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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良性公众参与的若干途径

2022-05-14李晓荧

文化产业 2022年10期
关键词:社群公众博物馆

李晓荧

在19世纪中叶国家级博物馆出现之前,博物馆一直被西方世界视为上层阶级的“武库”(Wunderkammer),这意味着博物馆的受众仅局限于权贵精英而非普通大众。进入20世纪后,随着电视等主流媒体的发展,博物馆逐渐认识到自己与公众的联系,“以观众为中心”的理念开始冲击旧的博物馆模式。时任纽瓦克博物馆馆长的约翰·科顿·达纳认为好的博物馆应在提供娱乐的同时激发观众的兴趣,引导他们提出问题从而获得知识。20世纪80年代以来,博物馆开始关注公众参与,不再自诩精英阶层的单向教育输出者,这也表明参观者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是可以围绕博物馆中的内容与他人分享和互动的创造者。博物馆内容不再固化于“物”,转而重视人与物的互动交流。博物馆的公众参与是信息化时代关注的焦点,它指博物馆与观众之间的良性对话和互动过程,旨在提高人们的学习效率,促进博物馆的可持续发展和现代化教育目标的实现。文章将利用中外博物馆的成功案例,介绍加强博物馆高质量公众参与的四种方法,即数字技术运用、营销理念革新、包容度建设和工作人员多样化构成。

公众参与强调参观者或潜在参观者对博物馆内容的学习与体验,这契合了博物馆的教育职责和使命。博物馆的教育具有非义务性、非营利性、非强迫性等特点,其教育效果的实现依靠参观者长期、自主、积极的参与,这要求博物馆需立足“吸引”之目的,构建以观众为基础的叙事结构。为了吸引学习者的注意,提高其综合能力,丰富其业余生活,在构建观众与博物馆互动的过程中,观众不应再被视为单纯的知识接受者,而应成为创造性的知识主体。20世纪初,西方博物馆开始关注“社群(Community)”在教育输出时的重要地位。一个社群可以将地理位置远近或文化背景亲疏作为甄别条件。博物馆可以利用社群概念,建立具有共同情感联系和价值认同的学习社群(也称学习共同体),有的放矢地针对同一学习社群而非个人进行教育内容的投放。换言之,传统博物馆更加类似于一个内容展示终端,源源不断地将信息传递给观众,然后观众只作为零散个体参与到博物馆中。而具有公众参与理念的博物馆则更注重构建由相同文化积累、性别、年龄、教育背景等因素组成的具有共同价值关联性的“学习社群”,以此增加博物馆对公众的吸引力。针对不同学习社群的需求和兴趣,博物馆应更有针对性地提升公众参与的维度和质量。

数字技术运用

数字化为博物馆学习社群建立稳定的情感联系提供了新的契机。美国史密森尼学习和数字资源中心建造了线上史密森尼学习实验室(The Smithsonian Learning Lab),汇聚数以百万的博物馆馆藏或展陈信息,以帮助人们找到所需的博物馆数字资源并与他人进行分享。观众可以利用庞大的数据资源创建个人收藏、添加笔记,定制更多个性化的学习资源并再次上传给公众。该实验室鼓励用户成为全球学习者社群的一员并分享新的知识和见解。近年来,我国也意识到了数字化之于公众参与的重要作用,不断丰富藏品推广的数字化形式。河南卫视为2021年的农历新年推出了《唐宫夜宴》线上春晚节目。14位舞者化身唐代仕女,在展现群舞美感的同时向观众展示了大唐富丽包容的文化气韵。演出采用VR和5D作为技术支撑,仕女们在由河南博物院镇院之宝“妇好鸮尊”“莲鹤方壶”“捣练图”等组成的特效背景前尽情歌舞。《唐宫夜宴》一经上线便得到了全网的高度评价,其视频在哔哩哔哩播放量超过20亿。截至2021年3月,节目在微博的相关话题阅读量达到了4.9亿人次。数字表演让不同年龄、性别、教育程度的人都能乘着互联网的东风,在观看节目时找到情感共鸣,由共鸣促成的文化社群使严肃枯燥的藏品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此外,《唐宫夜宴》的成功大幅度提升了河南省在全国范围内的文化影响力。长期以来,河南省作为全国农业大省及人口大省的刻板印象难以撼动,其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容易被人忽略。节目播出后,河南博物院官方微博收到了数以万计的评论,人们在评论中表达了对河南的向往和对博物院的参观意愿;年轻的女孩们模仿仕女们的舞蹈和妆容,并拍成视频上传到自己的社交平台。对于河南博物院来说,它所承载的文化精神不再由单一的展览方式体现出来,而是通过数字技术的运用烘托出来,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场视觉盛宴中。在春节这一阖家团圆的特殊节点,数字节目不仅对河南博物院文物进行了推广,更有力地将河南文化品牌推向全国。

