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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青春·文本: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的创作突破

2022-05-23管同宇李化来

电影文学 2022年6期
关键词:题材记忆时代

管同宇 李化来

(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主旋律电视剧肩负着体现国家意识形态、弘扬主流文化、倡导时代精神和实现文化自信的社会使命。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程进入新的发展时期,中国主旋律电视剧也随着时代发展不断演变,在题材选择、艺术表达和叙事方式等方面进行不断创新。一系列有情感、有力度、青春化的主旋律电视剧作品应运而生,在创作质量和观众口碑等方面有明显提升,引起了观众的广泛关注。在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主旋律电视剧在文化输出的战略背景下,不断与青年文化相融合,拉近主流意识形态与青年观众的心理距离,在题材与叙事上突破传统主旋律电视剧聚焦重大历史事件和人物的创作定势,以个体言说叙述中国发展,唤起了观众对国家与个体身份的认同感。此外,新时代主旋律电视剧还围绕影片人物进行多维度的塑造,展现立体丰满全面的人物形象,并通过缩短剧集时间,设置多样化故事情节来引领青年观众的观影习惯,真正做到了“青春语态”与“主旋律”的融合,从微观视角切入国家与时代的变迁,完成主旋律语境下的宏大叙事。

一、认同与交融:集体记忆的全景建构

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是一个群体共享或集体建构的事物,在集体身份认同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中国主旋律电视剧肩负着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主流意识形态的历史使命,通过拓展主旋律电视剧的传播边界与受众群体,将主流意识形态贯穿国家层面与自我层面,才能使其适应当下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需求,实现国家、集体与自我的多重认同。《跨过鸭绿江》是一部讲述抗美援朝战争史实的主旋律电视剧,在宏观叙事层面上叙述了毛泽东、彭德怀、洪学智等领导者在战争与外交上的重大决策,将影片的叙事时空拓展到国际层面。同时,创作者还从微观视角对在战场上的医生、战士进行情节设置,展现出人民志愿军的英勇无畏和剧中人物的真情实感,创作者正是通过将微观与宏观的历史史实串联,唤起观众对于历史记忆的追忆,使观众在历时性的故事中产生共时性的代入感,另一方面,导演通过展现平凡人物身上不平凡的事迹,让观众的个人表达与国家意识产生共鸣。集体记忆并不是脱离个体记忆存在的,它必然是一种民众个体记忆被社会化的最大公约数。主旋律电视剧《理想照耀中国》采用了单元剧的播出形式,前期通过网络征集,选取覆盖中国发展历程中革命时期、建设时期、改革时期、复兴时期的代表人物。导演从人民史观的视角出发,注重展现大时代背景下平凡人物所做出的不平凡贡献。在第三集《磊磊的勋章》中,面对奥运会这一重要的国际体育赛事,导演并没有将视角聚焦在奥运会冠军的塑造上,而是另辟蹊径以一位陪练员的视角去展现体育故事,当中国女子柔道队获得冠军时,陪练员只能在幕后感受这份喜悦。导演正是通过这些彼此割裂的独立故事完成对个体言语的表征,通过将微观叙事与宏观叙事相结合的方法,展现小人物在大时代下的命运变迁,折射国家与时代的发展历程。这些鲜活的人物事迹既是对个体记忆的建构,更是对集体记忆全景式的完善。

