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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中亚命运共同体视域下的政党外交:战略价值、独特优势与路径选择

2022-05-23高焓迅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北京100007

关键词:中亚国家中亚政党

高焓迅(中国社会科学院 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北京 100007)

“政党外交”是指在国家总体外交战略的指导下,一国之合法政党与他国政党或政党国际组织,为促进或影响国家关系、维护本国利益而进行的国际交流、对话与合作。主体上的合法性、功能目的上的国家政府属性,是政党外交概念内涵的核心。(1)余科杰:《论“政党外交”的起源和发展——基于词源概念的梳理考察》,《外交评论(外交学院学报)》2015年第4期。不同于一般意义的“政党交往”和“党际交流”,政党外交是侧重于政党(主要是执政党)之间的政治活动,拥有明确的行为目标,即服从于国家总体外交部署,是为维护本党派利益、国家间关系而进行的交往活动。外交是内政的延伸,政党外交与政党政治也存在这种关联性。中亚国家的政党“建制”早于独立“建国”,即在独立前夕,各国已效仿西方国家政治体制,实行分权制和多党制。在政党政治三十余年的本土化调适过程中,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逐渐形成了执政党“一党独大”、其他合法政党“多党并存”的政党格局;吉尔吉斯斯坦则经历几次重大政治事件后,执政党当局与反对派之间在一系列平衡和妥协后,产生了多元共治的发展局面。尽管各国政党政治发展轨迹不同,但政党作为国家治理主体的功能性在增强。理论上,政党外交的主要功能是增信释疑、平等协商,进而达到合作共赢的效果。在当今实践中,随着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国内与国际政治发展的边界愈发模糊,国内与国际、地区治理混同,政党作为重要行为体参与的治理功能和影响愈发显著。

2022年1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同中亚五国建交三十周年视频峰会上指出:“中国同中亚五国三十年合作的成功密码,在于始终相互尊重、睦邻友好、同舟共济、互利共赢,中国愿同中亚国家乘势而上,构建更加紧密的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2)《习近平主持中国同中亚五国建交30周年视频峰会》,《人民日报》2022年1月26日,第1版。中国一中亚命运共同体是中国依据当前周边地区形势做出的战略部署,是中国践行周边命运共同体的先行实践。因此,如何统一思想意志,使“亲诚惠容”理念落地生根,这也是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亟待解决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

一、政党外交对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战略价值

中国与中亚五国正式建交后,中国共产党(以下简称中共)精准把握“时、度、效”,根据不同时期各国主要政党发展变化和政治转型趋势,积极调整与中亚国家主要政党间关系,为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打下坚实基础。

首先是“时”,根据不同时期各国政党政治发展特点,中共主动发展同中亚各国主要政党间关系。

苏联解体前夕,苏联共产党(以下简称苏共)领导的全面政治改革对中亚政党政治发展产生深远影响。1990年3月,苏联第三次(非常)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苏共中央“二月全会”建议,(3)李静杰:《苏共二十八大》,《苏联东欧问题》1990年第5期。自此,苏共完全放弃了包括意识形态在内的政治垄断权,在法理上与其他政党和社会组织地位平等。(4)参见王正泉:《从苏共二十八大看苏联党政关系的根本变化》,《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1990年第4期;姜跃:《戈尔巴乔夫时期“革新苏共”的悖论》,《中共党史研究》2014年第8期。次年的“8·19事件”后,中亚各国共产党纷纷脱离苏共,改变名称。例如,哈萨克共产党改名“哈萨克斯坦社会党”,乌兹别克共产党改名“乌兹别克斯坦人民民主党”,塔吉克共产党改名“塔吉克斯坦社会党”,土库曼共产党改名“土库曼斯坦民主党”。独立伊始,各国政党和政治组织混杂无序,仅哈萨克斯坦就达300多个。(5)赵常庆:《哈萨克斯坦》,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74页。但相较于这些新组建的政党和政治组织,原先的共产党拥有较为完备的组织结构和人才储备,仍是各国的主要政治力量。如哈萨克斯坦社会党、乌兹别克斯坦人民民主党、土库曼斯坦民主党,三党领导人均由总统担任,是事实上的执政党。1992年3月,时任中共中央候补委员、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副部长李淑铮与哈萨克斯坦社会党、乌兹别克斯坦人民民主党和土库曼斯坦民主党建立联系。(6)杨元恪、陈刚主编:《1989年以来东欧、中亚政党嬗变》,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年,第178-184页。1992年4月至1995年4月,中共与哈萨克斯坦社会党、乌兹别克斯坦人民民主党、土库曼斯坦民主党等签署党际协议和备忘录,标志着中共与中亚国家主要政党确立正式关系。1995年10月,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胡锦涛率团访问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标志着执政党高层交往水平的升格。1996年7月,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江泽民首访中亚五国并签署联合声明,政党外交成为了国家间元首外交的特殊通道。

