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化雨_参考网

春风化雨

2022-05-30梅宇洋

中学生天地·高中学习版 2022年8期

梅宇洋

话题作文二

阅读以下材料，按要求作文。

一

普罗米修斯是希腊神话里的盗火者。为了给人类造福，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偷走了一个火种。后来，普罗米修斯被宙斯绑在高加索山上，受尽难以想象的折磨。他说：“为人类造福，有什么错！我可以忍受各种痛苦，但决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归还火种！”

二

《西京杂记》卷二：“匡衡字稚圭，勤学而无烛，邻舍有烛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书映光而读之。”

请以“火与光”为话题，自拟标题，自选文体，写一篇文章。

一

“夸父与日逐走，念！”

小破教室里，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

“小朋友们，这样是不对的，你们再听我念一遍！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

还没等叶琼念完，王大爷就准时在院子里摇起了下课铃，屋里也顿时响起“哐啷哐啷”的桌椅移动的声音。她再反应过来时，教室里已经空荡荡了。

小山村里的孩子野得很，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并不容易。今年还算好的了，叶琼听人说，往年农忙的时候，少有人愿意把孩子放在学校里。农人家里都缺人手，更别说农忙时节雇人的钱翻了好几倍，谁舍得让一个能下地干活的劳力坐在教室里安安稳稳地念书。

叶琼叹了一口气，收拾好粉笔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最后一排还坐着个孩子，用铅笔不知在桌上画着什么。叶琼记性好，把学生的名字都记住了。那个孩子叫陈晟，是个好名字——晟，如日当头，光芒万丈。

叶琼不声不响地走到陈晟旁边，看见破破烂烂的课桌上“长”出了一片广袤的桃林：“陈晟，不要在桌上乱涂乱画，赶快擦了打饭去。”

“叶老师，为什么夸父要努力去追太阳？”

“因为太阳明亮，高高挂在天上。”

“那追到了会咋样？”

“不会怎么样。”

“那为什么还要去追？”

“因为这是夸父的梦想，你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要努力。”

“什么是梦想？”

“梦想就是你长大想做什么。比如成为一个科学家，或者一名航天员，总之是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我还小，让我再想想，再想想！”陈晟从桌子里掏出饭盒，“叮叮”敲着出门打饭去了。

整个教室只留下叶琼一个人了，留她一个人看着那片还没擦干净的涂鸦。那片广袤的桃林，绵延万里，一望无际。

二

叶琼批完作业，已经是傍晚了。按照教学指导册上的要求，她打算去学生家里做家访。学校建在半山腰，村子落在山脚，两者之间有段距離。

等叶琼找到最后一户学生家的时候，月亮早就挂在山顶了，沉静地照着整个虎滩村。

叶琼想起来，先前学校看门的王大爷跟自己聊起过陈晟：“这村里的孩子，很多苦得很，你看那陈晟，平时皮得很，但你总会觉得他不像小孩。”

王大爷说，两年前陈晟的父亲和哥哥夜里开车运货去县城，在国道上和一辆超速超载的货车撞上了。虎滩村偏远，等村里人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陈晟的娘身体一直不好，整年躺在床上。本来他们家是村里顶能干活的，唉——”

“咚咚咚”，寂静的夜晚，陈晟家的门前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开门的正是陈晟。他没想到叶老师会来，一时慌了神：“叶老师，你……您咋来了？”

“不用说敬语，先前课上说了，今天要来家访。”

陈晟面露难色，把她挡在门口：“老师你等等，要不明天再来？屋里不干净，我收拾收拾。”

“晟子，谁来了？……是老师哦？让老师进来——咳——”屋里传来微微的叫唤。

陈晟泡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递到叶琼手里。这孩子在母亲面前，倒还乖巧。叶琼心里想着，嘴角上扬。

老师和母亲聊着天，陈晟在一旁听着怪不好意思的，便溜了出去。那夜月朗星稀，山风清冷。陈晟沿着田埂走，双臂平张，好像在走独木桥一样。月亮从云层里慢慢钻出来，月光洒满了他全身。什么是梦想，陈晟清楚得很，可生活对他太不公平，狠狠一拳打在他瘦削的胸膛上，让他没力气去想太远的事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倘若父亲和哥哥还在，他也不会在这短短两年里成长得这么快。

