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乡我知道的不多

罗杰文

虽出生在南京

从小就在外求学

关于家乡我知道的却不多

匆匆几次

在禄口机场

或南站

路过冬日的南京

中山路耸立的法国梧桐

刷上点点滴滴的雪

在阴霾的空中越积越浓

白色幻影，悄然荡下

暧昧地环抱着打了蜡般的枝叶

那些梧桐，我听说，有些仍旧还在通往中山陵的路上

我走近，端详她的枝干

在雪的衬托下，垂落得相当乏味

如绳子一样切割覆着的雪霜，紧扣着她黝黑的身体

骤雪之上、车流之外

响彻冬日乌鸦的悲鸣、旅鸫的挽歌

透过木墙的裂缝，敲响生锈的路灯

微弱的灯影下温度殆尽

汉府饭店门前威严的铜狮

张着古铜的傲爪

于未知中黯然失色

平房木窗后传来遥远的朝歌

十字路口漂浮的烟气、簇动的灯迹

映照着百年的更替

关于家乡我知道的不多

热河路渡江纪念碑旁的一位姑娘

脚蹬切尔西短皮靴，廉价棕色帕卡慵懒地搭在肩头

露出年轻饱满的身体

被晚风轻抚的一缕长发

隐隐折射着铁栅栏的光亮

巷尾，虫蝇环绕的垃圾桶

路边，呛鼻的麻辣小龙虾

混杂着新鲜的锅气

烧焦的炭火引燃空气中的尘埃

屋顶无数的烟囱吞吐着气焰

莽撞地勾勒出她无精打采的身影

步行穿过单行道上稀少的车流

迈向它们的目的地

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

远于肮脏的城市及它那令人窒息的过去

年轻的女人仍伫立在原地

积雪已漫过她的脚踝

她像是驾云驶出这片腐朽的土地

卸下身份与存在的重担

她回眸浅笑

浮出却又困于红尘

与他返回汉府酒店

迈入铜狮看守的大门

却囿于失眠的梦和失败的婚姻

她离去

没有你好和再见

關于家乡我知道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