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五国基础教育信息化现状、推进路径与启示
2022-05-05李卉萌
摘 要: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大多数国家均转为在线教学,北欧五国在此方面表现比较突出。文章在深入研究北欧五国基础教育信息化建设现状的基础上,对其政策推进的具体路径进行分析,了解其战略及政策实施过程中的责任机构设立情况、近年来发展路径的明显特征、所实施的各项具体措施以及完善的评估机制;结合我国目前基础教育信息化建设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及未来发展方向,总结北欧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特征以及对我国的一些启示,即制定数字设备在校应用规范、注重数字资源调配、重视实地调研并吸取多方意见、推动将编程教育纳入课程改革大纲与培训中。
关键词:北欧;基础教育;教育信息化;数字教育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22)02-0067-10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2020年全球大多数学校均转为远程在线教学,这也是对各国近年来数字教育建设成效的一场严峻考验。北欧五国在基础教育信息化各方面的表现皆比较突出,这与北欧国家近些年的教育信息化发展密不可分。本文在了解其建设现状的基础之上,对北欧国家的政策推进路径和典型特征进行多方位分析,通过借鉴、吸收其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经验,为我国制定今后的发展路径提供参考。
一、北欧五国基础教育信息化现状
教与学创新的首要关键推动因素是数字设备的配备完善性和可用性,校内连接稳定、使用便捷的数字内容能够让学习随时随地以更具互动性的方式进行。根据欧盟2019年发布的《第二次学校调查:教育中的ICT》(2nd Survey of Schools: ICT in Education)中的数据显示,北欧五国在教育信息化多个方面位居欧洲前列。[1]
在数字基础设施的配置和应用方面,北欧五国就读于连接高速互联网学校的学生最多,其中最为突出的丹麦在小初高三个学段分别达到约70%、75%和90%,而欧洲各学段平均只有不到20%。
以学校所提供数字设备的人均使用率为衡量指标,丹麦小学生、芬兰初中生在使用电脑(台式机、笔记本和平板电脑)方面已实现一人或两人一机,而欧洲其他国家的人均使用率则远远不足。
虚拟学习环境(Virtual Learning Environment,VLE)是学校数字化建设程度的重要指标,北欧五国小学和初中阶段就读于有VLE学校的学生存在较大的人数优势,高中阶段芬兰、瑞典和冰岛已实现100%覆盖。
除学校提供的计算机以外,学生还可以在上课时使用自己的数字设备,这得益于自带设备(Bring Your Own Device,BYOD)政策,丹麥初中和高中生使用自带的笔记本电脑上课的比例分别是80%和97%,而欧洲整体的学校中,从未使用过的学生比例达到82%和74%。
教师是数字技术在课堂上成功实施以及学生数字化能力培养的关键所在,欧洲各学段约有四分之三的教师有着6年以上的计算机和互联网使用经验,丹麦由此类教师授课的小学、初中学生百分比皆是88%,而克罗地亚只有52%。
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的《2018年国际教与学调查结果》(Teaching and Learning International Survey, TALIS 2018 Results)的数据显示,北欧五国教师经常让学生使用ICT完成项目或课堂作业,其中丹麦的教师占比达到90%。
高度数字化活跃、自信和受支持的教师是指教师能够并自愿在授课期间定期使用数字技术进行教学和专业发展,在教学中所感受到的数字技术应用障碍较少,有更多的机会使用不同的数字设备等。北欧五国能够被划在此范畴的教师最多,其中丹麦和挪威位居欧洲前列,小初高三个学段中由此类教师授课的学生百分比均超过60%,欧洲整体上在该三个学段分别只有33%、25%和24%的教师在数字化方面表现活跃。
