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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格尔的故事

2022-05-19道·诺日布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22年5期

道·诺日布

提起腾格尔,歌迷都会竖起大拇指:“他是我们最喜欢的歌唱家。”

腾格尔没有专业学过声乐,是以天生的艺术感觉、出众的肢体语言、优异的文化成绩,考入了内蒙古艺术学院舞蹈系的。

上学后,他觉得舞蹈专业的艺术生涯比较短暂,就转到乐器系,学了三弦专业。由于专业成绩优秀,腾格尔毕业时留校当了器乐老师。后来,腾格尔觉得学到的知识还不够用,又主动向校方提出申请,要去中央音乐学院学习深造。校方同意了他的请求。在中央音乐学院的两年时间,他受过指挥和作曲专业的熏陶,结业后,他回到了母校(内蒙古艺术学院)继续任教。按当时的情况来说,他的学历在内蒙古艺术学院已经是高学历,没有一个老师能与他比学历了,但好强的他又觉得:新生事物如春笋般出现,我如果不努力学习,依然会面临落后、淘汰。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啊!1981 年,腾格尔考上了天津音乐学院作曲系,继续学作曲。

搞乐器、作曲的腾格尔,在改革开放之初,竟然壮着胆子,开始涉足流行歌坛。

对他的这个举动,当初身边不少人替他捏了一把汗:他不是弹三弦的吗?搞流行歌曲,他行吗?也有不少人说起闲话:“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多掌握一技之长,多一条生存的路,这有什么不好的呢?我不影响团里工作,我去练唱歌。

任凭别人怎么说,腾格尔一旦认准的事儿就绝不轻易放弃。于是,只要有聚会,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弹起吉他放声歌唱。有朋友请,他也从不拒绝,背着他那把吉他就去一展歌喉。自由的发挥、特殊的唱法、抒情的音色,为草原上吹来一股清新之风,新鲜动听,迷人心神,很快受到大家的青睐。腾格尔的歌声,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了草原牧区。

同样一首歌,别人唱了,如石沉大海,而一经腾格尔演唱,场面立刻被激情点燃,沸腾无限,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古老的民歌,从他的嗓子里飘出来,如同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作为腾格尔的老乡和好友,在央媒从事新闻工作的我,在走南闯北的采访中,亲身感受到了腾格尔在老百姓当中的受欢迎度之高。

“你最近見到腾格尔了吗?他出新歌了吗?”熟悉的朋友见了面,来不及寒暄就直接问及腾格尔。

“听说腾格尔最近在北京有演出,能否给我们找一张他的演出票?”不知从哪里听到我与腾格尔的关系不错,有的朋友常常打电话求我帮忙。

有一年,北京那达慕大会会场上,一群年轻小伙子在热烈地议论着。那达慕大会是见熟人、赏比赛、聊乡情、叙友情的平台。可是这一年那达慕会上的大家漫谈内容中,腾格尔的唱歌艺术成为热议的话题。

看着三五成群站着聊天的人们,大部分我还认识,所以我也欣然加入他们的谈话之中,也把自己所了解的腾格尔讲给他们听。

“腾格尔唱得太好了!不知他是怎么学的,真叫人佩服!”

“听他唱歌,是一种享受。有时候为一些琐碎的烂事而憋闷的时候,只要听到他的歌,就会忘掉一切烦恼,随着他悠扬的歌声,周游广袤的大草原,心旷神怡,胸怀开阔。”

从几千里之外来北京的草原牧民,也求我搭桥联系:“我们来北京了,想见腾格尔一面,渴望与他合个影。”

这样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后来是一个接着一个,我都感到应接不暇了。

不过,腾格尔很给力,只要在北京没有演出的时候,都能满足牧民的夙愿,使他们如愿而归。

寺庙是个佛门清静之地,僧人们闭门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诵佛经书,红尘凡事丝毫不能入庙,僧人也决不能与凡夫俗子一样玩耍无边。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腾格尔的歌也“渗透”了进去。

有一年,正月十五日的早晨,雍和宫的大法会日,我随着家乡的几位朋友来到雍和宫参加法会。

法会结束,我们出来,门口有几位小僧侣围站在一块,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腾格尔,其中个头较高的,手里拿着腾格尔的光盘:“哎!你们看,腾格尔这个人呐,就和别人不一样,眼睛不大,却锐利有神,笑眯眯的表情让人喜欢,歌唱得好,电影演得不赖,一看到他就想笑,他真是个活宝。”

“是啊!这就是师傅所说的:有的班迪(小喇嘛)拿起经书念的时候,嗓音位置恰当,音准,顺口,声音悦耳动听;有的班迪却相反,师傅怎么说他也诵不好经书,这就叫:生的时候生在什么生辰上,就做他生辰上的什么活,腾格尔就是在搞艺术的生辰上降临的人。”中等个头的插了话。

“他是在什么地方生的,拿来我看看。”大高个子说着把光盘抢了过去。

多年当新闻记者的我惊讶了、激动了,佩服腾格尔了,能颠覆这里,能影响他们是一个了不起的事,是个奇迹。在激动的心情驱动下,我两步并作一步靠近了他们,挤进了议论纷纷的这个小天地里。哎!其中一位我还认识。

“噢,你们在研究腾格尔。”我插了嘴。

“哪敢研究名人!我们喜欢他,只是想知道下他出生在哪里,成长在何地。”手拿腾格尔歌曲光盘的高个笑了。

“哦,很巧,这个我还多少知道一些。”我侃侃而谈,向他们介绍起腾格尔的一些情况,“腾格尔,1960年1 月15 日出生于内蒙古鄂尔多斯市鄂额尔旗和图苏木乡。他出生的这个地方是风生水起有灵气的地方,那里的土壤肥沃、水草丰美。他家后面,坐落着一座横穿东西数十里的‘西里(高粱地段),正中,矗立着雄伟壮观的布日汗敖包;右前方有一座闻名遐迩、历史悠久的舒日嗨庙,阳光明媚的天气,庙顶琉璃瓦闪光四射,疑似彩虹落人间;家门前不远处还有一处波光粼粼、流光溢彩的神奇的湖。听说千百年以来,遇到雨水多的年份时,湖水也不溢出原位而永远守护着湖盆,遭到大旱之年,也不枯竭到哪里去,总是保持一个水平上。腾格尔就是出生在这样的圣地:背靠雄伟壮观的古老敖包,耳听寺庙琅琅的诵经声,开窗就目睹到碧波荡漾的湖水。”

听完我的介绍,小喇嘛双手放在胸前,小声低语地念着:“平安无事,万事如意!”笑容满面、恭敬有礼地离开了我。

还有一件事让我更加难忘。

1993 年的一个周末夜晚,我爱人去单位录音,刚刚三岁的儿子那两天有点感冒,可晚上十一点多了孩子他妈还没有回来,发烧流鼻涕的儿子,含着眼泪低声哭泣,怎么哄也不睡,要找妈妈。我只好抱着儿子,在地上转来转去哄着他,耐心等待着孩子妈妈的回来。发烧难受的儿子还是哭泣难眠,我怕影响左邻右舍,就顺手打开录音机,带子转动了,腾格尔演唱的一首古老的抒情民歌《赞丹呼仁》瞬间传至小屋的每个角落,儿子因难受而哭泣的声音,就此被腾格尔的音乐所代替。随着清润柔和的歌声,我轻轻地摇着怀中的孩子,在地上没转几步,孩子便呼呼地睡着了。

