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被宇宙咬碎的黎明
2022-05-30邱简恩
邱简恩
1543年5月24日,久病的老人躺在床上,生理上的失明与心理上的挫折将他困囿于黑暗的宇宙中,他不断听见死神的召唤。这时候医生把什么东西放在了被子上,那是一本书。他轻轻扶起老人那双枯槁的手,放在了书的封面上。老人颤抖了一下,无力的手痉挛地抓住书本,他感覺心中有块无形的巨石落了地,随后在永恒的黑暗中迸裂出烟火,生命在最后一刻被光照亮。一个小时后,日沉花落,气断黄昏,一个被不断侮辱的伟大的生命在迟来的满足中落幕,留下的是幕布揭开后一片漆黑的哑然。
被压制、被污蔑的科学论著《天体运行论》,在克服了种种艰难后,遍体鳞伤地出版了。幸运的是,它的作者哥白尼得以在咽气前,见证了自己毕生的努力终于被认可。
在真相还未苏醒的年代,在极端宗教与诞妄迷信的阴翳之下,科学家们被铁链圈圈环绕,背负着流言的重锁,后人爬过前人的尸体,在黑暗中探寻曙光。他们费尽心思写的论文难以发表,无数写满公式与推论的羊皮纸在教堂前的火光之下皱缩、蜷曲,最后变成黄黑色的尘烬,无数伟人智慧的结晶就这样被扼杀了。
穿过历史的薄雾,我看见那双无奈又无助的矇眬泪眼。
听见光一点点被吞噬的声音,你意识到可能不是所有长夜都有尽头,可能不是所有隧道中的黑暗都会被刺破。别人可以看着天逐渐破晓,而你只能立身在黑夜里,守着那些海市蜃楼般的微弱光芒,小心呵护着希望的火种,并把它一代代地传承。
人们都说,逝去的东西会化作星辰,故死亡只是在奔赴星空,而时间终究会沉淀真相。经历几百、几千年的流逝,黯淡了许久的黑暗中,那些被抹杀的科学正道,造就了一片绚烂星空,而无数的牺牲者仍然满腔热血,人类终于第一次抬头看向了浩瀚。前仆后继千万公里,现今的科学家继承着前人的火种,奋力谱写着新时代的科学序章。那些在火中烧毁了的论文又在光里涅槃重生——长眠即是长醒的起点。
15世纪,达·芬奇在文艺复兴的海洋里劈波斩浪;16世纪,“日心说”给被奉为定论的“地心说”当头一棒;17世纪,万有引力的发现让科学继续扬帆起航;18世纪,拉瓦锡发现氧;19世纪,麦克斯韦沉迷于电场;20世纪,玻尔与薛定谔争论着空间微量,生命科学正式上岗……
科学发展史,永远未完待续。
时间继续流逝,古卷裹住墨香,晶屏跳跃字节;胶片烙印上影像,数字构造出模型。信息的洪流在世间呼啸涌动,每一次科学的突破,都通过论文的发表,引起人类神经共同的震颤。论文是科学家们忠于真理的记录,内容随时代改变,但是使命始终如一。
论文不像抒情的散文,不像浪漫的诗歌,不像情节跌宕的小说。它严肃、刻板,却又真诚。它是日日夜夜劳苦研究的浓缩,是科学发展的标志。在未知的暝昏中,论文就是光的载体,日益雄壮燃烧的火正在继续划破未知的黑夜,人类共同的成果汇聚凝结,白线放出彩光,虽然前方依然长夜漫漫。无声抗拒的眼望穿时间,得以一窥墙外的光影,丁达尔效应使得光路将你拂耀,弯弯绕绕落在面前,你才惊觉嗅闻到漫山遍野的花香。
是啊,黎明从未迟到,它只是被宇宙咬碎成了微光,随着认知的完善,碎光不断拼凑为鸿光,我们终有一天能感受光明赏赐的灼赤辉煌,方知夜色久长。
做一个很勇敢的梦吧,谢谢你相信我的梦。
梦里我在烫金的时代里与你推杯换盏,在如梦似幻的长河里与你一同遨游。梦里有无尽的宇宙,更有壮丽的黄昏,渺茫的前方,是破碎的晚霞,是点点的微光,不断凝聚着,渲染出新的斑斓。
石子投落进湖畔,是谁拾起倒影,是谁栖息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