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通实力”综合评价
2022-04-28李振福王艺璇
李振福,王艺璇,刘 坤
(大连海事大学 a.交通运输工程学院;b.综合交通运输协同创新中心;c.公共管理与人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当今时代是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的时代,当代理念是以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与生成人类共同价值观为主流的新型国际关系理念。紧跟时代发展前沿,助力共同发展趋势,让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真正服务于全世界共同利益,是妥善应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与日渐多样的国际纠纷的极佳路径。而在向国际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过程中,单纯依靠“硬实力”、“软实力”以及“锐实力”等国家实力理论具有一定的片面性与个体性,无法满足当今各国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大联通形势。
在“硬实力”彰显国家实力与体现对外话语权的时代,“硬实力”具备获取利益的直接性与便捷性,使各国对于“硬实力”的依赖在短期内很难实现向其他理论跨越。冷战结束后,约瑟夫·奈(1990)认识到只依赖“硬实力”手段无法长期保持美国的霸权地位,于是提出“软实力”理论,[1]通过经济军事等“硬实力”与意识形态等“软实力”相辅相成,将美国打造成他国所无法抗衡的强实力国家。中国学者蔡拓等(2011)也认为传统的硬实力手段受到越来越大的局限从而无助于实现外交目标,甚至会加剧各种问题的破坏性。[2]文化软实力被提高到国家战略高度。[3]除去上述客观的国家实力形式,美国另外发布了《锐实力:崛起的威权主义影响》研究报告。(1)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 “Sharp Power: Rising Authoritarian Influence” Report, December 2017.它既是新时代美国制造的一种“中国威胁”论,更是美国将中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反映。[4]“锐实力”所表达的这种霸权思想以及对他国文化恶意抹黑抵制的双重标准已与世界互联互通的主流趋势严重脱轨。
“硬实力”、“软实力”甚至“锐实力”作为国家实力理论,只对单个国家具有适用性,在当代各国利益相互交织的形势下,世界的联通趋势亟须一种新的国家实力理论与之相适应,于是,“通实力”理论应运而生。李振福(2019)在研究北极的互联互通趋势发展时,将“通实力”概念引入,[5]随后通过对国家实力形式演变的分析,将“通实力”的内涵扩展深化[6]。“通实力”理论在对传统国家实力理论传承与拓展的基础上,进一步打破了国家间的隔阂,是满足新时代发展要求并符合国际发展趋势的理论。
苏联解体后,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超级大国,美国国家实力走势牵动着世界总体局势演进,[7]其在经济贸易、旅游文化、科技教育、交通运输等任何领域的政策变动,都会引起各国关注。在美国未来仍保持极大国际影响力的形势下,对美国“通实力”进行评估,能更加准确地判定美国近年来的发展变化与政策趋向,为各国提升国家实力、构建联通大体系与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合理依据。
一、“通实力”评价指标体系
全面、科学的评价指标体系是判断美国“通实力”水平的重要依据。本文从“通实力”的核心概念与内涵维度出发,对美国“通实力”评价指标体系进行研究,旨在为评价美国“通实力”提供科学合理的指标参考与工具选择,进而促进他国“通实力”的研究,为各国间“通实力”的横向比较提供借鉴。
(一)“通实力”概念及内涵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加速演进,促使国际秩序进入动荡调整期,全球性挑战的剧增,使各国急于建立以共商共建共享为范式的全球治理秩序。[8]为顺应全球联通趋势,国家实力理论开始从各国“硬实力”、“软实力”的博弈转向以“通”为基础机制的“通实力”的协同发展。