后来,儿子晚上睡觉时,腾格尔唱的《赞丹呼仁》变成了摇篮曲。

说起来也有意思,我与“天”这个字,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不同寻常的缘分。

孩童时期,我几乎天天听到“天”。我在家里待不住,只要大人出门,我就跟着走,遇到小孩子跳不过去的坑洼险情地段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想跳过去。“我的‘天呐,你注意,掉进去怎么办,让你在家里待着你不待,非要跟我们走,你这个调皮鬼。”大人骂着,把我抱起来越过险情。

吃饭时,我也不老实坐着,常常东张西望,一会儿坐这边,不一会儿又跑到那边,来回跑的过程中,碗里米粒免不了洒了一地。

“你看,饭洒了吧,‘天是有眼睛的,你洒的一粒米在老天爷的眼里看到时像骆驼那么大,愿上‘天保佑你!”母亲默默地念着佛经,把洒在地上的饭粒一粒一粒地捡起来。

我随父亲出远门时,母亲手举盛满奶的木碗,敬“天”,愿上“天”保佑我们平安无事。

年底,父亲去公社参加人民代表大会,我也跟着去了。等第二天会结束时夜幕已降临,但正是冬季接羔季节,家里事务繁忙,父亲没住公社,傍晚跨上骏马,踏着月光,驰骋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将要越过三十里的无人地带时,月初的暗淡月亮慢慢躲进西天,眼前一片黑乎乎。不一会儿,左前方有几束小光在闪,马放慢脚步,不时地吹鼻,踏地不走。经验丰富、感觉敏锐、经历风雨的父亲说,孩子不要怕,前面有情况,好像有两只狼,要抱紧我。常常从哥哥口里听到狼咬人的故事,一听说遇到狼,我害怕得全身直哆嗦。生怕見到狼,我立刻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搂住父亲的腰。只听见父亲大声喊着:“苍‘天保佑啊!”用缰绳猛地抽了下马,马噌地像离弓之箭一样跑开了,我的手差点被脱开而坠地。马飞也似的奔跑着,风在耳边呼啸着,不知跑了多远,我也记不清了,好像马速渐渐慢了下来似的。是的,马在小步前行,我们安然无恙地冲出了无人区。

后来,我成长为小伙子,跨上骏马,离开家乡,成为北京城的一名上班族,还结识了红红火火的歌唱家——腾格尔(蒙古语的意思是:天)。相识那时起,他就给我留下非常可爱、可敬、善良、敬业、聪明的印象。这些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密切了我们的关系。

正如俗话说的那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交往中,我也更加敬佩他。

只要为老百姓做了好事,为社会做了贡献,党和国家是不会忘记的。

这些年,腾格尔本人的出色表现赢得了不少荣誉: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央民族歌舞团副团长、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2004 年,他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成为文艺界第一个获此殊荣的歌手。2005 年,腾格尔又获得国务院颁发的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奖章。2004 年,腾格尔获得第一届国家民委“突出贡献专家奖”。2006 年,腾格尔被中华慈善总会评为演艺界十大孝子。现在仍然担任着中国音乐家协会理事、国家生态环境部环境大使。在光荣与荣誉面前,他没有被冲昏头脑,他把光荣与荣誉视为难得的动力,把再上一个台阶的目标锁定在:走出国门,冲向国际音乐舞台,使中华文化传遍全世界。

他,立马进入了做好各项准备工作阶段。

1990 年扬帆起航,第一站挺进蒙古人民共和国(今蒙古国),参加了在该国举办的世界流行歌比赛。

经过一个礼拜的角逐,他以声音应用自如、唱腔技巧高超、内容表达完美、歌词发音清楚、细节处理无瑕等超高艺术能力,战胜了二十多个国家选手,得到各国专家的好评,一举夺得最高奖。接着第二年,即1991年,在上海举行的由三十多个国家歌坛优秀选手参加的亚洲第二届音乐大赛中,他以与上届同样的出色表演实力,战胜多国选手,又摘取了一等奖。2009 年,在韩国首尔举行的第17 届大韩民国文化演艺活动,他参加了,又获得了最佳演艺贡献奖。从他的歌声中,我们看到了蓝蓝的天、绿绿的草、清清的水、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雪白的毡房……

随着国际上的获奖、国内的大红大紫,腾格尔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了,但是,时刻不忘本的他,没有因此而飘飘然,而是只要活动一结束,立马回国,继续创作新的作品。他创作的歌曲《天堂》,2001 年荣获中国最高音乐奖项——第一届中国音乐“金钟奖”,2008 年又荣获改革开放30 周年30 首流行金曲奖。1994 年,他担任全部音乐创作和主唱的电影《黑骏马》的作品在加拿大举行的第19 届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获最佳音乐艺术奖。2010 年,他的新专辑《云中的月亮》获得十大发烧唱片年度最佳民族声乐演唱专辑奖。

腾格尔认为:付出和获得是对等的,汗水和荣誉是成正比例的,世界上没有不流汗而获得的荣誉,任何荣誉都是奋斗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腾格尔是个说了算数的汉子,他以实际行动兑现了自己所许的诺言。他也与千千万万个搞艺术的人一样,有时候也懒、也累,但区别在于一个字“干”,不能闲着。就是这个精神驱使他,与休闲抢机会,与懒惰争时间,不遗余力向前冲刺。所以他搞艺术以来,先后创作出三百多首歌曲,出版了二十多张个人专辑,完成几百场繁忙的演出任务,其间还拍摄了几部电影及音乐专题片。

可以说,他是一位事业上硕果累累、收获非凡的、神奇的艺术家。

随着他的名扬四方,请他出带子的、灌唱盘的、做CD 的、办演出的公司和音乐人员,络绎不绝,登门求他。行事一贯慎重的他,反复斟酌,再三考虑之后,接受了台湾的邀请。因为港台地区人们觉得,流行音乐大陆不行,但腾格尔觉得:行不行用事实来说。

1992 年12 月,騰格尔接到了台湾的邀请,来到了台北,演出地点是:中正纪念堂广场。这个广场建起至今,几十年中,仅仅举办过两次音乐会。第一次是世界三大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第二次是腾格尔。

晚会上,腾格尔克服水土不服、人生地不熟等不利因素,以实力征服了台湾听众,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现场观众激动无比,掌声不断,欢呼连天,激动的观众有的还跳上舞台与腾格尔共欢齐舞。沸腾的现场久久不能平静,最后警察前来维持现场,才使得晚会顺利继续。

值得一提的是:台湾一家将要倒闭的音像公司,因出版发行《腾格尔音乐会》实况而走出困境,火爆全岛,翻身盈利。腾格尔就这样,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被台湾邀请至宝岛举行个人演唱会的第一位大陆歌唱家。

