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科技期刊封面设计与探索——以《协和医学杂志》为例

■李 娜 戴申倩 刘 洋 赵 娜 李玉乐 董 哲

1)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协和医学杂志》编辑部，北京市东城区帅府园1号 100730 2)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北京市东城区东单三条9号 100730

精心设计的科技期刊封面，不仅能够吸引读者眼球，更能体现科学与艺术的完美结合，进而展现期刊独特的品质，凸显其品牌效应。选取期刊重要学术论文作为封面文章并进行科学可视化的封面设计，成为国内外顶级科技期刊的主流选择[1-3]，这往往能够让读者通过形象的视觉图片和由此构建的科学故事，深入领会封面文章的学术价值和创新之处，对推动新成果、新理论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维持此类封面故事图片设计的稳定性和延续性绝非易事[4]，因此我国绝大多数科技期刊对此望而却步，具有较高可视化封面设计水平的中文科技期刊更是凤毛麟角。本文通过分析制约中文科技期刊封面发展的因素，介绍《协和医学杂志》封面设计实践经验，展示封面设计在其期刊品牌塑造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旨在为中文科技期刊的发展提供借鉴。

1 我国科技期刊封面设计现状

早在2014年，王国燕等[2]即对我国3635种科技期刊进行了系统调研，将动态可变的封面占所有封面的比例定义为封面可视化率，结果显示，中文科技期刊的封面可视化率仅为31.72%，外文科技期刊的封面可视化率为36.85%，且进行封面可视化设计的期刊中，绝大多数封面一成不变或缺乏精心设计和独特构思，同质化现象严重。而同一时期，国际影响因子排名Top 20 的生物学期刊的封面可视化率高达70%，且均具有较高的科学和艺术水准[1]。刘岭[3]随机抽取2013—2015年100种中文科技期刊封面，发现富有艺术美感、能产生视觉冲击的科技期刊封面不足10%，被抽取的期刊封面在专业性和艺术性方面均存在明显不足。2017年，王秋萍等[5]对121种综合性科技期刊封面设计的调查结果显示，仅1.6%(1/121)的期刊封面兼具艺术性与科学性。2021年，白小晶等[6]对我国341种科技期刊的调研结果显示，英文科技期刊的封面可视化率为56%(55/98)，JCR Q1区科技期刊的封面可视化率更是高达75%(30/40)，而中文科技期刊的封面可视化率仅为37%(73/198)，相比王国燕等[2]2014年的调研结果(31.72%)仅稍有提高。本研究对2020年《中国学术期刊影响因子年报》收录的214种医药卫生综合性期刊进行调查，得到其封面可视化率为39%(84/214)，仅有4种(1.9%)期刊封面结合封面文章、选题主题等进行了精心设计。以上结果表明我国科技期刊封面整体设计理念仍然相对落后，中文科技期刊封面设计现状更不理想，绝大多数封面并未在科技期刊学术传播和品牌塑造中发挥应有的价值和作用。

2 制约中文科技期刊封面设计发展的瓶颈

近10年来，我国学者对国内外顶级科技期刊封面进行了较多研究，并对我国科技期刊封面设计提出了诸多建议[1-4,7-9]，说明封面对科技期刊的重要作用越来越受到关注。然而，科学成果的视觉表达是一个复杂的创作过程，涉及表达理念、表达方式、表达文化等一系列问题[7]，若要追求艺术极致且精准表达科学内涵，科技期刊必须拥有稳定且极具水准的设计团队，这可能成为制约我国科技期刊封面发展的最大障碍。此外，科技期刊的封面创作需要具有较高科学素养和较强绘画设计能力的跨学科人才，这已在海外，尤其是欧美国家相对成熟的科学科技体系得到了验证[4]。虽然近几年我国涌现的封面可视化设计机构或设计公司越来越多，但所设计的作品普遍存在“模仿痕迹重，自主创新少”等问题，导致合作的科技期刊封面缺乏自我特色，在期刊品牌塑造方面发挥的价值有限。而口碑较好、封面设计水平较高的团队或服务机构大多选择为成果发表于顶级科技期刊的学者服务，与中文科技期刊建立长期、稳定合作的案例较少。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受“SCI效应”的影响，目前中文科技期刊普遍缺乏高质量的原创性研究论文，很难每期都有重要研究成果发表，设计团队合作意愿低；另一方面，受“融媒体时代”的影响，中文期刊发行量大幅缩水，而多数期刊缺乏有效的媒体传播途径[10]，封面设计的“性价比”不被中文期刊认可。因此，在这一大背景下，中文科技期刊有必要主动探索出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封面设计之路。

