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的动态交互影响研究*

张 晖，朱婉婉，徐伟达

（1.南京林业大学；2.德华集团控投有限公司）

绿色信贷作为促进绿色经济发展的重要金融手段，近年来日益得到国家相关部门的重视。通过鼓励绿色信贷的投放，引导资金从“两高一剩”企业退出，更多地流向节能环保产业，对我国实现经济转型升级、走上绿色发展之路具有重要意义。鉴于此，国家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引导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原银监会分别于2012年和2014年发布了《绿色信贷指引》和《绿色信贷实施情况关键评价指标》；七部委于2016年联合发布《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绿色信贷”。在政策支持下，我国绿色信贷体系建设取得了一定进展。据人民银行统计，截至2018年末，我国21家主要银行绿色信贷规模达到9.66万亿元，相比2013年末增长率达185.8%。然而，从绿色信贷占银行贷款总额的相对量来看，该比例仍不足10%。一方面，如果开展绿色信贷无利可图，商业银行迫于业绩压力就会缩减绿色信贷业务规模。那么，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是否会影响其盈利能力？另一方面，由于绿色信贷项目回收周期较长，短期内会增加银行放贷成本、压缩利润空间，这在一定程度上会打击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的积极性。那么，商业银行自身的经营绩效是否会影响其开展绿色信贷？对上述两方面问题进行研究，有助于厘清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的关系，对于评估绿色信贷的政策效果、完善商业银行绿色信贷激励机制具有重要意义。

从既有文献的研究内容来看，多为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水平的单向影响。一些文献认为，绿色信贷会导致银行短期运营成本增加、降低银行盈利水平[1-2]；另外一些文献则认为银行开展绿色信贷有助于社会声誉的形成，进而提高其财务绩效[3-4]。少数文献研究了银行盈利能力对绿色信贷的影响，如张琳等[5]认为经营绩效好的银行更愿意开展绿色信贷业务。可见，目前学术界对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的关系并未得出一致结论，这可能与研究样本和研究方法有关：一方面，既有文献的研究样本量均偏小，只包括部分上市银行，导致研究结论稳健性较差；另一方面，现有实证研究多为静态、单向地考察绿色信贷对银行绩效的影响，而少有文献考虑政策时滞性问题和两者之间的交互影响关系。因此，本文将使用更为充足的样本量考察绿色信贷与银行绩效之间的动态交互影响关系。

本文与已有文献相比，具有如下特色：首先，针对既有文献研究样本较少的问题，本文广泛搜集了我国35家商业银行的年报、社会责任报告等资料，包括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和城市商业银行，得到的结论更具普遍性和说服力；其次，在实证中不仅考虑了时滞性问题，而且分析了绿色信贷和银行绩效的双向影响关系；最后，本文将样本划分为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后再进行回归分析，丰富了研究内容，结论也更加稳健。

一、文献综述和理论分析

（一）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关系的实证研究

国内关于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关系的研究成果主要分为三种观点：

一是绿色信贷可以提升银行盈利水平。孙光林等以我国2008—2016 年五大国有银行为样本进行实证研究，发现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可以降低不良贷款率，提高净利润和非利息收入[6]；志学红等基于10 家商业银行数据发现，绿色信贷能够显著提高银行总资产收益率[4]；何凌云等以9 家上市银行为样本进行研究，也得到相似的结论[7]。

二是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能力无明显影响或存在负向影响。李程等运用DID模型进行实证研究发现，目前绿色信贷政策对银行绩效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负向影响[2]；胡荣才和张文琼基于2009—2014年14家银行的样本数据发现，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会增加其单位业务成本，进而降低银行盈利水平[8]；周再清等通过对16家上市银行的绿色信贷综合评价指标进行研究，结果表明绿色信贷并未显著改善银行绩效，但有助于银行信贷风险的降低、经济可持续发展以及金融系统的稳定[9]。

三是绿色信贷对银行绩效的影响具有时滞性和异质性。田梓蓉利用成本-收益模型对绿色信贷分别在短期和长期如何影响银行绩效进行了实证分析，发现短期内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水平影响较小，但从长期来看有利于银行的可持续发展[10]；张琳等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绿色信贷对财务绩效的正向影响具有滞后效应，且商业银行会根据自身财务状况决定绿色信贷规模[5]；高彤利用DEA 模型测算的银行技术效率进行实证检验，发现绿色信贷对国有银行具有微弱的正向影响但不显著，而对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具有明显的负向影响[11]。