这次的音乐会,增加了两岸人民的友谊,加深了两岸人民的感情,促进了两岸的文化交流,让台湾人民知道了大陆文化艺术的精湛和魅力、实力,在台湾引起了非常好的反响。

一个人有追求,人生才有意义。

上个世纪80 年代末,他已成为中央民族歌舞团的三弦演奏员,这个位置在当年来说,已经是相当风光的,是有固定工资的演员,不缺吃喝、不愁穿戴,能过蛮好的日子。有追求的他觉得:现在的工作是不错,非常满意,但排练以及演出结束了就没有什么事了,空闲时间白白浪费掉了,很可惜,我们还年轻,不能这么下去。脑子里有想法的他,百分之百完成演出任务之余,一头钻进排练室,苦练刚从日本进口的电子琴,回到房间就猛弹吉他唱歌。当他对电子琴操作达到独奏水准后,又萌生了新的想法,他对自己的现状还是不太满意,还想做点更有意思的、亮丽四射的事,干出一点名堂来。那么,搞什么才好呢?说来也巧,这时他得到了个消息:文化部委托东方歌舞团举办全国流行歌大赛。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首次举办的流行歌比赛。机会难得,失了不再来,这点他明白,可当他准备报名时又有点担心:没有学过唱歌,唱不好砸锅了怎么办?满心想搞点新东西的腾格尔,左思右想觉得:这是流行歌大赛,而且是首届比赛,流行歌国内也是刚刚起步、方兴未艾的艺术形式,这方面也没有出现大名鼎鼎的流行歌手,世上原本没有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也冲冲看。

1989 年12 月底的一天,比赛开始了,只讲究事业、不讲究穿戴的他,只是穿上生活中穿的绿色羽绒服,拿起吉他,奔向赛场。他的着装打扮与参赛选手们有区别:腾格尔穿戴极为朴素,就是生活中穿的衣服,与其他选手反差很大,可肩上挎的吉他、披肩的长发、一米七八的个头格外醒目,吸引在场众人的眼球。那时候,吉他对青年人来说是个奢侈品,谁要是拥有一把吉他,就是有品位的小伙子、时髦的年轻人。会弹吉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会唱的不会弹,会弹的不会唱。当他手提木吉他,步入东方歌舞团的比赛场地时,显得独具个性、风度翩翩,格外耀眼,尤其是那把吉他。“这个小伙子拿的一把吉他,他会弹吗?只是装扮自身的摆饰呗。”在场的评委、工作人员以及观众小声低语。在怀疑声中,腾格尔手拎着木吉他,带有腼腆笑容,独自一人,跨步登台。随着悦耳动听的木吉他前奏响起,一首《我是蒙古人》回荡在比赛大厅的各个角落。经过几轮角逐,最后评委们为一致认为:腾格尔的音域宽,能高能低,换气自如,听起来舒服,发音精准,咬字清楚,自弹自唱的原创歌曲,现场发挥极致……被评为第一名。整个比赛中,除了他,其他选手不是放伴奏带,就是乐队伴奏,唯独腾格尔自弹自唱,在国内的首届流行歌曲大赛上,他毫无悬念地获得殊荣。

赛后,东方歌舞团原团长、著名歌唱家王昆拉着腾格尔的手说:“你来东方歌舞团吧!”

但在当时,民族歌舞团费了九牛二虎劲才调来了他,今日有点起色了,他就离开?不能,绝对不能,不能过河拆桥!腾格尔说:“谢谢王团长,暂时不考虑此事。”腾格尔委婉地谢绝了。后来正是怀着这种感恩之情,他在中央民族歌舞团工作至今。

腾格尔在事业上积极追求的态度,还可以追溯至三十几年前。

当时,以邓丽君为首的港台歌手的歌曲非常流行。在天津音乐学院读大二的腾格尔,洞察力强、嗅觉感灵,他觉得:为什么人们偷着听她的歌,她究竟唱的是什么,怎么唱,找一盒听听。于是腾格尔从朋友手里借来了一盒,反复听后觉得:邓丽君的歌,对我们大陆来说是新鲜,唱的感觉好,专业的演员能唱,百姓也能哼,嗓子好的人能唱,嗓子差的人也能唱,但要唱好也有它的前提:那就是乐感要好,我也学学。可他又觉得:我要是唱邓丽君的歌,唱得再好也唱不过她,她的这些歌都是给她量身定制的歌曲,要学就得学她的唱法、技巧、感觉,但不能完全照搬。可是要唱自己的歌又没有,怎么办呢?一个周日,同宿舍的同学们出去过周末,生活不富裕的他,独自出来只是在校园的马路上溜达着,听着邓丽君的歌过周末,听完几首后正想出去改善一下生活,可手里没有钱,只有回宿舍。当他躺在床上休息时,想起了家、念起了姥姥,尤其是想起了当他临别家乡时姥姥嘱咐的一段话:“孩子,你长大了,要出远门了,在他乡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去不熟悉之地,遇到再大困难也不能稀罕别人的东西,咱蒙古族人有个谚语‘知识学不到没有关系,不能学坏的,困难时也不要轻易向别人借钱,借惯了容易变坏,你现在已成人了,慢慢靠自己的能力去挣钱,再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我今天喜欢别人的歌,这和喜欢别人的东西有区别吗?没有。不能,不能!”

尤其是姥姥说的那句话:“从别处借不如从箱里找。”

他越想越觉得,姥姥这段话好像在说他现在心理活动似的。我要自己动手,我是学作曲的,可以试试。曲子我可以试着写,歌词我又从哪里找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这么躺着还不如看一会儿书,腾格尔伸手从床头上的书堆里,随便抽出一本书。翻开一看,是个诗册,看了好几首诗后,《我是蒙古人》一首诗,进入了他的视线,格外醒目,他聚精会神地念时发现:是个歌颂故乡的诗,语言淳朴顺口,篇幅简短好记,内容健康易传,就是它了……

1983 年,《我是蒙古人》这首歌诞生了。

從这一天开始,蒙古族有了自己的流行歌曲:《我是蒙古人》。

有些事说起来也有意思,当你渴望得到一个东西的时候,这个东西却离你遥远得可望而不可即,然而当你绝望之时却又见到曙光,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类似这样的事情是罕见的,但罕见中又出现了此事,我们只能说是“缘分”。可这极为罕见的“缘分”,又在腾格尔的人生轨迹中奇迹般的出现了。

《我是蒙古人》这首诗是蒙古国的著名诗人旗·奇牧德写于1946 年,在书里沉睡37 年后,跨越时光的流逝,模糊年龄的差距,超越距离的遥远,却被在校学习的腾格尔选中。诗人——旗·奇牧德写此诗时只有18岁,然而作曲者——腾格尔,选这首诗时22 岁,他们的年龄都在20 岁上下,作品又是他们的处女作。神奇的是,《我是蒙古人》这首诗作者去天堂安睡的那一年,才神秘地出现在腾格尔的眼前,在没有任何人牵线搭桥的情况下,联结为一首歌。然而这首歌,竟然成为大家喜欢听的歌,不仅在国内,也深受各国人民喜爱。几年前,英语版在英国发行,美国、越南、哈萨克斯坦的音乐爱好者则是用原文唱着。互不相识但志趣相投的这两位“巨匠”处女作,在“天意+缘分”等种种因素中,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碰撞出一首经典歌曲,这首歌又打动了千千万万个人的心弦,传至世界各个角落,成为精品,感动着人们。

再好的木材,没有好的木匠,也变成不了精巧的家具啊!

