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后备急方》防治瘴气疫疠温毒诸方特色浅析*

涂国卿 邹来勇 黄 玲 邓棋卫 涂爱国

（江西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医疗系，江西 抚州 344000）

《肘后备急方》为晋·葛洪考古今典籍之说，验其方简要易得，以备急需之用而撰写的经典中医方剂著作。该书对中医药学的发展具有特殊贡献，如我国第一位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受书中文献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的启发，重新设计提取方案从青蒿中发掘出了青蒿素[1，2]，从而为治疗疟疾发挥巨大的作用。书中单列“治瘴气疫疠温毒诸方”[3]，其方非常具有特色，现报告如下。

1 治瘴气疫疠温毒诸方特色

1.1 内服组方特色 《肘后备急方》记载治瘴气疫疠温毒内服组方有：避瘟疫药干散（服）、度瘴散（酒服）、辟天行疫疠（蜜丸）、常用辟温病散方（服），老君神明白散（服、带、酒服、煮）、赤散方（纳鼻中、酒服、粉身）、赵泉黄膏方（服、火炙）（见表1）。

表1 治瘴气疫疠温毒内服方药组成

诸方使用药物全“捣，筛”为散、丸用。不是传统“水煎”法，中药不经高温煎煮，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药物有效成分。正如屠呦呦认为“高温”破坏了青蒿的有效成分，改用低沸点的溶剂乙醚来提取青蒿中的有效成分，所提取浓缩物确实对鼠疟效价有了显著提高[4]。内服组方药以温里药、辛温解表药等为主，瘴气、疫疠、温毒发生在冬春寒冷季节，寒者温之为治疗大法，如干姜温中散寒、温肺化饮；附子回阳救逆、补火助阳；肉桂补火助阳、温经通脉；细辛祛风散寒、温肺化饮。然每方各具特色，避瘟疫药干散加柏子仁养心安神及火麻仁润下；度瘴散为“辟山嶂恶气”重用温里药及辛温解表药，加桔梗宣肺祛痰、乌头祛风湿散寒及白术补气健脾；辟天行疫疠为“令无病”之防疫功效，去辛温解表药加丹砂重镇安神、巴豆峻下逐水及雄黄、矾石解毒杀虫；常用辟温病散方“病人服者，当可大效”，去辛温解表药加贝母清热化痰，珍珠镇心安神，鸡子白清热润肺；老君神明白散加桔梗宣肺祛痰、乌头祛风湿散寒及白术补气健脾，此方惟一记载水煮发汗法“病以四五日，以水三升，煮散，服一升，覆取汗出也”；赤散方加皂荚祛顽痰、珍珠镇心安神、踯躅祛风除湿、清营、血分实热牡丹，此方还可“纳鼻中，吸之取吐”“少许以纳粉，粉身佳”；赵泉黄膏方加大黄攻下、巴豆峻下逐水，以苦酒、猪膏配制，此方还可“火炙以摩身体数百遍，佳”。

1.2 外用组方特色 《肘后备急方》记载治瘴气疫疠温毒外用组方有：虎头杀鬼方及太乙流金方。此二方主要由解毒杀虫药及安神定惊药组成。太乙流金方由雄黄、雌黄、鬼箭、羚羊角、矾石组成，捣碎为散剂（见表2）。其中雄黄镇惊杀毒、雌黄杀毒虫，辟毒；鬼箭除邪杀毒；羚羊角辟虫毒恶鬼不祥[5]；矾石治腹中坚癖邪气[6]。加之雄黄、雌黄、矾石等味辛、芳香，祛邪辟秽御时疫。

表2 治瘴气疫疠温毒外用方药组成

虎头杀鬼方由虎头骨、朱砂、雄黄、雌黄、鬼臼、皂荚、芜荑组成。虎头骨有治疗惊痫，温疟，头风之功效；朱砂、雄黄、雌黄是古人常用矿物质药物，朱砂清心镇惊、安神解毒，与雄黄同为具有清热解毒，镇惊开窍方剂安宫牛黄丸的组成部分；鬼臼祛痰散结，解毒祛瘀；皂荚祛顽痰、通窍开闭、祛风杀虫；芜荑杀虫。另一方有菖蒲、藜芦，无虎头骨、鬼臼、皂荚。菖蒲芳香防疫驱邪，藜芦祛痰、杀虫；芜荑杀虫。外用二方可以制作成香囊随身携带，太乙流金方三角绛囊贮存，带在心前并门户上，虎头杀鬼方绛囊内，系臂，随身而带；也可以中庭燃烧消毒，太乙流金方中庭烧温，患者亦烧熏之即瘥，虎头杀鬼方中庭烧一丸。此二方药物配伍及使用方法对于研发香囊组方预防瘟疫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1.3 单方及预防方特色 《肘后备急方》记载较多治疗瘴气疫疠温毒的单味药物，如“西南社中柏东南枝，取曝干，末，服方寸匕，立瘥”，柏枝苦微温无毒……杀五脏虫[5]；“马蹄木捣屑二两，绛囊带之”，马蹄，辟恶气鬼毒，蛊疰不祥[6]；“捣女青屑，三角绛囊，贮系户上帐前”，女青，逐邪恶气，杀鬼温疟，辟不祥[5]；“取东行桑根，大如指，悬门户上，又人人带之”，桑枝，以丹涂之，悬门户上，又令人带之[7]。书中还有预防特色方法，如“桃木中虫屎末，服方寸匕”，桃虫，杀鬼，辟不详[8]。“柏子仁，细辛，穄米，干姜三分，附子一分。末，酒服方寸匕，日服三，服十日”。