中亚国家首部《宪法》及《政党法》《选举法》等专项法出台较晚,且多具临时、过渡性质。“9·11事件”后,随着中亚各国对外联系的增多,各国政党政治进入本土化调适阶段,相关法律也依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改和补充。例如,哈萨克斯坦新版《政党法》(2002年)、乌兹别克斯坦《关于加强政党在国家改革、民主化和现代化进程中作用的宪法性法律》(2007年)等。较独立之初,“9·11事件”后各国政党建立和活动开展开始变得有法可依,政党数量大幅缩减——各国司法部合法注册的政党保持在双位数水平,即便是合法政党及政治组织多达200余个的吉尔吉斯斯坦,有能力参与政治活动的也只有十余个。2016年乌兹别克斯坦首任总统卡里莫夫去世后,中亚国家进入政权交替期,各国政党的政治属性被强化,执政党可以反映国家意志,参政党和在野党可以体现各阶层利益;各国总统不再以“无党派候选人”的方式参与选举;各国合法政党重视党建工作,党纲及章程、入党人员遴选、地方基层组织等从无到有,愈发规范。

在中亚国家政党政治现代化和本土化调适过程中,中共适时推进政党外交的规范性建设。继1996年与土库曼斯坦民主党签署《两党合作议定书》之后,2009年至2011年,中共与哈萨克斯坦“祖国之光”党相继签署《两党合作备忘录》《两党合作议定书》等;2011年,与塔吉克斯坦人民民主党签署《两党合作备忘录》;与乌兹别克斯坦议会四个参政党和吉尔吉斯斯坦主要政党确立了常态化交流机制。(7)孙力、吴宏伟主编:《中亚国家发展报告(2013年)》,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295页。上述文件明确了中共同中亚国家政党间合作的主要目标、基本领域和互动方式,使外交活动有章可循、有序可依。中共与中亚国家政党外交也由起初的主宾双边向地区多边演进:继2015年成功举办了首届“中国—中亚政党论坛”后,2017年,在“中共与世界政党对话会”框架下举行了第二届“中国—中亚政党论坛”;2018年,中亚国家主要政党参加了中共主办的首届上海合作组织政党论坛;2020年,中共与中亚国家主要政党共同出席了“上海合作组织+”国际政党论坛;等等。行为主体由双元向多元演进,既是中共与中亚各国主要政党双边关系成熟、自然延伸的表现,也说明各国政党政治的实践平台正在扩容,不再拘于国内政治层面,开始向提升地区治理能力、拓展国际影响力方向发展,政党外交由幕后走向台前。

