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决定命运

周聪

王春鸣的童话《一本没有被读完的童话书》讲述了一本童话书的命运轨迹：它被小女孩遗忘后，出现在路边的小摊上，每天被书摊主人从逼仄的小筐中拿出，静候下一位买主的到来……这本童话书对周遭环境的感受是敏感的：蓝色卡车装满花木，风儿送来了扑鼻的香气，新鲜植物散发出的气息让它感受到了春天的脉搏。但是，因为没有被读完，童话书丧失了对自身整体的了解，只能通过追忆过去来完成对自己前半生的叙事。

饶有意味的是，与外部自然环境带来的愉悦感相对应，“童话书觉得自己不太好看，但同时又觉得自己这单薄的身体，要比其他任何一本书都珍贵”，这种对于身体的认知是一种矛盾的生存意绪的体现：“不太好看”“单薄”透露出的自我否定与“珍贵”显示出的自信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童话书的自我认知。

在童话书的自我叙事中，小女孩亲手制作的书签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元素，香樟樹上的一片叶子，经过在碱水里煮、刷去叶肉、系上丝带等工序，被小女孩赋予了充沛的情感。事实上，书签的功能在于补偿，它是作为童话书的陪伴者的形象出现的，女孩的情感让渡于物，书签和童话书的聊天是一种情感的补偿，被女孩遗忘的童话书试图在书签那儿恢复某种情感和记忆的完整性，遗憾的是，书签无法帮助其实现心愿，书签的宿命与童话书殊途同归——定格在了第56页。

在我看来，这篇童话呈现出某种叙述的不确定性，正是因为被小女孩遗忘，童话书才有了寻找下一个读者的可能性，童话书认识自我的过程是在被阅读、被遗忘、被阅读的交替中得以实现的，它的自我叙事也呈现出一种断裂的、不完整的、被动的生命状态。让人倍感温暖的，是童话书在面对主人遗忘时的心态：“但同时它也相信：她是迫不得已的。”这种理解与宽宥发自内心，没有一丝的不满和抱怨，童话书把自己的命运彻底交给了下一个读者，既毫无保留，又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