教师对教育信息化的高参与度,得益于欧洲各国将数字技能等ICT相关培训纳入教师的初始和在职培训中,北欧五国倾向于由校方为教师提供强有力的统一培训,由接受过此类培训的教师授课的芬兰小学生有84%、冰岛初中生有81%、挪威高中生有70%,而葡萄牙在小初高三个学段分别只有10%、20%和28%。
良好的家庭环境能够帮助学生更好地发展数字能力,家长对数字技术的积极态度是辅助学校成功实施数字教育的关键所在,学生在家庭环境中使用数字设备,保障学习的持续性。北欧五国在家中使用数字设备的学生比例极高,位居欧洲前列,以计算机、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为例,丹麦小学生使用上述三类设备的人数比例达到了98%、96%和98%,芬兰初中生达到100%、88%和100%,芬兰高中生达到98%、90%和98%。
北欧五国中,约80%、78%的芬兰和冰岛小学生家长、约78%的芬兰高中生家长表示,对于教孩子如何安全且负责地使用互联网充满信心。但在实际的家庭数字教育中,以芬兰小初高三个学段为例,家长真正了解孩子网络活动情况的学生比例只有约60%、39%、18%,不及欧洲平均水平(约78%、60%和40%)。
学校管理者和教师、学生及家长需要对家校使用数字技术有明确和共同的看法,帮助学生接纳并主动开展数字化学习,因此学校层面需要制定能够反映所有利益攸关方观点和信念的政策。欧洲各国为在学校和课堂层面整合ICT,采取了各种教育信息化支持措施,如ICT使用书面声明的实施,能够帮助更多教师在课堂上使用数字技术。欧洲各国中,北欧五国就读于提供书面声明学校的学生人数较多,芬兰、丹麦的小初高阶段学生人数分别达到了75%、73%、79%和39%、42%、52%。ICT协调员在学校向完全数字化学校的过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北欧五国各学段大多数学校均配置完善,芬兰就读于此类学校的小初高学生占比(98%、98%和99%)甚至接近100%。
二、北欧五国基础教育信息化政策推进路径分析
(一)基础教育信息化推进责任机构
北欧五国在教育管理体制和政策实施上存在一定的差异,因此各国推进教育信息化战略制定和实施的组织机构也不同。
丹麦实行政府、教育部总权与下属部门分权相结合的管理模式。[2]丹麦政府与数字化局(Digitaliseringsstyrelsen)负责国家整体数字化战略的制定与推进,基础教育信息化政策囊括其中。在政府战略的支持下,丹麦基础教育信息化政策的具体实施由各教育部门分权负责,包括丹麦儿童与教育部(Børne-og Undervisningsministeriet)、丹麦IT和学习机构(Styrelsen for It og Læring)以及丹麦评估研究所(Danmarks Evalueringsinstitut)。丹麦儿童与教育部负责各教育阶段的教育信息化政策整体部署;丹麦IT和学习机构是丹麦推进基础教育乃至整体教育信息化的主力军,其工作范围包括数字学习、数字测试和实验、教育数据统计等;丹麦评估研究所负责数字数据的收集、分析和评估,为教育决策提供依据。丹麦各部门在教育信息化推进的过程中呈现网状的交叉式互帮、互助模式。
挪威和芬兰两国的基础教育信息化整体实行轴线式的层级管理,各学段的具体教育事权虽然归不同层级政府管理[3],但拥有行政权的挪威政府把控整体的发展,负责国家层面教育信息化战略规划的制定。挪威教育研究部(Kunnskapsdepartementet)为政府直属,分管各学段的教育事项,负责政策的具体实施。此前专门负责数字教育的挪威教育信息化中心(Norwegian Center for ICT in Education)在2017年与教育研究部下属的挪威教育与培训委员会(Norwegian Directorate for Education and Training)合并,目前由该委员会负责基础教育信息化建设。
芬兰与挪威教育信息化推进的责任体系大致相同,由政府规划国家数字教育战略,政府下辖的教育文化部负责协助政府,概述教育政策的总体思路和战略,其下属的国家发展机构——芬兰国家教育局(Finnish National Agency for Education)是执行教育信息化政策的主要参与者。除了国家机构外,非盈利性组织——芬兰电子学习中心协会(The Association of Finnish eLearning Centre)也参与电子学习和数字教学的研究、开发与实施工作。
