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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

2022-05-30黎锦澜

海外文摘·学术 2022年8期
关键词:萨满教萨满西伯利亚

自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萨满文化在欧洲复兴,人们对萨满教有了更加积极的观念。萨满音乐疗法是一种广为世界各原始民族遵行的古老疗法,包括秘鲁、西伯利亚、图瓦、中国西藏地区与加拿大和北美原住民,以及阿拉斯加等地都有关于它的记载。本文通过研究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进一步认识萨满教,从而打破大众对萨满教的刻版印象,加深全民族的团结与和平,并通过吸取西伯利亚萨满的疗法理念,加深对音乐疗法的认识和理解,从而正确地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科学地看待宗教和原生文化的科学性。本研究在简要回溯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文化和起源的基础上,分析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作用机制,从而得出萨满音乐疗法的科学客观原因。

萨满教是阿尔泰语系各民族的一种原始宗教,确切的说,它是原始宗教的一种区域性、民族性、时代性的类型;而不是一个独立的、统一的、具体的宗教系统[1]。萨满仪式音乐是萨满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漫长的历史变迁过程中,萨满仪式音乐以其特有的功能性价值广为流传[2]。在作为发源地之一的西伯利亚诸民族中仍盛行萨满音乐疗法,由于早期俄国民族学家对西伯利亚诸民族萨满信仰卓有成效的考察和研究, 为我们对该地区各民族的音乐疗法仪式的提供了丰富的民族学资料[3]。时至今日,这些研究成果仍然是各地学者研究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珍贵资证。

在科技日益发达的今天,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大众接受度正日渐增长,并且越来越多各行各业人士以萨满实践者或病人的角色使用萨满疗法。此外,由于传教,殖民,前苏联政府的落寞,以及种族优势主义的消失,西伯利亚萨满正在经历一场全球性的复兴运动。这正是萨满疗法在世界各地变得越来越重要的指标,因为它验证了自己实务疗愈的成果,就像在数千年来它所展示的一样。萨满研究学家麦可·哈纳博士认为西方世界已经开始重大的典范转移,从传统的种族中心以及排他性的健康疗法,转变为全方位的取向,包括将萨满视为非灵性疗愈工作的辅助方式[4]。

1 西伯利亚的萨满音乐疗法文化回溯

1.1 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起源

在世界历史的长河中,古希腊人吹奏长笛来治愈痛风,古印度人借助唱诵旋律消除杂念,基督教徒借用单簧管的声音调节情绪,印度尼西亚居村民通过敲锣进行身心疗愈,中国古代的名医也曾用五音疗法——宫商角徵羽创作音乐,调养生息。也就是说,在很早以前,古老的文化传统以及疗法大多都采用过音乐以及言语进行治疗。

声音疗法是创建在整个宇宙处于振动中的理论上,通过乐器以及人体自身的声音,利用共振的原理来调节身体、情绪的方法。同时它也是一种振动性治疗方式且极具活性与和谐,也就是说,当人体处于和谐与平衡的状态时,我们的身体功能也就达到了最佳的状态。

“萨满”一词最早源自于西伯利亚和中国北部的鄂温克族语,由于在世界各地基本意义相似,于是这一词被广泛运用在各地。而这一词最早被定义为一种特殊的“仪式技巧”,是一系列多元化的仪式和生活信仰的集合。在西伯利亚的狩猎社会中,萨满教是一种包容性的象征系统,人与超自然间的合作关系构成基本的二元结构原则,而萨满是两者之间的中介[5]。前苏联学者更是在关于人种学起源的观念上研究,其流行的趋势是加强对西伯利亚萨满教最古老的起源和它的属性及外来性的探索[6]。

直到17世纪中叶以后,西方世界才正式承认萨满教的存在。很多世纪以来,萨满都被各国政权消极地视为民间宗教的形式,甚至部分地区把萨满音乐疗法视为巫术。但自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萨满文化在欧洲复兴,人们对萨满教有了与之前不同的积极看法。必须承认的是,萨满能称得上是西伯利亚发展的文化符号。萨满是纯粹的非宗教政治意义衍生出的原生产物,萨满音乐疗法的产生是基于原始部落自发的对于健康美好的需求。综上所述,萨满音乐疗法是一种古老的充滿智慧的疗法,存在于世界各地不同民族中,包括西伯利亚,图瓦,阿拉斯加,北美、南美原住区,以及中国西藏,吉林等地。本质上,萨满是一种在心智、情感上进行目标性的整合,西方学者则是将萨满音乐疗法视为传统意义上的具有传承性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治疗方法。