其次是“度”,积极构建相互尊重、睦邻友好、合作包容的政党关系新架构。从政党政治发展的行为轨迹看,中亚国家大致经历了两种模式的探索:一类是“自上而下”的改革,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四国都属于这一类型。执政党及其领导人主动发起政治改革,其他合法政党的意识形态整体具有中立、保守特点,改革过程整体平稳,国家几乎没有出现大规模政治社会动荡。另一类则是以吉尔吉斯斯坦为典型的“自下而上”的变革,国家不存在权威的政党,合法政党数量庞大且意识形态多样,“社会民主”党、“尊严”党、“共产党人”党等主要政党各具优势,甚至个别合法政党还被外界误以为具有宗教属性。(8)Путь в киргизский парламент прокладывают через мечеть,https://www.ng.ru/ng_religii/2021-11-16/11_519_propaganda.html.在政党政治发展过程中,反对派政党利用抗议运动形成的政治压力,迫使执政党接受政治改革要求,进而实现政党轮替和权力交接。

政党外交具有鲜明的阶级属性,意识形态上的交锋难以避免。中亚国家政党政治发展是各国放弃原有共产党领导后政治转型的产物。相较于其他国家,在“后苏联空间”内开展政党外交的“门槛”更高。换言之,政党外交通常扮演中国同中亚国家间总体外交的“排头兵”角色,需要彼此不强迫改变思想立场、不扩大发展道路的分歧争论、不搞意识形态对抗。在国际事务中,中共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维护国家独立和主权,维护世界和平和人类进步。(9)于洪君主编:《新型政党关系与新时代政党外交》,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19年,第20页。自1992年1月国家间正式建交至2021年11月,中共与中亚国家的20多个政党建立了不同形式的联系,表明对“和平、发展、公正、正义、民主、自由”的人类共同价值的普遍认同,对“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推动求同存异、相互尊重、互学互鉴的新型政党关系”的合作方式的普遍期许。2022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宏伟倡议得到中亚各国领导人的一致支持,中国同中亚国家总体与政党外交提质升级,进入更高水平的发展阶段。

最后是“效”,执政党之间的高层交往是中国同中亚国家开展政党外交的核心内容,也是提升国家间战略互信水平的特殊渠道。

中亚国家国情差异较大,政党政治发展水平不一。在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四国,执政党是国家的绝对领导力量,在议会中占有绝大多数席位,总统本人、国家政要和地方首脑都出自该党,国家党政军要职的储备干部均在党内担任重要职务,是中共开展政党外交的重点。参政党、在野党与执政党属依附关系。参政党的建立多由总统倡议而来,其发展离不开总统和执政党的支持,如哈萨克斯坦“光明道路”民主党、乌兹别克斯坦生态党等。在野党多不具备全国性,主要代表专门行业或群体的利益。例如,哈萨克斯坦“阿吾勒”人民民主党(原“乡村党”)的党员主要为涉农问题专家和官员。在野党是执政党和参政党的团结对象,是各国较有政治影响力团体的集合。许多参政党和在野党的知华派、亲华派与中共关系密切,是中共扩大对外交往的“朋友圈”。吉尔吉斯斯坦情况较为特殊,2010年国家政体改行议会制后,2021年又改回总统制。该国现存200余个政党和政治组织,执政党、参政党和在野党十余个左右。根据2021年11月的议会选举结果,总统扎帕罗夫所在“故乡党”虽在议会中占据多数,但不是“一党独大”,其他多个参政党和在野党具有反对派性质。中共十八大以来,中共与中亚国家开展政党外交强化“合”的共性,弱化“分”的特性。2013年9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遍访中亚,中国同吉尔吉斯斯坦确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中亚五国成为中国周边重要的“战略伙伴集群”。中共与中亚国家业已形成的立体化、全方位的政党外交布局,将有效促进中国与中亚国家关系的发展。

自建交以来,中共同中亚国家政党外交始终在涉及各国重大核心利益问题上相互支持,支持各国走符合国情的发展道路,反对外部势力干涉各国内部事务,主张维护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在个别中亚国家发生政治和社会动荡的关键时刻,中共坚持友好合作,坚定维护各国主权安全和稳定发展;在新疆、西藏、香港和台湾等涉及中国国家核心利益的问题上,中亚国家主要政党始终站在中国维护国家合法权益的一边。2020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不少西方国家和政治组织借机“甩锅”中国,实际是对中共污名化,妄图否定中国发展道路和国家治理成就。中亚国家主要政党不仅通过各种方式向中共中央致函,表达对中国防疫举措的支持,同时还在国际社会上积极发声,反对病毒溯源问题政治化。