“通实力”是指国家综合利用所掌控的资源与能力,促进世界各国和各地区间的沟通、交互、理解,实现自身与他国协调和实力共同提升的综合实力。[9]39“通实力”作为新国家实力理论,代表着一个国家互联互通的综合实力。随着新型国际关系理念的发展,“通实力”被赋予新的时代内涵。首先,“通实力”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出发点,区别于传统国家实力的竞争与博弈色彩,将国家战略格局上升到全球层面,基于自身资源的发展服务于全人类的共同利益。其次,“通实力”的核心思想以和平自主、求同存异、联通融合等为原则,[9]43不以强权逼迫各国参与,不划分阵营阻碍他国参与,不刻意侵害他国利益来实现本国的实力提升。最后,“通实力”深化各国的资源整合与互联互通,在霸权主义与单边主义等威胁和平发展的国际环境时,“通实力”以相互尊重、合作共赢、共同发展为宗旨,成为对抗国际分裂势力的强效武器。
(二)“通实力”评价指标选取
国家“通实力”水平受吸引力、集聚力、影响力、顺应力、阻通力等五种作用力的影响。其中,吸引力是吸引其他国家与本国联通的能力,是别国对本国输入程度的衡量;集聚力是指在本国作用下帮助本不联通的国家搭建联通桥梁,强化与联系薄弱的国家沟通的能力;影响力是一个国家主动与其他国家寻求合作,广泛利用自身传播途径将优势资源对外输送的能力;顺应力是一个国家顺应时代发展与社会变革,将社会资源和自然资源相结合,满足人民利益与愿望的能力;阻通力是阻碍本国与他国联通的能力,阻通力过强将阻碍国家间的往来与持续发展。
综合五种作用力可知,美国的“通实力”水平与该国的经济贸易、旅游文化、科技教育、交通运输、资源环境、社会保障等密切相关,既要求美国整合自身资源,又需要加强国际合作。对于美国“通实力”水平的判定,单纯依靠主观表述缺少说服力,需要选取评价指标,通过量化分析来提供客观依据,于是基于“通实力”的核心内涵和影响因素,本文选取40个指标构建出“通实力”指标体系,见表1。
由表1可见,将“通实力”的五种作用力设为一级指标,将影响五种作用力的主要方面,诸如经济贸易、旅游文化、科技教育、交通运输等设为二级指标,将影响上述主要方面的具体因素设为三级指标。以吸引力和阻通力为例,对三级指标进行分析。首先,经济实力与科技教育实力是美国提升国际地位与影响力的重要依托,是美国吸引力的关键来源。GDP、国民收入、总储备等作为美国经济贸易的显性指标,直接影响美国吸引力水平;研发支出、R&D研究人员数量与美国的科技教育水平成正相关关系,并通过高等院校入学率显著影响着美国科技教育的吸引力。 此外, 美国入境旅游人数和收入体现着他国想要了解美国旅游文化的愿望,体现出美国文化的吸引力;铁路、道路等交通基础设施影响着交通运输的便捷性,为美国吸引他国与之联通提供重要支撑。阻通力是“通实力”指标体系中的逆向指标,通过高强度的税收与高失业率来降低美国在经济贸易方面的优势,通过城市垃圾、空气污染、自然资源损耗等对美国资源环境产生较差印象,通过交通事故数量与伤亡人数增强美国交通运输的负面影响。这些指标的程度越强,就越容易通过阻通力阻碍美国的“通实力”水平与国家的持续发展。
二、“通实力”综合评价方法
“通实力”指标体系的建立,刻画了“通实力”的五种作用力以及影响美国“通实力”水平的具体因素,为“通实力”评价方法选择奠定了基础。
(一)评价方法选择
根据“通实力”指标体系,在综合评价模型中,选择灰色关联分析法,依据指标之间发展趋势的相似或相异程度,即“灰色关联度”,衡量各指标对美国“通实力”的影响。通过灰色关联分析,可以计算各指标的权重与“通实力”指数。“通实力”指数即通过建立国家“通实力”强度评价指标体系,运用适合的评价方法进行评价,并通过指数形式的评价结果来显示各国的“通实力”强度。“通实力”指数越高,则代表国家“通实力”构建水平越强,反之则越弱。通过指数计算结果绘制美国近25年“通实力”指数趋势图,能直观反映出美国“通实力”各指标与总体的关联度,并显示出美国“通实力”的发展变化过程,为美国“通实力”综合评价的实证分析提供客观依据。
(二)数据来源
“通实力”指标体系中40个三级指标实际数据收集,均来源于美国统计局、世界银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联合国数据库、knoema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权威数据库。根据“通实力”指标体系,选取1995年至2019年美国的指标数据,对于某种指标某一年数据的缺失情况,采用插值法将其补全。通过数据收集处理与灰色关联分析法的运用,分别计算出美国1995—2019年通实力、吸引力、集聚力、影响力、顺应力、阻通力的指数,结果见表2。
三、美国“通实力”综合评价分析
(一)美国“通实力”整体发展趋势分析
通过灰色关联度分析法对美国“通实力”指数进行计算,结果如图1所示。由图1可以得出,美国“通实力”指数主要呈现以下几个特征。
1.美国“通实力”指数整体而言呈现缓慢上升趋势