1.2 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发展

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着“音乐疗法”和“宗教心理治疗学”的涌动, 萨满教研究者经常将流行的关于西伯利亚萨满教的医学解释与马克思主义观点相融合,认为西伯利亚萨满信仰发展取决于游牧经济的周期变换、萨满的性选择与原始社会的结构变化 。人种学家博格拉斯早在1910年就提出了把萨满教作为一种职业的起源,这应该归因于土著社会由原始的人人平等体制向早期阶级关系的演变[7]。

学术界认为各地众多狭义萨满教之间在风俗礼节上有相似之处,这里狭义萨满具体指在西伯利亚,北美印第安和东北亚等北半球高纬度地区的萨满群体。西伯利亚地区一直是萨满教核心地区,自古以来在这一区域生活着雅库特族和各种通古斯语族包括乌耳其、埃文尼、奥罗奇、乌德盖、奥罗克等分支,他们通常被视为萨满教的典型形态。而通常在不同地区、民族的萨满教中可以发现与传统萨满教相同的表现形式与基本内涵。所以,通过了解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就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探索到萨满音乐疗法本身的发展历程和作用机制。

在17世纪初期,西伯利亚萨满教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前苏联在其境内推行的“无神论”横扫了一切宗教文化,使得萨满教受到了空前的打击。在此期间,俄罗斯东正教教会也开始诽谤和攻击西伯利亚萨满,试图将他们从自身已有数千年历史的文化基础中剥离出来,从而屈服于沙皇俄国的统治。他们通过舆论攻击、强制改宗让许多西伯利亚萨满被迫接受洗礼,不仅如此还组织烧毁萨满鼓,据学者巴尔泽在研究中记载:“苏维埃积极分子在萨满那里找到的九面鼓都在寄宿学校被烧毁了。”他们甚至把一些更加成熟的萨满送进“精神监狱”,这使得人们开始抵触与害怕萨满仪式与音乐疗法。

幸运的是,由于萨满教具有强大的适应性,在和东正教的碰撞与融合中为自身的继续存在赢得了空间。经过数个世纪的摩擦,西伯利亚萨满教逐渐发展成为更具包容性的信仰体系。于是,在十月革命前后,远东地区充满动荡,苏维埃政权也尚未稳定时,萨满教在对个人与集体伤痛的治疗方面所具备的超强能力使音乐疗法得以复兴,西伯利亚萨满也一度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欢迎与支持[8]。从而具有集体性治疗与进化作用的萨满音乐疗法在俄罗斯东正教的压制下流行了起来,这才使得西伯利亚地区萨满文化被几近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而纵观整个萨满音乐疗法发展过程,实质上不过是它所包含的对立统一的自然异己力量和社会异己力量双方的矛盾运动过程[9]。

2 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

2.1 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仪式

在仪式开始之前,部分西伯利亚地区的萨满会进行祈祷仪式,向自然寻求帮助。因为西伯利亚萨满相信人类和自然是一个整体,人类和宇宙中所有其他生命形态彼此有联系,所以祈祷也是萨满实践的一部分,但萨满通常将祈祷看成与自然界的双向沟通,希望能够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来疗愈病患。

当西伯利亚萨满准备举行音乐疗法仪式的时候,他的其余亲属会帮忙搭建“仙人柱”的基础与制作萨满神像。萨满音乐疗法仪式现场就是由一系列象征符号组构而成的信息场:举行仪式的“神堂”悬挂着的红、粉、蓝、黄、白等颜色的布条是萨满的各种佑助神灵的象征[10]。两三天以后,当“仙人柱”基本修建好时就会开始音乐疗法仪式。在此之前,萨满师必须进行长时间的斋戒、大量抽烟和使用其他麻醉剂。

