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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和竞争力研究

2022-05-17赵家章丁国宁郭龙飞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高新技术增加值价值链

赵家章, 丁国宁, 郭龙飞

(1.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经济学院, 北京 100070;2. 北京物资学院 经济学院, 北京 101126)

一、问题提出

作为国家战略性先导产业, 高新技术产业对推动中国产业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关键性作用。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 高新技术产业是中美两国未来价值链竞争的核心领域之一。 然而, 当前全球多边贸易体系不断受到挑战,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在全球价值链(GVC) 中的地位受到不确定因素的影响逐渐加大, 面临的国际形势比以往更加严峻。 伴随国际分工的进一步深化, GVC 重构全球贸易格局。 以美国、 德国、 中国为核心的北美、 欧洲、 亚洲价值链三足鼎立的新结构取代了美国核心的全球贸易旧结构,其中北美以创新主导, 欧洲和亚洲则以制造见长[1]。 在国际分工中, 发达国家创造并占据价值链的主导地位, 其借助先发优势将研发、 设计和营销等高附加值环节保留在本国, 将加工、 制造和装配等低附加值环节转移到成本低、 管制松的发展中国家。 高新技术产业分工亦是如此。 以多功能数字多媒体播放器和个人计算机为例, 美国等发达国家掌握价值链的研发、 设计、 系统集成、 市场营销、 品牌和金融服务等高端环节, 获取高附加值; 而中国等发展中国家被锁定在价值链的装配、 测试和包装等低端环节, 获取低附加值[2]。 因此, 在高新技术产业贸易分工中, 发展中国家只有解决低端锁定的尴尬境地, 并掌握价值链主导权才有可能获得巨大利益。 在中美贸易摩擦中, 美国对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精准打击的意图非常明显, 高新技术产业将是中美未来价值链竞争的重要战场。 如何掌握高新技术产业价值链主导权是对中国政府和企业的双重考验。 掌握高新技术产业的价值链主导权, 首先就要能正确衡量中国与发达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差距, 对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国际分工地位和竞争力有清楚的认识和判断。 然而, 在传统海关总值贸易统计口径核算下,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贸易存在严重的统计幻觉, 即高新技术产业出口规模及顺差往往被高估, 并且中国以加工贸易方式嵌入GVC, 其高估比例远大于美国。鉴于此, 本文拟采用附加值溯源分解(KWW) 的总贸易核算方法来破除上述统计幻觉问题, 对中美高新技术产业真实双边贸易规模和结构进行测算, 比较中美两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分工地位和竞争力,找出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差距, 为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建言献策, 助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向GVC 高端攀升。

二、文献综述

随着GVC 贸易发展成为全球贸易的新趋势, 学者们从理论和实证等多方面进行研究, 并取得了丰硕成果, 这为研究中美高新技术产业GVC 分工地位与竞争力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一) GVC 测算方法及运用

国外学者首先意识到传统海关总值贸易统计的重复计算问题, 他们开始探索并不断完善总贸易核算方法。 最初, 赫梅尔斯等(Hummels et al., 2001)[3]提出基于投入产出分析的方法, 将贸易总额分解为出口产品价值来源和最终目的地两部分, 并且通过建立垂直专业化(vertical specialization, VS) 指数来测算出口中的中间产品进口。 在此基础上, 众多学者对此方法进行细化, 并认为一国的总出口是由最终产品出口国内增加值、 中间产品国内增加值、 国内增加值复进口、 国外增加值和重复计算五部分构成[4-5]。 由此, 总贸易核算框架得到进一步完善, 逐渐成为一种准确客观测量一国真实贸易规模的方法。

