、大米熬成的糖,一家老小围着火坑四周拉着家常,或者听着遥远的童话,伴隨着催壶、楼锅泡泡的水响,火坑上面四周熏得黄金金的腊肉飘香,纯土家山寨的原始风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溪的下游是一座水库,它灌溉着罗家坪万亩农田,春季和夏初,满满的库水,鱼儿跳跃,野鸭、白鹭飞聚,有时群飞起舞,这样的自然风景画面,把整个山寨都醉了,恰似世外桃源。一条傍山脚通往大兴乡的水泥路沿着蜿蜒的小溪伸展,像一幅天然画卷,十分壮观。
更有甚者,专门起早,从四面八方赶来,站在磨市与雁池相交的阳雀垭,观察整个峪中的风景。每当晨雾升起的时候,晨雾覆盖着整个峪中,像给峪中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毯,领略着“白云深处有人家”又仿佛峪中乡民正在炼丹而升起的袅袅烟雾,有时忽高忽低,雾海与天宫相接恰似像海市辰楼。
当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的时候,晨雾慢慢散去,可奇景出现了。相传屋场对面(蜂子凸,地理先生说是土龙)有一个像小山的青色大岩壳,人们六月在山坡上耕作休息或避雨的地方,可容纳100多人。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扯猪草、砍柴,经常在那儿捉迷藏,在岩壳下棋,玩得太阳下山后才回家。中间有一脉山水流下溪边的竹园,地理先生赞的是一条土龙,活灵活现,屋后的凤凰山脉与相对应。当峪中的被太阳光辐射时,唯有凤凰山脉与对面的龙脉(大岩壳)相互吐出晨雾,两两慢慢相接,形成龙凤呈祥的奇景展现得十分壮观,忽上忽下,时而抬头,时而龙凤嬉戏,相互摆弄着舞姿,惟妙惟肖,使人美不胜收。这样的美景可延续十多分钟,有人说,这奇景要有福禄的人才能观赏得到,有的人还特意在春天和秋天到阳雀垭上农户家玩上几天,寻找机遇,观赏这美景,带上高角镜头摄下这难得的奇景。
(十一)回眸老宅
我们从覃氏始祖汝先公到第四代友仁公开始繁衍子孙27代,发展到了35万多人口。从古镇磨岗隘罗家坪到祚申公12代迁移到老宅,又经过13代的繁衍子孙,这一支发展到5000多人。回眸老宅,虽没有大富大贵,大起大落,但总的趋于平静。先祖们,主要行医,讲求医德,深受乡民称赞和敬重。有的在古镇经商,并开有商号,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老宅的十几代人,继承和发扬家族的优良传统,乐善好施,广积善缘,对村庄上的贫困之家总是经常施舍、救济,修桥补路,不畏强暴,行医者医者仁心,不分贫困贵贱,同等待人,近代的几位前辈免费为人家治疗眼病,美名传播山乡。
在近代,人口发展很快,就从老宅说; 祚申公迁移到老宅后,经历了清代、民国、共和国三个历史朝代,先辈们开始开挖荒山,改造良田,治理溪水。贺龙元帅在三把菜刀闹革命前夕,做土匠时还在我们那儿修筑过田坝,那田坝仍然保留着,这是三嗲经常讲的。贺龙领导的红军队伍驻扎在磨市古镇闹农会时,二嗲当时任农会负责人(也是那儿最早的农会)。在抗日战争时期,国军秀山部队驻扎在包家渡(亦说罗家坪),在老宅后山凤凰山头,修筑战壕,在黄龙山脉的尽头修筑碉堡,准备抗击从湖北方向向石门方向转移的日军,老宅的青壮年劳动力都投入到修战壕的队伍中,两千多米的战壕至今仍保留着。
从近代十多代中,内黄外黄发展兴旺,没有出现一个残疾,同时也没有出现一个违法犯罪行为者。老宅的人个个都上学念书,大学生有18人,国家干部职工20多人,工、农、兵、学、医、商、政等项项涉及,有为官者至正处级,从教者副教授级别。在整个峪中院落比较起来,老宅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人丁兴旺,后继有人。
老宅的这些人和事,我的表叔他越讲越起劲,他说:“和你说的这些,你能够把它记录下来,我看你也收集了不少,不过我也算为外婆家做了一件好事,你也算百年之后给屋场后辈们一个交代,曾经老祖宗们为了家族的振兴,艰苦创业故事还很多,这还需要你进一步去收集整理,你们这个家族是一个自强的家族。如果能够把你们近五代人的奋斗、创业史记述下来那就太完美了。”
几天的谈话,老表叔也辛苦了,他的记忆力还是那么好,我看到他有一种如实重托之感,我十分感谢他为我们家族想得太多太多,我想这位老人应该是他离大去的日子不远了吧。如果我不能为老人所托,我确实对不住他那颗仁慈的心,也对不住我这个家族,我不能辜负他。第二年的夏天,表叔真的仙逝了,表哥给我打电话告知“父亲走了”,我静静地沉默在那儿足有半小时,那时我正在浙江带孙子,脱不开身,我只能朝着家乡方向默默地祈祷他一路走好。
老宅的故事还有谁能叙述得完整呢?
作者简介:
覃波,原名覃华平,中共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已退休),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特约记者、全国优秀文学社团辅导老师。有8000多篇作品见于国家、省、市、县报刊。擅长于新闻、人物传记、散文、游记、民俗文学写作等。著有《征程》《土家风情》《喋血南乡》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