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域理论的专门用途英语口语教材理据分析

徐 艳

（巢湖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巢湖 238024）

引言

2020年，教育部颁布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南》明确指出：“大学英语在注重发展学生通用语言能力的同时，应进一步增强其学术英语或职业英语交流能力和跨文化交际能力，以使学生在日常生活、专业学习和职业岗位等不同领域或语境中能够用英语恰当有效地进行交流。”[1]也就是说，大学英语在培养学生的日常交际能力的同时，需培养学生习得识解学科专业经验的语言资源和意义潜势的能力。语言能力是对语言资源与意义潜势的掌控能力[2]。语言能力是一个有机整体，具有系统性，而语言能力的培养最终落实到教材内容的选择和编写上，讲究科学性[3]。但正如李思龙所说，“大学通用英语课程教学阶段可供选择的教材为数不少，但是在专门用途英语课程教学阶段，与专业相结合的教材却是数量有限。”[4]语域是一个使语境与语言之间关系具有可操作性的概念，语域理论为描写专门用途语言的特点、阐释专门用途语言的独特性提供了较为适用的理论指导。运用CiteSpace对近十年国内语域理论研究进行可视化分析，总结研究动态。在此基础上，基于语域理论，以《国际贸易英语口语》教材为范例，通过定性分析解释语场、语旨和语式三个变量在该教材中的具体体现，探讨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编写与语域之间的联系，以期对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研究视角和编写理据提供佐证。

一、已有研究阐释

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的核心问题是社会和语言的关系问题，具体来说，就是语境和语言的关系问题。系统功能语言学语域理论为解释和分析不同学科的话语模式提供了适用的理论基础和阐释框架。

（一）理论基础

语域理论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核心理论之一，旨在研究语境和语言之间的关系。Halliday[5]从社会符号学视角出发，认为语域是一个语义概念，是一个把社会系统和语言系统联系起来的概念。Martin和Rose[6]认为语域是具体语篇中的情景语境，包括语场、语旨和语式三个变量，其中语场关注社会活动的话语模式，语旨关注交际者社会关系，语式关注交际渠道。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同时具有概念、人际和语篇意义，并与语境变量即语场、语旨和语式之间是体现关系。语篇的功能须在一定的情景语境中实现。一方面，不同类型的语场、语旨和语式制约概念、人际和语篇意义的方式；另一方面，不同的概念、人际和语篇意义选择建构不同的语场、语旨和语式的方式[1]。不同学科领域的语言具有其自身独特的词汇语法特点和语篇特征。语域沟通语境层和语言层，是使语境与语篇之间的相互预测成为可能的机制[1]，交际意义会随着语境变化而变化，产生不同类型的语域，从而促成语言特征变化。

系统功能语言学激发了专门用途英语教学理论和方法的产生[7]。专门用途英语教学要求教师从系统功能角度出发，将语言视为一种社会意义资源，引导学生分析具体情景语境下的英语词汇语法特征，掌握具体语境下的意义制造资源[8]。语域的三个变量共同制约着语言的选择和配置。专门用途英语教学的目标之一在于使语域和语言之间的关系显性化，培养学生根据不同的语域类型进行语义选择的能力，即培养学生对具体学科语篇中语域特征的显性注意。具体来说，就是引导学生在具体学科的语篇学习中首先明确语场和清楚人物角色、关系，然后参与到语义选择和语篇生成之中。

（二）研究动态分析

语域属于语义范畴，语域分析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的主要内容和方法之一[5]。研究所分析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知网数据库中2009—2019年收录的期刊论文。在中国知网的“学术期刊”库中，学科领域选择“外国语言文字”，以“语域”为检索词进行主题检索。期刊来源为“SCI”、核心期刊和“CSSCI”，剔除会议通讯、书评等无效信息后，最终获得152篇文献。之后，选择以CNKI的Refwork格式导出检索文献的关键词和摘要。运行CiteSpace，得到文献的网络聚类图谱（图1），其中模块值Q=0.8359，平均轮廓值S=0.9103，当Q＞0.3时，说明得出的聚类结构是显著的，当S＞0.5时，表明聚类是合理的。根据图谱，Q值和S值均在参考范围内，因此结果具有参考价值。

首先，根据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图中最大的节点为“语域分析”，剔除与“语域分析”等意义重合或相近的关键词 “语域”“语域理论”。2009—2019年国内语域研究热门话题排名前五位的关键词是“字幕翻译”“翻译”“语篇构式语法”“交际目的”和“专门用途英语”。