二、中国同中亚国家开展政党外交的独特优势

建交三十年来,各方通过求同存异、相互包容、互学互鉴,对彼此认知较独立前有极大改观,为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创造了有利条件。

首先,中亚国家政党对中共治国理政的巨大成就给予充分肯定。

另一方面,中亚国家热衷向中共学习、交流治国理政经验。中亚国家政党的中高层干部通过党际交流途径到访中国,其中不少还是中央一级的领导干部;一些国家的政党领导人表示,本国改革发展不需要舍近求远向别国“取经”,看看中国方案和举措就够了,希望今后党际交往能向青年、妇女、宣传、纪律检查等方面充实。(12)周力:《新形势下中国共产党对外交往空间广阔》,2016年9月30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6/0930/c407472-28752587.html.哈萨克斯坦学者比较中共与哈萨克斯坦“祖国之光”党的“现代化”政策后提出,两党虽同为执政党,均重视社会人才教育和干部培养,但中共更强调党的自身建设及党对国家事务的统一领导,实行严格的党内管理,提倡青年干部发扬党的优良传统,把科技和教育转化为国家发展的人才资源。“祖国之光”党也应重视将接受过优质教育的年轻人转化为国家社会经济发展的引擎。(13)Дауен Д.Б. ,“Участие лидирующих партий Казахстана и Китая в модернизации страны”,https://articlekz.com/article/11733.乌兹别克斯坦学者认为,中共的成功之处在于:一是自我意识。不照搬西方发达国家所谓先进的发展模式,而是根据国情制定符合现实的发展战略,坚定奉行以人为本、不断进行党内改革创新、始终强调对外开放。二是革新意识。同世界主要政党一样,中共也存在一些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问题,但其严格的党内监管和惩治制度,成为保障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关键。三是责任意识。中共强调中国寻求自身发展也帮助全球发展,中共领导人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已纳入联合国倡议,“一带一路”也成为当今世界最重要的一体化倡议。(14)Китайское чудо. В чем заключается секрет успеха крупнейшей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партии в мире,https://www.podrobno.uz/cat/uzbekistan-i-kitay-klyuchi-ot-budushchego/kitayskoe-chudo-v-chem-zaklyuchaetsya-sekret-uspekha-krupneyshey-politicheskoy-partii-v-mire/.

其次,中亚国家政党对深化同中共关系具有强烈诉求。中亚国家对中共的主要诉求表现在地区公共产品供给和参与全球化进程中的安全保障。苏联解体后,原本高度集权体制下的分工合作和结构关系突然割断,以独联体为代表的“为避免混乱而搭建的过渡性制度安排”没能有效发挥作用。(15)肖影:《独联体区域一体化:路径与进展》,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67页。“别洛韦日协议”虽然强调成员国“相互尊重彼此主权和法制”,但各国政策差异巨大,又缺乏有效的协调机制,导致公共安全产品极度匮乏。对内,为维持社会稳定,不得不继续发展资源和原材料生产,经济结构变得更为单一。对外,为保证主权安全,转而寻求域外势力的合作,成为大国及其他非国家行为体(尤其是以文化、宗教面目出现的非政府力量)拓展影响力的重要舞台。在经历全球金融危机和几次具有“颜色革命”性质的公共安全事件后,中亚各国共同利益更为明确,利益协调空间逐步增大。“9·11事件”后,美国等西方国家发动的阿富汗、伊拉克战争,刺激了新一轮伊斯兰复兴运动兴起,极端思想、暴恐势力“回流”等对中亚安全构成严峻挑战。规制之争成为大国博弈的新领域,“民主制度”“人权状况”成为中亚国家接受西方资助的附加政治条件。相较于独立之初,中亚国家对全球化进程也有了更清醒的认知,陆续实施建立国家储备基金、增设战略基建项目、扶植农业和中小企业发展、关注民生问题等避险措施。同时,更加重视周边大国对地区稳定和发展的“压舱石”作用,积极发展同中俄之间的战略性合作。