《肘后备急方》使用日常食物预防非常具有群防特色。如麻子、小豆，小豆具有活血、利水、杀毒作用，经常服用可以增强身体抵抗力，防御疾病。雄赤鸡煮食；小豆，置井中三日，服用；鲍鱼头烧三指撮，小豆七枚，合末服之；熬豉新米酒渍服之。“密以艾灸病患床四角，各一壮，佳也”，即取艾燃烧，芳香杀毒。学者[9]对普通型新冠肺炎患者，大胆尝试选取神阙、天枢穴施以热敏灸治疗，提示灸法治疗本病的可行性与有效性，开启了灸法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临床思路。

2 讨论

文献记载[10，11]葛洪长期在旴江（今江西抚河）流域江西省南城县麻姑山采药、制药、施医。其炼丹登临麻姑山，称赞神功泉是天下名山大川少有的好泉水。旴江医学名医辈出，著作众多[12，13]，堪与新安医学、孟河医学、岭南医学相媲美[14]。

葛洪的防治瘴气疫疠温毒思想及方药特色影响了后世旴江医家。如元代南丰危亦林《世医得效方》记载：雄黄研细水调，笔蘸涂鼻防治瘟疫感染方法[15]。明代金溪“医林状元”龚廷贤《寿世保元》记载：治瘟疫不相传染方，用赤小豆，以新布袋盛，入井中，浸二日，举家人各服二十粒；断瘟疫法，令人不相传染，密以艾灸病人床四角各一壮，勿令人知，秘法也[16]；龚氏还指出夫瘟病者，众人病一般，乃天行时疫也；治有三法：宜补，宜散，宜降[16]；分为温、燥、寒、湿4种；败毒散主温疫，大柴胡汤主燥疫，五积散主寒疫，五苓散主湿疫[16]。《肘后备急方》 虎头杀鬼方、赵泉黄膏方中有大黄、牙皂药物，而龚氏二圣救苦丸即由大黄、牙皂两味药组成，在其多部著作中都记载此方，特别在《万病回春》曰：万历丙戌春……此乃冬应寒而反热，人受不正之气，至春发为瘟疫……余发一秘方，名二圣救苦丸，用牙皂以开关窍而发其表，大黄以泻诸火而通其里。一服即汗，一汗即愈，真仙方也[16]。可见，旴江医家受葛洪防治瘴气疫疠温毒思想的影响并传承创新。

《辞源》解释为：“瘟，人或牲畜家禽所生的急性传染病”，《说文解字》指出：“疫，民皆疾也”。瘟疫具有强烈传染性并能引起广泛流行的急性疾病。瘟疫曾给人类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中医与瘟疫展开激烈的斗争，并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中医学为中华民族的繁衍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对瘟疫相关文献进行系统整理研究，充分挖掘防治疫病精华，是当前充分发挥中医药优势防治瘟疫的必要手段，也是一项重要而紧迫的任务。本研究《肘后备急方》治瘴气疫疠温毒诸方，发现内服诸方药物全“捣，筛”为散、丸用，不经高温煎煮，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药物有效成分。方药组成以温里药、辛温解表药等为主，瘴气、疫疠、温毒发生在冬春寒冷季节，寒者温之为治疗大法；外用方作成香囊随身携带，也可以中庭燃烧消毒，对于研发香囊组方预防瘟疫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现代中医学预防急性传染病的主要手段为辅助正气和祛除疫邪，采用多种预防方法，如运用艾叶、菖蒲、青蒿、苍术、醋等对环境进行净化处理；内服用药根据气候特点和人群体质特征辨证用药，扶正祛邪以防疫。可以说是古代预防疫病思想的发展。但古代防疫使用较广的焚烧、佩戴、取嚏等用药方式使用少；有毒性的祛邪辟秽药如雄黄几乎无应用；芳香辟秽类药物在预防中应用不广泛；众多历代预防瘟疫的有效方如老君神明白散基本无应用。本着传承创新的要求，总结、梳理古代广泛应用瘟疫预防的方药和方法，期望为现代急性传染病防治提供更为丰富的资料，开拓广阔的疫病防治研究方式，对构建中医药疫病防治新体系具有重要意义，对当前瘟疫防治也有一定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