随着GVC 理论和总贸易核算法的深入发展, 国内学者也试图通过此方法测算中国制造业在GVC 中的地位。 通过总贸易核算方法测算, 学者们大多认为中国制造业及内部各部门在GVC 分工地位较低[6-9],参与方式是从事加工贸易的低端嵌入[10], 制造业出口的产品在GVC 上获取低附加值[11], 从而影响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12]。 近年来, 随着中国制造业企业参与GVC 分工程度的不断加深[13], 中国制造业的生产活动逐步向GVC 高端地位攀升, 国际竞争力逐步增强[14-15]。 总体上, 中国制造业GVC 位置演化经历了GVC1.0 时期的下降、 GVC2.0 时期的加速上升和GVC3.0 时期的稳步上升三个阶段[16]。 有学者通过测算中美两国服务业在GVC 中的分工地位, 得出中国服务业参与GVC 分工地位低于美国, 处于GVC 下游位置的结论[17-18]。 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背景下, 有学者从行业角度将GVC 地位及参与度与贸易摩擦结合, 认为中国制造业在GVC 上的赶超与攀升会加剧中美贸易摩擦, 价值链重构对贸易摩擦起着催化剂效应[19]。

(二) GVC 与中美高新技术产业贸易

高新技术产业在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 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将成为中美两国未来竞争的重要领域。 因此, 测算高新技术产业GVC 分工地位和竞争力显得极其重要。 学者们从中美高新技术产业贸易失衡等角度研究, 认为技术出口管制、 东亚地区贸易转移效应和统计口径差异是其失衡的主要原因[20]。 美国对中国的高技术出口限制影响中国高科技企业的技术创新[21], 其目的是为了维护美国在GVC 中的高端地位及长远利益[22]。 也有学者从GVC 视角研究中美高新技术产业贸易, 认为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分工地位低于美国[23-24]。 在高新技术产业贸易中, 中国从事进口零部件和最终品加工组装的低附加值活动[25], 出口产品技术含量锁定在GVC 低端位置[26]。 分析其深层次原因, 中国在产业升级与发展过程中主要依赖既有产品积累的要素禀赋, 缺乏技术创新; 而美国依靠产品密度与技术复杂度的双重作用推动产业升级, 进而形成新的竞争优势[27]。 鉴于此, 在人工智能、 大数据和航空航天等高新技术产业作为GVC 驱动机制的背景下, 为了推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升级和贸易强国建设, 应当抓住机遇, 积极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出口竞争力, 提升其GVC 高附加值获取能力[28-29]。 在此基础上, 不断拓展和细化中国高新技术产业转型升级的维度, 尤其注重生产性服务业和高技术制造业之间的配比, 提升中国经济外向型程度, 进而促进价值链升级[30]。

综上所述, 国内外关于GVC 贸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总贸易核算框架的改进或测算中国制造业的GVC分工地位, 较少涉及中美高新技术产业贸易。 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 将以当前中美贸易摩擦的核心领域之一——高新技术产业作为研究对象, 采用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GVC_Po)、 GVC 参与度指数(GVC_Pa)、 贸易专业化指数(TSV) 和基于增加值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RCA_DVA), 全方位比较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及其细分产业的GVC 中分工地位和竞争力。

三、测算指标与数据来源

(一) 总出口分解

总贸易核算框架下贸易增加值的测算方法源于里昂惕夫(Leontief, 1936)[31]提出的投入产出经典方程, 其基本原理是出口产品创造的国内增加值总额等于国内生产中所创造的直接增加值和所有间接增加值之和。 近年来, 随着GVC 贸易的深入发展, 中间产品贸易的比重已达世界总贸易的60%, 里昂惕夫方法已经无法将多个国家之间的中间产品贸易分解为各种增加值。 因此, 本文借鉴王直等(2015)[32]的投入产出模型, 对中间品总出口进行核算。

以三个国家(S、R和T) 之间的相互贸易为例, 先将S国向R国的中间品贸易依据其产地(ASRXR)和吸收地(YSR) 两个层面进行分解, 可得S国向R国的总出口EXSR, 如式(1) 所示:

EXSR=ASRXR+YSR(1)

