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编版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的研究——以小学四年级下册“诗歌单元”为例

朱文辉，胡美玉，冀 蒙

教学设计是落实素质教育、深化课堂教学改革的关键抓手。虽然新课程改革已走过了二十余年，但正如叶澜教授所说：“已有的教学理论传统之长，深入实践主根之深，形成的硬壳之坚，传习的可接受性之强，都使今日教学改革面临着强劲的真实‘对手’。”[1]

逆向教学设计，最早产生于美国，因其以结果为导向的逆向设计思路，对现实教学具有很强的针对性，越来越受到重视，得到了广泛传播。逆向教学设计在小学语文教学设计上的应用有着与传统教学设计不同的思路和流程，能够为小学语文教学落实素质教育、深化教学改革提供较为可行的路径。

一、传统小学语文教学设计存在的三重困境

长期以来，传统小学语文教学设计深受泰勒的目标模式和加涅的教学设计流程的影响，存在下列三重困境。

（一）过于注重目标，忽视教学过程价值

受现代社会注重效率的影响，在小学语文教学设计中追求教学目标的达成效率成为一些教学模式的最高目标，以泰勒的目标模式为其代表。泰勒的目标模式由确定教学目标、根据教学目标选择合适的经验、根据教学目标合理组织经验、根据教学目标评价结果四部分组成，并围绕教学目标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教学循环。受泰勒目标模式的影响，部分小学语文教师在教学设计时往往会预先设计一个固定不变的目标，并在对目标进行明晰、细化和分解的基础上不断加快教学进程，以最高效率实现预设的教学目标。姑且不论提前预设的目标是否合理，这一行为本身也是不恰当的，因为教学目标需在具体的教学情景中，通过师生之间不断地探索、合作、修正方可达成。特别是小学语文教学很大一部分价值就在于师生共同探索的过程，单纯追求目标达成效率的教学设计忽视了教学过程的丰富价值意蕴。

（二）过于重视模式，忽视学生能力层级

在将认知学习理论应用于教学设计领域的基础上，加涅认为教学设计应该为影响学生心理加工过程提供刺激，并提出了教学过程的九阶段论[2]。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受一边倒式的学习苏联教育的影响，很多小学语文教师也将凯洛夫教育学及其在教学领域的变式——“红领巾”教学法作为通行的教学设计方式。“红领巾”教学法同样是以固定的流程来开展，包括“情境导入——朗读课文——分析文章结构——分析人物形象——赏析语句含义——课外拓展链接——小结、作业”[3]的完整流程。这种具有固定教学流程的小学语文教学设计往往立足于教师的“教”，从固定的教材、擅长的教法、常见的活动等角度来思考和设计教学流程。由于此教学评价环节往往置于教学设计的末尾，被视为某一阶段学习过程结束后的总结反馈，因此难以发挥了解学生真实期待、尊重学生发展水平、促进学生成长和教师发展的本真功能。

（三）囿于单篇教学，忽视单元整体架构

当前一些小学语文教学设计仍以教师的“教”为中心，把知识的传递与再现以及单篇课文的传授作为教学的主要任务。这样虽然使每篇课文的重难点得以突出，教学目标也易达成，但是整本教材却被肢解为一篇篇独立的课文，整篇课文也被分割为零零散散、关系疏离的知识点。学生在这样的教学中只能学到碎片化的知识，很难触及到整个知识的概貌，更难以形成对全书内容的整体架构的理解。正如钟启泉教授指出的那样：“单元设计是撬动‘课堂转型’的杠杆，离开单元设计的课时计划，不过是停留于碎片化知识技能的训练而已。”[4]只有改变小学语文教学设计的单篇授课、孤立课时结构，立足大单元的立场进行整体设计，才能够使学生“既见树木，又见森林”，更好地落实语文学科核心素养。

二、逆向教学设计的三重意蕴

针对传统教学设计存在的弊端，威金斯和麦克泰格提出了逆向教学设计的新思路。逆向教学设计是一种“三段式”教学设计模式，即：首先明确预期的学习结果，其次选择达到预期结果的证据，最后制定恰当的学习体验和教学活动[5]18-22。它强调“教学目标源于课程标准、评估设计先于课程设计、指向学习结果的质量”[6]，能够为小学语文教学设计提供新的借鉴。