瑞典的教育系统实行去中心化的地方分权制,中央政府负责制定国家教育政策和战略,地方政府和学校拥有高度自主权,负责战略下各项举措的具体开展。[4]基础教育信息化战略推进主要由瑞典的三个官方机构负责,瑞典政府总体统筹,政府下设的瑞典教育与研究部(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Research)负责政府决策中学校数字化部分的研究和实施,其下属的国家机关——瑞典国家教育局(National Agency for Education)基于政府的指示以及下发任务开展工作,是学校具体数字化发展的专门负责机构。
冰岛基础教育信息化战略推进遵循总理办公室和教育、科学与文化部(Ministry of Education,Science and Culture)共同努力的共进原则,总理办公室所制定的国家层面ICT战略与教育、科学与文化部所发布的ICT政策相互协调,[5]共同促进基础教育阶段数字教育的发展。
总体而言,北欧五国基础教育信息化的推进皆由政府掌控国家战略的制定,具体的政策执行由教育部或专门的教育机构向前推进,非营利教育组织与教育部门存在合作支持的关系网络,共同助力教育信息化的建设。
(二)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路徑
北欧五国在解决疫情所带来的教育危机时反应迅速,这得益于他们近年来对数字教育的重视程度逐渐加深,将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作为要事纳入国家规划中,自2010年以来打开了新局面,其推进路径具有明显的阶段性,大致可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2011—2014年):完善基础教育ICT设施
此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关注数字设备的完备性。丹麦数字化局于2011年发布《2011—2015年公共部门数字化战略》(Den Fællesoffentlige Digitaliseringsstrategi 2011-2015),提出“小学必须挑战数字时代”的倡议,明确表示资助市政当局购买数字教具并应用,在2014年之前保障学校的无线网络连接以及所有学生的计算机使用权,并明确使用IT和数字学习工具的学习目标。[6]芬兰教育文化部2014年通过《国家信息通信技术教学应用计划》(National Plan for Educational Use of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7]针对数字教育的系统化改革提出系列要求,如学校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标准,为师生提供数字化学习材料,并提升教师的数字能力。瑞典教育与研究部2014年提交法案,建议在《教育法》中引入“远程教育”的定义,开设更多的远程教育科目与课程,该建议在2015年正式生效。[8]
第二阶段(2015—2018年):探究数字技术在课程与教学中的应用
基于数字设备的完善,北欧五国对教与学开始进行改革。丹麦数字化局2016年发布更新后的《2016—2020年公共部门数字化战略》(Den Fællesoffentlige Digitaliseringsstrategi 2016-2020),该战略下的“每个人的数字化”倡议,重点关注儿童和青少年的数字教育,提倡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和材料能够培养学生的数字技能,以便更好地与社会进行数字互动。
芬兰“2016—2018年新小学旗舰项目”期望通过基础教育数字学習环境的建设、技术在教学中的融入以及教师数字技能的提升,将芬兰建设成为教育领先国家。
挪威政府于2017年发布《2017—2021年基础教育数字化战略》(Digitaliseringstrategi for grunnopplæringen 2017-2021),从数字技术与编程融入的课程改革、教师信息技术专项培训与数字能力培养、数据安全与隐私等多个角度,要求学校和市政当局考虑如何利用技术来丰富教学内容。[9]
2017年,瑞典政府为基础教育阶段制定《学校系统国家数字化战略》(Nationell digitaliseringsstrategi för skolväsendet),包括培养学校系统中每个人的数字能力、促进学校中的数字平等、对学校数字化的可能性开展研究和跟进三个重点领域。
第三阶段(2019年至今):构建基础教育阶段的数字新图景