中亚国家认可中国参与地区治理的方式和方法。1991年苏联解体,为解决总长约3000公里的原中苏西段边界划分问题,中国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进行“五国两方”边界谈判。1994年,中俄正式签署《中俄国界西段协定》;1994年,中哈正式签署《中哈国界协定》,1997年和1998年又分别签署两个国界补充协定;1996年,中吉正式签署《中吉国界协定》,1999年签署国界补充协定;1999年,中塔正式签署《中塔国界协定》,2002年和2010年签署国界补充协定。至此,中国和俄罗斯及中亚三国通过协商解决了共同陆上边界的所有问题。2001年6月,在原先边界谈判机制上成立“上海合作组织”,确立了“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的“上海精神”。中国是“上海精神”的倡导者,也是这一理念的践行者。在2018年的上海合作组织青岛峰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以“发展观”实现经济社会协同进步、以“合作观”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的重大倡议,得到包括中亚国家在内的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的高度认可。

最后,中亚国家的执政党与中共存在天然的亲密性。中亚国家都是中国的邻国或近邻,地理上山水相连,民族上血缘相近,发展上利益相融。中共与中亚国家的政党外交不仅是基于人文地理等天然优势,更是各方执政当局在时代发展大势面前做出的必然选择。中国与中亚国家始终视对方为外交的重点和对外合作的优先方向。中亚国家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首倡之地”,更是名副其实的“首发之地”。各国总统、政党领导人对“一带一路”在中亚国家的推进抱有极大兴趣,注重于“一带一路”与本国国家发展战略的对接,中国也是中亚国家安全保障的“可靠朋友”。

中亚国家都曾为苏联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最晚脱离苏联的地方加盟共和国,苏联时期强调公平的社会主义制度,以及中共改革开放后四十余年的社会治理成效,对中亚国家形成强烈的感召力。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就公开表示:“迄今为止,中国的消除贫困举措是当今世界最为显著、最具参考价值的成功经验,中共在农业改革、基础设施建设、支持民营企业以及教育和医疗领域的政策都极具指导性。”2021年2月,乌兹别克斯坦批准《2021—2030年国家人口社会保护战略构想》,明确重点扶贫对象,确保妇女、儿童、老年人和残疾人等特殊群体的社会保障;加大对妇女和青年的就业扶持力度;推动基础设施项目落地,实施具有针对性的经济适用房和道路建设;确保城市周边、边远乡村地区的儿童入学率,提升对困难家庭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奖助学金等。同年10月,中国国际扶贫中心与乌兹别克斯坦经济发展与减贫部签署了《中国国际扶贫中心和乌兹别克斯坦经济发展与减贫部减贫合作谅解备忘录》,双方在贫困标准设定,减贫领域人才培养、政策制定、试点项目,以及现代信息技术应用等领域建立合作。

三、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视域下中国政党外交的策略与路径

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提出意味着,发展同中亚国家间关系被置于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重要位置。在此背景下,政党外交应扮演好“排头兵”的角色,为深化国家间政治互信和互利合作提供全方位指引。

第一,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积累广泛的周边政治—社会基础。政党外交归根结底是做好“人”的工作。在建交三十周年视频峰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睦邻友好是中国同中亚国家关系的基础,要深耕睦邻友好的“示范田”。伴随中国国力提升、国际力量格局加速演变,中国与周边国家间关系进入复杂期。开展同包括中亚国家在内的周边国家政党外交,需要秉持“亲、诚、惠、容”的外交理念,用对方“听得懂”“看得见”的方式,向中亚国家各党派、各阶层阐述中国“与邻为善、以邻为伴”的外交方针,逐步形成“中亚命运共同体——周边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套娃模式”,扩大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覆盖面和认知范围,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打造坚实的民意基础。另一方面,在与大国、大党交往时,中小国家都有着本能性的“恐惧”。尤其是中亚国家的独立是由国际局势突变导致,而并非主体民族争取国家独立主权的结果。经过三十余年的政治经济转型,各国的独立意识在对外交往中表现得十分明显。中国是大国、中共是拥有近亿党员的百年大党,与中亚国家开展政党外交时,应注意践行“独立自主、完全平等、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内部事务”的原则,(16)《书写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篇章——习近平主席二〇二二年新年贺词启示录》,《人民日报》2022年1月5日,第1版。包容中亚国家合法政党的观点分歧,恰如其分地进行思想交锋和对话交流,善于吸取对方合理、有益于双方合作的观点,博众家之长。