营销理念革新

掌握积极、有针对性的营销策略是有效实现公众参与的另一个方法,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推出更高质量的博物馆文化创意产品,并为公众提供参与设计的机会。博物馆的文化创意产品根据博物馆的藏品进行设计和生产,向顾客传达文化、社会和教育价值,并为博物馆创造利润。博物馆商店作为博物馆的“最后一个展览”吸引着消费者的注意力,进而促进他们对产品背后的文化和艺术元素的非正式学习。然而,产品的日益同质化正使得博物馆观众逐渐失去消费欲望。为了解决这一困境,河南博物院于2020年与17个省市内共19家博物馆合作举办了河南省创意设计大赛,并最终收集到2577件设计作品。设计的自由度吸引了学生、艺术家、工艺品爱好者等不同人群,改变了由博物馆掌控的产品设计的权威性,激发了公众的参与热情。在这种开放创作理念的影响下,河南博物院涌现出越来越多的优秀文创产品,以考古盲盒为代表的热销文创应运而生。消费者可以从盲盒土壤中挖出神秘的微型文物复制品,如镞、玉器、陶器、铜镜等。而盲盒最有趣、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人们在完成发掘之前对未知的出土物充满了绝对的好奇和期待。根据淘宝网2021年的数据,考古盲盒推出后的平均月销超过1万件,成为文化与创意相辅相成的“流量”级产品。文化创意产品是连接藏品和公众的桥梁,无论是让人们参与设计还是推出更加生动应时的产品,博物馆都应该开始主动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探索他们的需求,倾听他们的建议,抓住他们的消费心理。人们出于兴趣或奖励提供积极的反馈,而博物馆则根据人们的想法改進服务质量。在这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中,动态的沟通得以形成。

包容度建设

“公众”的范围包括社会中所有的人,无论其性别、年龄、社会地位、教育背景是否不同及是否有审美能力,抑或是身心是否残缺。博物馆在环境、展陈内容及形式上对全人群的接纳和包容(Inclusion)是实现公众参与的有力体现。由于特殊人群的身体及心理状况不同于常人,他们可能在接受博物馆的单向知识输出上显得较为吃力,更不用说与博物馆的动态互动了。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20年的数据,全球共计超过10亿人患有某种形式的残疾,占世界人口的15%。如何使这个庞大的群体以更加平等和便利的方式加入博物馆的叙事结构中,成为博物馆的一大考量。

