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足金首饰工费的因素探究

王广玲，李立平

(中国地质大学珠宝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十分崇尚黄金首饰，它具有保值和装饰的双重功效，在珠宝首饰中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商周时期，由于黄金极其稀少，佩戴金饰品常常是贵族的象征，但其纹饰较简单；唐-元时期，市庶阶层中开始有相当一部分人士使用金饰，饰品的题材、图案变得更加丰富，人物纹、花鸟纹大量出现；到明、清两代，金饰的使用进入高潮，市民阶层的扩大促进了黄金首饰的民间化发展，黄金首饰行业不仅注重了样式的设计、款式的新颖，同时，吉祥如意的文化表现也成为了追求目标[1]。20世纪90年代末，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国黄金市场飞速发展，现代黄金首饰制作工艺在汲取传统文化精华的基础上得到了长足发展，例如传统的錾刻工艺制作的各种浮雕、透雕被机械雕刻所取代，产品质量以及生产效率大大提高，款式时尚而丰富。

足金首饰是黄金含量超过99.9%的产品，印记中应标注为“足金”[2]，不能命名为“足金999”或者“999足金”等，黄金含量的高低对于首饰工费计价存在一定影响，例如相同制作工艺下18K金的工费就高于22K金，其原因是不同含量致性能改变从而影响到加工过程，而足金首饰的金含量(通常为990.00‰～999.99‰)变化范围较小，对工费的影响小。一直以来，传统的足金首饰受限于硬度，其产品主题有两大类：一类是大自然中的动植物，如花朵、葫芦、生肖等；一类是带有传统文化寓意的设计元素，如如意、元宝、平安锁、“福”字等[3]。然而，这两类主题样式无法满足年轻消费者群体的审美需求，常因款式和工艺的单一被冠以“土气”的帽子。

目前，贵金属市场偏好更轻巧、造型立体的首饰，因此对于电铸工艺的探索也越来越多，因为电铸工艺可生产中空的首饰产品，相对传统失蜡铸造成型的首饰在同等大小下克重明显较轻，款式设计新颖，如简约的几何造型、可爱的卡通造型、英文字母造型、星座主题等。在电铸工艺的生产条件研究中，金英福[4]提出电流密度可以影响离子在镀层表面的迁移以及晶粒成核与其生长速度，电解铸造足金首饰时使用的电解液温度适合在20～25 ℃范围内；针对新工艺的性能研究，尤其是硬化机理，钟祥涛等[5]提出了黄金固溶与时效强化、黄金渗氮以及黄金表面覆TiN膜等三种能够明显增加黄金饰品表面强度的硬金制造理论。绍锦兴[6]则公布了一种3D硬金的生产工艺的发明专利，包括各项处理工序。王昶等[7]系统地介绍了现代贵金属首饰的几种常见制作工艺，包括失蜡铸造工艺、电铸工艺等。随着各种新型工艺制作的黄金首饰产品面市，在黄金首饰的估价过程中，如何明确不同制作工艺下的首饰工费计价，在珠宝评估中至关重要，且与消费者的切身利益密切相关，此前相关研究未有公开报道。

首饰制作过程产生的加工成本通常用工费来表示，黄金首饰工费的计算方式通常是按克，工费单位为元/克，少数特殊饰品按件收费，单位为元/件。零售市场上的黄金首饰工费在计价时包含损耗、利润、税等其他因素，长期以来已成为了市场惯例。工费是贵金属首饰成本法估价时的重要评估参数，分析足金首饰工费的取值依据，也能为黄金首饰尤其是新工艺制作的首饰价值评估提供重要的参考。本文所讨论的工费单纯是首饰加工过程中各个部分的成本，笔者选择深圳水贝市场工厂和批发市场的足金首饰为调研对象，分析足金首饰的市场现状，梳理足金首饰工费变动的影响因素，并对比了新工艺制作的电铸成型首饰(现代硬金)与失蜡铸造成型首饰(传统足金)之间工费的区别。

1 市场概况及数据来源

1.1 水贝市场

根据世界黄金协会数据显示，近十年来中国大陆黄金消费量占全球黄金消费量的27%，中国黄金饰品行业逐步发展为全球体量最大的市场，深圳的黄金饰品产量占中国黄金市场的70%，而深圳黄金首饰市场90%集中在水贝，水贝目前已成为我国最具影响力、交易量最大的黄金交易集散地。水贝市场上的足金首饰种类丰富，包括戒指、吊坠、耳饰、手镯、手链、项链、摆件等，制作工艺有失蜡铸造工艺、电铸工艺和冲压工艺，还有一些改良的产品，如市场上热门的“5G黄金”，同样是失蜡铸造工艺制作的产品，但相较于传统首饰具有体积小、重量轻、款式精巧的特点。本文市场调研地点主要集中在水贝万山珠宝商业中心、金展国际珠宝广场以及丽铂飞珠宝批发广场，均靠近工厂的一级批发市场，其足金首饰的工费取值较为合理，能较充分反映我国足金首饰的市场现状。