从国外既有文献来看，多数为研究商业银行承担社会责任对其经营绩效的影响，而直接考察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关系的文献不多。如Scholtens和Dam通过对27家“赤道银行”和57家“非赤道银行”进行比较研究，发现采纳赤道原则会增加银行的经营成本，从而压缩利润空间。[3]也有文献认为，银行大力开展绿色信贷业务，提高绿色金融在投融资活动中所占比例，有助于社会声誉的形成和风险管理水平的提高。[12]Finger等则考察了不同国家的商业银行采纳赤道原则对其财务绩效的影响，结果表明：发展中国家绩效好的银行更愿意采纳赤道原则，但会对其利息收入产生负向影响；而发达国家中绩效差的银行更愿意采纳赤道原则，且有利于资产回报率的提升。[13]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对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的关系进行了一系列研究，但多数文献仅实证检验了绿色信贷对银行绩效的单向影响，没有考虑二者的交互影响关系。另外，个别文献考虑到政策时滞性和银行异质性问题，但由于样本量过少，可能导致研究结论并不稳健。鉴于此，本文将采用更为充足的样本对绿色信贷与银行绩效之间的动态交互影响进行实证研究，以期得到更为全面、稳健的估计结果。

（二）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关系的理论分析

1.绿色信贷影响银行盈利能力的理论

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会对其盈利能力产生正负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绿色信贷可以从以下三点提升银行财务绩效：（1）提高银行整体竞争力。发展绿色信贷可以看作是银行实现差异化经营的战略之一，在承担社会责任的同时，通过拓展新业务来摆脱银行业同质化严重的问题。[14]另外，银行承担社会责任有助于赢得较高的社会认同感和责任感，从而形成更持久的竞争优势。[15]（2）建立良好社会声誉。根据利益相关者理论，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能够形成声誉效应，从而获得更广泛的利益相关者的支持和资源。[16]声誉作为重要的无形资产之一，能够为银行吸纳环保意识较强的客户资源，并且有助于获取绿色投资者和政府监管部门的支持。（3）降低环境和社会风险。银行若向“两高一剩”企业发放贷款，虽然短期投资回报率较高，但当该企业发生污染事件时，可能会导致银行信用风险上升、社会形象受损。

另一方面，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可能会降低其盈利能力。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商业银行对企业的环保达标审核和环境风险甄别会增加额外的贷前评估成本，并且绿色信贷项目大多周期较长，从而会提高商业银行的事后监督成本，降低其经济效益；（2）银行对环保项目或企业发放贷款需要给予一定的利率优惠，这会降低银行利息收入的损失，另一方面对“两高一剩”企业实行高利率放款会使银行丧失部分客源，从而遭受严重损失；（3）绿色信贷会挤占银行的核心业务资源，导致银行将人力和财力投向非核心业务活动，从而降低银行的核心竞争力。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说：

假说1a：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会提升其盈利能力。

假说1b：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会降低其盈利能力。

2.绿色信贷影响银行盈利能力的时滞性

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能力的影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存在滞后效应。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可分为4 个阶段：主动抗拒阶段、被动规避阶段、主动参与阶段和可持续发展阶段。[1]在前两个阶段，绿色信贷对银行绩效的负向影响比较明显，但随着业务趋于成熟、绿色信贷机制趋于完善，银行的绿色项目客户会逐渐替代被放弃的污染项目客户，这种不利影响也会逐渐减弱。另一方面，当商业银行处于后两个阶段，此时银行履行社会责任的良好形象已经树立，新业务领域的市场开拓和客户关系的建立也基本完成。随着绿色产业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银行积极开展绿色信贷不仅可以改善其资产质量、降低环境风险，还将拥有日益增长的市场空间。因此，从长期来看，绿色信贷对商业银行的发展是有利的，故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2：随着时间的推移，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能力更可能表现出正向影响。

3.绿色信贷影响银行盈利能力的异质性

由于不同类型的银行在股权结构、资产规模和业务模式上存在显著差异，绿色信贷对其盈利能力的影响也会不同。一般来说，实力雄厚的大型银行，如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拥有更多的资金和人力用于绿色信贷体系建设，其业务流程、风险管理技术也趋于成熟，因此能够更好地发挥绿色信贷对银行绩效的积极作用。此外，由于大型银行的客户资源更加充足，开展绿色信贷对其他业务的影响也相对较小。相反，资产规模较小的银行，如城商行，由于本身在传统业务领域的竞争力不如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大力发展绿色信贷不仅会产生挤出效应，还会增加高额的营业成本，进而损害其财务绩效。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3：相比于城商行，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开展绿色信贷更有利于提高其盈利水平。

