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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登临词的地理空间分布及影响因素

2022-05-08裴佳敏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辛弃疾空间

裴佳敏

(陕西理工大学 人文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1)

“一世之豪”辛弃疾,生平“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1]1104。自绍兴三十二年(1162),南渡之后的辛弃疾远离了早已沦陷在金军铁蹄之下的故乡济南,在江南这片广阔的地域上开启了自己的词坛生涯,共留下629首宏伟词篇,并被刘克庄盛赞为“自有苍生以来所无”[2]。其中,有明确登临地且发怀古幽思的登临词共有34首。若将辛弃疾的这三十余首登临词放置在一个更加广阔的地理空间范围内加以考察,便可深入挖掘地理空间对辛弃疾登临词创作的重要意义。

一、登临地行政区域分布概况

据辛更儒先生考证,辛弃疾登临词中所涉及的城市空间主要集中于长江流域,现将其登临词中所提及的地理空间进行统计,详见表1。

表1 辛弃疾登临词所涉行政区域分布一览

从表1中可以看出,若以省级行政区划来看,江西省以14首登临词位列榜首,其余省份均在10首以下,依次是江苏9首、浙江5首、湖北3首、福建2首、安徽1首。江南地区成为辛弃疾登临词中的首要登临地。

再以地市级行政区划来分析,上饶(信州)登临词以12首跃居第一,其次为镇江(京口)5首,绍兴、金陵各3首,杭州、鄂州、南平(南剑州)各2首,剩余各1首。地市级登临地主要分布于长江流域,皆在江南地区这一集中地理区域范围内。如信州登临词的登临地主要有傅岩叟悠然阁、瑱山经德堂、黄沙岭、翠微楼、灵山等;镇江登临词的登临地有尘表亭、北固亭、连沧观等;绍兴登临词的登临地主要是蓬莱阁和秋风亭;金陵登临词的登临地集中于赏心亭一地;杭州登临词的登临地主要是冷泉亭和钱塘江。其余城市的登临地有苏州的姑苏台、南昌的滕王阁、赣州的郁孤台、滁州的奠枕楼以及黄冈的月波楼。由此可见,辛弃疾登临词中的登临地以山川、亭台和楼阁为主要地理空间系统,风光旖旎、如诗如画的江南地区便成为辛弃疾登临词诞生的一个重要条件。

文学地理学中所谓地理空间,“不仅有确切的地理坐标,更有该地具体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环境”[3]。自然地理空间影响文学创作,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篇中云:“若乃山林皋壤,实文思之奥府,略语则阙,详说则繁。然则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4]524此处的“江山”即为地理环境,刘勰肯定了客观环境对文学创作的重要影响。辛弃疾34首登临词乃得“江山之助”,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环境是影响其创作的重要因素。

二、登临词创作的自然地理空间

冰心曾说:“文学家的作品,和他生长的地方,有密切的关系”[5]。也就是说,任何一种文学作品的诞生以及文学风格的形成,都与文学家所生存的地理环境密切相关。刘勰《文心雕龙》开篇即言:“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4]3。此处的“天地”当指自然地理环境。纵观辛弃疾登临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登临地,大部分集中于长江中下游一带,自西向东依次为南昌、信州、鄂州、金陵、镇江、杭州以及绍兴等地。

登临地的地理位置、山川水文等要素所构成的自然地理空间是辛弃疾登临词诞生的重要前提。钟嵘其《诗品序》中强调:“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6]。长江下游地区,既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又兼具至关重要的军事优势。地势开阔、气势峥嵘,层峦叠嶂、水流浩荡,吸引辛弃疾登临胜地,并激发其登临创作,形成了辛弃疾登临词中独具一格的自然地理空间。

(一)地势优越,发思古幽情

“怀古者,见古迹,思古人,其事无他,兴亡贤愚而已”[7]。辛弃疾登临词中的登临地多为亭台、楼阁等景观性建筑,这便是引发辛弃疾怀古思今的“古迹”之一。如杭州冷泉亭,据白居易《冷泉亭记》载:“亭在山下水中央、寺西南隅,高不倍寻,广不累丈,而撮奇得要,地搜胜概,物无遁形。……山树为盖,岩石为屏,云从栋生,水与阶平。”[8]冷泉亭周围丹垣绿树,蓊茂葱郁,辛弃疾在《满江红·题冷泉亭》中写到:“山木润,琅玕温。秋露下,琼珠滴。向危亭横跨,玉渊澄碧”[1]53。词人仅用六个短句写出了亭周围的绿竹湿润如美玉,泉水清冽澄碧,营造了一个水美物泽、幽深静谧的冷泉亭。又如京口北固亭,“下临长江。……三面滨水,回岭斗绝,势最险固”(《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十五)[9],有“京口第一山”之称。“满眼风光北固楼”[1]1035是激发辛弃疾登临古迹、幽思怀古的原动力。