1.1.1 水贝万山珠宝商业中心

水贝万山珠宝商业中心占地面积在这3个交易市场中最大，它分为三个区域：A座区域主营钻石、翡翠、K金；B座区域主营黄金、铂金等贵金属首饰；C座区域主营彩宝饰品。其中，B座区域以较大的展厅交易中心和品牌店铺为主，通常为较出名的黄金珠宝生产企业。他们拥有自己的加工厂，从产品设计、生产制作、检验到展示和交易，产业链较齐全，首饰种类全面，足金首饰多为中高端产品，但是要求交易货品总价达到一定金额或是首饰重量达到一定克重，几乎不接受散户交易。首饰工费计算采用基础工费加上款式工费，基础工费需要结合购买的数量或金额同品牌代理进行谈价，而款式工费则相当于本文讨论的加工成本。A座区域中也存在足金首饰商家，但规模较小，多为固定区域柜台，首饰种类较单一，通常售卖较有特色的类型，品质一般，也存在一定的交易门槛。两个区域的营业时间较短，通常在上午九点至十点开摊，下午五点至六点结束营业。

1.1.2 金展国际珠宝广场

金展国际珠宝广场只有一座大楼，珠宝交易市场主要在负一楼至三楼区域，负一楼以小规模的店铺和柜台为主，主营翡翠、镶嵌类饰品以及首饰配件，存在少量的贵金属首饰，支持散户购买。一楼、二楼以品牌店铺为主，主营彩宝、钻石、和田玉，三楼以大的展厅交易中心为主，主营黄金、银饰以及珍珠等有机宝石，黄金展厅中除了传统工艺首饰外，还存在改良工艺产品，种类丰富，品质较好，同时交易门槛高，工费同样是基础工费加上款式工费。整体上，金展国际珠宝广场对于区域的规划没有水贝万山清晰，各类产品在同一区域内常混杂销售，足金首饰的商家较少，营业时间较水贝万山长，晚上七点结束营业。

1.1.3 丽铂飞珠宝批发广场

丽铂飞珠宝批发广场交易市场主要集中在大楼的一二层，未分区域经营，布局为中部柜台两侧店铺，规模都很小，粗略估计有百余家，通常一个店铺就占据两三个柜台，比较拥挤，同时还是一个直播基地。除足金首饰外，K金、铂金、钻石、镶嵌类饰品也是主营，但多为中低端产品，首饰品质参差不齐，同质化严重。商家的进货渠道不同，通常以小型工厂为主，交易门槛低，接受散户交易，甚至一件就能发货，足金首饰的工费相对金展国际较低。开门营业时间较晚，通常在上午十点以后，晚上八点结束营业。

1.2 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的数据主要来源于上述三个交易市场，此外对几家工厂和工作室进行了访谈，搜集了足金首饰的工费相关信息，按照数据来源的不同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1)工厂。从金玉尊珠宝、恒泰金珠宝、久玖福珠宝首饰有限公司等几家集生产加工与产品设计一体的珠宝首饰厂商处，搜集市面上足金首饰的制作工艺以及生产过程等信息以及不同制作工艺下实际产生的加工费用。

(2)展厅交易中心。水贝万山中的中宝国金、金明丰，金展国际中的金福佳等几家大型批发展厅，由于在计算工费时采用的是基础工费加上款式工费，款式工费更接近本文讨论的加工成本，因此同样是工费取值的重要参考对象。

(3)批发中心。本次调研随机选取了三个市场中的约50家店铺，搜集的资料包括首饰的类型、款式、工艺、克重、工费、价格等。虽然批发中心的首饰工费也包含一定的利润，但整体较低，允许有一定的误差。此外，从业者对影响工费变动的因素评判，市场上工费的计算方式等信息也是搜集的重点。

市场上足金首饰的的加工工艺常见的除了失蜡铸造工艺，电铸工艺也占据很大比例，包括耳饰、吊坠、戒指、手镯等，而冲压工艺一般出现在锁包制作上，机织工艺则通常制作各种项链，包括O字链、肖邦链、水波纹等多种链型，但首饰类型相对单一。图1为调研到的不同制作工艺足金首饰的数量统计，共计232件。

2 足金首饰工费变动的主要影响因素

2.1 款式的复杂程度

不同首饰款式的制作所花费的时间不同，以戒指的打版工序为例，素戒为5～10 min，带编织效果(取决于其复杂程度)的戒指为2～3 h，而每小时的制作费用是固定的[8]。因此对于相同工艺制作的首饰，其款式越复杂，工艺时长越久，加工成本越高，工费也越高。

