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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零

2022-04-29夏平

时代报告·奔流 2022年9期
关键词:常务大头办公室

1

王忠民绰号大头(为便于叙述,本文一律叫大头),在县政府办公室供职,工作十几年了,一直没得到提拔重用。领导说他缺乏魄力,遇事唯唯诺诺,悠柔寡断,难当大任。老婆说大头没官相,瘦长的身材配着一张苦瓜脸,没有半丝威严。大头不这么认为,他研究过易经,从中得出结论,自己的命不好,生辰八字不对,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命中只有三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因此,他听天由命起来,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该吃吃,该睡睡,按部就班地工作。

一个周日,轮着大头值班,办公室就他一个人。值班嘛,也没啥事,他把上周领导安排的材料修改了一遍,再打印装订好,正准备欣赏下自己的杰作,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火急火燎的。大头也不认识是谁,看面相有40出头,个子和自己差不多,但比自己壮实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英气。

“有事吗?”大头问得心不在焉,人陷在藤椅里,也没起身。

“内急,找点手纸。”来人朝大头笑着回答,看起来有几分尴尬。

“柜子顶上,自己拿去。”大头头也不抬,用手指了下柜子,依旧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材料上。

来人奔向柜子,慌忙地扯把手纸,几乎小跑地离开办公室,连声谢谢也没有。不过大头习惯了,一点也不介意。

过了大约几分钟,那人又进来了,步履从容,面挂微笑,一副云开雾散的轻松和自然。

“有事吗?”大头依旧是云淡风轻,眼睛盯着材料。他从材料当中又找出几处瑕疵,准备再改一改。

“你很敬业呀,周末也不休息,到办公室写材料。”来人夸奖大头。“不是,值班,闲着也是闲着。”大头漫不经心地回答。

来人从桌子旁拉把凳子坐下,看来是想和大头聊聊。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工作多长时间?啥职务?家在哪儿?聊天基本上是问答式的,来人问,大头答。来人问得细致入微,大头答得不厌其烦。大头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不急不慢,不温不火。

“写的什么呀,看你这么认真。”来人把头探过去,他看到了材料上的题目。

“哦,新任常务副县长讲话。”来人自言自语。

“你们常务明天来报到是吗?”来人问大头。

“你怎么知道?”大头反问来人,语气有些生硬,但很快柔软下来,“是的。”

“卫生间怎么不配手纸?”来人突然提出这么个“低下”的问题。

“不清楚。”大头又补充答道,“是后勤上的事。”

“你把配手纸加到强化后勤保障里面去。”来人口气变得严肃起来。这正合大头的意,大头认为卫生间配手纸是天经地仪,谁也不能保证每次到卫生间都带手纸。

大头对来人感了兴趣,站起来想去给他倒水。来人止住大头,起身告辞。

大头把来人送到大门口,还相互握了手。

2

周二,政府召开全体人员会议,新来的常务副县长要和大家见面,要发表重要讲话。常务副县长就是管常务的,是县政府二把手,大家习惯叫常务副县长为常务,常务姓康,叫康辉,是从市里调来的,大头不认识,但见面会的讲话稿是大头写的。大头在办公室的工作就是写材料,县政府的材料,大到领导讲话、工作总结,小到会议通知、请示报告,大部分都出自大头之手。大头一直没能走出去,混个一官半职的,也是因为他是办公室的笔杆子,材料写得好,谁当领导都抓住他不放。

开会在政府小会议室,小会议室也不小,能容纳四五十人。大头像往常一样,提前进了会议室,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论资排辈大头应该坐在前排,因为他是正科级,工作年限最长,年龄最长。他不想坐前排是他认为自已长得砢碜,上不了台面。特别是上电视,每次开会都要录相送电视台播放。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摄像的小哥基本上不拍他,即使拍着了,在播放时也是一闪而过。