文艺是时代号角。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在祖国大地上掀起时,多元素的文化艺术、先进的音乐器材进入文化市场,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是电子琴,它的音色动听,功能齐全,代替多种乐器,奏出悦耳的乐曲,从而备受听众的喜爱。当年,文艺团体如果有一台电子琴,邀请演出的地方多,上座率高,往往一票难求,整个团队的知名度也骤增。但电子琴操作的技术含量大,况且那是一个技术人才青黄不接的时期,熟练操作它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谁学会了它,谁的知名度火箭般的攀升至音乐界的高点。

这一年,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按惯例,在民族文化宫举行了本系统新年联欢会。联欢会上,腾格尔是不可缺少的一位,他先唱了歌,然后又坐在乐队中演奏电子琴。哎!刹那间人们的视角聚焦点投向腾格尔。人们低声耳语起来:腾格尔不是弹三弦、唱歌的吗,怎么又弹起电子琴了?听说这个洋玩意儿还不好学呢,他怎么学会了?观众耳语不断,议论纷纷。在节日的气氛中腾格尔演奏了电子琴独奏,场面当即沸腾了,掌声不断、欢乐声再起,激情燃烧的腾格尔澎湃起来了,他一口气再演奏了《达那巴拉》《诺门达来》两支蒙古族民歌之后,邀请民乐队与他合奏。谢幕时,台下掌声还在继续:“再来一个!”欢呼声此起彼伏。

“好创意,谁配的器?太棒了!”第一次听到民族乐器与西洋乐器合奏曲的我,联欢会结束就去打听其来龙去脉。

“腾格尔。”马头琴手答。

那时候,音乐界的知名人士普遍认为电声乐器是西洋乐器,马头琴、四胡、三弦是民族乐器,这两种乐器是水火不容的,无法在一起合奏。但艺术才华横溢、爱动脑筋、好琢磨事的腾格尔,在业余时间一个人待在排练室,细研深酌两种乐器的功能、演奏法、结合点,最后使“土”“洋”两类乐器,有机结合在一起,有一种悦耳动听的新鲜感。

在电声乐器与民族乐器融合上,腾格尔开了个先河,带了个好头。但有想法的他,并没有停止活跃的音乐灵感,在这个基础上,他继续探索,又编制出《达那巴拉》《金珠尔》《达古拉》《都贵玛拉嘎》等一批电声与民乐新曲。这一组新曲,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蒙古语1986 年的新春佳节特别节目里播出后,获得非常好的效果,听众纷纷来信夸赞这一档节目,说韵味新鲜,给古老的民歌注入了新的活力。

教育是中华民族的百年大计。教育发展了,中国的未来才有希望。于是,中央决定向西部地区派遣讲师团,扶持该地区的教育事业。

1986 年,中央民族歌舞团做了动员,要派一人参加此次的讲师团。该选派谁呢?腾格尔主动报名参加中央讲师团。组织上全面考虑后接受了他的请求,并派他去宁夏固原县。宁夏固原县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生活环境艰苦,工作条件极差,选定腾格尔前已有几位表态不愿意去,腾格尔并未犹豫,一口答应,按时到位。支教一年中,他睡的是硬硬的土炕,工作在暗淡微光(因为经济不发达供电限量,有时有电有时无电)下,啃着玉米窝窝头,喝着白开水,度过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了当地政府和群众的好评。

“腾格尔是个好老师!”校方领导夸赞。

“腾格尔能吃苦,是适合我们欠发达地区工作的好干部。”教育局的领导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腾老师,别走了,留下吧。您走了,谁给我们教书啊?”听到腾老师要走的消息,学生娃娃们围住不放。

当腾格尔离开时,欢送他的干部群众排成了长队,要求再留住一年。在难分难舍中腾格尔却比回去日期晚了三天。

讲师团的全体朋友凯旋而归,各回各的单位。有的成员回去后,要求涨工资、分房子、提拔,但腾格尔没有提一丁点的要求。

2010 年下半年,上级有个重要演出,要中央民族歌舞团参加。中央民族歌团也乘这个机会汇报工作,显示下实力,当即把所有的实力派演员召回团里,苦抓排练。

腾格尔正在国外拍电影,团里叫他立即回团,他当即回团参加排练。临近演出日期,形势却有所变化,上级要求压缩节目,但节目单都打出去了,社会上都知道了,大家又辛苦一个月,现在要减,减谁呀?团领导头疼了,减腾格尔太可惜,他的名气大,演出票座率高,减老演员又觉得可怜,人家干了几十年,关键的演出时把人家减掉,也有点不合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最后决定减腾格尔,理由是:年轻、有机会、随和好说。

但团领导又担心腾格尔闹情绪,找腾格尔谈话。

丢掉拍电影的美差、失去重要演出机会的腾格尔,很淡定地说:“减掉我没有关系,不必担心,心里没有想法是假的,但我会正确对待的。”

领导听了,感动不已:“在团里你开了个好头,不愧是辽阔草原的男子汉。”

社会在变革,变革着的社会里,只有你的思想紧跟时代脉搏了,你才会有一席之地。

腾格尔说:“这么好的时代不干,何时干?”与此同时他也想:一个演员,如果没有新的作品,在文化市场就没有你的观众了,没有了你的观众,我们演出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他在出新作品方面再次加了一把劲儿,要为古老的曲目注入新意、新形式,赋予新活力。脑清、手勤的他,对《银河》《察哈尔八旗》等民歌、乐曲进行再度创新,改为弦乐四重奏(大提、中提、小提)曲,1987 年,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蒙古语节目采录,并且在当年的春节期间播出。以崭新的形式、别具的编配、新颖的演奏,横空出世,在广播里播出之后,引起轰动,激起了音乐界新一代青年的创作热情。

创新一件事可以,月月创新,年年创奇可不容易,一般人做不到。

对于这个难度大的创新问题,腾格尔又是抱着什么态度呢?他认为:“创新之路没有尽头,创新永远在路上,步人后尘永远没有出路。”他继续琢磨,怎么样才能使自己的事业再上一层楼,再创出一个新的路。可是又从什么方面突破好呢?他再度进入闭门思考中。在业务方面创新了一些,现在能否在别的方面打破常规,突破一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蹲在家里整整斟酌了半个月。上世纪90 年代的一天,他提出:“我要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乐队。”这在当年来说,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可是腾格尔提出来了。

心里想了就实施的腾格尔,1992 年组建了“苍狼乐队”。“苍狼乐队”在蒙古族音乐界,是第一个由个人养活的乐队。

腾格尔认为:人生是短暂即逝的过程。在这短暂有限的人生道路上,怎么才能干出一点使世人能够记得住的事,活出不凡的自己,从而成为有价值、有尊严的存在。音乐方面我已做了一些事,那么除了音乐,我还能做一些什么呢?随社会大流,下海经商或是办公司当老板……是否去试试,想入非非,无事不想……但他猛然一惊:这些都是我不能碰的行业,我是学艺术的,在艺术行业里还有更多的潜力可以发掘,再闯闯也许还能搞出一点什么。对!继续还在艺术圈里找突破口,努力一把,再冲它一次。

他果断地瞄准了影视演艺圈,想尝一尝演电影的滋味。

故事片《黑骏马》拍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巧合的是:导演想把这部电影拍成避免过度艺术化、更加生活化的电影。导演左思右虑,全面平衡之后,考虑了腾格尔,腾格尔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可担心腾格尔不接受,便找熟人联系腾格尔。想涉足电影的腾格尔,没有想到导演先来找他了。渴望拍出自己想法的导演,想在电影艺术圈里闯的歌星,就在这样缘分中默契地签了合同。当导演告诉腾格尔,让他演主角时,腾格尔的心咯噔了一下:刚参与电影拍摄就演主角,演不好就会砸锅,毁掉自己的艺术生涯的。

