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培养普及教育的人才

陶行知

工学团之指导员称为工师，不再称为教员。大县每县须有一个培养工师之机关，小县可由数县合立一所，以为培养工师之大本营。这种工师养成所的目的有下列四种:

（甲）培养新工师以创立新的工学团；

（乙）化固有之教员为工师，将学校改为工学团；

（丙）化固有之工人农人为工师，将一般社会组成工学团；

（丁）继续不断地培养在职之工师使与社会学术共进于无疆。

教师可以划为工师吗？工人农人也可以划为工师吗?山海工学团在开办的时候就下了一个决心——教小团员自己做凳自己坐。当初的教师多半是书呆子，当然不会做凳子。木匠司务会做凳子，但是不会教人做凳子。我们便把教师与木匠联合起来，做一个木匠先生。木匠司务起初只是闷起头来自己做凳子，小孩会做不会做他不管。我们对他说：“我们不是请您来做凳子，乃是请您来教人做凳子。您教了一个人会做凳子便得一份工钱，教了两个人会做凳子便得两份工钱;如果您对于别人一个也没有教会，纵然一切凳子都由您包办成功，也得不着工钱。”木匠司务听了这番话，转了一个念头，加上教师的帮忙，两个星期之内就教会了好几位小朋友。久而久之，木匠司务可以独立教人做凳子了;教师也能教人做凳子了，甚至于有几位小朋友也能教人做凳子了。如再不信，请听我唱吧：

他是木匠，

我是先生。

先生学木匠，

木匠学先生。

哼，哼，哼，

他哼成了先生木匠，

我哼成了木匠先生。

这个工师养成所不像传统的师范学校，它不把学生关在模范监狱里读死书。工师养成所之学生都称为艺友。大略得了几个智识的钥匙之后，艺友立刻分散，每组两人同到一个小社会里去，把它造成一个工学团。一到目的地，每组便要开始和大众与小孩做朋友。他们要在大众与小孩的队伍里找新同志，也用艺友制的方法把他们培养起来，一找到几位本地的艺友与小艺友，就可以发动儿童工学团及青年工学团之组织。这一步叫作个别指导，又叫作基本培养——以实际工作做培养人才之中心。第二步是巡回指导，由工师养成所之指导员或特约指导员在一定期内轮流到各工学团帮助艺友征服困难，解决问题。第三步为集合指导，每星期举行一次，讨论共同方针，制定进行计划，补充应用学术，讨论困难问题，指示必用图书，鼓励团体精神。在可能范围内须运用无线电收音机及活动电影，必在最短时间内收最大之效果。

例如，这个工师养成所有艺友二百名，指导员十名，依我们的小法，是首先举行十天或至多一个月的集合指导，然后立刻分成一百队散在一百个村庄里去。这一百个村庄，要前后左右互相隔开四里光景，因此每队工作的区域大约是四里见方，即十六方里。人口稠密或稀少的地方，这限度就该酌量伸缩。一百队的工作总面积大约是一千六百方里，在没有公路的地方，这区域大概是四十里见方。集合指导处设在中心，最远的艺友，两小时可以步行到会。有一条公路可通汽车的地方，可以把它沿着汽车路划成一个一百里长、十六里宽的区域，汽车路两边各宽八里。若集合指导处设在汽车路中心，两端离中心各为五十里，连步行之八里，亦两小时可到。

假使每个村庄有十个或五个小村，合计有人口五百，一百个村庄约计是五万人。每两个艺友担任八十人之指导，比如，是四十个小孩和四十个成人。这八十人每人又指导三人，总共便是三百二十人，五百人之村庄之教育便一举而普及了。

照平常师范的办法，这所十位教员、二百位师范生之师范学校，只能造成二百位吃白饭不做事拿文凭的书呆子。若采用上述的办法，十位指导员便能指导二百位艺友，陪着四百位小艺友，四千位小先生，四千位土先生，去创办一百个工学团，普及一千六百方里，五万人的生活教育。再运用细胞分裂的方法，全县的生活教育，少则二三年，多则五六年便可以普及了。以此类推，一省、全国的生活教育，少则三四年，多则六七年也就普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