开会的点到了,常务在办公室主任的陪同下健步走进会场。会场立马安静下来,大头把眼睛聚焦到常务身上。

是他?前天找我要手纸的。大头心里打了个咕咚儿,但也没有忐忑。大头无欲无求,心如止水,始终保持着平静和淡定。

常务坐得从容不迫,时而做开心放松状面露喜色,时而做严肃认真状若有所思。他的微笑很真实,甚至有些阳光天真,沉思的表情也充满责任感和使命感。

在主任介绍他情况时他适时地点头配合。他一边用右手无名指轻轻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一边用眼光扫射在场的每一个人。当他照到大头时停顿了许久,显示出和蔼可亲,仿佛见到了亲人和知已。大头激动了,内心涌起一股暖流,但依旧呈现出面无表情。

常务开始做报告,每次领导讲话,都是大头幸福的时刻,因为稿子出自他手,他有一种成就感。

常务照着稿子念,在读完什么主义、指导思想、原则等条目后,放下搞子,开始自由发挥。他口才很好,讲得深入浅出,通透明了,大头认为他讲的比自己写的更好。

感觉常务快要结束讲话时,常务话锋一转,说到手纸问题,并展开讲了一阵子,要求办公室工作要做到严、紧、细、实、勤;并且表扬了大头,说大头任劳任怨,敬业爱岗。

3

办公室工作重新进行了分工。 大头除了负责文字工作外,又加了担子,协助常务抓中心工作。主任找到他说是常务定的。大头很不乐意,闹起了情绪,材料也不写了,卫生也不打扫了,谁也不搭理,整天对着电脑打空当接龙。主任急了,又找到大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起来。

“常务要你是对你的信任!”主任开导大头。

“我只会写写画画,不会干其他的,再说我这个年龄给领导端茶倒水的也不合适。”

主任笑了,说:“你也是在办公室待傻了,端茶倒水有通信员。你协助领导干的是国计民生的大事。”

大头还是有想法:“写材料需要清静,东颠西跑的哪能行?”

“你呀,思想跟不上形势,材料写得好有个鸟用,现在领导水平高,谁还看材料?”主任暴露出急躁情绪,但很快稳住。

“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岗位又是一片新天地,有你意想不到的风景。”主任启发大头。

“我现在就是一棵老树枯木,哪能经得起挪腾。”大头依然抵触。

“你也不是七老八十了,才人到中年,正是干事创业的年龄。常务水平高,你跟着他可以学习许多东西,可以提高自己,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见大头仍在犹豫,主任口气重了起来:“忠民同志,这是经过组织研究的,不光是常务的个人意见。就这么定了,不要辜负了领导的一片心意。”

后又拍着大头肩膀央求似的说:“这样,材料就不让你写了,今后就专心跟着常务,先干一阵子,不行再回来。”

主任话说到这份上,大头没有推辞的理由了。

大头调整的消息不胫而走,同事们纷纷向他表示祝贺,有不少乡长局长也打电话发微信向他道喜。他有一个同学当了老板,开了一家公司,许多年没联系,也专门打电话说要请他吃顿饭,在一起坐坐。大头心里一点也不爽,丢了魂似的在办公室发呆。

还是老婆通情达理,说:“既然组织这样决定了,你就愉快地接受吧,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看能干成个啥事啵。再说你也不能再绞尽脑汁写材料了,看你那脑袋,头发都成了地中海了,快赶上我爹了。”

大头照照镜子,也是,满头青丝的小伙已变成白发秃顶的小老头,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内心禁不住涌起淡淡悲伤。是啊,一年到头地写呀写,写了个没鸟用,不写也罢。

几天后,大头理了头发,修了面,西装革履,在主任的陪同下找常务见面报到。常务对大头非常客气,招呼大头坐下,通信员为大头倒上一杯浓浓的茶水。大头受宠若惊,脸上冒出细汗,不住地说谢谢谢谢。常务和主任相视而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大头是个实在人。