自2019年起,北欧五国将关注点放在国家数字教育生态系统的建设当中,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期望教育乃至整个社会能够实现现代化的接轨。丹麦儿童与教育部在2019年发布的《迈向教育领域的新数字化战略》(Mod en ny digitaliseringsstrategi for undervisningsområdet)报告中,阐述了学生对于未来教育数字化的看法和愿景、教师提出的实现教育数字化的能力障碍等。[10]
2020年,瑞典政府与市政当局和地区就学校数字化达成新协议,要求学校不得盲目开发数字解决方案,而应以协调的方式进行,平等使用数字工具,支持学校系统中的教育工作者开展工作。[11]
冰岛于2019年批准一项加强数字服务行动计划,加强数据库建设并向公众开放,为冰岛成为数字管理的世界领导者奠定基础,同时也有利于学校的管理与统筹。
(三)基础教育信息化的具体实施
1.基础设施建设与完善
教学创新的首要关键推动因素是数字设备的配备完善性和可用性,校内连接稳定、使用便捷的数字内容能够让学习随时随地以更具互动性的方式进行。
北欧五国在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与应用方面呈现出以下几个特点:
(1)由政府出资支持学校的基础设施建设
丹麦政府于2012年成立“数字教具池”,提供可用于教学的合格教具名单,并支持中小学向“数字教具池”申请资金。截至2017年,丹麦政府已拨款5亿丹麦克朗,并于2019年调整申请方式,将资金发放给已利用数字设备提升学生成绩的学校。
挪威政府为向学校提供更多的智能数字教具,提出为期5年的“科技书包”计划,并于2018年提供资金5500万挪威克朗以支持数字教具的开发工作。2020年挪威议会拨款1.7亿挪威克朗以支付学校因课程更新而购买新教具的额外费用。
(2)提倡“自带设备”政策,鼓励学生在学校使用自己的数字设备
冰岛教育、科学与文化部在2015年与学校社区制定学校准则,学生可以将自己的数字设备带到课堂中使用,并被允许在上课期间录制音视频等。[12]芬兰国家教育局为基础教育阶段的学生制定了移动设备在校使用责任指南,由学校申请即可允许学生自带设备。[13]
(3)持续关注基础设施配置后的应用情况
芬兰国家教育局制定了在学校使用计算机、手机和其他移动设备的权利和责任指南。挪威为初高中教师群体发布《在教室中礼貌地使用ICT指南》(Høveleg bruk av IKT i klasserommet),描述良好使用ICT的框架条件,避免数字技术对课堂的干扰。2019年,瑞典国家教育局开设学校系统信息标准化论坛(FFIS),重点讨论学校系统使用信息技术的标准。
2.数字资源开发与应用
北欧五国在数字资源的开发与应用方面构建了“国家主导开发数字资源—建立数字平台促进资源应用”相互支撑的建设路径。
(1)由教育部门或数字中心负责开发教学资源
2013年,芬兰教育文化部着手开发教育云,在全国范围内开发并部署数字学习材料和教学支持应用程序,[14]并于2014年与爱沙尼亚合作开发教育云服务,促进数字学习材料和应用程序的应用。隶属于丹麦IT和学习机构的EMU平台是丹麦的学习门户,针对不同的学段分别呈现了关于教育管理、教育学与教学法、教学环境、科学学科学习等多个主题的在线资源。
(2)学校积极将数字资源应用于课堂
2018年的一项调查研究显示,芬兰学校已形成通过电子学习平台将数字资料分发给学生,师生通过在线或印制资料进行学习的数字教与学模式,同时也提升了其尊重数字资源的版权意识。丹麦儿童与教育部提出“门户计划”,要求所有小学和初中在2017年底建立数字学习平台,创建支持学生学习和教师工作的数字框架。除必要的知识学习外,挪威教育与培训委员会开发的iktplan平台的ICT计划,为师生提供关于创作、使用和评估数字资源的知识。
3.信息技术促进教学与课程改革
技术在教育领域的融入必然会带来教学方法的变革,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也将迎来新的授课模式。北欧五国使用信息技术促进教学与课程改革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重视远程教育,将其作为消除数字鸿沟的有力工具
丹麦于2017年开展远程教育实验项目,指定市镇中小学参加,目的是探讨丹麦数字化建设难以覆盖的地区能否开展远程教育以辅助教学。
(2)将编程作为学生技能发展的必要内容