法国哲学家福柯认为“重要的不是故事讲述的年代,而是讲故事的年代”。集体记忆在历史的发展中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源自与每一代人家国认同的心理机制建构。主旋律题材作品是否能在基于史实的基础上引领青年群体的观影喜好,受到青年群体的关注,是拓展主流文化广泛传播的关键。在主旋律电视剧《山海情》中,导演通过平视化的叙事视角、生动的人物塑造、高密度的情节设置来拉近创作者与受众之间的认知差异。首先,导演在题材的选择上开始重视影片内容与现实之间的联系,拓展主旋律题材作品的叙事空间,如在脱贫攻坚过程中所遭遇的困难,村民对基层干部的不信任以及观念和利益的冲突,都是导演在前期调查过程中所搜集的真人真事。导演通过将视点延伸到观众的身边人身边事中,触及的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作品更具有一定的贴近性。其次,导演在《山海情》中着重体现青年角色在脱贫攻坚战役上的贡献,将青年文化作为主旋律意识的补充,让青年观众对剧中同龄人物的事迹产生对话和心理共振,使其在观影过程中产生对剧中人物的身份认同,从而实现个体认同到集体认同的跨越。此外,导演还在影片中采用方言进行叙述,进一步强化了同观众的交流互动,使观众产生对于历史记忆的认同感。

主旋律题材电视剧作为对国家文化记忆的回顾,成为展现中国特定历史时代特征的重要载体。扬·阿斯曼认为文化记忆中存在“凝聚性结构”的核心象征体系。“凝聚性结构”是指在时间维度上连接族群的过去与现在,将过去的重要事件和对它们的回忆以某一形式固定和保存下来,并不断使其复现获得现实价值。在主旋律电视剧《正是青春璀璨时》中,导演将影像内容聚焦三线建设者的家国情怀,与成长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观众的内在记忆产生产生共鸣,导演通过对国家记忆中的重要事件进行复现,增强观众对于国家记忆和影片个体记忆的认同。同时,《正是青春璀璨时》等主旋律电视剧结合时代背景,通过对关键历史事件进行回顾,并以平视化视角将题材向大众生活延伸,也满足了青年观众对国家历史的回溯,在时代变迁中对个人意识进行主体建构,实现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的交融,构成微观与宏观相结合的多元文化景观。

二、聚焦与映射:典型形象的多元呈现

主旋律题材电视剧作为对现实时空的镜像呈现,在塑造影片典型人物形象时强调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研究所所长丁亚平认为“典型人物的塑造核心,还是如何看待历史、表现历史、还原历史、还原于人的问题”。拉康在对镜像理论中提出关于凝视的论证,当观众在观看影片人物时自我的欲望机制被投射到剧中人物身上,尔后又转向自我进入观者与被观者共存的想象域中。可以说当我们“凝视”屏幕时,在某种程度上逃离了象征秩序而进入想象关系之中。在传统主旋律题材中创作者往往塑造高大全的人物形象,人物具有不畏牺牲、无私奉献等思想境界高于常人的优秀品质。不过这种同一化的典型形象塑造方式已经不能满足当下观众多元化的审美需求,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观众对剧中人物的欲望映射,使得观者与被观者的想象空间相互割裂。如何多维度地通过艺术手法塑造具有个性化的典型形象是提升主旋律题材电视剧“代入感”的关键。

主旋律题材电视剧在当下社会环境中所展现的青春化表达是时代发展与审美需要的共同表现。青春语境作为当代年轻人的群像体现,将个人从集体中凸显出来,让青年群体产生个体与时代发展的呼应。在电视剧《大江大河》中,创作者突破了传统主旋律题材电视剧人物塑造的范畴,在塑造典型人物正面形象的同时,也注重人物本身真实感的重构,使主旋律题材电视剧更加适应当下多元化的青春语境。电视剧《大江大河》讲述了雷东宝、宋运辉、杨巡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中,通过努力拼搏实现了人生理想的故事,导演在剧情的安排上突出了情节的矛盾性和曲折性,从人物自身的身份、思维出发使得人物的塑造贴近现实,导演既让观众看到在改革开放时期,中国人民敢闯敢拼的人物群像,还通过情节设置运用现实主义的手法摆脱了脸谱化人物形象的单一审美,避免了“高大全”的公式化人物呈现。