（一）增进深入理解，注重高阶思维

“理解”这个概念本身是模糊不清的，在不同语境下其含义有所不同。比如，在教学设计中，一些小学语文教师希望学生能够“真正理解”新知，有些教师则希望学生能够“吸收内化”新知，还有些教师希望学生能够“掌握学科的核心和本质”。针对此问题，威金斯和麦克泰格率先构建了有关“理解”的立体结构：“包括‘横切面’上的解释、阐明、应用、洞察、神入和自知六个侧面以及‘纵切面’上的需要理解、掌握和完成的主要内容，大概念和核心任务三个层面。”[5]序这样的立体结构全面剖析了“理解”的不同含义，为教师落实基于课程标准的教学改革提供了清晰的路径。当达到“理解”程度后，学生便能够主动建构起知识的意义，并将知识迁移运用到新的复杂情境之中。“迁移运用”和“问题解决”，作为判断学习效果好坏和学习层次高低的重要依据，必然要在教学展开的过程中实现和达成。因此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把“理解”作为最终指向，能够在整个教学过程中培养学生的问题解决能力和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等高阶思维。

（二）前置评价目标，注重任务驱动

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的“逆”一方面体现在“以终为始”——从学习结果开始向目标前行的逆向思考，这种逆向思考能够有效突破“单纯的目标主义”、日益“固化”的教学流程的桎梏，充分发挥教学目标的引领功能；另一方面体现在“评价优先”——教学评价的设计优先于教学活动的设计。该语境下的教学评价不再仅仅是对学生学习目标达成度的最终检测，同时也是一种预评价和过程评价，即预设学生达成学习目标之后的表现，据此制定相应的评价任务和学习活动，诊断和驱动学习目标的达成。逆向教学设计对目标、评价、活动三环节的内在一致性的追求，要求小学语文教师在充分了解学生不同发展水平的基础上，灵活设计教学活动和教学流程，引导学生突破表面的知识学习的局限性，领悟到概念的深层内核和本质联系，不断形成高投入的学习状态。

（三）更注重大概念，强调单元设计

“大概念是综合性的高阶目标，指向真实世界的问题解决。”[7]将大概念引入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不仅能够突破基本概念间的表面联系，指向概念间的精神内核，更为重要的是可以融通学校教育与真实世界，形成持久性理解。但是“大概念具有高度的抽象性、概括性和间接性，既不利于学生直接理解，也不便于直接对教学进行组织”[8]，它的落实必须具化于单元教学设计中。钟启泉教授指出：“在思考教学单元的设计中，关键的问题不在于‘大单元’与‘小单元’之别，而在于超越学科（知识）与经验（活动）的二元对立，求得单元组织的进化。”[4]因此，大概念可以作为一种超越二元对立、求得单元组织进化的关键锚点和融通学校教育与真实世界的统整性要素。如何才能更好地基于大概念进行教学单元设计？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提供了一种围绕大概念、基本问题、核心评估任务开展单元设计的思路[5]序，通过“分析课程标准提炼大概念、利用基本问题聚焦大概念、核心评估任务作为学生掌握大概念的具体证据”等一系列具体可操作的环节，将大概念具体落实到教学实践中。

三、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实施路径

为探究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的具体路径，笔者选取了统编版小学语文教材四年级下册第三单元进行详细阐述。本单元是整个小学阶段唯一的现代诗诗歌单元。现代诗歌的美凝聚在语言和形式上：语言上想象丰富、滋润心灵，易于激发情感；形式上结构自由、朗朗上口，极具音韵之美。因此立足于现代诗歌的特点，以逆向教学设计为思路，以基于理解的设计（Understanding by Design，简称UbD）模板为基本形式，可以建构出具体的诗歌单元逆向教学设计流程。

（一）科学确定大概念下的学习目标

日本著名教育专家佐藤正夫认为：“目标是一切教育现象、过程得以形成与实现的基准点。”[9]在逆向教学设计中，学习目标的设置不仅对促进学生深度学习起着关键性作用，也是设计与实施后续教学环节的重要前提。

