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煽动翅膀,全球性通胀飓风形成
2022-05-30刘功润
刘功润
通货膨胀的实质是社会总需求大于社会总供给,现实购买力大于产出供给,导致货币贬值,而引起的一段时间内物价持续而普遍地上涨现象。今年年初以来,欧美等海外相继疫情解封,经济活动普遍恢复,原本预期这波通货膨胀会随之降温,不料依旧居高不下。如今,这场美元无限量化宽松的“蝴蝶效应”几经流动、传导,已是“覆水难收”,演变成了全球性通胀飓风。
历史性高通胀时刻
当前,全球经济正遭遇历史性高通胀时刻。美国迈入通胀9时代:根据美国劳工部公布数据,6月美国CPI同比上涨9.1%,环比上涨1.3%,刷新40年来最高纪录,远超市场预期的8.8%;剔除了食品和能源消费价格之后的核心CPI同比上涨5.9%,同样高于市场预期值5.7%。3至6月美国CPI均在8%以上波动,同时核心CPI同比连续6个月在6%以上。
不仅美国,欧洲同样深陷通货膨胀困扰。欧盟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欧元区6月CPI同比增长8.6%,再创历史新高;英国统计局此前数据显示,英国5月CPI同比上涨9.1%,为40年来峰值;土耳其官方公布6月CPI同比涨幅78.6%,近期德国、西班牙和比利时等国的通胀率均值都维持在高位。为此,各欧元区财政部长在欧元集团会议表示,抑制通胀是欧洲经济的首要任务。
在亚洲,通货膨胀也呈扩散蔓延态势。印度、韩国和新加坡的通胀远高于各自央行的目标,韩国6月CPI同比上涨6.0%,高于上月5.4%的涨幅,创下1998年以来最大增速;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的通胀较为温和,总体是成本推动型通胀。
诱因:美元惹祸,全球埋单
过去两年来,美国疯狂印钞7万亿美元,并将债务提高到30万亿美元。在美联储放水的诱导下,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央行都推出了货币宽松计划,以拉动经济复苏。以往,货币超发可以通过股市和房地产市场吸纳,但无奈这波疫情的抑制作用太多,严重影响了全球经济运行,使得大量超发的货币没法被产业消化,大量流动性在市场游荡,从而不断推高通胀。
长期过度发行货币的后遗症以“发高烧”的形式显现。美国对抗通胀的药方,无外乎加息,但老药方却不一定总是奏效。在6月的货币政策会议上,美联储加息75个基点,尽管祭出了自1994年以来最大幅度的单次加息,仍难改6月通胀破“九”的局面。事实上,自3月以来,美联储已三次加息,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调至1.5%至1.75%之间。7月再次激进加息已经成为市场共识,据市场人士预测,美联储定于7月26日至27日召开新的货币政策会议或将加息幅度超过75个基点。
美联储加息的一个重大影响,是拉他国“下水”。道理很简单,美元作为支付占比接近40%的世界霸权货币,加息之后势必走强升值,相应就意味着其他货币就会贬值。如此,就会倒逼其他国家尤其是发达经济体跟随加息节奏,否则就可能承受股市下跌、物价飙升等一系列不良后果。美国的货币财政政策加剧了全球流动性过剩,推高了新兴市场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负债水平,增强了金融不稳定性。一旦美国国内经济复苏导致通胀率上涨,美联储就会开始收缩货币政策,而这又将给外围国家造成新的负面冲击。近期日元大幅贬值,欧元兑美元跌破1:1,包括中国A股走弱,一定程度上都是美国加息的连锁反应之一。
恶性通胀使资产贬值,对于欧美发达国家而言,可以依托经济实力抵御通货膨胀,甚至转嫁其影响给发展中国家。因此,发展中国家尤须警惕世界其他发达经济体通货膨胀的泛滥。
需要解决深层次供需矛盾
引起通货膨胀的原因较多,但大致可分为供需两端:一方面,货币供应量过多带来需求增加;另一方面,成本上升、供给不足,结构失衡。当前,美联储加息、缩表,无非是想通过抑制需求来缓解通胀,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而且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从根本上看,通货膨胀需要解决深层次的供需矛盾問题,供给侧在某种程度上更具有先导价值。
纵观近几年的通胀,大概都是因为供给侧出了问题。新冠疫情直接影响了供给,造成供给侧受阻甚至停摆。实施积极的财政货币政策,为对冲危机促进疫后经济复苏起到了需求拉动作用。但如果供给链、产业链的可持续性能力受到重大冲击,意味着其修复的速度会明显滞后于现实需求,直接导致商品与服务涨价。
俄乌地缘冲突进一步加剧了疫情冲击下的全球供应市场的紧张局面,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大宗商品价格的上涨已经反映在大宗商品价格中,不但上游原材料成本价格上涨,并经全球供应链向中下游行业广泛传导,居民消费领域的能源、食品、房租等生产生活各个领域均快速走高,全球通胀压力上升。
供给端的紧张既有短期冲击因素,也有长期的结构性问题。从短期看,新冠疫情既冲击了大宗商品的生产,也冲击了其供给链系统;从中长期看,强调应对气候变化和减碳,降低了传统能源产能,加码了供不应求情势,而全球贸易摩擦上行带来的关税上升,也相应抬高了进口商品价格;从深层因素看,逆全球化、贸易保护主义日益抬头,国际产业链供应链承压,降低了全球资源配置效率,尤其对那些出口大量依赖国外进口中间品的国家影响较大,造成贸易国家制造业订单积压和成本大幅增加,因此通胀潜伏已久,只是如今通过疫情影响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爆发了出来。
换言之,仅有疫情冲击不足以导致美国目前近乎失控的高通胀,疫情只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通胀失守的底层原因可能在于,美国政府力推“美国第一”、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政策,在破坏经济全球化规则同时也侵蚀了低通胀的基础条件,而逆全球化、绿色和能源转型、地缘冲突等结构性因素,从多方面推升了货币与产业的深层次供需矛盾。
摘编自《第一财经》2022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