随着仪式的开始,萨满会带着篝火进入“萨满仙人柱”同时模仿潜鸟的叫声召集外围的亲属,以便进行萨满活动。仪式开始时,萨满开始轻仰后合,双手打颤。他的左右手边都放着神像——折乐鱼、细鳞鱼,随后他开始穿戴“神衣”——头冠,斗篷,胸铠,手套与靴子。萨满在音乐疗法仪式当中,会使用鼓声增强表演的伴音效果,在他们的眼中,鼓是十分重要的法器,也是呼唤神灵邀请帮助的重要器具。接着萨满会拿出萨满鼓坐在体现着鱼神的木筏上。他左手持鼓,鼓放在右膝盖上,右手持锤,敲打鼓面。鼓声是有节奏的,一开始是稳定而单调的鼓声,萨满会以每分钟205-225下的节拍敲鼓进行仪式。敲打一段时间以后,萨满开始缓缓摆动身体,跟随鼓的拍子唱萨满神歌,同时仍然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律间接击鼓。而后萨满开始逐次请神希望其帮助他驱赶病魔治愈病患。在请神的即兴歌曲中,萨满会以各种不同的比喻来描绘神的形象,还会指出神的功勋,高度评价神的能力与慈悲。

在仪式上萨满通过神歌的方式逐一呼唤信奉的神灵,这个方式正是瑞士的人类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所强调的象征符号的心理“转换”功能[11];萨满仪式上象征符号的主要功能就是诱使病人在痛苦中把平常的现实转为神话,由生理领域转入心理领域,由外部世界转入人体内部[12]。在召唤“神”的时候,萨满在击鼓的同时还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野兽的嚎叫,马叫声,鸟鸣声等。与此同时,萨满的声音变得愈加激动,鼓声也愈加响亮,甚至在高潮时还会迸发出一两下震耳欲聋地击鼓声。

在萨满把“神”送走后,会将鼓扔给助手,自己也陷入了“神魂颠倒”的状态。而此刻,患者在萨满神歌与鼓声以及铃声的刺激下也陷入了类似“昏迷”状态。进入此状态以后,萨满开始了舞蹈哑剧,模仿着神的动作奔驰飞行降妖除魔,有时甚至达到了神魂颠倒口吐白沫的境地。随着萨满助手鼓声越敲越大,萨满的喊叫清晰了起来。最后,萨满抓住系在“仙人跳”杆上的皮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恢复了平静,并且向所有参与者分享自己在“癫狂”或“昏迷”状态下的神奇经验,并对患者提供正向积极的引导与安慰。

在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最后部分萨满会用鹿来祭献最高的神灵、而肉会被全场的参与者吃掉,仪式结束。

2.2 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形态

早在1960年就有学者研究发现,鼓声被用在特定的萨满疗愈过程中。稳定而重复的鼓声能立即转换人的意识状态,并非需要精神药物就可以开启萨满意识的“旅程”,也就是“昏迷”状态。俄罗斯民族学家威德马尔·波格拉斯在1970年撰写的楚科奇族经典著作中就表示,楚科奇萨满们在进行疗愈仪式时唯一使用的工具是鼓。在地球大陆不同地区萨满们还会使用不同的方法让人进入这种状态,例如在北加州是以木制鸣响器和跺脚杖,在西伯利亚和加拿大用鼓,在华盛顿州的印第安族用手摇铃,在澳洲多数原住民使用拍桿,而在东南亚萨满们通常用锣和金属手镯。部分地区萨满还会使用沙铃,弓琴和口琴来辅助鼓声。同时,西伯利亚地区核心萨满还会用吟唱辅助仪式,这不同于其他声音的疗愈,它不借助其他乐器,而是把人本身的发音器官作为疗愈的工具。显然,除了鼓的运用以外,萨满在听觉上还呈现出了很多不同的形式。

因此,我们可以推断世界各地多文化的萨满们并未通过服用精神性药用植物来改变患者的意识状态。而患者则会随着鼓声改变意识状态,“昏迷”这一状态是为了更好的疗愈,并且具有独特的萨满目的。进入“昏迷”之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效果也不同。

3 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作用机制

3.1 外在机制

鼓,是流行音樂中不可或缺的因素,它在我们的生活中很常见,本就是我们生活中相当自然的一部分,以至于人们往往忽略了它本质的特性。在萨满文化中,它一直被用来转换人的意识状态。著名萨满研究专家V.迪欧塞吉认为“昏迷”是一种由于心理作用而引起的现象,凡是有能力这样做的人任何时候都可以造成这种现象[13]。故萨满仪式的意义不在于一般现象而在于某种特定的概念、行为以及与昏迷状态所带给患者的冲击。