1.全面科学地确立学习目标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对第二学段的现代诗教学提出了明确要求：“诵读优秀诗文，注意在诵读过程中体验情感，展开想象，领域诗文大意。”[10]从教学内容来看，本单元的人文主题是“诗歌，让我们用美丽的眼睛看世界”，并确立了三个语文要素——初步了解现代诗的一些特点，体会诗歌的情感；能根据需要收集资料，初步学习整理资料的方法；合作编写小诗集，举办诗歌朗诵会。本诗歌单元教学的重点是让学生通过了解现代诗的特点，进而感悟诗人表达的感情。本单元所选的现代诗分别是冰心的《短诗三首》、艾青的《绿》、叶赛宁的《白桦》、戴望舒的《在天晴了的时候》。这几首诗虽然展现的背景和表达的思想感情不同，但却浸透着诗人运用极具“自由的形式和美感的语言”来抒发的丰富感情。在强调落实语文核心素养的当下，教师在诗歌教学时应在把握“诵读和感悟诗人感情”的基础上，鼓励学生学习诗人的写作手法，积极创作诗歌。从学情来说，四年级的学生在以往学习中已经积累了一些学习现代诗的经验，因此，再学习现代诗的结构元素并进行仿写便具有了一定的可行性。但是考虑到现代诗中的押韵、想象、节奏感强等语言特点以及感受诗歌思想感情的学习要求等，教师要能够引导学生运用多种方式进行反复朗读、认真体会。

2.精准提炼大概念下的学习目标

在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中，学习目标确定的关键点在于大概念，教学设计的难点也在于如何提炼大概念。通过对课程标准、教学内容以及学情的分析与整合，结合刘徽教授总结的大概念提取路径——“自上而下的四种提取路径：课程标准、学科核心素养、专家思维、概念派生；自下而上的四种提取路径：生活价值、知能目标、学习难点、评价标准”[7]，我们将本单元的大概念确定为“诗歌是一种表达感情、经验或思想的写作形式”。教学设计可要求学生结合诗歌体裁的特点，独立地创作表达自己思想感情的诗歌，能够围绕“是什么让诗歌成为一种独特的写作形式”“人们为什么写诗”“如何写诗”这三个基本问题，设计出表现性任务，即学生独立创作发表自己的诗歌，由此环环相扣地建构起整个单元教学设计。

3.全面确定三维一体的目标维度

在小学语文逆向教学设计中，预期的学习结果需要从下列三个维度来分析[11]。（1）学习迁移，指本单元确定的一个或多个长久的迁移目标，强调学习者通过单元学习后可成功迁移所学，并独立自主地解决真实情境中的问题，常常以“学生能自主地将所学运用到……”来表述。（2）理解意义，包括理解和基本问题。理解是指学生在掌握知识技能的基础上达到对意义的理解，它源于具有内在迁移性的大概念并指向本单元内容的核心本质，在架构理解时可以将其陈述为“学生们应该理解……”的完整句子；基本问题是指引导学生进行探究性学习的关键性问题。（3）掌握知能，通过本单元的学习，学生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通过对课程标准、教学内容以及学情的分析，进而将提炼出的诗歌大概念解构为学习目标的三个维度，并借助UbD模板进行呈现（见表1）。

表1. “诗歌”单元逆向设计预期的学习目标

（二）科学确定与学习目标相匹配的评价方式

评价优先，是逆向教学设计的核心理念。学习目标确定后，逆向教学设计鼓励教师站在评判员的角度思考三个基础问题：一是教师需要什么样的证据证明学生达到了学习目标？二是在学生的表现中哪些具体特征可以用来判断他们达到了学习目标？三是教师得到的证据是否能推断出学生达到学习目标[12]？

1.评价证据要助推深入理解

第一个问题关联的是评价任务方面。根据评价方式的不同，评价任务分为对理解的检查、传统随堂测验、测试，开放式问答题以及表现性任务与项目[5]171。其中的表现性任务属于难度最高的一种评价方式，对理解的检查必须以真实的表现性任务为基础。因此逆向教学设计的评价任务应包括表现性任务、其他证据、自我评估。据此，结合诗歌体裁自身的特点和学习目标，将诗歌单元评价证据设计为如表2所示。