再看赏心亭,其所处的地理空间金陵城,地势险要,气势峥嵘,是古代军事家必争之地。赏心亭“在下水门之城上,下临秦淮”[10],风光秀美,吸引辛弃疾数次登临游赏,“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1]38,“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1]82。在赏心亭上,辛弃疾俯瞰金陵地势,观览茫茫江水,或感慨历史变迁,或忧思前程感念。辛弃疾将如此复杂的情感倾注于其登临词中,皆得益于赏心亭的助力。

这些景观建于青山之巅、立于江河之畔,构造精美,古朴典雅,其所在的区域作为有限的空间为辛弃疾打开了无限的创作视野。当这样的建筑空间被辛弃疾书写进入词作,在怀古幽思的同时平添了登临词的审美意蕴和艺术魅力,它们自身的审美价值更是为其注入了一股清丽之气。

(二)山高水急,慨仕途之悲

广阔膏腴的自然地势为辛弃疾登临词提供了一个宏观的地理空间,而钟灵毓秀的江南山水给予辛弃疾心灵的陶冶与灵感的启迪。江南乃古名胜之地,风物清嘉,奇峰竞秀,其灵异之气发于辛弃疾之登临词,其词雄奇中见婉丽,尽得江山之助。

辛弃疾自南归后,对江南山文水脉的态度表现出由衷的赞赏,更以敬畏俯仰的心态欣赏着江南的每一处风景,每一个角落,与江南的自然环境形成了一种和谐的人地关系。“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1]987便是这种关系最好的印证。他写山,以美人头上的“玉簪螺髻”[1]82来比喻妩媚多姿的江山;“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1]73,青山如同千万匹骏马,富有灵气,能与高人共语;他赞美灵山“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1]723,足见其雄伟秀美之姿;他笔下的云山瞬息万变,“西风瞥起云横度,忽见东南天一柱”[1]749。他写水,“截江组练驱山去,鏖战未收貔虎”[1]94,以千万精兵横截江面、驱赶浪山、鏖战正酣的宏伟之势,来形容江潮涌起时的惊心动魄景象;“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1]1035,以长江滚滚东流的情状写出自然的永恒。

江南山水的灵气与秀美不仅为辛弃疾登临词的清疏刚健抹上了一层温柔雅丽的色彩,山高水急的自然环境还赋予其特殊的象征意义。辛弃疾笔下的青山虽高耸巍峨,风流多姿,江水悠悠东流,但山水却也成为词人慨叹人生无常的特殊意象。如辛弃疾将赏心亭周围的韶秀山光比作美人头上的“玉簪螺髻”[1]82,然而如此婉媚多姿的江山,在他眼中,却成了“献愁供恨”[1]82的对象。辛弃疾更是以“江南游子”的身份,说尽了其南渡后的辗转漂流以及壮志难酬的游子之悲。又如《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一词中的“无数山”与“东流”水,虽为眼前所见之景,却早已蕴含多重意义。现引出全词: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1]101

上阕的“无数山”,虽是辛弃疾登临郁孤台的眼前之景,但他暗用李勉望阙长安的典故,此处层峦叠嶂的群山又成了他眺望北宋故都汴京的障碍物,它象征阻挠他恢复中原的主和派力量。下阙中不畏青山遮挡的清江水,同样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它可以象征坚持抗金的主战派不屈的斗志与奋战的决心。此时辛弃疾在江西任提点刑狱,他羡江流勇决,叹人不如水,让不得不留在此地任职的词人心生向往之情,这样一来,奔涌的江水便可成为自由的象征。若再结合尾韵“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二句来看,以愁闻鹧鸪作结,词人慨叹仕途艰难,痛感国事日非,恢复不可为,遂见其殷忧之情,江水奔逝或喻国势陵夷,难以收拾。此词运用了“惜水怨山”[11]的比兴手法,使山水各自具有了象征意义,从而增加了词的深致。