2014年,芬兰教育文化部为4—9岁儿童开设编程学校,通过编写代码模式、绘制计算机活动图等方式培养编程技能。[15]2016年,冰岛教育、科学与文化部为中小学提供首批约9000台Microbit可编程微型计算机,并提供编程项目和教材。[16]挪威2018年提出的“科技书包”五年计划,为中小学师生每年提供资金1500万挪威克朗购买教室中的编程设备,并逐步扩大基础教育阶段从中受益的学校范围。
(3)依据教育信息化发展要求,对国家课程大纲进行改革
芬兰于2014年对国家基础教育核心课程进行改革,将ICT技能作为学生必备的7个横向能力之一。丹麦儿童与教育部在2017年将“技术理解”纳入小学和初中选修科目。瑞典在2017年对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与教学大纲进行改革,将编码引入技术和数学科目中。
4.提升学校系统相关人员的数字能力
基础教育的信息化变革对教师、学生、学校管理者的角色提出新的要求。北欧五国数字能力培养主要针对以下三类群体:
(1)提升学校管理者的数字管理能力
瑞典政府2015年指示国家教育局制定并实施针对校长的“国家学校发展计划”,强调IT既是教学工具,也是学校的管理工具,并在计划范围内为校长提供培训,帮助其领导组织学校的数字化发展;在 2017 年“学校系统国家数字化战略”的基础之上,瑞典国家教育局在 2020 年对校长在教育信息化方面应承担的责任以及工作进度进行了说明。
(2)较多采取和高等院校合作的方式为教师提供培训机会
瑞典国家教育局为教师提供编程培训,培训课程由高等教育机构提供,重点在于教师编程技能和教学活动设计能力的提升。挪威教育研究部在2017年向挪威5所大学提供了约8960万挪威克朗的资金,支持其开展提升中小学教师数字能力教育项目。[17]丹麦儿童与教育部2017年启动“专业能力”项目,旨在增强中小学教师等教育工作者的信息技术能力,项目涵盖数字教育、学习平台、数字教具以及编程、机器人、3D打印等各类新技术。[22]
(3)开发学生群体的数字潜力
2019年丹麦完成数字盲儿童诊断项目。先前关于数字盲的文献知识十分有限,相关的国际研究尚未达成共识。该项目面向四年级学生,在界定数字盲概念的基础上开发工具,以准确地诊断出患有数字盲的儿童。[18]芬兰已为2021—2022年的小学生数字技能培养拨款200万欧元,用于改善儿童在媒体素养、ICT技能和编程技能方面的认知与能力。
5.趋向智能化学校管理
北欧逐渐转向智能化学校管理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数据应用逐渐为主导
丹麦儿童与教育部在《教育部2017—2020年数据战略》(Datastrategi for Undervisningsministeriet 2017-2020)中明确提出,教育領域中的数据必须可视化,[24]并提出“学校家庭”新型数字工具,根据学生的背景条件,将全国所有小学划分成所谓的学校家庭,单个学校可以使用其他可比较学校的相关参数进行自我衡量,并在2018年完善高中阶段的“数据仪表板”,将各类教育信息以数字的形式呈现。
(2)督促国家、学校考试等向数字测试转变
瑞典政府强调国家考试数字化是社会现代化过程的重要里程碑,教育与研究部于2017年拨款3400万瑞典克朗,以实现基础教育阶段国家考试和评估的数字化,并于2018—2021年,针对100所学校的试点项目中消除数字国家考试引入的障碍,目标是在2022年之前,与课程和学科计划相关的国家考试必须以数字化形式进行。
丹麦自2016年夏季学期开始,数字考试结算系统已被用于高中阶段的所有笔试,包括分发试卷、提交答案到批改、汇总;自校正测试系统负责批阅答案、自动更正,节省了教师的审核时间;成绩数据库则从2017年起支持学生的数字化申请和录取过程。[19]
(3)重视学校的数据和信息安全
自2018年起,欧盟《数据保护条例》(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在所有欧盟国家均适用,芬兰基于该条例强调保护学生、学校管理信息系统的数据安全。[28]冰岛于2019年开展“SAFT项目”,旨在提高青少年的数字公民意识、增强网络安全性和隐私性。[29]丹麦政府在2018年提出的“网络和信息安全战略”中,要求开发基础教育新教材,创建关于数字技术安全的教学模块,激励教育机构重视对教育数据的处理。[30]
(四)基础教育信息化评估机制
评估是教育发展中的重要一步,有助于国家明确数字教育发展现状,为制定下一阶段紧密相扣的促进战略奠定基础。北欧五国的教育信息化评估机制主要包含以下两种形式:
1.由教育部门对已有的教育信息化举措,如项目、计划等进行定期的现状评估
受政府委托,瑞典国家教育局每三年对幼儿园、中小学和成人教育中的信息技术使用情况进行追踪,2015年为第三次跟进。根据问卷调查结果于2016年发布《学校中的IT使用和IT能力:瑞典国家教育局2015年IT跟进报告》(IT-användning och IT-kompetens i skolan Skolverkets IT-uppföljning 2015)报告,该报告对近三年的学校基础设施应用进行现状分析,明确指出中小学中的计算机和平板电脑数量急剧增加,设备访问性越来越好,并指出各级数字化领域能力建设也需要在学校内完成,同时强调应加强校长的战略规划能力。[20]
挪威教育与培训委员会2019年对中小学的数字状态进行了评估,并与2013年的情况进行对比,发现学生在课程中使用ICT所获得的收益有所减少,学生的数字创造力、判断力和批判性思维培养需要得到重视。芬兰于2016—2018年实施“数字时代小学”项目,重点评估芬兰政府在小学教育中采取数字行动的有效性。结果显示,针对教师的数字主题在职培训能够促进其能力的发展,政府采取措施在增加数字教学方法的使用方面尤为明显,学生对于使用数字资源存在学习需求。
2.设立专业的评估机构、提供数字教育标准指南等
其一,丹麦评估研究所作为专门的教育评估机构,自2015年起,针对高中教育阶段的学生、教师、校方领导分别进行调查评估[21],2015年的《高中教育中的信息技术》(It på ungdomsuddannelserne)报告探究教师在教学中使用IT的方式和目的以及存在哪些障碍和潜力;2017年的《高中的IT和数字教育—经验的积累》(It og digital dannelse i gymnasiet-en erfaringsopsamling)报告,根据丹麦8所成功推进教育信息化中学的经验,为教师和校方领导提供更新教学实践的灵感;2018年的《从学生的角度看高中数字化》(Digitalisering i gymnasiet set fra elevers perspektiv)报告,通过访谈收集丹麦高中生对于学校数字化建设的看法和意见。
其二,挪威发布《教师专业数字能力框架》,从学科和基本技能、社会学校、数字伦理、教育学和学科教学法、管理学习过程、互动与交流以及变革与发展7个分类和知识、技能与一般能力3个维度为挪威教师制定数字能力标准。[22]
三、北欧五国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特征及启示
本文借鉴北欧的优质实践案例,针对我国目前尚未解决的问题提出建议,为我国未来更好地发展建言献策。
(一)制定数字设备在校应用规范,避免技术一刀切
数字基础设施配置是目前各国开展教育信息化的必要前提,但什么样的设备适用于学生、师生应如何合理有效地使用设备、设备是否需要更新等问题,我国目前尚未有明确的答案。北欧“自带设备”政策在基础教育阶段的应用经验表明,技术本身并不是影响学生成绩和身心发展的根本原因,如何运用技术才是源头。
我国教育部于2021年2月23日对学生的手机设备提出“有限带入校园、禁止带入课堂”的要求。[23]在信息时代,结合北欧经验,中小学生正处于成长的关键时期,其自我控制力普遍不足,数字设备和技术的不合理使用会对学生造成不良影响,此时帮助学生端正认知的任务就转移到学校身上,学校应加强对技术的管控,如制定设备使用规范、融合课堂中的技术与教学、构建家校联通机制、及时掌握学生设备使用的动向等,在规范学生使用数字设备与技术进行学习的同时提升其数字素养,端正学生对手机、电脑等移动设备的使用态度,让数字设备成为服务学生学习的教具而非娱乐渠道。
(二)注重数字资源调配,弥补基础设施不足所带来的教育差距
与北欧乃至欧洲整体相比,我国已有多个特色项目,如区县教育行政部门运用督导评估方式评价本级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现状、重点构建教育信息化网络支撑环境和人才培养保障机制等。目前我国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已取得积极进展,但若以地域为划分标准,与北上广等地区相比,经济实力不高、地理位置偏僻的省市发展比较落后,在基础设施、教育资源应用、管理信息化等方面,建设良好的大多是经济实力雄厚、对教育信息化给予高度重视的地区。