他一时陷入了思想纠结之中。但在导演的鼓励、引导下,他的担心消除了。

腾格尔,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打破常规,跳出旧框,以真实生活为基石,脚踏实地地全身心投入了拍摄工作。在拍摄过程中,他充分发挥在牧区成长的经历,演好每一个细节,使电影主人公活灵活现地展现在银幕上,演出了浓重的生活气息。1996 年,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上,该片获得两项大奖:最佳男主角、最佳作曲(该电影音乐也是腾格尔制作的)。

嗅觉灵敏的影视界导演、编剧们的目光很快投向腾格尔:《双城计中计》《快手枪手快枪手》等影片的导演,前脚出门后脚迈进,纷纷前来找他。腾格尔欣然接受了邀请,在饰演这些影片过程中,难免遇到了这样或那样的难度,尤其是农区文化与牧区文化差异所带给他的难题。他翻阅大量的资料,深入生活,研究剧本内容,认真消化情节,细心过滤每一个细节,闯过一个一个难关,按计划拍完,等放映之后,得到专家们的肯定,博得观众好评,最后又摘得了“观众最喜爱的演员”桂冠。电影公演后,观众在网上留帖子说:“老腾转型得晚了点,埋没了一个好电影演員。”

他趁热打铁,接着参与了《桃花源》音乐片主打歌曲的拍摄。该音乐片里,他以素有的音乐功底、不可思议的创造性个性化曲风、夸张性的唱法,征服了所有观众,人气指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桃花源》也风靡一时,广泛流传,一度成为歌坛神曲。

腾格尔又一次彰显了把任何风格的歌曲都能唱出自己风格的歌唱家。

与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在成长的道路上,腾格尔也遇到过这样的那样的苦难、坎坷。

在牧区生活的腾格尔,大概十岁左右时,一个三九寒冬的下午,他帮着姥姥收回雪地吃草的羊群,然后拿着扫帚打扫院子。在热炕头熟睡的黑猫,不知何时出来的,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突然与院子里溜达的牧羊狗闹起别扭,向着对方龇牙咧嘴,凶狠叫喊。

想火速干完活早点休息的腾格尔,没有在意这两个家伙,继续扫地。可是猫和狗的矛盾越加升级,没有多久便厮打起来。不要小看猫个头小,但灵巧善战,像离弦箭似的噌一下跳上牧羊狗的头上,用两只前爪抓挠狗的脸。急疯了的狗,想甩掉头上的猫咪,又跳又叫,但猫咪死死地揪住狗的脑袋不放,猫和狗纠缠来纠缠去,扭打到扫地的腾格尔跟前。腾格尔后退躲闪时,一下子掉进后边的土豆窖里,差一点摔到窖里竖立的木桩上,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但幸运的是,他躲过了一劫。

两年后,他已经是12 岁的孩子了。

12 月份是牧民接冬季羊羔最为繁忙的季节,牧人基本不能离开羊群,如果离开久了,刚生下来的小羊羔就会立刻成为狐狸或老鹰的美食佳肴。孝顺老人的腾格尔知道姥姥已经是花甲之年了,走路也不利索,便主动替姥姥去牧场放羊。当他扬鞭收羊时,发现有一只羊正在产羔,年纪小但有放牧经历的腾格尔,见羊羔一落地,便快速将血迹泥土满身的小羊羔裹在自己的皮袄襟里,赶着羊群往家走。

傍晚时分,小羊羔在屋里跌跌撞撞到处乱走,还叫着要吃奶,可是腾格尔却流鼻涕、全身酸疼、发烧感冒了。到了第二天,也丝毫没有退热的迹象,还更加厉害了。腾格尔的姥姥着急了,想带他去苏木卫生院,腾格尔不去,也不肯告诉在苏木上班的父母,只是说:“姥姥您不是教我感冒时生炉暖房、喝滚热汤、加衣服、拔罐出汗排毒就好了吗?”

姥姥用土办法治疗了一天也不见效,病情依然不见好转,腾格尔也难受得扛不住了,怎么办?他只好听从姥姥的话,去了卫生院。

“感冒变成了重感冒,再晚来一天情况恐怕就危险了。”医生告诉他。

所幸转危为安。

“文化大革命”末期,腾格尔刚刚十四岁,是初一的学生了。无忧无虑的腾格尔与同学玩耍时,常常互相争着要当老大,这也是所有孩子的天性。有一天上午第三节课,课间休息结束,同学们争先恐后,纷纷进教室各就各位。一心想当老大的腾格尔,这一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招儿,趁老师进来之前的一点时间他要想震撼一下同学们,大伙都坐好了,他最后进来时,向大家招着手直接上了老师讲台,并且说,我是毛主席,向你们招手,你们现在谁敢跟我比,我赢了。他的这个举动很快传到老师耳朵里,第二天老师找他谈话说:“你犯了政治性大错,学了主席的动作,你先回去做检讨,何时才能返校等我们的通知……”

突如其来的思想压力下,害怕到极点的腾格尔一时不知所措,直奔宿舍,写了个字条:“老师说我犯了大错误,我现在只能结束生命来弥补过错。”将字条递给班长,就出走了。

班长看完字条后着急得两眼冒火,立刻找腾格尔的哥。他哥也急了,去宿舍找腾格尔不在,院子里找了也不见。这时有人告诉他哥,刚才看见腾格尔从校园出去了。他哥立刻出去,在大街小巷到处找,可是不见人,突然想,也许往家走了。于是顺着回家的路继续找,快出镇时,路边的建筑物上隐隐约约看见站着一个人。

他哥走到跟前,认出是腾格尔。

这是旗政府在建的剧场,大概三四层楼房高,腾格尔站在木架子上毫无动静。

“弟!你这是要干什么?没有事的,老师吓唬你呢,赶紧下来!”哥哥在劝他、安慰他。但腾格尔一动不动地站着,也没有回音,顶着呼啸而来的北风站着不动。他哥哥想:估计这么叫他是不会下来的,要是说,咱回家看姥姥去,他也许能下来。于是,他哥换了个话题:“嗨,站在那里很危险,冻感冒了怎么办?你听我说,赶紧下来,咱俩回家看姥姥去。”腾格尔慢慢下来了。

“你上高架干吗?掉下去怎么办?吓死我了。”他哥心疼地抚摸着满眼泪水的腾格尔。

“老师说,我犯了政治大错误,我没有脸见人了,再大的苦我能吃下去的,可是这种压力我难以承受,所以我不想活了。”伤心的泪水顺着腾格尔的眼睛夺眶而出。

“不能那么想,没有事的,老师只不过说说而已,咱先回家。”哥哥开导腾格尔,拉着腾格尔手,踏上回家的路。

2018 年,湖南卫视举办了《歌手》大赛,这个活动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发现年轻艺术人才,一方面能焕发老歌唱家们的激情。报名参加的选手地域广、人数多,主办方最后筛选出腾格尔在内的各国选手。但腾格尔的年龄最大,当初他也有些想法:“机会难得,是国际性的大赛,但参赛选手都是近几年在艺术界脱颖而出的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我这一把年龄的人,与朝阳似的小伙子们争个高低,有点……”

