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七夜,为香港方舱医院搭栈桥
2022-05-12中国报道邱慧
文 | 《中国报道》记者 邱慧
经过30天争分夺秒日夜奋战,中央援港应急医院项目一期于4月7日竣工交付。
新冠肺炎疫情在香港持续高发,形势严峻。应香港特区政府的请求,中央决定援建香港隔离设施。按照此前的规划,落马洲河套地区将建成应急医院和方舱医院,用于收治香港的新冠肺炎患者,工期为“7+30”天,其中7天为临时钢栈桥施工周期。
作为参与其中的项目建设者,从事钢栈桥建造工作9年,宿伟从没想过7天7夜——168个小时的时间,能完整地建造出那座全长159.1米、宽18米的钢栈桥。
时间紧迫,那座桥甚至来不及被命名,只被称作临时钢栈桥就通了车。这座连通深圳和香港的临时桥梁,是方舱医院大规模施工的前提。桥面设置了双向四车道及两侧人行道,自深圳皇岗口岸东侧跨越深圳河,连接香港落马洲河套地区。
晚上9点的电话
接到任务时,远在杭州的宿伟来不及做更充分的准备。他向《中国报道》记者回忆,那个紧急电话是2月25日晚上9点左右打来的。
电话那头是工程部门的项目经理梁隆祥。“有个援建香港的紧急任务,要7天建座钢栈桥。”宿伟说除了得知事态紧急,他没有更多的“头绪”。出发的时间被定在第二天(26日)一早7点。这是较早一趟去往深圳的航班。
连夜出门做了核酸检测回来后,宿伟失眠了。出生于1991年的宿伟,在中建桥梁有限公司工作多年,现在担任公司某项目部生产经理。对于建桥、打桩等需要的各种技术要求他早就了然于胸。按照过往的经验,建造桥梁需要对当地的地形、地质提前熟悉,但这次这些他都不知道,“多少有些心里没底”。
宿伟看了很多媒体报道信息:2月,香港第五波疫情正面临着严峻的形势。从2月份开始,香港已经存在核酸检测能力跟不上的情况。医疗资源使用率接近饱和,大部分医院和集中隔离设施爆满。截至2月19日,香港2月份确诊患者已超3.2万人且确诊人数持续上升,不断刷新着单日确诊最高人数上限。
但“时间紧迫到来不及担心新冠肺炎疫情”,飞机落地后,宿伟和同事就直奔施工现场。由于常年驻扎在不同的工程现场,宿伟对现场的条件有些预判。“没想到艰苦到这种程度。”宿伟对现场那几个简易搭建的棚子和临时倒休用的集装箱至今印象深刻。他苦笑着向记者回忆:“站久了想坐一下的话,除了席地而坐,没有别的选择。”
据央视新闻报道,施工作业现场,共有200名管理人员、1700名工人参与钢栈桥的建造工作。
由管理人员带队,工程计划按步骤依次分工。宿伟的任务就是负责船舶施工,即在浮吊上进行钢栈桥的打桩作业,将桥梁的支撑桩体固定在水下。这是架桥的前期步骤,也是关键一步。
桩体对于水下的地质要求不低,过于松软的地质结构层很难起到承载作用。宿伟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也都是蒙的,按照原先拟定的图纸作业,极有可能会触及深圳某条地铁线路。结合以往的海上经验,他和同事一起讨论,经过一整个白天的测绘工作,新地址才得以敲定。
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
工程计划表细化到以分钟为单位。易址是计划表之外的状况。为了赶上进度,宿伟连夜组织安排赶工。“耽误时间很着急。”最焦虑的时候,他靠着连续抽烟解压,一晚上耗费了两包烟。这是他从杭州带去的全部解压物资。
在宿伟过往的工作经验里,一座钢栈桥从提前测绘、材料准备、施工到完工,完整的流程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7天的时间,简直是奇迹。”在向《中国报道》记者说起这段工作时,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保证工程进度,内地支援香港抗疫工作专班在全国各地调集物资,紧急组织相关材料生产备货,调动各种资源为项目建设提供支撑保障。
落马洲是一个贴近香港和深圳边界的地区,很多人知道“落马洲”是因为“诗魔”洛夫的著名诗作《边界望乡》:“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落马洲/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手掌开始出汗/望远镜中扩大十几倍的乡愁……”这首诗也让落马洲有了特别的文化寓意。
2月28日,钢栈桥施工现场航拍。
当年洛夫在落马洲遥望深圳福田村,感慨“故国的泥土,伸手可及/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如今“乡愁”已经不再遥远。落马洲临近深圳河,如果不是疫情影响,每到周末,都会有不少香港市民从落马洲过关到深圳。
此次要建成的方舱医院地基,原来就是这周边的一个鱼塘。由于地基较软,打桩也需要按照桩体的承载力、地质的情况及时调整。两岸的孤石、浅水区域浮吊船搁浅,这些都充满着变量。而施工作业所需材料都是通过现联系、现调运的,容不得耽误。
每晚前来运送材料的货车排满了周边地带。宿伟向记者介绍,陆地上,汽车吊及履带吊配合着把送来的材料做后场加工,河中两条200吨的浮吊负责打设钢管桩。环环相扣,每个环节都得按时按点完成。连续两天两夜宿伟没合过眼,他深吸一口气:“从没有过这种节奏。”
轮流倒班的人力、持续不停歇的机器,现场进行着最大限度的饱和式施工。
想到香港和深圳转一转
3月6日凌晨零点,深港两侧铁丝网拆除,临时钢栈桥正式开通运行。
宿伟在落马洲的工作暂告一段落。隔了一天,宿伟决定写下一句话告别这段时光:“7天7夜,虽然很累,但是很酷,心里有劲儿……”他说,自己像是见证奇迹一样,见证着所有人拼着一股劲,齐心协力地完成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此之前,宿伟从未去过香港,也从未到过深圳。用他的话来说,那是与他生活相去甚远的“大城市”。出发的路上,他的脑海里曾闪现过一个念头:想等任务结束去深圳那栋接近600米的大厦看看。但这个短暂闪现过的念头最终被工程计划表上的内容完全覆盖。
他早听说深圳的太阳“很烈”。他告诉记者,作业结束,摘下口罩,肤色就呈现两极:捂得发白和晒得爆皮。
回到杭州的项目地后,宿伟空闲时间都会浏览下这个自己曾经参与过的项目。他想看看最后的建成成果,也想知道这个方舱医院能给香港带来多大的帮助。宿伟向记者分享,“能为中央援建香港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是件很自豪的事情,也是人生中很有意义的经历”。
等新冠肺炎疫情缓解后,宿伟希望去趟香港,再转一转深圳,看看自己曾经奋战过的地方,也看看从疫情中复苏过来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