4.银行盈利水平影响绿色信贷的理论

商业银行是否实施绿色信贷政策会受其自身盈利水平的影响。由于绿色信贷项目是一种新的业务，需要银行投入大量资金进行绿色信贷体系的建设和运营，包括设置专门部门、开发绿色金融产品、完善环境风险管理体系等。[5]这意味着相较于传统业务的办理，开展绿色信贷业务需要商业银行投入更多的研发资源，对其盈利能力有着较高的要求。特别是在绿色信贷尚不成熟的阶段，商业银行承担社会责任可能会损害其财务绩效，此时业绩好的银行可以通过拓展其他业务弥补绿色信贷带来的成本损失。另外，张琳等发现商业银行会根据财务状况相机决定绿色信贷投放量，即银行当期的财务绩效越好，其开展绿色信贷的积极性越高。[5]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4：银行盈利能力对绿色信贷的投放具有正向影响。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的样本数据为国内35家上市商业银行，包括5家大型国有银行、9家全国性股份制银行和21家城市商业银行，具有较好的代表性。样本期间为2005—2018年，数据来源为Wind数据库、各银行的年报及社会责任报告，缺失数据通过查阅巨潮资讯网进行补齐，实在无法获取的个别缺失数据利用插值法给予补齐。

（二）模型设定

为了实证分析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之间的动态交互影响关系，本文构建如下两个计量模型，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其中模型1用于检验假说1和假说2，模型2用于检验假说4：

被解释变量roait表示盈利能力，用总资产收益率表示。treatit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绿色信贷政策，若样本银行当年实施了绿色信贷政策则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Xit为控制变量，γ为年度固定效应，ε为残差项（随机干扰项）。参考已有的研究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的文献，本文选取的主要控制变量如表1所示，该表同时给出了各指标的测量方法及预期影响。

表1 控制变量及指标选取

表2列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样本银行roa的均值为0.967%，其中盈利能力最好的银行roa为1.93%，盈利能力最差的银行roa为-0.66%。存贷比ldr均值为65.962%，低于我国监管部门设置的75%上限，标准差为10.602，说明样本银行的存贷比变量存在较大差异。不良贷款率npl的均值为2.027%，最大值超过均值将近30%，说明一些银行存在较大的信贷风险。资本充足率car的均值为12.178%，超过《商业银行资本管理方法》中要求的最低标准10.5%，表明我国商业银行具有较强的抗风险能力。非利息收入占比niir的标准差为10.634，表明银行间非利息业务水平差异较大。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分析

（一）平稳性检验和模型设定检验

由于面板数据包括了时间序列数据和截面数据的特性，因此在回归前必须验证数据是否平稳，避免因变量非平稳而导致的伪回归问题。常见的面板单位根检验方法包括LLC、HT、Fisher-ADF、Fisher-PP、IPS 等，本文参考郭文伟和刘英迪[17]、周琳琳[18]等人做法，采用最常用的LLC检验方法进行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由于该检验的原假设为面板包含单位根，而检验结果显示所有变量均在5%显著性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因此可以认为本文的时间序列变量均平稳。

表3 变量单位根检验结果

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首先运用Hausman 检验确定模型设定是否合理。该检验的原假设为真实模型是随机效应模型，备择假设为真实模型是固定效应模型。检验结果显示p值小于0.01，因此选用固定效应模型是合理的。

（二）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能力的影响

考虑到政策时滞性问题，本文在考察当期绿色信贷对当期财务绩效影响的同时，加入了政策变量treat的滞后一期值和滞后两期值作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同时为提高估计结果的准确性，所有回归均采用了聚类稳健的标准误。表4为模型（1）的估计结果。其中：列（1）（2）（3）为当期绿色信贷对当期盈利能力的影响，列（1）中未加入控制变量，此时绿色信贷政策效应系数显著为正，但加入协变量和年度固定效应变量后，系数由正转负，且列（3）中的模型系数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列（4）和列（5）分别为滞后一期和滞后两期的绿色信贷对当期盈利能力的影响，treat_1和treat_2的系数均为负，但未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综合比较列（3）（4）（5）的模型系数后，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第一，绿色信贷政策效应系数均为负，表明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水平具有负向影响，支持了假说1b。第二，treat、treat_1 和treat_2 系数的显著性逐渐减弱，且绝对值越来越小。说明从长期来看，绿色信贷政策对银行绩效的负向影响会逐渐减弱，证实了假说2。

观察表4中的控制变量，可看出ldr的系数均显著为负，说明过高的存贷比可能会增加银行经营风险，反而降低其盈利能力。car系数显著为正，表明银行资本充足率越高，盈利能力越强。cir系数显著为负，营业费用的增加会损害银行绩效。niir系数显著为负，新业务发展水平的提升可能会提高收入风险性，进而影响盈利水平。[19]

表4 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能力的回归结果

（三）银行盈利能力对绿色信贷的影响

为探究不同时期银行盈利能力对当期绿色信贷的影响，运用模型（2）进行估计，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列（1）（2）（3）为当期银行绩效对当期绿色信贷的影响，加入控制变量后，roa的系数由正转负，且加入年度固定效应后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列（4）和列（5）分别为滞后一期和滞后两期的银行绩效对绿色信贷的影响，roa_1 和roa_2的系数均为负，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以上结果表明，当期银行盈利能力的提升并未促进绿色信贷的投放，反而对绿色信贷政策的执行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表5 银行盈利能力对绿色信贷的回归结果