最后,他在犹豫不决中报了名。

大赛中,他忘记年龄代沟,挖掘潜能,认真对待每一首歌,勇闯每轮难关,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样,一次比一次唱得好,最后以非凡超常实力,战胜诸多选手,奇迹般获胜。快奔六十的他挑战自己,挖掘潜能成功了,展现了当之无愧的多才多艺的艺术家风范,观众的喜欢度再次飙升至巅峰,再度声名鹊起。一个演员得到观众的喜欢、网民的得票率、行内的赞扬、专家的认可是不容易的事,是罕见的事,是了不起的事,是难能可贵的事,但是腾格尔囊括了这一切。

比赛结束后,各个媒体,尤其是娱乐圈的媒体,看中了腾格尔的实力、适应力、应变力,纷纷前来签约,邀请他参加他们要举办的活动,前来签约的人流不断、电话不停,一时还达到了招架不住的地步,但这些活動几乎全是现代风味的,演出人员都是年轻人。洞察力灵敏、掂量过一次自己分量的腾格尔感觉到了:思想要火速转型,不然马上被淘汰。他首先挑战自己、超越自我,坚定了决心,要与年轻人一道闯闯。

这期间,他放下自己的歌,接连唱了新媒体给他安排的翻唱歌曲:《卡路里》《桃花朵朵开》等,一度覆盖了网络、微信、电视、广播。唱《天堂》而名扬四海的腾格尔,出乎人们意料,翻唱起了网络神曲,成为当代年轻人的偶像、网民的香饽饽。他的演绎让人瞬间眼界大开,翻唱的每一首歌在乐坛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明星争相模仿,百姓随时哼的民谣,传遍大街小巷。有一家媒体在显著位置上报道:如今看来,在“后浪推前浪”的娱乐圈,腾格尔算得上“赶超后浪”最成功的老歌唱家。已年近花甲的腾格尔,就这样在年轻人的舞台上,蹬过动感单车,举过大号哑铃,还一遍遍摆出各种炫酷跩的姿势,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不输年轻人的活力。

此刻,打开网络或微信,对腾格尔的评价无处不在。有一个网络报道说:“如果你经常玩B 站,就会发现腾格尔是当代年轻群体普遍认可的偶像,是钢铁歌姬、德艺双馨老鬼畜天王。腾格尔的硬核风,深浅交错的唱法,震撼了整个互联网,感动了无数年轻人。”

一家新媒体这样写道:“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不少见,乐于颠覆的明星也不少见,德艺双馨还愿意配合年轻人玩梗、颠覆能够批量生产反差萌的,基本上只此一家——腾格尔。”

2019 年,“今日头条”进行了一次民意调查,结果腾格尔得到百姓好评之首。

“腾格尔的歌有吸引力,每听一次,哭一次。不仅我喜欢听,我的老父亲也是腾格尔的粉丝。有一次,父亲来北京,我在腾家酒楼招待他,恰好腾格尔老师也在,老父亲居然和追星族一样,偷偷溜到腾格尔的酒桌上敬酒,回来后颇有神秘感地给我们炫耀与腾格尔老师照的相。父亲去世前,每次提起来都很高兴。如果说草原是所有在外漂泊游子的根,那腾格尔的歌声就是梦里回家的路。”这是一个网友满怀深情的帖子。

“腾格尔一唱,舞台立刻变宽了,草原展现在眼前了,鸟声传至耳朵,很神奇。”网民“草根”羡慕道。

音乐界的名宿、艺术界的泰斗们对腾格尔又是怎么评价的呢?

“腾格尔唱得就是好,能把歌的精髓唱出来的歌手就是他。”著名歌唱家拉苏荣高度评价腾格尔的唱歌技巧、风格。

“腾格尔,你唱得太好了,没有一句话能表达出我对你唱歌水平的评价,你太让我们激动了。”在湖南卫视主办的《歌手》突围大赛同台演出的,著名电影艺术家斯琴高娃听完腾格尔演唱的《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腾格尔在我们的心目中是一个艺术界的英豪,早年创作并演唱的《我是蒙古人》传遍了大江南北,尤其是《天堂》更是天才之笔。他在艺术上的创作与演唱可以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尤其是在前年湖南电视台举办的‘我是歌手中,他的演唱曲目虽然是老歌,但是听了后有新的感觉、新的气味,表演技巧非凡,表现了不同风格作品的独特魅力,可见他的艺术功力不得了,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艺术家,我们艺术界的神奇人物,草原的骄傲。”著名的作曲家、中央民族大学艺术学院教授斯琴朝格图这样评价腾格尔。

“腾格尔是在我国流行音乐乐坛中难得的原创性歌唱家、神奇人物,他的嗓音具有特色、具有磁性、具有爆破力、有柔美、有张力等特点,演唱音域宽广,在不同音区发挥极致,柔中有刚,刚中有柔,情感处理把握到位,演唱风格形式多样,涉猎内容广泛。”著名的作曲家、国家一级音乐制作者、配器家乌兰图格高度评价了腾格尔的演唱技巧。

著名歌唱家、国家一级演员德德玛说:“现在唱歌的人多了,但像腾格尔一样的天才歌唱演员太少,我觉得他是个天才的演员。”

在人才辈出、竞争白热化的今天,能够得到顶级艺术家们的好评,比较罕见。

腾格尔常说:“光荣和荣誉在手了,万事大吉不必再奋斗也行,啃老本也能过得去,没有人会催你学习提高自己,但被时代淘汰的概率要大。我在学习的道路上没有尽头,永远是新的开始,永远是小学生。”

我觉得他说的、想的非常到位。

八三年前的一天,我去他家取朋友捎来的东西。当他开门后,我看见他左手拿着一本书。

“哎呦,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请坐,请坐!”好客的腾格尔笑着拉我坐下。

“不好意思了,我事先没有给你打招呼就过来了。”我直接表示歉意。

“哪里的话,我家的门对你时刻敞开着。”他腼腆而客气地笑了。微笑待客,是腾格尔对待朋友的常态化的态度。

“你今天起得早啊!怕影响你的休息,我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艺术界的朋友们因为工作的关系,一般早晨起得晚,尤其是搞声乐的,因为他们几乎每晚都有演出。

“昨晚没有演出,我就休息得早,起得也早。”腾格尔端来了铁观音茶。

“这些年你演出场次那么多,太累了,要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抿了一口茶。

“不能给自己完全放假了,挤出時间还得学习,补充能量。”他笑着搓了搓手。这是他在不好意思的时候常常表现的动作。

“你现在还学什么?”我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投向腾格尔。

“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学习就落伍了。时代变了,演出当中或者是采访当中,常常遇到使你意想不到的问题,要回答这些问题、满足年轻人的要求就得学习,书给我提供了解决新时代的新问题的办法,所以看书学习丰富自己的知识库,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现在,我对富口袋之前要富脑袋的重要性的认知更加加深了一步。”他点着头亮出了大拇指,这是他对自己的做法满意的时候出现的一个动作。

有一年,腾格尔我们几位接受一位好友的邀请,到他家做客。在喝茶聊天中发现,好友家书架子摆放着一个鼻烟壶。

“哇,这鼻烟壶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你自己买的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爱管闲事的我不由自主地问了一下。

“哦,姥爷留下来的,现在这些东西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主人很自豪地边介绍边从书架上取下来递给了我。