在将中间品贸易流量完全分解的基础上, 代入增加值系数。 根据出口产品的价值来源(VSBSS×YSR)和最终消耗地(VRBRS×YSR), 分解后的最终结果是一国的总出口分别由被进口国最终吸收的国内增加值(VTBTS×YSR)、 出口后返回的国内增加值(VSBSS×ASRXR)、 用于生产本国出口产品的国外增加值(VRBRS×ASRXR) 和重复计算(VTBTS×ASRXR) 四个部分构成, 如式(2) 所示:

EXSR=VSBSS×YSR+VRBRS×YSR+VTBTS×YSR+VSBSS×ASRXR+VRBRS×ASRXR+VTBTS×ASRXR(2)

进一步地, 得到S国向R国的总出口最终分解, 如式(3) 所示:

EXSR=VSBSS×YSR+VSLSS×ASRBRRYRR+VSLSS×ASRBRTYTT+VSLSS×ASRBRRYRT+VSLSS×ASRBRTYTR+VSLSS×ASRBRRYRS+VSLSS×ASRBRTYTS+VSLSS×ASRBRSYSS+VSLSS×

ASRBRT(YSR+YST) + (VSBSS-VSLSS) ×ASRXR+VRBRS×YSR+VRBRS×ASRLRRYRR+

VRBRS×ASRLRRER+VTBTS×YSR+VTBTS×ASRLRRYRR+VTBTS×ASRLRRER(3)

根据式(3)S国向R国的总出口最终分解, 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总出口具体可以分解为如表1所示的结果。

表1 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总出口分解

表1(续)

(二) 指标选取与构建

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础上选取GVC_Po和GVC_Pa测算中美高新技术产业GVC 分工地位, 选取TSV和RCA_DVA衡量中美高新技术产业GVC 竞争力。

1. GVC 位置指数

GVC 位置指数(GVC_Po) 可表示为:

2. GVC 参与度指数

GVC 参与度指数(GVC_Pa) 可表示为:

式(5) 中,GVC_Paic是衡量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参与程度的指标。 其中,i表示高新技术产业,c代表中国,IVic表示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中的间接国内增加值,FVic表示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中的国外增加值,EXic表示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增加值出口额。 通过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中间接增加值和国外增加值占该产业以增加值核算的出口额的比重表示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GVC 参与度指数。 美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参与度指数测算采用同样的公式。 一般而言, 一国某产业GVC 参与程度与该比重呈正相关关系,即当GVC_Paic大于0.5 时, 表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的参与程度较高。

3. 贸易专业化指数

本文采取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贸易的增加值出口(DVA) 代替传统的高新技术产业总出口(EX), 从而引入修正后的贸易专业化指数(TSV), 可表示为:

4. 基于增加值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

本文采取基于增加值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RCA_DVA), 排除了国家出口总量和世界出口总量波动的影响, 可表示为:

RCA_DVAic是衡量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比较优势与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指标。 式(7) 中,c代表中国,w代表世界。以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为例,DVAic代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DVAiw代表世界各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EXiw是世界各国高新技术产业的总出口。 根据测算结果, 一般而言,显性优势与测算结果呈正相关关系。 如果RCA_DVAic大于或等于2.5, 说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在GVC 中拥有很强的国际竞争力; 如果该指数在[1.25~2.5) 区间, 说明拥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 如果该指数在[0.8~1.25) 区间, 说明拥有平均国际竞争力; 当小于0.8 时, 说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在GVC 中显性比较优势很弱。

(三) 数据来源与说明

本文采用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 发布的2000—2014 年世界投入产出表(2014 年为检索时最新数据)。 高新技术产业的分类方法参照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 的划分标准, 按照研发投入强度将涉及的高新技术产业与投入产出数据库高新技术产业一一对应, 分类结果见表2①本文在分析高新技术产业整体贸易规模时涉及中高技术制造业和高技术制造业, 分析高新技术产业具体行业GVC 分工地位和竞争力时选取有代表性的医药制剂制造业、 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 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三类行业。。