3 《协和医学杂志》既往封面设计存在的问题

《协和医学杂志》于2010年创刊，是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主办的一本中文综合性医学期刊。其自创刊之日起即每期进行选题策划，并对封面进行可视化设计。但是，由于缺乏稳定的创作团队，期刊封面设计图的呈现水平参差不齐，一直未能达到理想状态。总结回顾《协和医学杂志》既往封面设计历程，大致可分为如下两个阶段：(1)第一阶段(2010—2016年)为创刊早期，84.6%(22/26)的封面以北京协和医院建筑及重要人物为主要风格，例如创刊号，采用的是北京协和医院老楼西门影像作为封面图[图1(a)]，展现了北京协和医院这所百年医院所承载的历史厚重感；而以“外科学进展”为主题的重点专刊则采用曾宪九教授照片作为封面图[图1(b)]，曾宪九教授被誉为“世界外科学界的一盏明灯”，展现了北京协和医院对中国乃至世界医学人才培养的贡献。这一时期的封面凸显了主办单位的人文色彩，整体风格较稳定，但仍存在较多潜在问题。首先，北京协和医院的代表性建筑和人物数量有限，无法满足期刊长期发展的需求；其次，封面的设计感和学术性均不足，缺乏人文与科技的深度融合以及对所选图片的故事性阐述，对期刊学术成果的反映力度较小，导读价值有限。(2)第二阶段(2017—2018年)，随着我国学者“将封面艺术融入科学传播”意识的逐渐提高，2017年，《协和医学杂志》全体编委重点讨论了期刊封面的设计问题，并决定与设计公司合作，封面定位于“以学术为主线”，围绕期刊重点选题展开，由责任编辑作为科研人员和设计人员沟通的纽带，在其中发挥学术与艺术的桥梁作用。这一时期的封面(图2)学术性相较往期的确有较大改观，但仍然存在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合作的设计公司同时与国内多家期刊编辑部合作，多是从图片库中选择图片元素并进行二次加工，设计风格大同小异，存在品牌不突出、特色不鲜明的问题，不利于处于上升期的期刊宣传及推广；此外，此种模式的商业气息过浓，比如设计公司最多只提供3次修改机会，这往往导致封面对选题内涵的表达不够准确，无法达到满意的效果。

4 《协和医学杂志》封面探索与实践

4.1 封面手绘团队的建立

著名期刊人陈浩元认为，好的科技期刊封面除兼具艺术性和科学性外，还应具有独创性[11]，独创性正是提升期刊品牌力的最重要方面。例如：《美国医学会杂志》(TheJournaloftheAmericanMedicalAssociation，JAMA)采用不涉及版权纠纷的绘画作品，体现期刊自身追求科学精神背后的人文情怀；《英国医学杂志》(BritishMedicalJournal，BMJ)擅长运用英国人特有的幽默和达观视角，将封面画面创作得简洁达意；《柳叶刀》 (TheLancet)子刊多采用样式生动的平面化绘图设计体现主题。聚焦医学期刊封面，顶级期刊均在尝试和探索自己独特的内容外延和精神内涵。随着《协和医学杂志》学术质量的不断提升，提高封面设计水平的需求也越来越迫切，建立可靠且极具水准的封面设计团队成为期刊发展的重要内容，封面“独创性”亦成为杂志追求的目标之一。2018年9月，北京协和医学院临床医学八年制医学生的首届手绘作品展引起了笔者的极大兴趣，建立以医学生为主体的创作团队的想法应运而生。作为未来的医学家和医学研究者，医学生既是编委团队的后备力量，又是期刊传播的前沿阵地，而医学期刊不仅是他们自我展示的重要舞台，还能够为他们搭建良好的学术平台，这为建立稳定合作关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此外，医学生群体每年不断更新，可为创作团队源源不断注入“新鲜血液”，这亦为团队发展提供了不竭动力。此设想迅速获得了主编和主办单位的强烈支持和深度赞同，并为团队运营提供了足额经费支持。