辛弃疾还将仕途的险恶幻化为自然环境的险恶。如《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一词中“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1]626。江水奔腾欲飞之势受到高山峡谷约束不得不有所收敛,看起来即景描画,其实暗含词人一腔报国热忱,却屡遭主和派的摒挤谗毁,不得已隐退而终的悲凉。再如《瑞鹤仙·南剑双溪楼》一词中“似三峡风涛,嵯峨剑戟”[1]639二句言水流湍急,山石嵯峨如同剑戟,异常险峻。词人以双溪山水的险恶象征仕途的险恶,从而引出其对于“山林钟鼎”[1]639的深思,写出了人生无常的悲凉。

江南秀美的自然山水为辛弃疾登临词的雄深豪放中涂上了秾纤婉丽的一笔,山水景物成为辛弃疾登临词创作的源泉,其亦刚亦柔、亦豪亦婉的多样化风格形成的关键因素,与江南地理环境的影响有密切关系。

三、登临词创作的人文地理空间

自然地理空间是辛弃疾登临词诞生的前提条件,而人文地理空间对其产生的影响亦不可小觑。刘师培在《南北文学不同论》中谈到:“大抵北方之地,土厚水深,民生其间,多尚实际;南方之地,水势浩洋,民生其间,多尚虚无。民尚实际,故所著之文不外记事、析理二端;民尚虚无,故所作之文或为言志、抒情之体。”[12]可见,文学家生长的地域文化空间对其文学作品风格的形成具有重要影响。齐鲁大地的儒家文化与江南地区深厚的历史底蕴所构成的人文地理空间是影响其创作的必要保证,形成了辛弃疾登临词中雄深雅健的壮美词风。

(一)孔孟文化的思想透视

辛弃疾出生于山东济南,济南属齐鲁大地,齐鲁乃孔孟之乡。辛弃疾在他的故乡及周边地区已生活二十二年之久,这是一个人思想成熟的关键时期。他深受孔孟文化的熏染,龙榆生先生曾言:“其词格之养成,必于居金国时早植根柢”[13]。儒家思想中忠君爱国、修身治平的人生理想滋养着一代又一代齐鲁大地上的仁人志士,生于斯长于斯的辛弃疾从小耳濡目染于这个文化氛围十分浓厚的地域环境中。

儒家思想对辛弃疾创作的影响首先表现在其登临词中一以贯之的忠君爱国、鞠躬尽瘁的情感。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14]。辛弃疾始终将恢复中原、统一南北作为自己毕生的理想与追求,他手中的“长剑”便是其实现理想的武器。“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1]626,辛弃疾亟待获取一把扫清西北浮云的长剑,恢复故土,一雪国耻。即使他投闲置散,仍不忘报国之志,如“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1]723,在“检校长身十万松”的行为中,仍可看出他渴望检校雄赳赳十万兵马的意念。又如《生查子·题京口郡治尘表亭》一词,辛弃疾对禹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泽被后世的万世功勋以及吃苦耐劳的昂扬斗志加以称颂,颇有自励之意。

其次,辛弃疾从小深受孔子“裔不谋夏,夷不乱华”[15]思想的影响以及祖父辛赞忠君爱国、抗金恢复的教育,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和高度民族意识。因此,辛弃疾每每登上高楼,北望难以收复的西北大地,一种强烈的家国之感与忧患意识油然而生,北方恢复、民族统一便成为其登临词中重要的情感内容。“凭栏望,有东南佳气,西北神州”[1]62,“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1]101,“中州遗恨,不知今夜几人愁”[1]109,“登楼更谁念我,却回头西北望层栏”[1]766……辛弃疾登临词中北望神州、渴望恢复的情愫始终没有消退,这种理想进而发展为后来他词作中保国杀敌的战斗热情和自我牺牲精神,如他以江潮的汹涌奔腾之势喻精兵强将的鏖战不休,“截江组练驱山去,鏖战未收貔虎”[1]94。辛弃疾满腔的报国理想与热情,都在他登高临远的地域,充溢着舍我其谁的英雄主义精神。