4

大头的确是一个实在人,有时候实在得近乎迂腐。正所谓老实人恼死人。比如在机关吃工作餐,忘了带餐票,你送他一张,回去后他会马上还你,餐票也就一块钱,让人难以接受。下雨天借别人的伞,用后他会冒雨送还。那年他儿子满月,同事组团前往祝贺,每人都随了份子钱。喝满月酒时有几个人没来,隔不几天他又摆了一桌,尽管三请五邀,通信员小李、收发老吴仍没能到场。酒席是不能再摆了,用车拉他们也不会来,因为通信员的老婆大个肚子,马上就要生产,收发的母亲刚离世,五七还没过。

大头死脑筋,买了和他们份子钱同等价值的礼品亲自送上门,气得收发老吴把礼品摔在地上。

大头的任务主要是整理常务的讲话,负责跟踪督查常务安排的任务,常务下去调研指导工作时,大头就跟在常务屁股后头,不需要讲话,站站场就行。有时也主持个会议,帮忙接待下常务的客人,工作比较单纯,没有什么压力。

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大头也悟出了一些为政的道道儿。平时不言不语,关键时刻却能给常务出些点子,提些建议,常务对大头甚是满意和欣赏。

“你的为人我听说了,好得很,认真好,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在陪常务下乡调研的路上,常务和大头聊起了天,常务开门见山地对大头提出了表扬。

可能是大头握有常务的“隐私”,他对大头说话一直很随和。但对其他人可不一样,来的时间不长,已经劈头盖脸训斥了几个乡长。

“我这人不成熟,这把年纪了恐怕也改不了,今后你多包涵。”大头诚惶诚恐。

“什么不成熟,说明你已成熟到极至,一般人望尘莫及。”常务依然是充分肯定的。

“我初来乍到,情况不熟,性格有些急躁,你是老同志,工作有经验,今后得多批评和提醒我呀!”常务说得很诚恳。

”一定。”大头回答得不加思索,常务说好好好感谢,开车的小张却满脸诧异神色。

晚上,常务在宾馆招待几位来考察投资的客商,大头不想去,因为他不会喝酒,也缺乏应酬技巧。常务说是政治任务,必须参加,大头被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晚餐设在贵宾餐厅,门口立着两位服务小姐,亭亭玉立,貌美如花。大厅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客商已在餐厅恭侯多时,见到常务进来,不约而同地起身迎接。为首的金总五短身材,肥头大耳,脖子上箍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估计有斤把重,十根手指至少有八根戴着戒指。他见到常务后,从主席上跃起,小跑着奔过去,拽着常务的手不放,说想死我了领导,口气和动作十分夸张,实际上他们是昨天才见面认识的。

各就各位,晚宴开始。因是政府招待,小碟大碗的不少,却没几个硬菜,酒也是当地产的接待用酒,与用餐的豪华阵容相比,席面确实有些寒酸。

常务没显露出丁点的不安,还即兴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餐厅的掌声几乎没停过,对常务的溢美赞誉之词不绝于耳。大头被餐厅的嘈杂震得头脑嗡嗡的,他装出内急的样子,到卫生间小待了一会儿。

正当常务准备宣布举杯共饮时,餐厅的门打开了,进来两个红衣小伙,一个扛着个硕大的瓷坛子,一个拎着小巧的食屉。

“领导稍等。”金总站起身子,感觉是踮起了脚尖,形象变得有些高大。他止住常务的酒杯接着说:“感谢领导的盛情,己经八项规定了,我们也不能白吃白喝政府的,孬好得表示下。我让人送来两样特产请您品鉴品鉴,一个是贵县的名菜三更老鸭汤,一个是老家自产的封坛老酒。”

常务说:“那不妥吧。”金总说:“不值几个钱,也是我们喜欢的。”听金总这么说,常务也没再说啥,吩咐服务生赶紧更换酒具。

瓷瓶打开,满屋生香,酒是好酒,幽雅细腻、酒体醇厚,回味悠长。大家推杯换盏,相互寒暄,场面异常热烈亲切。常务好酒量,半斤下肚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又挨个和客商碰酒,大家都夸常务年富力强,德才兼备。