显然，上述结论与前文提出的假说4不相符。为探究其背后原因，本文进一步进行绿色信贷政策的影响路径检验。首先在进行回归前，通过Hausman 检验确定合适的模型，检验结果显示p值均大于0.01，因此选用随机效应模型，具体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出，ldr、car和niir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商业银行发放绿色信贷能够显著提高其存贷比、资本充足率和非利息收入水平；npl和cir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实施绿色信贷政策容易导致不良贷款率和成本收入比的下降。从系数绝对值来看，niir的系数绝对值为10.1570，即银行执行绿色信贷政策会增加10.16%的非利息收入。由于绿色信贷项目回收周期较长，需要采取严格的贷前环境认证、企业环保技术检测和贷后监督等配套措施，因而会形成高额的放贷成本，压缩了银行贷款利润空间。[8]在绿色信贷尚不成熟的阶段，业绩好的银行可能通过拓展其他业务弥补绿色信贷带来的成本损失，因此多数银行开始将经营重心转向发展非利息业务，而商业银行开展非利息业务往往面临更大的经营风险[20]，其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我国商业银行该项业务的发展效率不高，但成本较高；第二，非利息收入分为手续费及佣金收益、投资收益两部分，而后者会降低银行绩效且其在非利息收入中占比相对较大，超过了前者对财务绩效的积极作用[21-22]。因此，结合表5和表6分析可得出，银行盈利能力对绿色信贷具有负向影响的原因可能在于高额的成本费用压缩了利润空间，而非利息业务的拓展并未能弥补绿色信贷带来的损失，业绩好的银行缺乏向绿色环保业务转型的积极性。

表6 绿色信贷政策的影响路径检验

（四）稳健性检验

本研究考虑样本银行在资产规模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按银行性质将样本分为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和城市商业银行3个组别后再次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7、表8。

表7 稳健性检验：绿色信贷对银行盈利能力影响的检验结果

表7 （续）

表8 稳健性检验：银行盈利能力对绿色信贷影响的检验结果

表8 （续）

表7为绿色信贷影响银行盈利能力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分组后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的政策效应系数显著为正，而城商行显著为负。这说明考虑了银行异质性后，绿色信贷可以显著提高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的盈利能力，而对城商行财务绩效具有明显的负向影响，假说3得到证实。此外，从treat、treat_1和treat_2的系数变化来看，分组回归后三者的系数大小仍符合逐渐减小的趋势，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表8为银行盈利能力影响绿色信贷的回归结果。从表8可看出，除国有银行外，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的roa系数均显著为负。这表明银行盈利能力的提升并未促进绿色信贷的发放，反而对绿色信贷政策的实施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与前文估计结论一致。另外，本文对绿色信贷政策的影响路径也进行了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与表6 相类似，限于篇幅故不在文中列出。因此，本文基准模型估计结果的稳健性较好。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以我国2005—2018年35家上市商业银行为研究样本，实证研究了绿色信贷与银行盈利能力之间的动态交互影响关系。结果表明：第一，当期和滞后期绿色信贷对当期银行盈利水平均具有显著负向影响，且这种影响随着滞后期增加而逐渐减弱；第二，当期银行绩效对当期绿色信贷也具有显著负向影响，主要原因是非利息业务的拓展并不能弥补成本费用增加带来的损失；第三，考虑样本异质性后发现，开展绿色信贷可以显著提高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的盈利水平，而对城商行经营绩效具有显著负向作用。基于本文研究结论，可以得到如下政策启示：

首先，绿色信贷的投放会整体降低银行盈利能力，但从长远来看，这种负向影响只是暂时的。随着绿色信贷业务趋于成熟，银行承担社会责任为其带来的正外部性会逐渐显现。因此，商业银行应将绿色信贷纳入长期发展战略，积极推进绿色信贷体系建设，加大绿色信贷投放力度。

其次，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项目的成本较高，以致经营绩效较好的银行也不愿意过多地投放绿色信贷。因此，地方政府应加大财政补贴额度，建立绿色信贷风险补偿专项基金，调动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的积极性。同时，银行自身也需转变收入结构单一的现状，优化非利息业务结构，为绿色信贷业务的开展减轻成本负担。

最后，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投放绿色信贷可以显著提高其盈利水平，而城商行则会降低其财务绩效。因此，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应发挥自身优势，扩大信贷投放规模，提高绿色信贷业务效率，为城商行等中小银行提供可借鉴的业务经验。另一方面，银行业监管部门应实行差异化的激励措施，针对不同类型商业银行构建风险补偿机制，调动各银行实施绿色信贷政策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