图1 《协和医学杂志》2010—2016年部分封面展示(a)创刊号封面；(b)“外科学进展”专刊封面

图2 《协和医学杂志》2017—2018年部分封面展示

在具有医学应用美术专业背景的戴申倩老师的协调和组织下，遴选出6名既有较强创作能力，又有临床实习或见习经验的中高年级医学生，组成《协和医学杂志》“封面手绘团队”，自2019年1月起，轮流安排医学生围绕当期重点选题内容进行跟创。从重点选题确定之日起，创作者即全程参与选题策划与定稿，与专家和编辑面对面进行学术及封面表现元素的探讨，甚至在创作过程中与执行主编直接进行沟通，及时修正封面理念的传递形式。经过不断磨合，目前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工作机制。而戴老师作为团队负责人，不仅在设计中给予全程指导，保证了设计水平的稳定性，还协助发现新人，实现了队伍的不断发展壮大。目前封面手绘团队成员已不仅限于临床医学八年制医学生，研究生和住院医师也不断被吸纳入伍，从而保证了团队发展的稳定性。

以《协和医学杂志》2021年第5期为例，该期的选题为“人工智能的临床应用”。近年来，以医学影像为代表的多方面临床应用研究有了长足进步，但医学人工智能仍然面临较多瓶颈和难题，比如数据库的标准化建设问题、数据隐私保护问题等，均亟待解决。围绕以上选题策划内容，《协和医学杂志》编辑部邀请十多位医学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撰写前沿观点、总结研究成果，形成一期颇具分量的专刊。封面创作者在认真阅读稿件内容后，提炼出创作切入点并形成两版创意草图[图3(a)、(b)]，经过专家投票后选取其一进行深度创作；创作过程中继续征求专家的修改意见和建议，并不断完善[图3(c)]，最终形成了满意的封面设计效果图[图3(d)]。

图3 《协和医学杂志》2021年第5期封面创作图形成过程(a)(b)两版创意草图；(c)封面创作图；(d)当期期刊封面

4.2 封面创作成果展示

《协和医学杂志》为双月刊，2019年1月至今共策划了19个重点选题，每期封面均围绕重点选题进行手绘创作，同时杂志开设了“封面故事”专栏，邀请创作者阐述作品呈现思路，解读封面所反映的选题内涵(图4)。封面手绘图不仅展示了科学主题，还具有人文色彩，并逐渐形成期刊的独特风格。而编辑在邀请专家参与选题策划时，高品位的期刊封面展示(图5)成为亮点，从而能够不断激发专家参与选题策划的主动性和挖掘前沿选题的敏锐洞察力。

图4 《协和医学杂志》2021年第5期封面故事

图5 《协和医学杂志》2019年以来部分封面展示

4.3 基于新媒体的多元化传播

《协和医学杂志》自2017年起陆续开通了微信公众号、视频号，以及在今日头条、知乎、一点资讯、人民日报等多个客户端开通了期刊官方账号，与期刊官方网站共同形成“矩阵滚动式”新媒体发布网络[10]，粉丝量不断攀升，这为期刊封面多元化传播创造了先决条件。

4.3.1 传播一：立体化封面故事解读

以微信视频号为主宣传阵地，在封面创作完成后即邀约封面创作者录制视频，口述封面图的创作思路、创作难点以及展现的内涵等，使封面展示更加立体化，从而吸引读者进一步关注期刊选题相关内容。例如，2021年第6期重点选题文章正式发布前，编辑部即通过微信视频号发布封面故事的解读视频“破茧成蝶：颅底外科之初印象”，该视频发布当天浏览量即突破1万人次，收获点赞400 余次，转发350次，成功打造了科技期刊微信视频号的“顶流”，圆满完成重点主题内容的宣传任务。

4.3.2 传播二：配合重点选题文章同期发布

以微信公众号为主宣传阵地，邀约当期执行主编和封面手绘创作者录制解读视频，配合当期重点选题文章共同发布。例如，2021年第4期重点选题为“检验医学新进展”，封面以北京协和医院标志性建筑“老楼”屋顶为依托，象征着协和检验学科作为中国检验医学的奠基者，并从检验医学标志性设备——“显微镜”的视角，将检验的“微观”世界展现在浩瀚星空中，寓意检验医学深邃而广阔的研究空间以及研究者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图5)。执行主编和封面手绘创作者的解读视频一首一尾放置在微信公众号的推文中，2 h内阅读量即突破3000人次，在推动内容传播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4.3.3 传播三：开展网络封面评选活动