金总好像喝高了,表态说要在贵县投资十个亿,常务说代表政府表示感谢,两个又撞了满满两大杯。

金总舌头有些不拐弯了,借着酒劲开始炫耀自己的家底,吹自己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有爱心,旁边其他客商纷纷附和,并举例印证。大头滴酒不沾,也就是喝了半碗所谓三更老鸭汤,傻坐那儿一直听别人高谈阔论。旁坐的客商小声劝他:“尝尝吧,这是十五年陈酿茅台,市场上难得一见。”

晚宴进行到十点多,金总又要安排常务去唱歌。常务说自己五音不全,明天还要起早,拒绝了金总的盛情。临走时,金总让人往常务车上塞了几瓷瓶老酒,说一点小意思,常务和司机不置可否,但被大头坚决拒绝。

5

第二天大头刚进办公室,就接到常务的电话,说让他上去一下,有事和他商议。

大头的办公室在一楼,常务的办公室在六楼。这几天电梯坏了,正在维修,不能使用。大头顺着楼梯往上爬,累得气喘吁吁的。

办公室只有常务一个人,常务招呼大头坐下,通信员也跟进来了,想给大头倒水,常务说:“我们说个事,要喝老王自己来。”通信员知趣地退出,并把门带上。 “下周我要到党校学习,得一阵子,这期间有几个事得你代劳。”常务开宗明义,没有拐弯抹角。

大头赶紧摊开记事本准备记录。这是他在办公室工作多年养成的习惯,记事本随身携带,随时准备记下领导的指示。看着大头认真的样子,常务说:“不必记了,我列了一个清单。”常务把清单递给大头,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张纸,有十几项需要办理的事项。

“这么多任务,我恐怕完成不了。”大头面露难色。

“一件一件地干嘛,就说我安排的。”常务安慰道。

常务接着说:“咱们在一起共事差不多半年了,我发现你是有能力的,办事靠得住,但就是缺少点灵活性。”大头不知常务是批评还是表扬,但他也不介意批评和表扬。

大头说今后得进一步向领导学习,深刻领会领导的精神,尽力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常务说彼此彼比,咱相互学习,共同提高,任务不是硬性的,不能急于求成,慢慢来,完成多少是多少。气氛轻松了下来。

常务把任务一项一项向大头交代,找谁办,何时办,怎么办,安排得一清二楚。大头笔走龙蛇,在记事本上写得唰唰的。

工作上的事讲完了,常务又关心起大头的个人进步问题,说大头基本成熟了,能够独当一面,年底县里动人,推荐大头到局里担任主职。大头对常务表示感激,并谦虚地说自已还差得远,还需要向常务好好学习。

又沉寂了一会儿,常务提起昨天的晚宴,说自己喝高了,举止有些失态。大头连忙说没有没有,举止非常得体。

“我原则性不强,差点收了人家的小礼,别看不值钱,那也是违纪的,要不是你在场,我就犯规了。”

大头说不是,想进一步说明缘由。常务打了个手势止住他说:“好了,你忙去吧,我还要审签几个文件。”

常务起身送大头,说:“昨天的事就翻篇了,今后咱们引以为戒,防微杜渐,拒腐蚀,永不沾。”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头禁不住对常务肃然起敬。

6

常务走了,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大头按轻重缓急把常务安排的事项列个详细清单,并把情况汇报给主任。大头虽然跟着常务,但还是办公室的人,由主任管着。关键是主任经验丰富,深谙为政之道,能为大头纾难解困。

主任是奔六的人,马上就要光荣退休,但仍表现出积极向上的工作状态,大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己的精神风范。

主任听了大头汇报后,先是把大头夸奖一番,说大头成熟了,考虑问题很周密很全面。接着他话锋一转道:“工作千头万绪,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抓住一点,不及其余,你就把县政府招待所拍卖的事抓好就行了,这个领导比较关注,其他的发个文件开个会,安排下去就行了。”

“拍招待所的事好办,公告已发布,竞标的日期也定了下来,到时候谁出的价钱高谁中标。”

“没那么简单吧,房屋地产的评估合理吗?招投标的程序规范吗?我听说底下有一些议论。”