“是的,前辈留下来的东西,一定要保存好,物以稀为贵嘛,所以贵得没有谱了。”我迎合了主人的心思也夸赞了一遍。

“啊!鼻烟壶还那么贵吗?我也看看。”刚上大学一年级的家乡的小伙子,好奇地从我手里取走鼻烟壶,反反复复地欣赏个不停。

“暑假,我回老家也找找看。”牧区长大的善良质朴的小伙子,把想法毫无保留地吐露给我们。

“小伙子,有眼力、有想法。鼻烟壶是咱蒙古族人的宝物之一,蕴藏的文化底蕴很深。对此我不细说了,你要收集它也对,不过,有点早,你还年轻,趁年轻时要集中精力学知识,知识比它还要值钱,有了知识,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地就会来到你手里。搞这些东西分散精力,影响你的学习,你还不如先收集将要失传的民间故事,将来文化的东西也许比鼻烟壶更值钱。”一直寡言少语的腾格尔开口说。只有猎人才有的一双锐利眼神扫视于在座的我们,然后笑眯眯地盯了小伙子,片刻接着说:“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说知识比宝物还要贵重呢?因为我经过一件事后有了这个想法。”

腾格尔清了清嗓子,说起了他上初中不久模仿领袖挥手的动作,被老师严厉批评,并且要开除学籍一事……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上桌吧!”主人端茶盛酒,打断了腾格尔的话。

2012 年春节,腾格尔兄弟姐妹从四面八方赶回老家与父母欢度新春佳节。除夕之夜,全家大小十几口人围坐炕头,诉说各自在这一年所见所闻、所得所失,你一句我两句,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这时,炕头深处就座的腾格尔妈妈慢慢移至炕头中间,清清嗓子,打开了话匣子:“孩子们今天都回来了,我们两个老人非常高兴。你们现在都成家立业了,个个出息了,儿孙不是满堂也有一两个。作为老人看到你们也有了孩子,真的格外高兴。人类就是这样,孩子长大了我们就老了,老幼交替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眼看着我们两个也八十几了,小时候我母亲说,太阳过西山,白日还能多久?人过八十还能活几年?这话虽没有直接指我,但今年开始我身体也有些变化,想干点活,却力不从心。原打算,明年开春花开草绿时,把布尔汗敖包脚下的那块沙漠绿化来着,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可能是有困难了。说起布尔汗敖包,它是个神圣的敖包,听说在很早很早的年代,神主成吉思汗路过这里时建造的,是方圆几十公里最高的点,晴朗之天,登上敖包峰,周围几十里的风景一目了然,尽收眼帘。遇到干旱之年,我们就上去烧香拜天敬地,求雨望露。我父亲还说,土匪泛滥成灾的旧社会,强盗常常过来抢劫牧民的财物、牛羊、马驼。

后来牧民商定:谁先发现土匪来袭谁就先上敖包顶点火告诉大家。那时,牧民只要望见敖包顶有烽火,立刻明白有情况了,火速躲藏,上马离乡。所以,它又是保佑百姓的圣地,因此我们祖祖辈辈恭祭布尔汗敖包,守护它。

“敖包周围的草场以前是美如画的草场:榆树杨林耸立天空,柠条沙蒿遍地覆盖,篓薇艾草到处回荡,莲花马兰各方绽放。我们出去放牧时,常常要卷起长袍才能行走,夏、秋季节,早晚骑马出行时,马镫上的靴子也能被露水浸湿。茂密的草丛中不时出现野生动物,黄羊、野鸡、兔子奔奔出出,生机盎然。现在人多了,乱开发,生态平衡被破坏了,不用说野生动物栖息了,就连牛羊吃的草都少得不能再说了。咱们活着的时候不能毁掉养育我们的土地,这片土地是咱们世世代代生活下来的肥沃的土地,是我们生活的源泉,如果不抓紧绿化它是很危险的。你们也知道的,风沙几乎是从北面而来,不赶紧行动起来,治理北面的沙漠,沙漠不知不觉中就会过来埋没草场、吞掉实惠图湖。这些外地商人就知道一味开发赚钱,却不知道保护草场。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有数的,有枯竭的时候啊!我们牧民一说保护草原,商人就说,你们搞狭隘民族主义,这草场是国家的财产呀,保护国家财产有什么不对的?子孙后代们将来靠什么过日子呀?留一片绿地是千真万确的,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啊。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懂事了,我没有说错吧。

今晚我高兴了,话多了点,快,你们红火吧。”

腾格尔说:“说得很对,妈妈,请放心,我们会实现您的心愿的,保护好草场,草场是国家财产。”说着下炕,给妈妈斟了一碗热乎乎的奶茶。

第二年年初,腾格尔妈妈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了完成妈妈的遗愿,2013 年4 月,腾格尔回家乡开展了植树造林的行动。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布赫知道此事后,称赞腾格尔的行为并挥墨题词“腾格尔林”,鼓励腾格尔,祝福草原更加绿。

这些年,腾格尔克服工作紧张的压力,排除各种各样的诱惑和干扰,造林事业丝毫没有间断,一直坚持至今。造林开始的第二年正值种树时节,有一个地方请他演出,要给他相当可观的报酬,腾格尔当场谢绝了。第二天,他们又找腾格尔的好友来说情,就是说,用演出报酬的零头也足够造林所有费用。但金钱的诱惑依然没有动摇腾格尔的初心,腾格尔认为:这个林一定要亲自去种,这是我孝敬父母的林,是报答养育我们几代人的这片土地的林。

他的行动感动了各界、感染了不少牧民。所在地政府官员、周围的百姓牧民没有接到邀请书,每年自愿前来参加种树活动。有一位牧民,奋斗几年积攒了一点钱,准备买一辆车,想体验一下现代生活。参加腾格尔造林活动后,他的想法产生了变化:他把买车的钱投入到了改造自家的一片沙漠上。造林是百年大計、千年大业,他还说:腾格尔住在北京,还来这里投入巨资、花费精力,改造沙漠,美化草原,生活在这里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更应该积极参与这个伟业才对呢。还有一位牧民,在参加腾格尔种树活动后,观念发生了巨变,他改变了投资计划:原来种玉米当年能赚一笔可观的收入,但造林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就在准备种玉米而平整好的土地上栽了一批松树。

经过几年的努力,“腾格尔林”已初具规模,起初的几十亩如今扩展至1400 多亩。

腾格尔出名了,请他演出的地方多了,演出场次增加了,报酬也随之增加了。得知儿子飞黄腾达、万事顺心,腾格尔父亲心上抹了一层蜂蜜似的。

然而,有一天晚上,老人家对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现在工作很出色,生活美满,赞声不断,请你的人多了,真是让我高兴。但是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人越出名时越要谨慎,要学会低调做人、高效做事的本领,前辈们早就给我们总结出了人生仕途的规律,说得非常好:‘水低为海,人低为王,所以任何时候行事慎重,不要张扬。再说钱,钱这个玩意儿不能没有,但不能贪,来自哪里还至哪里,就是说你虽然流着汗水挣来的钱,只要进来了,你也得拿出一点帮助困难的人。”