萨满鼓,这里也称为“神鼓”,它的震动是具备带动性的。鼓本身是可以发出能量的,不同的萨满鼓,因为使用的人不同,击打频率不同,就会发出不同的能量频率。萨满相信萨满鼓具有无比神奇的魔力,具有神通的作用,萨满鼓的力量使得信众对其萨满疗法充满信任并赢得了族人的尊敬[14]。萨满神事活动和神歌表演中神鼓敲击的重要认知价值不仅在于它的象征意义所激活的人们的萨满神话想象,还在于鼓声本身的振动频率。

仪式开始时鼓声会规律地响起,这已经开始干扰萨满和患者的大脑与意识的正常活动。后来鼓声逐渐激烈且无章法,就会导致大脑陷入“昏迷”这种状态。强烈的鼓声信号对萨满神经系统物理运动的干扰和瓦解,迫使萨满的自我意识丧失,此时,萨满的行为、语言已经不再受意识的控制,这时便进入到了上述提到的“昏迷”状态[15]。神鼓敲击的声音对人类大脑产生了物理影响,身体内产生的大分子化学信号直接刺激了脑神经系统;鼓声的节奏绕过思维直接作用于肌肉,使身体保持规律性的运动,引起能量频率的共振,最终利用物理的方式达到精神上的高峰体验[16]。

在德国波鸿大学,研究人员发现,打鼓的确会改变人类大脑的结构。鼓手大脑的运动区域能比普通人更有效地组织起来,同时鼓手的大脑似乎比正常人的大脑胼胝体区域的连接纤维更少但也更厚。这和内尔在论文当中提到的两个要素相似:第一,鼓声中含有许多频率,因此能够在电流上同时刺激大脑的多个感官及运动区块;第二,鼓声以低频率为主,因此可以在发出大声响时提供大量的能量,又不会制造痛苦或不适造成大脑损伤。也就是说,萨满击鼓所输入的知觉信号经过人的认知活动产生了脑与心理系统特定的物理运动。而这一调节系统可以用语言认知的视角来审视。我们已知人类大脑的神经结构与语言的语法结构属于同一种皮质结构,那么运作的法则也是相同的。这意味着如果大脑神经异常,可以通过向其输入受用的语言系统对脑结构进行影响[17]。美国人类学家罗伯特·索拉可夫斯基曾在研究中指出:“萨满音乐作为一种物理性的音声形式、一种语言作品,之所以能够令人们产生超凡的精神体验乃至于产生治病的神奇功效,奥秘就在这里[18]。”

沃夫冈·伊雷克在研究萨满灵性之舞的治疗效果中发现,部分地区萨满在初始音乐仪式当中,主要以每秒钟四到七下的频率去敲击萨满鼓。他在论文中提到,这一频率在脑电波图频率范围中呈现的是θ波,这样的波长与刚刚提到的频率都能让我们更快的进入萨满旅程的状态,也就是“昏迷”状态。而在“昏迷”状态后所发生的疗愈效果同意义体验,心理移情,自然崇拜等心理作用的内在机制有关。

3.2 内在机制

萨满鼓在萨满和患者心中具有神圣的象征意义,从而对两者产生了一些心理上的肯定效应。其中包括对萨满鼓敲击本身的重要认知价值和人们对萨满神话的想象。之所以萨满音乐疗法受到广泛肯定是出于患者对萨满以及仪式的坚定信仰。他们非常虔诚,普遍都对萨满音乐疗法深信不疑,更重要的是,患者对于仪式本身充满了真诚的期望。研究学家提到在这种坚定的信仰支撑下,患者遵循萨满的吩咐行事,产生了一种的积极的心理作用。

虽然仪式上萨满所表现出来的音乐形式与风格单一,而且神歌吟唱内容也相对简单,但是在信仰系统与神话故事的烘托下萨满音乐表现形式独具心理感召力[15]。在许多患者的想象中,萨满具备与神界,自然界沟通的“神力”,能上天入地甚至看到患者的病因,同时作为神的化身帮助病患治病驱邪。因此,在仪式过程中患者会对萨满发出的任何一种声音——无论是吟唱还是击鼓声或是摇铃声都保持着高度警觉。