其次，从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方面进行分析，节点中心性表明其在网络中的重要程度。如表1所示，剔除与搜素关键词相关的“语域”“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语域理论”，排名前五的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依次是“翻译”“商务英语”“专门用途英语”“语域变异”和“语篇分析”。

最后，结合图1和表1来看，“翻译”和“专门用途英语”不仅是高频关键词，还是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由此可见，“翻译”和“专门用途英语”在语域研究中的关注度较高且控制的网络资源较多，是领域内重点研究的问题。本研究旨在探讨“专门用途英语”和语域之间的联系。

表1 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排名

图1 语域研究关键词可视化图谱

专门用途英语是与特定职业或学科相关的英语，是根据学习者的需求开设的课程[9]。语域理论的理念来源于社会理据，为专门用途英语的研究提供了理论框架和研究途径，适用于专门用途英语的语篇分析，例如：徐珺[10]从对语篇体裁起关键作用的语场、语旨、语式三个变量入手，对商务英语的外贸销售合同的语篇体裁、语域变体及其语言特色进行宏观和微观探讨；陈倩等[11]从语域的三个变量出发，探讨报刊新闻中的书面语语码转换与新闻体裁的关系等；刘娜等[12]基于语域概念，指出中医术语英译在中医双语词典中体现出的差异是译者针对不同的语场、语旨和语式在词汇层面进行选择的结果等。

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是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思想影响下产生的外语教学理念。李忠华[8]阐述了语域理论对于大学分科英语教学的适应性和指导意义；于丽[2]论述了语域对特殊用途语言教学的培养目标、教学任务设计和教学过程等具有组织作用等。目前，语域理论在专门用途英语教学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探讨语域理论对于专门用途英语教学的适用性和指导性，而语言能力的培养最终会落实到教材的编写上[3]，但针对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分析鲜有涉及。

二、分析与讨论

较之通用英语教学，专门用途英语教学的区别性特征之一就是教材编写[13]。基于近十年国内语域研究可视化分析结果，可以发现语域理论适用于专门用途英语教学，对其具有指导作用，在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编写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是以具体的学生学习目的和交际需求为指导，培养学生在特定语境或职业领域运用英语进行交际的能力。对于建构适合的教学素材和教学活动，专门用途英语教材需要编写者在具有大量语言样品的基础上，对其特殊的语域进行认真研究[9]。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编写需与学科专业知识相结合，体现其独特的语言特征。因此，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应以同一题材模块为单元，使语言技能知识、真实情景和实际运用语言能力相结合[9]。

研究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语域理论，选以《国际贸易英语口语》教材为例，探讨语域的三个变量——语场、语旨和语式在教材中的具体体现。《国际贸易英语口语》教材结合对外经济贸易的实际情况，确定课文情景、业务环节和功能项目，介绍国际贸易的各个业务环节[14]。该教材以题材模块为单元，即根据说话者或作者想要表达的语篇主题进行教材的单元划分。每一模块包括四个环节：背景知识和基本定义、口语交际实例、词汇及表达式和练习。

（一）语域分析

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教学旨在发展学生的意义潜势，即掌握目标语言的意义系统，并能在具体语境中建构意义，实现交际目的[15]。专门用途英语教材通过解构语域的三个变量——语场、语旨和语式，引导学生关注和理解交际目的实现和语言资源选择之间的联系。

1.教材的语场分析

李忠华[8]指出，引导学生了解不同语义选择和具体学科语域之间的关系，可提升学生在具体情景语境下的表达水平，从而培养学生具体学科领域的英语运用能力。在教学中，教学任务分输入型任务和输出型任务，输出型任务是以一定量的输入型任务为基础的。教材的教学内容作为输入型任务的重要载体，对于学生输出型任务的产出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就输入型任务而言，其目的是通过分析语篇的语域构型，发展学生该语域的语言资源，培养其根据语境做出选择的能力[2]。语场是语域的三个变量之一，指正在发生的事件、说话者或作者想要表达的目的以及语篇的主题。语场激发语义系统中的概念意义，即与特定活动相关联的内容。

Martin[16]认为语言文化和社会活动的参与者，在描写语式和语旨之前必须要先明确所要从事的各种具体的活动。以《国际贸易英语口语》教材为例，在教材内容的具体编排中，教材单元模块的第一部分详细介绍与各项贸易活动相关的背景知识和要点，对应的是语域的变量之一——语场，该环节旨在帮助学习者明确该贸易参与者从事的各种具体活动，也就是说，明确语场，即要做什么。例1：

An offer is the seller′s promise to supply goods on stipulated terms.It is often a reply to an inquiry.An offer contains not only the price but also all the trade terms such as...