近年来,国内外博物馆均积极推动了相关群体的保障工作,以实现更大范围的接纳度。而现实情况中,残疾人无障碍参观博物馆仍然充满阻碍。为了方便ASD(孤独症谱系障碍)患者参观,英国利物浦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对每日客流量进行了监测和评估,并在官方网站上公布了最适合ASD患者参观的时间,即客流量较少且安静的时间段,以供其家庭参考。此外,当展览因客流增加而变得拥挤时,利物浦博物馆提供耳塞、弹出式帐篷和独立的安全屋作为患儿的“平静空间(Calm Spaces)”。博物馆设计了诸如此类独特的环境来帮助这些特殊家庭更加顺利地参观展陈,让这些家庭和孩子在参观中占据主动地位,不至于出现因考虑孩子的状况所带来的不便而放弃博物馆参观的情况。此外,博物馆展览的多感官趋势也有利于特殊人群的参与。更多博物馆增加了盲文标识、音频描述和可触摸的替代性文物,以满足不同残障人士的需求,使他们能够更加方便地体验博物馆中的内容。在利物浦博物馆设计推出的互动式展陈“The Sense Galore”中,人们可以看到、听到、闻到或触摸到代表利物浦历史的相关文物模型。另外,利物浦博物馆与专门研究通过感官体验增强教育效果的触觉工作室——Tactile Studio合作,设置了一个关于英国第一所盲人学校的展览。该展览提供了展出图片的浮雕版本,使盲人参观者能清晰地感受到原始雕塑的形状设计。此类展览不仅为残疾人提供了便利,而且激发了“学习社群”探索更丰富感官体验的热情,规避了参观者仅仅站在玻璃柜前被动地接受展陈信息的单调窘境。

工作人员多样化构成

除了提高展览的可及性(Accessibility)和多样性,博物馆还可以通过促进工作人员和公众之间的合作推动互动参与的进程。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应该包括非专业群体,以提升策展实践和知识传播。具体来说,向公众发出有关策展信息的咨询邀请是极其必要的。在设展初期,博物馆便应充分考虑公众的想法,以加强后期情感联系的构建,促进藏品和“学习社群”之间的对话。“共同策划”一词很容易被误解为博物馆和公众在整个策展过程中都紧密合作,这使得一些没有太多专业知识和信心的人望而却步。为了收集公众的意见,博物馆应以谦逊的态度鼓励平等、自由的对话和讨论。只有当公众认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被重视,有能力影响博物馆甚至整个社会的时候,参与才是积极且有效的。近年来,世界各大博物馆都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关注观众的兴趣和愿望。

同时博物馆也加强了公众参与博物馆志愿服务的推进。志愿服务是非专业人群以较低的门槛参与博物馆工作的正式途径。如今,博物馆招募志愿者为公众服务的现象已非常普遍,志愿者的招募对象范围广,需求量大,流动性强。只要对博物馆产生兴趣并经过培训,每个人都可以胜任。因此,人们对成为志愿者的热情很高,尤其是年轻的学生和退休人员。在志愿服务过程中,他们可以更好地吸收和内化博物馆的内容,提高学习、交流和欣赏艺术作品的能力。中国苏州博物馆开展了一个名为“苏州博物馆文明小义工”的项目,探索学生志愿者对博物馆的意义及项目过程中公众参与的成果。虽然学生志愿者服务时间有限,但志愿行为无论对志愿者本人还是对博物馆都有着难以用数据一言以概之的深远意义。一方面,博物馆培养了一批相当专业的志愿者,提升了博物馆的服务质量。更重要的是,这些志愿者是成为固定的文明观众的潜在群体。同时他们也可能引导自己的亲朋好友参与到志愿工作中来,这种辐射效应会让更多的人成为潜在的高质量观众,有利于提升人们的文化素养,实现博物馆普及文化知识的教育目的。

公众参与是博物馆以互动方式实现教育功能的必然趋势。公众的建议代表了他们的喜好和期望,而分享观点的过程是公众参与的重要步骤。数字化和市场营销在博物馆工作中的应用从新的角度提升了博物馆对公众的吸引力。而与公众的合作也有助于博物馆运用群体智慧提升内容质量,并促进自身长期可持续发展。无论采取何种方式,博物馆有效公众参与的关键是与普通人建立稳定的情感联系,引导他们进行分析和反馈,而不是一味追求外在形式的多样。先进的技术、消费的欲望和人性化的设施只能将人们推入博物馆与藏品进行“对视”。只有以丰富的形式為依托创建可以引起公众共鸣的内容,建立人们与博物馆之间相对稳定的情感联系,才能达到公众与藏品“动态交流”的成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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