表2. “诗歌”单元逆向设计预期的评价证据

2.评分量规要科学评价理解

第二个问题针对的是评分量规的设计。表现性任务建立在学生表现的基础上，没有唯一、确定的标准答案，表现性任务需要依据评分量规进行判断。从形式上来看，评分量规一般由评分指标、评分等级、评分描述三部分组成。评分指标指的是从哪些维度来判断学生的表现程度，如判断故事好坏的指标有吸引力、文学手法、人物形象等；评分等级是指为不同指标赋予分值，可采用等级计分等；评分描述是指用语言描述不同评分等级之下学生的表现。以本单元诗歌教学设计中的“演出任务评分量规”为例，可将评价指标确定为“诗的标题、使用感官细节词语来描述心理感受或人物形象、词语间使用空格、专注于一个话题、引用资源”等方面；将评分等级分为三种等级并分别赋予“0、1、2”的分值，总分为“0~3分时表示不满意、4~5分时表示需要改进、6~7分时表示满意、8~10分表示优秀”；并在评分指标和评分等级的基础上进行相应等级的语言描述，从而建构起诗歌单元演出任务的评分量规。

3.评价信效度要注重精准性

第三个问题针对的是评价的信效度问题。效度是指所获的证据能准确测出目标的程度。效度问题，就如某个孩子做出一个善意的行为时，是否就能推断出孩子生性善良的问题。在评价设计中，许多教师存在这样两个误区：一是把有趣的活动等同于有效的表现证据；二是普遍认为得分高的学生理解程度高，得分低的学生理解程度低。很少有教师预设这样的情况：在学生创作的诗歌中，如果有错误多却见解深刻、语辞优美却见解肤浅，教师对这些问题又如何进行效度评价呢？因此作为评估者的教师要谨慎地对待评估的效度问题。信度是指所获的证据是值得信赖的推论，单一的证据可能是偶然的，当大量多样化的评价证据都呈现出一致推论和趋势时，此时评价证据就是可靠的。在进行诗歌单元教学评价设计时，教师应时刻保持自我警惕，考虑所设计的评价任务和量规是否能够真正评价教学内容。

（三）设计适性的体验活动和教学活动

在头脑中形成了清晰明确的学习目标和评价证据之后，教师就该全面考虑如何设计最合适的学习体验和教学活动才能使学生达成学习目标。逆向教学设计中的WHERETO要素具有极其明确和实用的特点，可借鉴并指导教师如何具体地进行此方面的设计。各元素含义为：W——明确学生了解单元的学习目标；H——吸引和保持学生的注意力；E1——为学生提供探索、体验、准备和使能的机会；R——为学生提供反思、重新思考、修改想法和表现的机会；E2——引导学生自我评估和自我调整；T——为学生量身定制学习计划；O——为最佳教学效果合理组织教与学[5]220。WHERETO要素是一种分析工具，它重在围绕这些元素来架构和检测整个单元的教学设计，但是容易忽视单元的整体视角和整体目标。学习目标是逆向教学设计的统领和纲要，因此要紧紧围绕学习目标架构来进行整个单元的教学设计。根据诗歌单元的预期目标以及所选择的评价任务，结合逆向教学设计中的WHERETO要素，可制定诗歌单元整体的学习体验和教学活动，如表3所示。

表3. “诗歌”单元逆向设计适当的学习体验和教学活动

四、结语

在新课改的今天，逆向教学设计提供了一种围绕“大概念”的更大的单元设计思路，为语文核心素养融入教学实践提供关键锚点和整体思路。“理解为核、评价优先”的设计理念，更能消除传统教学设计的三重困境，突破知识间的表层关联以实现深度学习。且逆向教学设计提供的UbD模板，呈现了教学设计中所有要素排列的最终形式，以结构框架的形式引导教师采取逆向思考模式，培养良好的设计习惯。但是也存在设计过于繁琐、环节过于众多的问题，这些花样繁多的形式问题有可能冲击到语文教学的本真；此外对于小学生人文素养的培养还做得不够好，落实得不充分。因此，今后还需要克服上述问题，让这种富有创新性的教学设计真正发挥其应有价值。不可否认的是，在小学语文教学中，优秀的教学设计不是单一的、线性的过程，“设计、实验、反馈和调整”的方法是逆向教学设计焕发生命活力并体现教学价值的关键所在。在进行逆向教学设计时，教师应该将自己定位为研究者、反思者和行动者，能够根据实际的教学情况和具体的反馈信息，不断调整和优化教学计划，精心设计一系列的学习体验和教学活动，以获得所希冀的教育教学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