Generally speaking,an offer has four basic elements:...

A letter of satisfactory offer will include the following:...

（《国际贸易英语口语》Unit 4）

教材在Unit 4 Offer and Counter-offer（报价和还盘）这一单元模块的第一部分中清晰地阐明了询盘的定义、基本要素、呈现形式和注意要点等。教材编写者通过解析报价和还盘贸易活动的背景知识及其要点，帮助学习者明确具体情境中语篇表达的目的和主题，从而决定具体语篇实例中语场的生成。教材编写者在呈现情景对话实例之前，希冀通过背景知识和基本概念的介绍，帮助学习者明确将要发生或谈论的主题和目标，即建立语篇语场——概念意义。

如上所述，专门用途英语关注与特定专业活动有关的语言运用[13]，其教材编写的第一部分需分析语篇产生的背景及语境，建立语场知识，具体来说，就是帮助学习者了解与特定语义配置相联系的主题、目标、时间和地点等。语篇是语言在实际语境中的应用，是语言作为意义潜势系统的具体体现形式[15]。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关注语篇语场的分析，可帮助学习者初步构建对特定学科、职业或活动的认知。

2.教材的语旨分析

语旨指参与者的社会地位、角色类型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交际目的等，呈现语篇的人际意义。教材单元模块的第二部分是呈现口语交际实例。例2：

Mr.Peter Smith,the manager of Far East Imp&Exp Corp.of America,and Mr.Wang Ling,the general manager of Hangzhou Electronic Products Imp&Exp Corp.,meet at the trade fair and hold a meeting.

Wang:Sir,is there anything I can help you?

Smith:Oh,hello,I′m Peter Smith from the US.This is my business card.

……

（Mr Wang asks his assistant Mr.Yang Nan to introduce the display in the showroom to Mr.Smith.）

Yang:This way,please.Mr.Smith.

（Smith and Yang enter the showroom.）

Yang:This is it! Mr.Smith.Here are the samples of different electric products.They are available in all sizes.If you have any questions about our samples displayed here.I′d like to answer them for you.

……

（《国际贸易英语口语》Unit 3）

从上例可以发现，教材编写者在第二部分首先明确表示口语交际参与者的身份以及口语交际的目的，对应的是语旨。参与者的身份一定程度上决定对话的方式，构建语篇的人际意义。该教材的口语交际实例模块包括两个方面人际意义的建构：第一，教材编写者与学习者之间；第二，口语交际实例中交际参与者之间。因此，一方面，教材编写者通过呈现口语交际参与者的角色和相互关系，培养学习者对于国际贸易口语活动语篇中人际关系及人际意义建构的显性注意；另一方面，在口语交际实例中，口语交际参与者通过自我介绍或他人介绍，并且使用直陈即陈述或疑问语气、情态和意态，在表明身份立场及对事物的可能性和价值做出判断的同时，建立和维持一定的社会关系，从而实现语篇的人际意义。教材在口语交际实例的选择上，要明确交际中各类参与者的身份、角色和联系，才能帮助学习者深入理解人际意义实现的方法和路径[17]。

由此可见，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旨在培养学习者在一定工作环境中运用英语进行交际的能力。语旨对应语篇的人际意义，是指交际参与者之间的关系，包括参与者的地位和角色等关系，语旨的变化会引起交际意义的变化，从而形成不同的语域类型。专门用途英语教材通过呈现语旨，分析出特定学科领域内参与者身份建立与认同及交际与交流方式对于语域类型构建的影响，帮助学习者建立特定语域和语篇之间的相互期望。

3.教材的语式分析

语式是语言表达的形式或渠道，根据交际语境组织信息和传递信息，激发语义系统的语篇意义。国际贸易口语是正式的口语交际形式。具体来说，是交际者为了达到各自的贸易目的，遵循行业惯例和程序，有选择地运用语言资源和策略，以口头形式进行的交际活动体系。例如，上文例2是贸易双方初次见面时与贸易询盘相关的口头交际。其中一方询问产品信息，另一方给予介绍，提供服务。

国际贸易口语有其独特的词汇和句型模式。因此，教材在呈现口语交际实例的同时，在第三部分罗列了在此贸易活动口语交际中出现的高频词汇和常用句式。此部分对应的是语式，语式对应语篇意义。由此可见，教材首先通过对话实例，呈现出具体的交际语境中信息组织和交流方式。在此基础上，总结在该交际语境中高频出现的语言表达的形式，旨在帮助学习者积累该交际领域的语言资源，进一步认识到语境—语义—词汇语法之间具有选择与制约的关系，掌控该交际领域的语义潜势，从而培养学习者通过语境选择语言形式的能力。