表2 高新技术产业分类结果

四、结果测算与分析

(一) 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双边贸易状况

1. 增加值视角下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双边贸易规模对比

根据传统海关统计, 2000—2014 年中国对美国的高新技术产业出口规模从221.98 亿美元增长到2 061.58亿美元; 而基于贸易增加值视角, 2000—2014 年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规模从168.11 亿美元增长到1 598.28 亿美元, 15 年平均高估比例达37.8%。 相反, 美国对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增加值出口规模由2000 年的69.49 亿美元增加到2014 年的418.61 亿美元, 传统海关统计平均高估比例达21.9%(见图1)。 从贸易差额来看, 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贸易顺差平均高估比例达46.3%。 传统海关统计的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贸易顺差从2000 年的139.1 亿美元增加到2014 年的1 543.5 亿美元, 而基于贸易增加值视角的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贸易顺差从2000 年的98.6 亿美元增加到2014 年的1 179.7 亿美元。 因此, 传统海关统计的误差显而易见, 说明两国高新技术产业的总出口中包含中间产品的进口。 由于中国具有明显的加工贸易特征, 高新技术产业总出口中包含的从国外进口的中间产品比例更高, 因此中国对美国出口规模的高估比例明显高于美国对中国出口规模的高估比例。

图1 2000—2014 年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双边贸易规模及高估比例对比

2. 增加值视角下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双边贸易结构对比

根据表3 的测算结果, 从高新技术产业具有代表性的三类商品双边贸易额来看, 2000—2014 年中国整体呈顺差趋势。 根据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理论[33], 两国的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呈现出反比较优势的里昂惕夫悖论现象。 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集中在生产技术已经标准化的低附加值产品, 而美国对中国贸易顺差集中在高附加值的新兴技术领域。 其中, 中国对美国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贸易逆差从2000 年的6.4 亿美元增加到2014 年的66.6 亿美元, 说明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是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主要短板, 和美国相比有很大差距, 未来中国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中国对美国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贸易顺差规模从2000 年的64.6 亿美元增长到2014 年的494.2 亿美元, 原因在于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主要包括计算机与手机通信产品, 此类产品生产技术已经标准化, 附加值和技术含量较低。

由此可见, 中国对美国出口有优势的主要是生产技术已经标准化的计算机、 通信产品等, 此类产品的生产处在GVC 低端环节, 中国企业只是赚取有限的加工制造费用; 而航空航天技术等科技含量高、 未来发展潜力大的新兴产业发展绝对优势集中在美国, 美国牢牢主导此类产品生产的价值链高端环节, 赚取高额利润。

表3 2000—2014 年增加值视角下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具体产品双边贸易结构 单位: 亿美元

图2 2000—2014 年中美新高技术产业双边贸易中GVC 位置指数比较

(二) 中美高新技术产业GVC 分工地位

1. 中美高新技术产业GVC 位置分析

根据图2 可知,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在中美双边贸易中GVC 整体位置低于美国, 美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位置指数在0.5 ~0.6 波动,而中国则在0.2 ~0.4 波动, 说明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所含的本国中间产品价值比进口中间产品价值的比例更大, 赚取了更多的附加值, 中国则相反。 从具体行业来看, 中国的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 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处于GVC 下游位置, 从事低附加值的加工装配活动, 而医药制剂制造业与美国相比拥有优势, 处在价值链的上游位置。 2007年后,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整体上GVC 位置呈现向上游移动的趋势; 美国整体位置虽然高

于中国, 但是其GVC 位置呈现向下移动的趋势, 特别是2008 年金融危机后下移趋势明显。2. 中美高新技术产业GVC 参与度分析根据图3 可知, 2000—2014 年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参与指数高于美国, 并且在0.5 ~0.8 波动, 从2000 年的0.6 增加到2007 年的0.83, 但自2008 年以来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呈现下降趋势; 而美国一直处在0.4 附近。 这说明中美双边贸易中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参与国际分工程度深, 而美国参与程度相对较低。 由于中国以低廉的劳动力成本长期嵌入价值链的加工制造环节, 生产装配大量的电子产品出口到美国, 而美国以研发和技术优势长期主导价值链的高端环节, 加之其对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实行出口管制措施, 所以双边高新技术贸易中中国的价值链参与程度高于美国。 然而, GVC 参与程度和GVC分工地位并没有必然联系, 即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参与程度高于美国并不代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分工地位高于美国。