传统认知中款式的复杂程度与立体程度有关，选取同一市场中立体程度明显不同的电铸成型足金首饰(图2)为例，探究其工费的变化情况，结果发现，该类首饰的工费与其立体程度并无显著的联系，工费均为24元/克。究其原因是如今石蜡模板的制作技术进步，样式的立体程度并不影响后续的铸造或电铸过程，没有额外的工序，不增加成本，故工费不变。

在我国，无论是失蜡铸造，还是电铸工艺，黄金首饰绝大多数都是一次成型，后续只需执模或表面处理，如果非一次成型的多件组合首饰，则需要人工组装，导致劳动力成本增加，体现在工费增加。因此款式的复杂程度同首饰的件数或者说结构组成有明显的联系，因此笔者对款式的复杂程度进行了简单分类：低、一般、高(图3)。

单件首饰(图3a)的复杂程度低，也最常见；有两个或三个组成部分的首饰(图3b)，复杂程度一般；三个以上的多个组成部分的首饰(图3c)，其结构灵活程度比较高，移动或是转动，复杂程度高。此外，一些首饰产品存在多层镂空结构(图3d)，这一类型通常也归为复杂，通过工厂的走访得知，有的镂空结构处理是用机床切割，有的则是通过拼接得到，都需要额外增加工序，工费随之增加。笔者认为，在确定首饰工费时，首先应分析首饰的结构由几个部分共同组成，一般可通过观测首饰连接处的扣头个数或寻找焊接处个数来判断其复杂程度。总的来说，首饰的连接扣头越多或是拼接焊点的个数越多，款式越复杂，相应的首饰工费也越高。

2.2 制作工艺的难度

足金首饰的商业化制作主要以机器加工为主，分别为失蜡铸造工艺、电铸工艺、冲压工艺、机织工艺(机织链)四类，不同的制作工艺由于生产工序不同，其工艺难度有区别。难度越大的，一方面工艺制作时长越高，另一方面工人的技术水平要求也高，二者共同作用导致首饰工费变高。笔者总结了各类制作工艺的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几种制作工艺的主要特征Table 1 Main characteristics of several manufacturing technologies

不同制作工艺下的工费有明显差距，新型工艺通常是为了改进首饰的某项特点，制作难度相对传统的工艺更高，其首饰工费也更高。市场上常称的3D硬金，由电铸工艺制作，工艺难度高，工费也高，具有重量轻，硬度高等特点；5G黄金其实也是失蜡铸造工艺制作，需要在高温熔金设备的辅助下形成更高硬度的黄金材料，产品体积小、精细，但加工工序多，工艺难度大，工费随之增加；而市面上的古法黄金首饰，区别于传统黄金的加工工艺(例如花丝、錾刻、锤揲等手工制作)，可以大批量生产，通常质量还相当稳定，因此对于古法工艺首饰的制作过程仍需进一步讨论。

足金首饰的制作工艺以失蜡铸造工艺和电铸工艺为主，笔者汇总了搜集到的足金首饰工费相关信息如表2。此外，克重对于工费也有一定影响，最常见的失蜡铸造成型首饰产品重量在15克处发生变化，大于15克其工费反而会降1～2元/克，推测由于工费是按克计价的，而首饰制作过程中的劳动力成本并不会随着重量发生变化，故而重量比较大的首饰产品出现了工费下降的情况，而电铸成型的硬金产品和“5G”黄金产品由于克重通常小于15克，所以没有相关变化。

表2 不同制作工艺下足金首饰的工费Table 2 The processing fee of pure gold jewelry with different manufacturing technologies

2.3 产品的工艺质量

目前工艺质量引起的工费变化主要是由于工厂的设备投入成本和劳动力成本上，工艺质量越好，加工成本越高，工费越高。小作坊生产的通常是工艺质量较差的首饰，品质不稳定，常会出现一定的缺陷，如抛光不匀、光泽不够明亮等。大品牌的首饰工艺质量较好，工厂大批量制作，出货标准规范，品质比较稳定。根据工厂走访得知，足金首饰的工艺质量与生产过程中的模具以及执模处理、表面处理等工序有关。以失蜡铸造工艺为例，一般使用胶模制造蜡版，为了提高毛坯件质量会采用钢模，钢模制造的蜡版在细节处会更精细，继而影响铸造出的毛坯件，首饰毛坯件质量越好，后续产品的质量会提高，与此同时设备投入成本增加，钢模的成本远高于胶模，因此会在大批量制作同款首饰时采用，能够分摊成本。