由图1可知,美国“通实力”指数在1995年仅有0.3357,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2019年已达到0.6769,近25年增长约一倍。美国“通实力”指数的整体上升可以归因为其在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的坚实基础。从经济角度而言,美国在进入21世纪后,虽然经历了次贷危机等一系列经济波动,但其经济总量仍居于全球首位,美元在国际货币中也依旧处于核心地位,其仍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GDP、人均国民收入、贸易进出口量等指标都在持续攀升,且美国在生物制药、通信技术、可再生能源等高新技术领域的领先优势也使其在国际社会的新兴经济增长点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推动整体经济发展稳步上升。从政治角度而言,自冷战结束、苏联解体之后,美国作为唯一一个超级大国,在很多国际规则的制定上占据主导权,且目前的国际协调机制仍由美国等发达国家主导,同时,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美国在国际社会上依旧拥有重要的话语权。从文化角度而言,美国的优势也十分明显。美国的文化产业资金来源广,科技转化率高,文化输出范围广,其研发支出、高等院校入学率、留学人数等多个指标近年来都在不断提高,从而有效提升了美国的文化软实力,并推广了美国的价值观。因此,其凭借已有基础,依靠“发展惯性”,也能在一定时间内实现接续发展。然而,随着世界的多极化发展及美国日益暴露的单边主义及“美国优先”的傲慢态度,其“通实力”指数在近年来发展逐渐趋缓也是必然趋势。
2.美国“通实力”指数在整体缓慢上升的基调下也存在一些小范围波动
在2000年,美国的“通实力”指数为0.5119,出现了第一个小峰值。究其根源,一方面是随着克林顿新经济政策的发布,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美国经济就处于一个迅速发展的阶段,形成了“一高两低”的经济奇迹,即经济的高增长伴随着低失业率和低通货膨胀率。同时,克林顿政府的财政政策大幅度地向科技投入倾斜,并提出了“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大大推动了高科技产业的更新发展,促使美国的科学技术和社会经济发展水平都在国际上保持着绝对的领先优势。此外,“一超多强”的国际格局也促使美国在国际社会上具有较大的话语权,作为一个实力强劲的超级大国对于国际关系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在这个阶段,美国对于推动国际社会互联互通而言具有一定的主导作用,因此在1995—2000年时间段内,美国整体“通实力”水平都呈现上升趋势。而在2001年之后,进入小布什政府执政初期,其深受新保守主义思潮的影响,迷信美国的力量优势,谋求对外输出其政治制度和价值观,[10]13在巴以冲突中还未积极承担大国责任,凭借强权政治出现偏袒一方的不平等现象,导致了“9·11”恐怖袭击事件的发生。这加剧了美国与伊斯兰世界的紧张与对抗,导致美国的国际公信力有所下降,国际社会对其调解能力产生怀疑。此外,由于小布什积极谋求美国的实力尤其是军事实力的优势,并表现出充分运用这种力量优势的强烈意愿,先后在阿富汗、伊拉克等地发起战争,信奉单边主义,强调绝对安全,没有顺应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同时,随着中国、俄罗斯等国家的崛起,世界多极化格局逐步显现。因此在2000年之后,美国的“通实力”指数有了小幅度的降低。
美国“通实力”指数的第二个峰值出现在2007年。这主要得益于美国当时宽松的经济政策。在这个阶段,小布什政府在军事及政治方面的措施逐渐柔化,经济制度改革带来的影响日益攀升。为了给经济打一剂“强心针”,美国过度创新了金融工具,与此同时,信用评级机构利益扭曲,货币政策监管放松,经济自由度较高,促使整个社会都充斥着“超前消费”的观念,在短时间内营造出一种虚假繁荣的“泡沫”,迅速提升了其经济贸易水平,包括国民收入、经济自由指数等指标都有所提高,使得美国“通实力”指数得到了较快的提升。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随着次级抵押贷款机构的破产,投资基金被迫关闭,股市也发生了剧烈震荡,引爆了次贷危机。这场由美国引起的金融危机,在短时间内席卷全球,直到2012年前后才有所好转。金融危机重创了美国发展模式的吸引力,国内政治僵局也使其政治制度的影响力大打折扣。[10]15这对于美国的自身实力及其在国际社会的话语权都是一个巨大冲击,也导致在2007年后,美国的“通实力”指数有了明显的降低。