老父亲的教诲,使他关爱社会的心更加强烈。

他在歌里唱道:“养育我的这片土地,当作身躯一样爱护,沐浴我的江河水,母亲乳汁一样珍惜……”今天,我们在绿树茵茵的腾格尔林中,再次感受到了他对家乡的情怀。

对家乡的情怀,不仅仅是植树造林,更深层面体现在对祖国的未来——孩子们身上。

几年前,我随他回家乡参加了他搞的一项活动:中小学生“文艺技能”比赛。这是腾格尔一手赞助举办的活动,这个活动持续了十七年。十七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弹指一挥间,但对一个人而言是个不短的时间,是个不一般的举措。十七年不间断坚持下来是个更不容易的事,这十七年他花费了多少精力、投入了多少心血、掏了多少腰包,我不好去计算,他也不会让我们去算。

“您怎么想起在家乡搞孩子们的‘文艺技能赛的呢?”我有一次问到了腾格尔。

“国家那么大,顾及不得咱们那个小地方,就拿种树来说,就算是我兑现对已故母亲的承诺吧,不管是哪一种属性,我觉得种树是国家建设工作的一部分,也就等于为保护国家土地贡献微不足道的力量。当然了,其中也包含着对家乡的情怀。至于学生娃娃技能赛一事,孩子是祖国的未来,让他们多掌握一点知识对国家有益。”平时言语少又低调的他,简明扼要回答后,眨着眼睛笑眯眯地注视我。

腾格尔唱什么歌什么歌就火,演什么电影什么电影就火……奥妙在哪里?

2011 年,大年初二的中午,我按照家乡的习俗(亲朋中哪家有年长的老人,过年时就先去他家拜年)到腾格尔家,因为腾格尔父亲在北京过年,所以我们毫无疑问地到了他家。过年嘛,大家又喝又唱,热闹非凡。

爱听故乡轶事的我,入座时起就靠挨老人坐,再也没有离开原位。茶酒间我与老人聊得很开心,尤其是谈到家常事,老人很兴奋:“人到老年最高兴的就是和儿女们在一起,尤其是孩子们出息时,我们老人的幸福感倍加高升。我现在就是如此,几个孩子都很争气,在各自的岗位上都担当一方,发光耀眼。就拿儿子腾格尔来说吧,近些年夸赞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广播电视露面不断。说来也怪,这孩子出生时,就遇到奇特而吉祥的征兆。

“那是1960 年1 月15 日,周六,我回来乡下的家。

这一天早晨,我与往日一样从储藏室拿起牛粪筐(搁牛粪、干菜、羊羔)挎上肩膀,准备出行放羊。当我走到院中间时,一对喜鹊落在吉祥杆上(蒙古包门前立着的供祭奠的吉祥杆),面朝我,喳喳叫个不停。信仰虔诚的我立刻感到:喜鹊是个吉祥鸟禽,吉祥鸟禽又坐在吉祥杆上向着我叫,肯定有吉祥的事。我立刻放下篓筐火速返屋,盛了一碗奶,蹑手蹑脚靠近吉祥杆,向喜鹊恭恭敬敬地献了三小勺奶。喜鹊歪着脑袋直视我片刻,然后喳喳喳鸣叫着展翅飞向东北,我接着向喜鹊飞去的方向又献了三小勺奶,然后将奶碗搁置于吉祥杆台,挎上牛粪筐追向羊群。

“中午时分,我从牧场回来时,两天没有回来的双骏,站在井边等着我提水给它们喝。我格外高兴,心想:我要去找的两匹骏马也自己跑回来了,是否早上喜鹊就是告诉我这件事的,太让我激动了,如果双骏没有回来,我还得去找它们,因为晚上还得用它们。

饮完马,我立刻将马缰套上马牵至马桩拴好,兴高采烈地回家喝午茶。当我喝完午茶,开始为在苏木卫生院等待分娩的夫人准备所需物品时,突然传来群马奔跑和马嘶叫声,我急忙放下手中活,夺门而出,只见有一匹公马离群奔向桩上拴着的双骏。我感觉不妙,公马攻击力厉害,边喊边跑,没到桩前,被公马袭击而受惊的双骏脱缰而跑。着急的我想拦截双骏,可是双骏随马群一跑没影了。双骏晚上还得用,不能让它们跑了,我死死追在后面。两条腿的人哪能追得上四条腿的马呢,望尘莫及。你越是靠近时它跑得越快,可也不能扔下,咬着牙关继续追。追了大概五六里到了六十棵榆树梁边上时,只见左前方盆地里突然卷起了一股旋风,旋风旋来旋去旋至双骏前时,顿时从旋风中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满面胡须,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握着宝葫芦的老爷,双骏立刻停步转身就顺着原路飞驰而去。见到突然显现的年长者,我惊呆了,不知所措,原地立正,揉揉眼睛,详看老者,长发随风飘,胡须四处飞,颜面极为不清。受惊还是害怕我也说不清,本能地紧闭双目,两手举过头,向老爷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望去无影无踪,旋风向东北方越旋越远……

“我掉头就随马印迹回来时双骏也回来了。天已不早了,我备好马,拿全东西,准备出发时,女儿要跟我去看她妈妈,缠着我不放,于是我就带着女儿上马赶路。那时女儿五岁。

“骏马随着我缰绳的旨意,乘着十五明月小步跑着,不时传来的蛐蛐声,为我们夜行伴奏。

“白天遇到的事完全占据着我的头脑,历历在目,但又担心孩子睡着怕出意外,克制自己不再想白天遇到的事。

“‘姑娘,你希望妈妈生女孩呢还是男孩?我故意问女儿,让她提神,不让她睡觉。

“‘男孩。女儿回答得干脆。

“‘為什么?我继续问。

“‘男孩大了会保护我。甜甜的童声,可爱极了。

“‘我的姑娘真聪明。我转过身看了看女儿。

“‘生了男孩叫什么名字?我尽量多问几句,免得女儿打瞌睡。

“‘爸爸您忘了吗?那天晚上您不是说:叫我萨仁图娜乐(明媚的月亮),弟叫那仁图雅(阳光),接着生儿子的话就叫阿拉腾腾格尔(金色的天),这些名字都在天上,不受红尘世人脚踩足踏,永远干净,是神圣地方的名字。女儿毫无磕磕巴巴、拖泥带水,而是流利地回答了我的问话。

“我女儿真聪明,记忆力很好,将来会成为一名好学生。我用右手抚摸姑娘蓬松凌乱的头发,鼓励女儿。

“我们来到医院,她真的生了个健健康康、胖乎乎的男孩子,我就毫无犹豫之心,当即取名阿拉腾腾格尔,但后来上学时老师简化为腾格尔。”

“大家喝酒,喝酒!”激情澎湃的腾格尔,高举酒杯走了过来,打断了我与老人的谈话,大家进入了过年热闹红火的氛围之中。

11 年后的今天,我再回想起此事时,觉得这是个很具奇特性的神奇故事,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奥妙。神就神在:神奇的现象,别人父亲没有碰见,只出现在腾格尔父亲的眼前。我推理来推理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神奇的人物出生时,是否会出现神奇现象?或者说神奇的现象中降生的人,是否会成为神奇的人物?又或者是神奇的现象与生辰时光碰撞时,是否会出现神奇的人物?

不能瞎猜了,也没有这个必要,但肯定的是:腾格尔出生于普通牧人家里,成长于草原上,无奇特背景,却有奇幻的艺术生涯。

今天,亿万歌迷仍然喜欢他,人民的需要就是他艺术人生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