词汇语法特征会随着语域的变化而变化，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应具有针对性。专门用途英语教材在分析语域变量——语场和语旨的基础上，引导学生关注特定语域中语篇的具体词汇语法形式，即语式，可帮助学习者积累某一特殊语域的语言资源，从而满足学习者的特殊需求。

（二）小结

综上所述，教材与教学间存在高度的统一性和互动性[18]。教材是教学内容的重要载体。专门用途英语的特点在于其独特的语域，使用具有独特语域的真实材料对于专门用途教学而言至关重要。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编写应具有明确的目标和针对性，需呈现特定语域的独特的词汇、句法和语篇特点。专门用途英语教材以培养与专业相关的英语能力为宗旨，即是培养学生根据不同的语域类型对概念、人际和语篇三个维度的语义潜势做出选择的能力。Halliday[19]认为语言系统的潜势在口语中表现得更为丰富、更为明显。

因此，专门用途英语的口语教学的首要任务是引导学习者关注学科语言的概念、人际和语篇三个维度的特点。例如：《国际贸易英语口语》教材的具体编排中，体现了语言与语境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即通过明确语场——概念意义、语旨——人际意义和语式——语篇意义，构建国际贸易口语语篇的语域意义类型，也就是通过分析该语域的三个变量，帮助学习者认识语篇的语义选择和语境之间的对应关系，旨在培养学习者对语篇语义—语境之间存在选择与限制关系的显性认知。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念来源于社会理据[9]，关注社会文化语境，也就是语篇与语境之间的关系。语域是语境和语篇之间互相预测的中介。大学专门用途英语教材不仅要关注语言知识和学科知识，还要兼顾教材的社会取向[4]，这一点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核心思想是相契合的。因此，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范式与语域之间是实例与系统的关系。语域理论对于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具有组织作用，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范式是语域理论的具体呈现形式。

三、总结与展望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域理论为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提供理论依据，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是受系统功能语言学影响而产生的。运用CiteSpace对近十年国内语域研究进行可视化分析，结果表明“专门用途英语”是领域内的热点和重点研究问题。在此基础上，以语域理论为分析框架，研究发现，专门用途英语教材《国际贸易英语口语》从语篇的语域分析出发，建立语篇与语域之间的相互期望：第一，通过介绍贸易活动背景知识，明确语篇的语场——概念意义；第二，在呈现口语交际实例时，首先解释交际参与者的社会角色和关系，其次通过口语交际中语气和情态的运用，建构语篇的语旨——人际意义；第三，教材罗列了贸易口语交际中出现的高频词汇和常用句式，积累语篇的语式——语篇意义。语域的三个变量共同作用，为具体的语言活动提供语境类型，制约对于词汇语义的选择。教材内容的编排体现了语言与语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其作用在于培养学生对于该语域内语言资源的显性注意，建立场知识，使语篇创作模式化，从而根据构建的语域意义类型，选择语言，产出语篇。语域理论对于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具有适用性和指导意义，本研究为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提供了理论依据。

但教学分为输入型任务和输出型任务，二者结合才能实现最佳教学效果。此教材输出型任务的设计即课后练习的编排对于输入型教学内容的强化作用较小。输出型任务的设计应在学习者初步建立语域与语篇之间的相互期望的基础上，让学习者根据已知语域特征，选择适合的语义，产出语篇，从而实现从语篇实例到专门用途领域的语言系统再回到语篇实例的过程。因此，在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中，输出型任务的设计应与输入型任务相对应，以语域变量为中介，锻炼学习者通过语境预测语篇的能力，从而真正实现语言技能知识、真实情景和实际语言运用能力的统一。此外，教学的真实性的先决条件是保持教学材料的真实性[2]，对于帮助学习者发展相关语域的语言资源和意义潜势至关重要。教材编写者如何保持教学材料与真实语境中的语域构型的相似性，并且突破对交际实例的程式化分析，体现语篇的真实性和动态性，更好地培养学习者根据语域类型选择语义的能力，值得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编写者关注。同时，专门用途英语教材的编写者如何梳理与专业相关的语言知识，充分考虑教材对实际情境的体现能力，即实现通过语域变量预测语篇的能力，有针对性地培养学习者的专门用途语言表达能力，有待于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