催眠术的科学研究显示,在神话系统的作用下,萨满音乐直接刺激了患者大脑细胞,并使其表层兴奋,人的情绪机制被生物组织反应激活,从而通过情绪反应对患者进行调节。于是在无意识地状态下患者的情绪与感知力被调动,客观上发生了被“催眠”这一系列变化。病患沉浸于萨满音乐仪式的情境当中,所以他们对萨满全然地相信,对他们的任何话语都深信不疑。在这样一种内心被引领的情况下,患者的情绪不仅会受到萨满音乐的影响,他们的认知模式也会跟随萨满的引导,朝向积极、健康的模式前进,并且在正念影响的过程中得到改善[15]。在被萨满催眠后,患者都会陷入幻觉与恍惚之中或者是所谓的“昏迷”状态。他们会把自己视为萨满仪式的积极参与者,这样更加容易收到积极的心理暗示。

虽然萨满音乐疗法算不上是一种自然语言行为的合理事件,但是它绝对符合人类自然心灵世界的客观物理规律。有研究者指出:“萨满通过音乐激活了患者的脑-心理结构中的表征与想象,产出了神圣,神秘的感受与体验。”而正是这样的神秘体验让患者以为自己真切地体会到了“上部世界”开启了萨满“旅程”,也就是进入了“昏迷”状态,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通过患者认为的“神力”治愈好了自身的疾病。

总而言之,萨满音乐疗法之所以具有疗愈作用绝非是因为各种怪诞的神话系统或者是粗略的巫术系统或是各种民俗习惯所拼凑的偶然性结果,它也如同现代心理治疗学一样,是根据一套清晰的信仰系统而直接作用于病患的心理从而产生的。这不仅仅是患者对灵性世界的假想以及在音乐疗法过程中萨满所施展的神力信仰干预。正如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所说的:“在原始部落中,某人并不是因为治愈了病人才成了大巫医,而是因为他成了大巫医才治愈了病人[12]。”更合理的说法是,在民间社会,老百姓关注的往往不是疗法原理而是疗效,不是学理而是经验。尤其是当某种音乐疗法和社会文化、宗教社会、神话信仰联系在一起时,这种疗法就独具文化与历史的合理性。

用前面的话重新表述,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也就是在这种悠久历史的传统原生社会背景下衍生出的产物。在医疗实践下,这种信仰体系比理性更重要。所以,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的基本机理可以总结为:心理治疗为主,生物治疗为辅。总的来说,也就是说萨满音乐疗法以心理催眠为主要手段,音樂频率影响为辅助手段。

4 结语

中国民间经常将萨满疗法视为封建迷信,而将萨满主义者视为“神棍”。而这些都是对萨满不符合事实的曲解。实际上,萨满教不同于其他宗教教派,其本身不具备任何宗教性质,它只是基于对世间万物的崇敬,还有原始部落对永恒这一概念的追逐。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对造物主——自然的崇拜与感激衍生出的一系列信仰系统。

萨满是最古老的疗愈术,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我们更倾向于把它归结为自我疗愈。因此,萨满音乐疗法在本质上并不能够治疗所有的疾病,而是解决“精神”层面上的问题。不可否认的是,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是一个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身心灵疗愈系统,它是一个包含了经脉学,物理学,草药学,声音学等的复杂课题,同时它再次强调了人与自然之间亲密无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它也是精神意识上的进化旅程。从客观的角度看萨满的历史,它从来都不属于任何宗教政派,更多的是出于对自然的敬畏与对平等的追求所衍生出的力量。从萨满身上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对自然的尊重,更是对人性、对自我的尊重,只有当你完全的发现隐藏的内心并且接受自我,才能领悟到萨满的意识。

综上所述,萨满并不能浅显地看作为一个宗教产物,它是自然的敬畏者,合作者。当我们把眼光放到更长远的未来时我们将会意识到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平衡相处将是一个永恒的值得探讨的问题。如果把西伯利亚萨满音乐疗法看作远古时期巫乐医疗行为,那么它其实涵盖了现代音乐疗愈文化的普遍性,如果能将其改造转化,面向大众注入到现代医疗当中,这将是人类医学史上一次新的认识和飞跃。■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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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黎锦澜(2000—),女,重庆人,研究生(在读),就读于莫斯科国立罗蒙诺索夫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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