大头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额头上起了汗珠子。

“那怎么办?”大头急了,问主任。

主任放缓了口气说:“不过也不是啥难事,吃透情况,坚持原则,管好自己就行了。”

大头听得一头雾水,基本上迷失了方向。

“老领导你别说得这么原则,你就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大头特别需要主任指点迷津。

“常务直接交给你的事,我也不好多说。有困难找领导,你就多向常务请示汇报吧。”主任的话略显无奈。

第二天,大头召集国资局、招投标办、资产评估公司开了整整半天会,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并察看了有关文书,发现中间确实有一些不合规的地方。他准备把问题整理好,下班后向常务汇报。因为常务在上课,白天不便打扰他。

他在办公室坐下刚动笔,手机响了,是常务打来的。

“下午讨论,没什么事给你打电话聊聊。”常务在电话里说。

“常务好,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汇报几个事呢。”大头感觉小雨来得正是时候。

“工作上的事就别再跟我讲了,人家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是人在外,不谋其政。”常务继续说,“工作上的事你就看着办,相信你一定能干好,我充分信任你。”

常务问大头小孩考得怎么样。大头的儿子今年高考,分数出来了,超一本线2分,选择志愿是个难事。常务985、211、教育部直属、省部共建讲了一大通,俨然报考专家。后又讲起学习期间奇闻异事。大头虽然木讷,笑点低,但也被常务逗的咯吱吱笑。大头此刻忘记了身份,把常务当成盘尿泥的发小,也开起了不荤不素的玩笑,让常务回来带个小的,也算是引进人才。

两个聊了约半个小时,国资局局长来了,说还有一些事向大头请示汇报,大头想结束通话,常务突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听说你上午开会了,研究招待所的事?”

大头回答:“是,想跟你汇报的就是这个事。”

“拍招待所是经过政府集体研究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得非常充分,公开公平公正嘛,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你直接过问这事有些不合适。”

“那我就不管了?”大头问道。

“也不是不管,要从宏观上管,盯着他们按计划走,如期拍出去就行了。”

大头无语,沉默了半天。常务那边说不聊了,约了凣个美女去爬山,挂了电话。

大头心情变得灰暗沉重。国资局局长掏出记事本要进行汇报。大头问:“是招待所的事吗?”局长回答:“是。”

“不听了。”大头起身送客。

7

大头病了,胸闷心慌,浑身不自在,到医院检查也没查出啥毛病,医生说他是精神紧张,劳累过度,给他开了几盒安神补脑的药。大头喝了几天,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还越加严重,整宿地失眠,噩梦不断,怕光怕见生人,医生建议他到大医院检查。

大头请了假,由老婆陪着到了省城医院。大医院的医生医术就是高明,也不做CT、核磁共振,也不抽血化验,只让他在电脑上做了一百道问答题,便得出结论,说大头患了抑郁症。

医生为大头开了些药,嘱咐大头照说明服用。班是不能上了,要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

常务中间给大头打了几次电话,对大头嘘寒问暖,吩咐大头安心养病,工作上的心就不用操了,由别人顶替。

大头放心不下,仍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老婆很是生气,说:“你以为你是县长啊,地球离开谁都能转。”

招待所的事情果然存有猫腻,拍出去的第二天职工就开始上访,先是到县政府,后又到市政府。市领导知道后很生气,派出纪委立案调查。

招标办主任和评估公司负责人都被带走了。让大头意想不到的是常务也牵扯了进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常务从党校匆忙赶回,迈着沉重的步履走进纪委的大门,投案自首了。大头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给常务打了许多次的电话,但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经过近一个月的治疗,大头的抑郁症好转了许多,他又回到办公室。一月不来,恍若隔世:老主任退了,又来了新主任;办公室人员也有所变动,凣个年轻的调到了乡下,又补充进来几名新人。分工重新进行了调整,大头重又回到自己的岗位,干起了老本行。

作者简介:

夏平,河南省信阳市平桥区委政法委,作品散见在《奔流》《杂文报》《河南日报》《信阳报》《石家庄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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