随后,在2011—2015年,美国对于铁路、道路等交通基础设施的投资不断提升,例如在2012年,美国铁路运输行业企业宣布投资大约130亿美元改善基础设施建设,用来支持商业运输由长短途货运向联合运输服务转变。奥巴马政府也在第二个执政周期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以促进经济的恢复,例如与共和党达成妥协议案,减轻中产阶级税务负担、延长失业福利等。这些措施都有效提升了美国的吸引力,推动其“通实力”指数回升。2017年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其延续了竞选时展现出的孤立主义和民粹主义,崇尚贸易保护主义,借此手段提升美国企业出口竞争力并缩小贸易逆差;与此同时,竭力推进税制改革,放松金融监管,进行国内经济结构性改革。这一系列的措施在短时间内刺激了美国经济的增长,使其对外投资净流出量猛增,经济实力的提升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2017年的“通实力”指数。然而,这种基于单边主义和逆全球化的措施无疑会透支美国在国际社会的信用,在当今这个互联互通的社会想要长期获利的可能甚微。特朗普政府在全球化进程中的一系列政策选择,即政治上的民粹主义、经济上的本土主义、贸易上的保护主义和国际关系中的新孤立主义,[11]使得美国的“通实力”指数在2017年之后变化极其微弱,几乎停滞不前。因此,即使2017年美国的“通实力”指数得到了一个小范围的跃进,其在之后的逐渐回落也是可以预见的。
(二)美国“通实力”各个作用力发展趋势分析
为探究美国“通实力”指数变化的潜在规律,本文对其各个作用力的发展趋势进行研究,其1995—2019年的走势如图2所示。
通过进一步分析,可得出美国“通实力”各个作用力呈现以下几个特征。
1.“吸引力”指数和“影响力”指数整体发展状况较为一致,在波动中呈现上升趋势,但变动程度有所差异
对于“吸引力”指数而言,其在1995年是五个作用力中最低的,仅为0.0601,但在2019年却达到了0.9089,一跃成为评分最高的作用力。这表明美国的“输入”能力在此期间呈现了持续高速发展。这种态势离不开其自身的高速发展,也离不开其早期的资本积累。美国在20世纪创造的大量财富、改良的先进政治体制及积淀的科学文化能力都为其进一步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从经济贸易角度而言,美国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经济实力雄厚,在金融工具、市场监管、企业管理等方面的体制机制较为完善,为大量的投资人和经营者提供了较为宽松的营商环境。这种经济水平的发展具体体现在GDP、国民收入及贸易进口等相关方面。从科学教育方面而言,美国高校的科研实力较为雄厚,常春藤大学常年位于世界大学排名前列,这对于教育水平日渐提升的国内国外学子而言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由此培养出的研发人员也大大推动了世界科技水平的进步,对于较为崇尚科学的当今世界而言具有较大的吸引力。同时,美国的教育资源也较为丰富,教育体系相对完整,高等院校入学率逐年攀升,截至2019年已达到近90%。因此,在国内及国际局势相对稳定的这段时间,美国的“吸引力”指数实现了高效发展。
“影响力”指数的发展趋势与“吸引力”指数较为相似,都在短时间内呈现了较为迅猛的发展态势,从1995年的第四位跃升到2019年的第二位。这一方面是由于在当今这个互联互通的世界,国家的“影响力”与“吸引力”本身就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随着“吸引力”指数的不断提升,国家广泛吸收、自主接纳的能力提高,“输入”实力不断发展,相应也会带动“输出”实力的发展,促进国家在商贸往来、文化交流等方面的同步增长,从而提升“影响力”指数。另一方面,美国作为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其在农副产品、机电产品、运输设备、矿产品和化工产品等方面都有着较高的产量,促使其“贸易出口总额”持续上升。同时,自克林顿时期,信息产业被扶持上主导产业的位置后,其通信技术及信息产业更是迅猛发展。作为世界上信息技术水平发展前沿的发达经济体,美国面向全球提供了较多的高端服务,促使其通信、计算机等服务占出口额的比例一路走高。这种服务往往处于供应链的上游,利润空间较大,不可替代性较高,经济辐射范围较广,从而更为有效地提升了美国向外渗透资源的能力。此外,早在一战期间就开始的文化宣传与输出工作也在源源不断提升美国的影响力。这种文化输出战略一方面体现在通过对外援助推行美国价值观和人权标准,另一方面体现在利用教育文化交流进行文化输出,[12]这又具体体现在出国留学人数和出境旅游人数的不断攀升。尽管这种文化输出一时不会对他国决策过程产生决定性影响,但长此以往,维系国家的民族精神和文化基础就会动摇,美国的影响力也随之得到强化。然而,随着中国、巴西、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的逐渐崛起,美国的贸易出口和文化输出优势都在逐步减弱,出现疲软趋势,在近几年的增长势头也逐步放缓。
2.“顺应力”指数和“阻通力”指数的发展态势较为平缓,虽整体呈波动上升趋势,但在一些阶段呈现出“反向波动”的特点