最后,讲究操守,摒弃汲汲于富贵的利欲观。辛弃疾南渡以后,时常遭受政治谤毁,舆论催折,所以他对人生产生了莫名的怨艾与厌倦,看穿了富贵利达。“思量落帽人风度,休说当年功纪柱”[1]752,他有感于仕途险恶,鄙弃功名利禄。“种豆南山,零落一顷为萁。岁晚渊明,也吟草盛苗稀”[1]942。辛弃疾晚年生活虽困顿,但他并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功名,而是安贫乐道,归于自然。辛弃疾题吴子似瑱山经德堂,其中“经德”二字的涵义完全体现了儒家讲究操守、摒弃富贵的思想。《孟子·尽心下》云:“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16]。《孟子注疏》说:“经,行也。体德之人,行其节操自不回邪,非以求禄位也”[17]。辛弃疾深得其要义,他认为只有摒弃汲汲于富贵的利欲观,才“不负古人书”[1]823,强调风节操守高于物质利益。刘乃昌教授指出:“宋代文人比较讲究风节操守,追求人格自我完善,尤重出处行藏之大端,常常称扬秉道自持贫贱乐,而鄙夷那种戚戚于贫贱汲汲于富贵的利欲观。”[18]辛弃疾的这首《水调歌头·题吴子似县尉瑱山经德堂》恰好体现了宋代文人“讲究风节操守”的良好风气。

不可否认的是,辛弃疾登临词全部诞生于江南,但根深蒂固的齐鲁文化对其创作的影响力不会因距离相隔而变弱,更不会因时间流逝而退却。辛弃疾的故乡情结,柢固长存。

(二)江南古镇的人文积淀

“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1]38如前所述,登临地的自然地理空间是辛弃疾登临词创作的重要前提条件,但不足以令其写下千古名作,真正引起辛弃疾“吊古”的关键因素是发生在长江沿岸的著名历史事件及其涌现出的英雄人物。辛弃疾在北固楼上遥望神州大地,镇江附近波平岸阔的地理形势,使他怀想起两个与镇江有关的历史英雄:孙权与刘裕。年少时的孙权独霸江东,雄据当时,辛弃疾直接袭用曹操称赞孙权“生子当如孙仲谋”[1]1035之语,对能抵御外侮并大力发展江南国土的孙权颇为崇敬。辛弃疾登临赏心亭怀古,在金陵这片极具历史厚重感和沉淀感的土地上与内心的“闲愁千斛”相互融合,便形成辛弃疾登临词中兼具雄建疏宕与秾纤婉媚两种不同的美学风格。以《念奴娇·登建康赏心亭呈史留守致道》一词为例:

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1]38

此词以古慨今,境界开阔,隐含深深的忧国之心。上阕在对金陵之势的感慨中,抒发词人饱含政治寄寓的忧国之愁。下阙词人以历史人物谢安及其受谗被疏和淝水之战等典故表明对主战派横遭摧抑的悲愤,写得哀婉沉郁。结韵以江头风高浪急、有摧房倾屋之势,喻南宋国势之危机,或喻主和派占据政坛要路时主战派的凶险处境,风格由哀婉沉郁复归于雄深慷慨。

辛弃疾登临怀古词尽得“江山之助”,其中既有地理山川的助力,也有历史文化的助力,人文历史的深厚积淀与自然美景的高度融合才能形成雄深壮美的千古绝唱。李浩指出:“空间地域的因素,作为人地关系地域系统中的重要方面,不仅是历史人物的活动舞台,历史事件的演出场所,而且是历史时期文学艺术创作者歌咏的对象,取譬的素材,理想的归宿。”[19]辛弃疾登临词中的登临怀古之地兼具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的共同特征:在空间上占据地理优势和军事优势,在时间维度上又延续着厚重绵长的儒家思想和历史积淀。蔡嵩云有言:“稼轩词,豪放师东坡,然不尽豪放也。其集中,有沉郁顿挫之作,有缠绵悱恻之作,殆皆有为而发。其修辞亦种种不同,焉得概以‘豪放’,二字目之”[20]。这样的地理空间特征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辛弃疾词刚健雅丽、亦豪亦柔的多样化风格。

从文学地理学的视角研究辛弃疾登临词,有助于我们从多个角度探讨影响辛弃疾登临词创作的关键因素,同时通过解读登临词的地理意象,对于我们深入研究辛弃疾登临词在文学地理学方面的认识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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