图3 2000—2014 年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双边贸易中GVC 参与度指数对比

根据图4 所示,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整体在GVC 中的参与程度较高, 在0.8 附近波动, 说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依靠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在加工制造方面积极融入全球分工制造中。 从具体行业来看,医药制剂制造业、 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GVC 参与度指数在0.8 附近变动, 说明此类产业在GVC参与程度较高; 而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GVC 参与指数低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整体参与度指数, 说明中国航空航天技术GVC 参与程度较低, 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整体上,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参与GVC 程度较高, 从事高科技产品生产的中国企业积极融入全球化浪潮之中。

图4 2000—2014 年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具体行业GVC 参与度指数对比

(三) 中美高新技术产业GVC 竞争力

1. 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贸易专业化指数分析

根据图5 可知, 2000—2014 年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贸易专业化指数由0.58 上升到0.73, 表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对美出口总体竞争力不断增强, 整体呈V 型分布, 2001 年是一个拐点, 表明2001 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 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高新技术产业对美国出口竞争力的提升。 从具体行业来看, 中国医药制剂制造业对美出口贸易专业化指数从0.86 下降到0.47, 表明最初此行业对美国出口拥有竞争力, 但是呈现出竞争力逐渐下降的趋势, 特别是2008 年金融危机以后下降速度加快。 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从2001 年起对美国出口竞争力持续增加, 2004 年后成为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中竞争力最强的行业。 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中国对美国出口的贸易专业化指数一直为负, 在-0.9 ~-0.4波动, 表明中国在航空航天设备对美国出口中处于绝对劣势; 2008 年是一个分界点, 之前劣势逐步缩小,之后劣势又有扩大的趋势。 整体而言,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三类行业对美出口贸易专业化指数自2001 年起呈现上升的趋势, 特别是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和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上升效果明显, 这种上升趋势似乎表明2001 年中国加入WTO 在短期内促进了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出口规模, 提高了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对美出口的竞争力。

图5 2000—2014 年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出口贸易专业化指数

2. 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基于贸易增加值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分析

根据图6 可知, 从中美两国高新技术产业总体出口状况来看, 美国高新技术产业整体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高于中国。 2000—2014 年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基于增加值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从0.86 增长到1.16。 从2003 年开始,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大于1, 表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国际竞争力逐步增强。 2008—2014 年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在1.2 左右波动, 表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整体的国际竞争力不断增强。 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基于增加值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一直在1.3 ~1.4 波动, 整体竞争力水平高于中国。

从具体行业来看, 中国医药制剂制造业基于增加值的显性优势指数在0.3 附近变动, 而美国在1.3 附近波动, 美国竞争力明显高于中国。 中国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显性比较优势指数从2000 年的1.06增加到2014 年的1.84, 2004 年以来基本在1.8 附近变动, 而美国始终在1.4 附近波动。 因此, 中国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拥有极强的国际竞争力, 其不但高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整体竞争力水平, 并且高于美国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竞争力, 反映出此类行业是中国的优势所在。 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一直是中国的短板, 基于增加值的显性优势指数一直在0.9 以下, 而美国一直保持在2.0 以上, 说明美国拥有极强的国际竞争力, 此类产业两国形成巨大的反差。 因此, 中国的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图6 2000—2014 年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基于增加值视角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比较