北欧历来以综合实力发达、教育投资力度大而著称,但仍存在边远地区无法即时获得优质教育资源的问题,北歐国家多次有针对性地拨款以帮助特定的学校开展数字教育。面对我国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不均衡的问题,政府应着重调控发展战略,将建设天平有意识地向中西部农村偏远地区倾斜。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与区域基础教育信息化发展差距之间存在着高度的关联性,[24]经济实力不足往往会造成教育信息化发展失衡,国家应注重数字资源的扩大供给与合理调配,区域、省市、学校间的互通互联、互帮互助,能够减少数字鸿沟所造成的教育差距。
(三)重视实地调研,听取学校等多方意见
北欧国家精准把握未来教育信息化的发展方向,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北欧国家的实地调研并听取教师、学生、学校管理者等一线人员的建议和期望。实地调研能够保障国家精准定位所存在的问题,以学校人员能够接受、所期望且有益的方式制定下一步的发展计划。瑞典定期针对基础教育阶段的信息技术情况进行追踪调研;芬兰2016年的“数字时代小学”项目,审核了基础教育信息化各项数字行动的效果;丹麦评估研究所自2015年起,针对学校人员展开实地调研;挪威在2019年的调研评估中发现影响教育信息化进展的障碍。
2017年,我国教育部印发《关于数字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建设与应用的指导意见》,将逐步形成“企业竞争提供、政府评估准入、学校自主选择”的模式;2018年,教育部印发《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致力于实现信息化教与学应用覆盖全体师生,构建一体化的“互联网+教育”大平台。[25]我国基础教育信息化近年来发展迅速,但较为缺乏定期的实地调研与教学效果考察,[26]基础设施的配置需要后续不断调研完善才能确保设备的教学效益最大化,培训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教师对信息化的排斥和误解,学生真实的学习需求也需要通过实地调研才能获得一手资料。
(四)逐步进行课改,将编程教育纳入课程大纲与培训当中
目前编程教育已成为我国各类学校以及各类教育机构设置课程的爆点。编程教育背后所反映的是学生计算思维的培养,而具有反思性思维的中小学生正是当下及未来时代所急需的人才。[27]北欧国家将师生编程能力培养看作课程改革的必要内容,开设编程学校、提供编程设备及教材、将编程纳入技术和数学科目课改、为教师提供编程培训等。北欧五国已逐步将编程教育纳入正规教育体系,这在其课程大纲设置中有迹可循。
而在将编程教育纳入中小学相关课程体系方面,我国才刚刚起步。2017年修订的《普通高中信息技术课程标准》明确将“人工智能初步”“开源硬件项目设计”等纳入选择性必修课程,将“算法初步”等纳入选修课程;《中小学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指导纲要》开设“信息技术”专栏,将“趣味编程入门”“走进程序世界”列为推荐主题。[28]
开展青少年编程教育存在诸多影响因素,如政策、教学体系、教育环境、思想观念、青少年自身因素等,[29]我国在开展编程教育时可融合北欧五国的经验,拔高战略层面的政策优先性,开设编程试点学校、完善整套课程,提供资金购买编程教育所需的各类硬软件设施,营造适合学生计算思维培养的教育环境等,稳步将编程教育纳入正规教育体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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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Regeringskansliet. Ny överenskommelse mellan regeringen och SKR om skolväsendets digitalisering[EB/OL]. (2020- 11-13)[2021-02-08]. https://www.regeringen.se/pressmeddelanden/2020/11/ny-overenskommelse-mellan-regeringen-och- skr-om-skolvasendets-digitalisering/.