“我要种呀种，太阳——”这首哥哥教他的歌，他一直记得很牢。

叶琼走出陈晟的家门，远远听见了他的歌声，很轻、很淡。她悄悄离开了，不舍得打扰孩子的片刻童真。

三

这天叶琼准备上课时，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教室最后一排有张空桌子。

“班长，陈晟去哪了？”

“不知道。”一个看着文静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回答。

“老师，我知道！”一个小男孩神气地喊道，仿佛他要比班长更聪明一点，“我刚看着陈晟往后山走了。”

这孩子，哪里不能去，偏要往荒郊野岭去！叶琼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之前陈晟也不是没有乱跑过，自己一直好声好气地去劝、去哄、去教这孩子，不求他回报，只求平平安安教完这四个月。可到头来，这孩子净给她惹事！

叶琼耐下性子把班里安顿好，找来代课的老师，她怕迷路，又叫上看门的王大爷，一路小跑着去山里找陈晟。

“陈晟！”“陈晟！”叶琼和王大爷交替着呼喊。仲冬，黄草地上浮着一层薄薄的冰碴子。前些日子下了点小雪，听孩子们说，这里从来没这么早下过雪。冬天的山景多少有些迷人，可这时哪入得了叶琼的眼。

“陈晟，我是叶老师！陈晟，你答应一声！”满山零零碎碎的鹅黄色里，赫然立着一棵苍绿的老枣树。树干足有四人环抱之粗，树冠团团如伞盖。就算是村里最老的人，也不晓得这棵枣树活了多久。或许是错觉，叶琼好像看见左边的那丛树枝晃动了两下。

“王大爷，那枣树离我们这多远？”叶琼估不准距离。

“得有个两三里山路。”

不知怎么的，叶琼觉着陈晟就在枣树那里，她决定过去瞧瞧。山路崎岖，穿着一双休闲鞋的叶琼摔了好几个屁股蹲儿，东抓西扶的手也被划开了几道口子。等到了枣树下，叶琼满怀期待地抬头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勉强憋着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

叶琼来支教前，想象过这活有多苦多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诲人不倦、呕心沥血的光辉人物。她就是一个高考失利、普通的二本生，想借着这次支教抓住保研的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可接连不断的问题实在太多：村里头家长们要么把她当成什么事情都管的老好人，要么就对她来支教的意图说三道四;学生们也不省心，成天嬉戏，不思进取;就连晚上也睡不得一个好觉，旁边的茅厕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臭味。

叶琼努力把眼泪蓄在眼眶里，免得在王大爷面前出丑。等情绪平复些，她才对王大爷说：“我们去别处找吧。”

叶琼刚要走，便听见王大爷“哎呦”一声。一个枣子掉落在他的头上。

“王大爷对不起，我不小心的！”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陈晟像只灵巧的山猴子，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叶老师生日快乐！”陈晟递来满满一袋绿里带红的冬枣，“你接着，这是生日礼物，我摘了老半天呢！”

哦，今天是我的生日！这调皮孩子偷听了我和家人的电话。

叶琼一下抱住陈晟，陈晟有些站不稳，他手里的冬枣“咕噜噜”掉下了几个，顺着地面滚了开去。

叶琼憋着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这穷乡僻壤又认了个弟弟。

四

“轰隆”一声，叶琼大半夜被一阵巨响惊醒。声音从东南方向传来——那里是孩子们的宿舍。叶琼顾不得穿好衣服，两脚一蹬拖鞋，一把推开了门。门外已有两尺厚的积雪，可天上的雪还在下着。大风一下钻进整个寝室，把暖气都卷走了。

叶琼隐约看见学生宿舍的一角屋檐被雪压塌了，孩子们的哭喊声传来。尽管从教工宿舍到学生宿舍不过百米的距离，叶琼却跑得异常艰难，好几次险些滑倒……身后的其他老师听闻状况也纷纷出来，雪地上被一深一浅地踩出了好几排脚印。

“叶老师，房子塌了！”班长成熟些，等在门口朝她喊。

等叶琼慌里慌张赶到了现场，才松了一口气。房子塌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一张空置的双人床，它支住了碎裂的瓦墙，几片雪花顺着漏进来的月光，晃悠悠地飘下来，落在来回忙活的陈晟头上。他把其他孩子都聚到房间的另一边，和几个大孩子一起，挨个儿安慰那些年纪还小且受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