主旋律电视剧《大江大河》中所展现的人物角色都分处于不同社会层次,如宋运辉所代表的乡村和雷东宝所代表的私营企业以及杨巡所代表的国营单位,导演通过三位主要人物的不同社会层次全景式将改革开放对中国人民的影响进行展现,剧中人物社会层次与群众社会层次一一对应让观众对剧中人物形象产生认可与共鸣。最后,除了多维度的人物塑造手法,导演还注重在宏大叙事中凸显个体的命运,突出展现重大历史语境之外普通人的个体叙事。而在《理想照耀中国》第四集《纽扣》中,导演也同样对改革开放时期的事件进行创作,在该分集中导演讲述了中国个体户第一人章华妹的故事。在剧集中,男主人公王嘉文作为打办的执法人员与所谓“资本”倾向的生意人章华妹对抗的过程中,导演完成了王嘉文从打办执法的捍卫者,到“只扣货,不抓人”的动摇者,最后成为个体经商的支持者之间的角色转变。同样,在第十二集《一家人》中,导演讲述了主人公杜富佳身为人民英雄杜富国的妹妹继承了哥哥不畏生死、不畏艰苦的优秀品质,在武汉疫情最严重的时刻,坚决前往武汉援助的故事。在影片中,导演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多维度塑造既表现主人公杜富佳无私奉献的正面形象,也展现了主人公杜富佳面对死亡时脆弱崩溃的侧面形象。导演通过展现剧中人物情绪的双面转换与多维立体的情绪链条,在观众面前构建起一个生动真实的人物形象,通过聚焦“小切口”展现时代的宏大叙事更容易拉近影片与观众的距离,也让社会中不同身份的群体产生对时代变迁的参与感与亲切感,呈现出主流文化与平民视角相融合的新景观。当下的主旋律电视剧在影像呈现上贴近青年,在主题呈现上感染青年,在意识形态上引领青年,通过在画面中展现多层次的人物面向,多样化的情绪转向实现意识形态与青春话语的融合,在主旋律电视剧的宏大叙事下完成对青年价值的建构,对主旋律电视剧拓宽青年受众市场大有裨益。

三、更迭与创新:新时代电视剧叙事文本的构建

在今天多元叙事时代,好的叙述方式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抓住接受者的注意力,用平常的语言讲述真实的故事往往比捏造、高高在上更加实在、有效。主旋律电视剧的文本创新要注重缩短影片与观众之间的心理距离,采用平视化的叙事视角,切合普罗大众的审美需要。其创作更注重个性的独立发展、道德意志的自由选择、生命过程的真实体验,更青睐“非理性人”“感觉文化”乃至对身体元素细致入微的感受。新时代主旋律电视剧大量采用平民视角的叙事文本,通过平凡的生活图景折射出社会时代的宏大镜像。在主旋律电视剧《在一起》中,导演聚焦抗击疫情的时代背景,设置《救护者》《火神山》等十个单元,在二十集的篇幅中对抗击疫情过程的动人事件进行叙述,其场域覆盖乡村、街道、家庭等方方面面,对运输物资的司机、医生、外卖员等群体进行立体式的表现。导演通过时代命运与个人命运相互交融,使得片中情节与观众在抗疫时期的日常生活产生呼应。导演通过细致的再现时代环境,让观众的主体意识与剧中人物产生共时性的共鸣,体现影片的人文价值。此外,该剧以单元剧的形式展现,通过不同故事不同人物的演绎,使观众能够在多位人物形象中找到自己所对应的角色,在时代变迁中体现个人成长,展现一代人的精神面貌。导演抛弃过往主旋律题材作品中的精英视角,通过对社会中平凡个体的呈现,实现了主旋律题材作品在青春语境下的现实突围,让受众在观影过程中感受时代脉搏。