由图2可知,美国的“顺应力”指数从总体上看呈现缓慢上升的趋势,通过对相关指标进一步分析可知,推动其“顺应力”指数上升的因素主要体现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尤其是对可再生能源的利用方面,例如“可再生能源消耗量占最终能源消耗总量比例”和“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总发电量比例”都在逐年攀升。2005年8月8日,美国国会通过了《2005年能源政策法》,主要内容包括节约能源、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扩大可再生能源的生产和使用、保障能源供应,增加财政拨款、促进能源科学研究,改进汽车燃油利用状况等四个方面。这标志着美国正式确立了面向21世纪的长期能源政策。[13]随后,在2009年,为了引领美国经济走出危机,化“危”为“机”,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奥巴马政府实施了美国史无前例的清洁能源复苏战略,同时提出美国清洁能源产业发展的一个重点目标就是大幅提升新能源在能源消耗中的比例。[14]这一系列政策措施大大提升了美国的可持续发展水平,推动了美国的绿色发展,顺应了世界发展的未来趋势,有效提高了美国的“顺应力”指数。然而,在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共和党的传统立场逐渐占据主导位置,即质疑气候变化,支持本土的油气开发,试图减少政府对自由市场的监管,并且在特朗普入主白宫后立即发布了“美国第一能源计划”(America First Energy Plan),陆续推出一系列政策和举措支持“高碳”发展。[15]这对于美国近年来在清洁能源方面的努力形成了一定的冲击,也使得美国的“顺应力”指数略微呈现出下降趋势。而根据拜登个人早期的行为以及他在美国大选中的讲话内容,拜登政府很可能会站在清洁能源一边,美国的“顺应力”指数逐步回升的可能性较大。
对影响美国“阻通力”指数的指标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推动其缓慢上升的因素同样可以归结于对资源环境的利用及保护,具体体现在“PM2.5空气污染年平均暴露量”和“自然资源损耗占GNI比例”的减少。早在1955年,美联邦就初次介入对空气污染的治理当中,制定了《空气污染控制法》,随后又通过《清洁空气法》《空气质量法》《清洁能源与安全法》《州际空气污染规则》等一系列法律法规,加大对空气污染的控制。[16]同时,随着美国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污染较为严重的重工业及制造业大多被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地区,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其空气污染的减少。对于自然资源的保护同样也体现在美国环境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当中,且随着民众环保意识的逐渐提升,其对自然资源的自发保护力度也逐渐加大。这些都有利于自然资源损耗的减少,促进美国“阻通力”指数缓慢上升,推动美国快速发展,更好地融入国际社会当中。
此外,由图2可知,美国的“顺应力”指数和“阻通力”指数在某些阶段呈现出相反的波动趋势,例如2000—2006年,“顺应力”指数先下降后上升,在2002年出现了一个低点,而“阻通力”指数则是先上升后下降,在2003年形成一个高点。无独有偶,在2008—2011年,“顺应力”指数和“阻通力”指数再次呈现了与前一阶段相似的发展特征。通过对影响“顺应力”指数和“阻通力”指数的各个指标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在这两个阶段主要影响其反向波动的指标是“15岁及以上总就业人口比率”、“税收占GDP比例”和“贷款利率”。这说明税收政策和货币政策相对宽松往往会促进经济的繁荣,激发国家经济活力,相应地提升居民受教育水平,因此导致年龄较小的就业人口减少,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15岁及以上总就业人口比率”。而在税收政策和货币政策较为紧缩时,经济形势往往不容乐观,部分青少年可能难以顺利接受教育,因此较早转化为就业人口,从而提升“15岁及以上总就业人口比率”。此外,在奥巴马政府执政期间,通过了“美国教育税收优惠”政策,为大学教育和有子女在大学就读的家庭提供税收优惠,[17]这也为居民的教育提供了一定的保障,减缓了过早就业的现象,导致“15岁及以上总就业人口比率”和“税收占GDP比例”同时下降,这也促进了“顺应力”和“阻通力”指数的反向波动。这一现象在2008—2011年这一阶段尤其显著。
3.“集聚力”指数的发展状况略有不同,整体呈现“倒U”型的发展趋势