3. 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国际竞争力进一步分析

中国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国际竞争力为何高于美国? 究其原因, 中国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国际竞争力主要来源于较低的劳动力成本, 并且是国家重点发展和扶持的产业, 对外开放为电子产品的加工贸易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 特别是20 世纪80 年代以来, 在加工贸易和外资涌入的带动下, 长三角和珠三角等地区集聚了一批具有创新活力的从事电子产业的高科技企业, 此类高科技企业借助中国劳动力的自然禀赋和对外开放的政策环境嵌入GVC 体系, 带动中国电子产品大规模出口, 开拓国际市场, 并不断提升其国际竞争力。 但是, 医药制造业和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受市场集中度和成果转化周期的影响, 国际竞争力较低。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细分行业之间的不平衡发展会影响其整体的国际竞争力。 一般而言, 医药制剂制造业创新进入市场周期很长, 不如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速度快, 进入市场周期短。 特别是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的研发创新要转化为商业成果, 需要更长的时间, 并且会受到劳动生产率、 行业集中度和新产品研发强度等因素的影响。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在未来GVC 竞争中, 在保持优势产业的同时要不断提升劣势产业的GVC 分工地位和竞争力。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 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总贸易核算方法, 通过GVC 位置指数、 参与度指数、 贸易专业化指数和基于增加值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分析了中美高新技术产业在GVC 上的分工地位与竞争力, 得出如下结论: 一是传统海关统计高估了中国与美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双边贸易规模, 贸易增加值出口规模更加客观真实。 在双边真实贸易结构中, 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等新兴产业中国对美国呈现贸易逆差, 而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等标准化产品中国对美国处于贸易顺差。 二是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整体分工地位低于美国。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整体依附于GVC 低附加值的加工和装配等低端环节, 而美国高新技术产业主导着GVC 高附加值的研发和设计等高端环节。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有向价值链上游移动的趋势, 美国有向价值链下游移动的趋势。 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整体竞争力低于美国。

(二) 政策建议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 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一是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 提升自主创新能力。 继续保持对全球高科技创新企业的开放战略, 倒逼国内企业提升自主创新意识和能力。 第一, 依托“一带一路” 倡议、 国际进口博览会和自由贸易试验区等战略, 鼓励发达国家高科技企业参与中国高新技术产业生产和创新链的各个环节, 通过技术外溢促进中国技术创新, 充分利用智能化手段提升科研成果市场运用转化率。 第二, 对于电子产品及光学设备制造业, 在保持其优势的同时, 不断提升自主创新能力, 此类产品进口中间零部件比重较大, 应当减小对中间零部件产品的进口依赖, 通过自主创新提升其技术含量, 不断向价值链高附加值的研发、 设计环节攀升。 第三, 对于航空航天设备制造业, 应当培育更加合适的市场组织体系, 适当采用差别寡头市场组织形式, 改善投入产出效率, 形成良性循环等。 二是搭建国际技术交流平台, 实现GVC 升级。 国际技术交流平台为中国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提供重要支撑。 第一, 加强与欧盟、 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创新资源与高技术交易市场的共享, 促进相互之间的技术交流, 加快技术学习与吸收, 促进高新技术产业向GVC 高端攀升。 第二, 不断优化高新技术企业的营商环境。 进一步打造国际化、 法治化、 市场化的营商环境, 加强高科技领域的知识产权保护, 对接高标准的国际经贸规则。 第三, 吸引拥有更高核心技术和管理水平的跨国公司入驻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集聚全球范围内的技术和资源, 实现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升级。 三是完善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政策, 助推中国迈向科技强国。 提升中国高新技术产业GVC 地位和竞争力, 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政策支持至关重要。 第一, 继续加大对高新技术领域科技研发的资金投入。 特别是针对竞争力不强的航空航天领域实施税收优惠、 贷款贴息、 创新奖励机制等。 第二, 降低高新技术企业发展成本, 激发企业创新活力。 借助大数据、 云计算、 移动互联网等现代化信息技术手段提升企业效率, 降低生产成本。 第三, 完善人才培养机制, 为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提供智力支撑。 培育具有创新意识和工匠精神的高科技人才, 定期举办科技创新研讨会和科技竞赛, 以及通过优厚的福利待遇吸引出国留学人才回国就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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