其次,在新时代主旋律电视剧中叙事文本的创新还体现在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表达上。随着移动互联技术的高速发展,当下社会思潮正朝着的多元化的趋势发展,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产生一定的影响。新时代主旋律电视剧采用平视化的叙事文本,重构主流意识形态的合法性,突破传统意识形态“说教”意味的直观输出。在电视剧《觉醒年代》中导演将陈独秀与其子陈延年和陈乔年的家庭叙事与革命叙事交叉叙述,陈延年和陈乔年从无政府主义信仰到共产主义信仰的转变中同父亲陈独秀的关系也从不和到冰释前嫌,导演通过将国家意识与家庭伦理并置,既凸显马克思主义是救亡图存的必由之路,也激发观众对陈独秀父子的关系转变产生情感共鸣。在陈延年和陈乔年走向刑场时,导演通过冷静客观的视听手法将两人去法国留学与慷慨赴死的镜头并行展现,让观众产生情绪上的积累,在家国同构中唤起观众对共产主义信仰的肯定。

最后,在青春语境下的主旋律叙事文本,除了通过真实地还原历史时空,塑造基于史实的青年人物形象来使观众产生认同之外,还可以通过设定特定场域的叙事时空来追溯历史面观。在主旋律题材作品中真实的历史场景还原、情感的时空穿透力、合理的逻辑发展是主旋律年代青春剧突出青春叙事年代的历史语境和当下视角,也是取得艺术和市场成功的首要保证。主旋律电视剧《百炼成钢》的叙事文本带有鲜明的青春色彩,通过对历史记忆的复现与重构,在不同的历史场域中,构建起观众熟知的叙事空间。生动展现了中国近代革命、建设、改革、复兴历程的时代图景,将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征途全景式地呈现在观众面前。电视剧《百炼成钢》以单元剧的形式通过八首歌曲展现中国共产党百年的辉煌故事,导演不仅在人物塑造上选取年轻化的特型演员,弥补当代观众对历史记忆的假定认知,还从叙事结构和音乐等方面引领青年观众的观影喜好,满足了观众对主旋律电视剧的审美需求。导演以单元剧的形式,在不同的独立情节中表达共同的主旨核心,在点点滴滴的情感积累中给观众带来全新的审美体验。另外,单元剧融合了长短剧的优势,在有限的影片时空中凸显时代意识与主题表达。在《百炼成钢》剧集中每个故事的情节、所处的时代以及人物都有所差异,在播放顺序上也没有明显的因果关系和线性关系,但是导演通过对分集影片主题的强化,使得集与集之间形成了对中国共产党红色精神的共振,从多个视角、环境多维度地展现中国共产党人在时代洪流中的奋斗历程,让观众在集与集之间的点滴感触上升到对整体宏观叙事的理解,既强化了主旋律题材作品的核心价值与集体认同,也满足了新时代青年群体精神文化的需要。影片从观众的视角出发,尽可能地贴近观众的历史认知,并聚焦当下的社会生活,引发观众的广泛思考,这类主旋律电视剧联合创作的新模式,促进了制作团队的创作热情,也带来了新时代主旋律电视剧商业、艺术与意识形态的多重融合。

结 语

当下主旋律题材电视剧受到青年观众的广泛关注,不仅是主旋律题材作品在青春语境下的大胆尝试,也是主旋律题材作品适应时代嬗变的发展规律。主旋律电视剧立足时代发展,着重塑造基于史实的真实人物,以平民视角构建起个人、集体、国家的集体记忆。导演通过微观视角展现中国发展征程的宏大叙事,加强对现实生活的观照,实现了主流意识形态与青春话语的融合,将影片的意识形态、艺术表征彼此结合,突破传统主旋律题材作品的线性叙事结构,优化叙事结构和视听呈现。同时,创作者大量起用青年演员作为影片的人物呈现,引领青年群体的审美喜好,让国家意识对青年群体的主体意识产生呼应,总之,主旋律题材电视剧在叙事层面的不断创新既是主流文化对当代青年群体的个体塑形,也为主旋律题材作品未来的良性发展探索出一条新道路,实现新时代主旋律电视剧艺术性与市场性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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