网络评选活动是提高期刊曝光度的一种宣传途径，例如优秀论文评选、优秀审稿人评选等，均是期刊经常采用的宣传方式。《协和医学杂志》2020年举办了第一次网络封面评选活动，引起了读者的广泛兴趣和关注，共3200人参与(推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UZvJ0caMNmxX_QYB1EbU7A)；而2021年举办的第二次网络封面评选活动更是吸引了15000余人参与，微信后台留言好评如潮(推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MRGl4hQsvX6DwtLg8RnbXQ)，广泛提高了期刊的美誉度，同时增加了读者对期刊的关注度。

4.3.4 传播四：设计封面文创产品

将封面手绘图设计成文创产品进一步推广，成为编辑部尝试的另一种宣传途径。2020年底，《协和医学杂志》编辑部将2019年和2020年12幅封面图制成了带有编辑部独特元素的新年日历明信片，于2021年元旦在微信公众号上以新年礼物形式赠送给当篇推文评论区点赞数Top 10的用户(推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nbibMMCqVYm9805_AePmjA)。该项活动受到热烈追捧，很多网友甚至多方寻求购买途径。2021年底，《协和医学杂志》编辑部又开发了封面笔筒台历，在“百年协和文创”小程序上进行售卖，同样广受好评。今后，应进一步加强封面文创产品的研发和推广，诸如手机壳/支架、口袋笔记本等，均可作为研发的方向。

5 对中文科技期刊封面发展的启示

5.1 提升理念，符合期刊发展的内在要求

科技期刊影响力的提升主要反映为学术质量和出版质量两方面的提升[12]，而期刊封面是出版质量的重要反映。《协和医学杂志》的实践证明：封面设计与学术质量的提升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好的封面设计能够对学术传播起到促进作用，同时也是树立期刊品牌形象、提升期刊品味的重要因素。中文科技期刊在争创一流科技期刊的征途中，应认识到出版质量与学术质量对期刊影响力的提升具有同等重要的作用，并紧紧抓住媒体融合机遇，利用新媒体传播平台的新技术、新理念，实现期刊高质量发展。

5.2 结合实际，符合期刊发展的自身定位

国内外顶级科技期刊较多选取期刊重要学术论文作为封面文章并围绕单篇封面文章进行封面设计，中文期刊有其自身特点，且不同期刊在不同发展时期的特点均不同，绝不能简单模仿和盲目跟从[5]。《协和医学杂志》的实践证明：(1)目前，围绕重点选题进行封面创作对中文科技期刊来说更具可行性；(2)千篇一律的计算机绘图无法形成期刊自己的特色，寻求更多表现手法，也许更能形成期刊风格，实现期刊品牌的成功塑造。

5.3 善于发现，巧借期刊便于整合的资源

高水平的封面设计往往意味着要有稳定且极具水准的设计团队，以及良好的运行机制的支持。目前，部分中文科技期刊将封面图交由封面文章的作者自行完成，另有部分期刊选择了设计公司，以上举措《协和医学杂志》均尝试过，但效果并不理想。《协和医学杂志》2019年陆续通过遴选包括医学生、研究生和住院医师在内的青年才俊，组成了封面手绘团队，团队成员已经具备一定的医学专业背景，加上深厚的绘画功底以及全程跟创的经历，创作水平稳定且收效甚好。因此，在编委人才梯队化建设过程中，主动发现和利用青年人才，不仅可以降低期刊运营资金和人力投入，还可以显著提高运营效率。

6 结束语

科技期刊作为记录科学研究成果的重要载体，具有学术交流和文明传承的双重作用。而封面是科技期刊的外在形象，设计精美、内涵出众的科技期刊封面不仅可激发读者阅读兴趣、引发读者共鸣，还可直接提高读者对期刊的关注度。《协和医学杂志》通过发现和充分挖掘编委后备人才的潜能，建立了稳定的封面创作团队，其独特的手绘封面受到广大读者和业界同仁的广泛关注和肯定，相继获评“中国最美医药卫生期刊”和“首届方正电子杯中国期刊设计艺术周推荐封面”，在提升期刊品牌塑造方面产生的影响远超预期。科技期刊影响力的提升绝不仅仅是学术质量的提升，封面建设作为期刊品牌建设的重要内容，同样应引起办刊人的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