而执模和后续的表面处理，直接反映在首饰产品的观感上，在实物评价时，可参考贵金属首饰工艺质量评价规范，从外观形态、缺陷情况、抛光质量、颜色及光泽、质量印记等方面进行工艺质量的考虑[9]。质量差的首饰在外观上可能出现明显的不对称性，棱角和线条不够清晰；缺陷方面可能存在局部变形、塌陷，孔洞过多的情况；抛光明显不均匀，内外不一致，存在粗糙面；颜色和光泽不够明亮和均一，存在弱光泽、偏色的情况；可能出现佩戴不够贴合，容易松动错位，不够牢固，印记不规范难以辨认的情况。以款式简单的电铸成型足金首饰为例(图4)，统计了相同类型电铸成型首饰的工费信息，并简单分成三类，发现工艺质量一般的首饰工费通常在10～18元/克，而品质好的工费可以达到24元/克，高出30%左右。可以说随着工艺处理的增多，工艺质量在增加，劳动力成本也在稳步上升，工费提高。

图4 不同工艺质量的足金首饰样品Fig.4 Pure gold jewelry samples of different technological qualitya.较差足金首饰;b.一般足金首饰;c.好足金首饰

3 讨论

考虑影响因素的权重通常是为了预测相关价格，而由于市场的复杂性和样本数量的局限性，本文集中于探讨水贝市场上常见的足金首饰工费变化影响因素，希望能为贵金属首饰评估过程中的工费取值提供一些依据。目前，市场上足金首饰的工费除了考虑到款式的复杂程度、制作工艺的难度以及首饰的工艺质量三者的影响外，产量、地域、时期、市场环境都对工费的变化产生着影响。

3.1 消费者偏好、产量对首饰工费的影响

消费者对于首饰设计、材质的偏好会影响到市场供求关系。例如，传统黄金软且重，消费者偏好硬度更高且质量轻的产品，电铸工艺应运而生。随着电铸成型产品展现了易塌陷、体积大的特点，消费者想要不易变形且精巧的产品，5G黄金就出现了。前文介绍了消费者偏好的新型制作工艺首饰产品工费通常较高，而随着首饰类型在市场中所占的份额越大，首饰工费呈现下降的态势。在机器加工为主的现代首饰制造业，同一款式产量越大，制作工费越低，是由于计算到单件首饰上各项成本被分摊，尤其是设备成本；而手工制作受产量的影响较小，其首饰产品通常属于单件定制，加工时各项成本并未出现显著变化。

3.2 地域对首饰工费的影响

据《NCJV Valuer’s Guide》提供的K金机织链价格指南[10]，进口的18K金空心机织链批发价格为24.45～29.90澳元/克，换算成人民币122～150元/克，当时的金价低，仅为557澳元/盎司，结合汇率换算成人民币约为110元/克，工费计算约为39～67元/克。而当时国内市场上存在的空心机织链，工费不到10元/克，存在着明显的差距。足金首饰同样受生产地域的影响，制作相同的足金首饰时，虽然工序和工时没发生改变，但由于不同地区的经济条件不同，劳动力成本不同，导致工费的变化

3.3 时期、市场环境对首饰工费的影响

从长远来看，工费的变化会更复杂，同时期、市场环境等都有关。我国的经济在改革开放后迅猛发展，人均收入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各项材料和设备的价格也在增加，首饰的制作成本也随之提高。在计划经济时期，黄金的买卖是严格禁止，继而导致黄金首饰业停滞不前，进入20世纪，开放了国内的黄金交易市场，消费者对于黄金的购买力大大提升，黄金首饰行业一片欣欣向荣，婚庆黄金、K金的出现，都进一步反映了市场环境的积极变化，首饰的制作也在改良，其工费也随之发生改变。

4 结论

目前，国内关于珠宝首饰估价方面的研究报道较少，尤其是成本法估价评估参数，对足金首饰工费计价参数的影响因素分析。笔者通过工厂实地走访、批发市场调研等方式，获取了有关足金首饰款式、工艺、加工过程等多项信息，并结合对比与统计分析，探讨了工费的影响因素，得出以下结论。

(1)新工艺制作的电铸成型首饰相较于传统失蜡铸造成型首饰，其工费计价普遍较高，这同劳动力成本和时长相关，符合大众认知。

(2)从产品本身出发，足金首饰的工费计价主要受款式、制作工艺以及工艺质量三者的影响比较大，款式越复杂、制作工艺难度越高，首饰的工艺质量越好，工费就越高。

(3)在实际销售市场中，工费计价的变化更复杂，还与同时期、地域等因素有关，但是首饰评估是为了给出客观条件下的合理价值，并非包揽所有的情况，需要在不同场景下有针对性地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