[12]Stjórnarráð Íslands. Notkun nemenda á eigin snjalltækjum í grunn-og framhaldsskólum[EB/OL]. (2016-12- 21)[2021-02-09]. https://www.stjornarradid.is/efst-a-baugi/ frettir/stok-frett/2016/12/21/Notkunnemenda-a-eigin-snjalltaekjum-i-grunn-og-framhaldsskolum/.
[13]Finnish National Agency for Education. Tietokoneen, kännykän ja muiden mobiililaitteiden käyttä koulussa[EB/OL]. (2017)[2021-02-09]. https://www.oph.fi/fi/tilastot-ja-julkaisut/ julkaisut/tietokoneen-kannykan-ja-muiden-mobiililaitteiden- kayttoon.
[14]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 OKM aloittaa koulutuspilven kehittämisen[EB/OL]. (2013-04-09)[2021- 02-16]. https://minedu.fi/-/okm-aloittaa-koulutuspilven-kehittamisen.
[15]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 Kiuru: Ohjelmointi peruskoulun opetussuunnitelman perusteisiin[EB/OL]. (2014- 01-21)[2021-02-18]. https://minedu.fi/-/kiuru-ohjelmointi-peruskoulun-opetussuunnitelman-perusteisiin.
[16]Ministry of Education, Science and Culture. Öll börn í 6. og 7. bekk fá afhentar forritanlegar smátölvur[EB/OL]. (2016-10-03)[2021-02-19]. https://www.stjornarradid.is/efst-a-baugi/frettir/stok-frett/2016/10/03/Oll-born-i-6.-og-7.-bekk-fa-afhentar-forritanlegar-smatolvur/.
[17]Regjeringen. Nær 90 millioner til prosjekter for å digitalisere lærerutdanningene[EB/OL]. (2017-06-11)[2021-02- 22]. https://www.regjeringen.no/no/aktuelt/nar-90-millioner-til- prosjekter-for-a-digitalisere-larerutdanningene/id25776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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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卉萌,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教育学院,邮箱:0193100522@shisu.edu.cn。
Abstract: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most countries had switched the face-to-face courses to online teaching. The Nordic five countries outstandingly exemplified their teaching mode and quality insurance of online teaching. By deep study on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basic education informatization construction in five Nordic countries,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specific path of policy promotion, provides the further understanding of the responsible institutions’ establishment of strategy and policy implementation, the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development path in recent years, the specific measures implemented, and a sound evaluation mechanism. Combining with the current problems in the basic education informatization construction in China and the future development direction, this article summarizes the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of basic education informatization in Northern Europe. The implications, include formulating the application specifications of digital equipment in schools, paying attention to the allocation of digital resources and field research, absorbing opinions from all kinds of parties, and promothy the integration of programming education into the carriculum reform outline and training.
Keywords: Northern Europe; Basic education; Education informatization; Digital education
编辑:李晓萍 校对:王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