第二,注重中亚国情、党情的差异性。中共同中亚国家主要政党的友好关系,已成为各国政治关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结合善于做人的工作的政党外交工作特点,从共性方面来看,要扩大交往对象覆盖面,“官方民间齐努力、精英草根两头抓、热灶冷灶一起烧”,不仅要与中亚主要政党建立联系,还要与各国智库、学界、媒体等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政治团体、社会团体处理好关系,达到广积人脉、广结善缘的效果。(17)于洪君主编:《新型政党关系与新时代政党外交》,第14页。在具体工作中,秉持政党外交的灵活性特点,增进交流、解疑释惑,通过沟通让对方明晰中国提出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情怀与担当。从特性方面来看,中亚国家政治转型轨迹不一,政党政治发展差异明显,与之开展政党外交需要有所侧重。同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四国,应重于执政党高层交往为主渠道,做好纵向推进工作,深化政党间治国理政交流、政党建设经验分享等。开展同吉尔吉斯斯坦的政党外交,则需着重横向宣传工作,扩大与吉合法政党建立多渠道的交往,提升吉不同阶层、政党对中共党情、中国国情认知水平,普及中共的对外交往原则和中国的周边外交理念,达到增进了解、搁置或减少分歧、共谋发展的目的。

第三,悉心向中亚国家阐述中国的国家安全观。政治安全是中亚国家一切安全的“总阀门”。2016年乌兹别克斯坦首任总统卡里莫夫离世、2019年哈萨克斯坦首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宣布辞去总统职务,两国领导人的突然更迭开启了中亚国家新一轮政治转型周期。中亚国家虽维持着表面上的安全稳定,但现实和潜在的问题并没有真正减少。(18)孙壮志等:《中亚五国政治社会发展30年走势与评估》,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0年,第62页。由疫情反复导致的经济发展趋缓、民生保障资金不足、民众幸福感不高情况下,毒品贸易、跨国有组织犯罪等“老问题、新态势”不断涌现,信息安全、民族关系、人口膨胀、生态环境等问题愈发严峻。2021年美军及北约部队撤离后,阿富汗塔利班宣布建立以哈里发为核心的“军政教”合一的政权,加深了阿富汗周边国家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氛围,变相提升了地区“三股势力”的“士气”,加大了中亚国家应对与打击“三股势力”的难度。中国的“国家安全观”与中亚国家近年来提出的国家安全战略的指导思想有许多相似之处。例如,2021年6月哈萨克斯坦公布的未来五年国家安全战略就强调,人力和人才资源调配是确保国家应对和治理公共卫生、经济、社会、信息等安全风险的基础。(19)Президент утвердил стратегию нац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на 2021-2025 годы,https://www.kt.kz/rus/state/prezident_utverdil_strategiyu_natsbezopasnosti_na_2021-2025_1377917436.html在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视域下,中共可分享中国在国家安全观的实践经验供中亚国家主要政党参考和借鉴,通过上海合作组织等双边多边安全合作框架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共同筑牢安全屏障。

