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花开红艳时（小小说）

作者简介：钱翰涛，海南屯昌人，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教师。曾在《椰城》《新教育》《海南日报》等报纸杂志上发表作品多篇。

“花儿，吃晚饭了，妈给你炖好了你最爱吃的猪肘子，还有鸡蛋炒西红柿。”梅姨对着女儿的房门喊道。

女儿不应，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梅姨侧着耳朵听听又软声地喊一遍，尔后半蹲在地上耷拉着头苦着脸长叹息。

砰砰砰，梅姨急性子的丈夫把门拍得山响，嘴里嚷道：“花儿，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吃喝都挂不上，看你妈都操碎了心。”

“知道了，你们就是啰里啰嗦的。”房里传来花儿不耐烦的回应声。

“女大十八变，管不住了，看你……这个酸样，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花儿的父亲气恼地道。

“你就别说女儿了，让着她吧！”梅姨站起身子手指着丈夫说，“你怎么忘记医生说的话了？这个火爆性子也得改一改了。”

“不说不说了，任由她去吧！”梅姨的丈夫说完一甩手径直走了出去。

“我的乖女儿，妈妈等你吃饭啊！时间久了饭菜要凉的。”梅姨对着房门说，然后搬张小凳子坐在门槛边。

梅姨呆呆地望着门外。门外，纷纷扬扬地下着小雨，给这暮色着上几分凉意。庭院里的那几株叶子花开得那样鲜艳夺目，可是梅姨觉得它是那样孤独寂寞、凄清悲凉。

叶子花是女儿小时生日时，她从花市上买回来栽种在院子里的，满心希望女儿像叶子花那样健康成长、美丽动人。历经几年的施肥除草、修剪管理，叶子花已枝繁叶茂，每到开花季节，满枝满株花开烂漫，令人神清气爽、赏心悦目。

她还记得花下温馨甜美的时刻。

“妈妈，这花开得红艳艳的，真漂亮！”女儿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呀，我的女儿不漂亮谁漂亮？”妈妈笑呵呵地说。

“胡扯！”女儿嗔怪道。

“真的。”妈妈说。

“它叫什么花？”女儿问。

“它叫三角梅，也叫叶子花，和你同姓同名。”妈妈说。

“是吗？太巧了！那我什么时候都给妈妈盛开。”女儿灿然一笑，充满了童真童趣。

“好好好，妈妈就等着你！”妈妈的脸也像盛开的花朵。

“我开花啦！我开花啦！”女儿欢叫着、蹦跳着。

女儿稚气的叫声惊飞了庭院里那棵菠萝蜜树上啁啾着的小鸟，只有花丛中的蝴蝶依然在翩翩起舞。

妈妈乐开了怀，那双眼睛都笑成了两半轮弯弯的月亮。

……

叶子花在默默地生长着，女儿花儿也在一天天地长大。

花儿上学很争气，上小学、初中时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学校每次开家长会，梅姨总是风风光光的，众家长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花儿学习很努力，后来考上了省重点高中。她是小社区上省重点高中第一人，梅姨为此心里的确美了好长时间。

花儿上了高中后，一个月或两个月才回家一趟。梅姨总是千叮万嘱女儿上学要好好学习，只有考上好的大学将来才有好的前程。女儿嗯嗯地应着，然后把自己關在书房里学习。她总有做不完的作业、写不尽的练习。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女儿学习成绩很稳定，学校每次考试排名，她都在全年级前十名内。学校奖励，老师重视，亲戚朋友夸奖，梅姨飘飘然若仙，总认为女儿将来考上清华北大不成问题。她的确也给女儿制定了这个目标，下了死任务。女儿要争辩什么，她挥手打住了。丈夫责怪她，可她说，有压力才有动力。

渐渐地，儿女回来时话少了，身体也消瘦了不少，而且总爱喃喃自语。可是，梅姨认为女儿学习较辛苦，给她多点钱改善改善生活、增加营养补补身体就行了。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眼看高考时间就要到了。

这天，梅姨在店里照旧忙生意时，忽然接到女儿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请她到学校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和家长商量商量。她和丈夫悬着心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学校。班主任说，你孩子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症，建议家长带她到医院检查治疗。梅姨如五雷轰顶，一下子瘫住了。

见着呆若木鸡的女儿，梅姨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乖女儿，咱们回家，不上清华北大了！”梅姨扶着女儿，声音颤抖。

“回家！”女儿目光呆滞，喃喃自语。

……

尔后，经大医院医生确诊：女儿花儿患了精神分裂症。

……

庭院里的叶子花争妍斗艳，可梅姨心里的花儿是蔫蔫的。她怪自己和丈夫只忙于生意，和女儿沟通少，在精神上关心及抚慰女儿不够，心理疏导欠缺。她更怪自己给女儿压力过大。

想着想着，梅姨的眼睛湿润了。透过蒙蒙的泪光，她仿佛看到女儿当年天真无邪的笑容、活泼可爱的身影……

门外飘飘洒洒地下着小雨，叶子花似乎淌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