第四,强化“一带一路”与各国国家发展战略对接,凝聚各方利益的“最大公约数”。尽管中国与中亚国家在经济体量、资源禀赋、发展侧重和科技水平等方面存在诸多不同,但都重视政府对宏观经济的调控作用,通过出台国家发展战略指导国家经济发展。中亚各国认可“一带一路”建设对本国经济的积极作用,这一点在历届中国—中亚政党论坛中均得到体现。在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背景下,各国发展战略均强调“科技创新带动经济发展”,改善民生福祉,实现可持续发展,而且路径也较为相似,即通过基建、数字化转型、人才交流培养,实现科技创新发展。但羸弱的经济和科技实力往往使中亚国家力不从心。其中,科研投入严重不足是突出原因,甚至长期低于经济发展最为落后的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20)吴淼等:《中亚五国科技实力对比分析》,《世界科技研究与发展》2018年第5期。因此,中国与中亚国家政党外交可采取“教育研发+经济引导”的方式,结合各国国家战略中确立的科技发展优先项,与中亚国家主要政党协商讨论项目升级和参选企业,同时共建“精英孵化器”项目,开展联合科研人才培养。例如与哈萨克斯坦的“博拉沙克”(Болашак)奖学金进行项目对接。“博拉沙克”在哈萨克语中意为“未来”,该奖学金是1993年由首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创立,以国家资助的方式派遣哈优秀学子赴海外名校深造,回国后他们成为国家发展的中坚力量。由于该奖学金主要面向欧美等西方国家,哈萨克斯坦青年人才对中共党情、中国国情、中哈关系重要性等了解不深刻、不全面。因此,应着力强化上海合作组织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哈青年培训班”等既定项目,鼓励在哈中资企业、中国科研团队与“博拉沙克”奖学金获得者并肩处理“一带一路”建设中存在的阻碍问题,在研发攻关中增进“战斗友谊”,提升青年一代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彼此认知。

四、结 语

经济全球化和信息多样化时代,内政与外交的界限划分愈发模糊。作为可同时对一国内政、外交政策产生重大影响的行为体,政党发挥作用领域更趋多元,也被赋予了争取国家利益的特殊使命。

政党是国家政治生活中思想价值取向十分鲜明的政治力量。这一思想价值包括意识形态、政治制度、发展模式、文化类型等,决定了政党的党纲、方针、路线和活动方式,深刻影响政党对外交往对象的选择,是政党存在与发展的前提。中共是大党,这一“大”不仅体现在体量上,更体现在责任与担当上。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政党,也是为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的政党”。中国共产党自建党之初就把中国人民的幸福和世界人民的幸福联系起来,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则体现出当代中国共产党人的历史自觉、国际视野和世界情怀;推动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政党关系,无疑也是中共同中亚国家政党交往的基本准则。

经过三十余年的发展,中亚国家政党政治发生了许多变化、相互间也存在不少差异,但可以看到,中亚国家同中国的国家间关系不断升级,对中共的认知愈发贴近实际,具备构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基本条件。中共同中亚国家间的政党外交实践证明,政党对话不是搞“小圈子”、谋私利,政党外交的目的更不是拉帮结伙、搞“对抗”。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坚定奉行的道路、制度和价值理念,决定了中国始终反对强权政治和霸权逻辑,坚决反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他者,坚决反对恃强凌弱、干涉他国内政,不会也不可能有零和博弈那一套做法。中亚国家政党普遍希望深化同中共交流与合作,个别政要表示期待分享中共的执政经验、学习中国的发展模式。尽管如此,中共对外交往始终坚持“独立自主、完全平等、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内部事务”的原则,致力于推动同各国政党建立友好关系,促进不同信仰、文化,不同地域、民族,不同政党、组织相互交流,提升彼此认知水平,共谋人类发展福祉,共襄人类命运共同体伟业。

在“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背景下,中共同中亚国家开展政党外交需要克服挑战、迎难而上,其中的关键在于深化共同利益认知。建交三十年以来,相互尊重、睦邻友好、同舟共济、互利共赢不仅是各方总结出的成功经验,还是未来一切合作的根本动力。中共同中亚国家开展政党外交所发挥的独特政治作用,相互间交流治国理政的经验平台也将不断彰显其独特的价值,推进中国同中亚国家间的关系向更高水平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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