整体而言,美国“集聚力”指数在20世纪末期年度差距不大,从2001年开始呈上升趋势,2007年达到近25年的最高点,2008年开始下降,直到2012年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同时,对影响美国“集聚力”指数的各个指标标准化数据进行分析,可得到图3所示发展趋势。由图3可知,“经济自由指数”的发展趋势与“集聚力”指数的发展趋势较为一致。因此,可以将美国“集聚力”指数分为以下几个阶段,主要从“经济自由指数”的角度进行分析。
第一阶段是1995—2000年,这一阶段的主要特点是克林顿政府实行了较为保守的经济政策,注重增收节支,强调国家干预经济,提出了明确的产业政策,在营商环境和经济自由度方面并未呈现明显的优势。与此同时,随着航空运输业的发展,美国机场数量开始缓慢攀升,但整体而言对于交通运输的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并没有显著增长。因此,在该阶段,美国的国内国外交流都较不频繁,其“集聚力”指数维持在低位。
第二阶段是2001—2007年,这一阶段基本与小布什政府的执政期重合。在这个阶段,小布什政府实施了扩张性财政政策,一方面大规模减税,另一方面扩大政府支出;同时,美国的货币政策也逐渐宽松,降低了企业和个人的融资成本。一系列经济政策使美国国内经济走出衰退,大大刺激了美国的经济增长,这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较为宽松的营商环境,形成了蓬勃发展的经济走势。在此期间,美国的“经济自由指数”不断攀升。而美国经济的强劲发展也增强了国际社会对美元的信心,促使其在经济领域的国际影响力更为显著。此外,由美国国务院公布的美国国际开发署在世界主要援助地区的援助资金可知,美国在2001—2007年的国际援助金额保持了较高的水平,(2)数据来源于美国国务院网站。且其援助区域从欧洲与欧亚大陆逐步向非洲等欠发达地区转移。这一方面是由于美国意识到非洲贫困状况急需改善,否则将影响全球发展,而美国有责任改善这种状况;另一方面,在反恐取得阶段性进展之后,美国将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相关国家战争后的重建和发展工作上。这一系列的援助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国际社会对美国的观感,因而在此期间,美国的“集聚力”指数持续走高。
第三阶段是2008—2012年,这一阶段的主要事件是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这次金融危机不仅导致了美国国内经济迅速下滑、失业率大幅提升等问题,更打击了投资者的积极性,并对美国的贸易发展、商业模式造成了巨大冲击,推动其“经济自由指数”迅速下滑。这次金融危机也重创了美国发展模式的吸引力,降低了国际社会对美国经济战略的信心。同时,由于美元是全世界的主要结算货币,且美国在世界经济中占据了重要位置,因此这场经济波动影响到全球经济环境,尤其是与美国关系密切的发达经济体,间接推动了希腊等国的债务危机,这导致美国在经济领域的公信力有所下降。不仅如此,在这个阶段,新兴经济体在迅速崛起,二十国集团逐渐取代七国集团成为协调全球经济事务的首要平台,全球经济治理的话语权呈现多极化的趋势,大大削弱了美国对世界经济的掌控能力。[18]此外,在这一阶段,美国进入了奥巴马政府执政时期,其政治极化现象日益严重,导致美国国家政治资源、国家意志无法有效整合。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美国实力的发挥,削弱了美国在国际社会的政治领导力。[19]54因此,在这个阶段,美国的“集聚力”指数呈现出迅速下降的趋势。
第四阶段是2013—2019年,这一阶段美国“集聚力”指数在低位平稳发展。一方面,由于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逐步减弱,美国和全球的经济在逐步复苏,其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的话语权也在持续回升,尤其在国际经贸规则制定过程中掌握着重要话语权,[20]因此其“集聚力”指数没有继续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另一方面,美国的政治极化问题依旧严峻。2013年,美国国会与奥巴马行政当局之间的矛盾甚至导致联邦政府关门,奥巴马被迫取消了参加一系列亚太会议的计划。2017年上任的特朗普总统更是进一步加剧了美国此前固有的政治极化,撕裂美国的国内政治。[19]55统计表明,2017年,对共和党人抱有“负面”和“非常负面”印象的民主党人分别占比81%和44%;同样,对民主党人抱有“负面”和“非常负面”印象的共和党人分别占比81%和45%。[21]这种内部社会的巨大割裂导致国内矛盾频发。在国际社会互联互通的21世纪,特朗普政府具有鲜明孤立主义特色的对外政策极大地损害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国际影响力,透支了美国的战略信誉,弱化了美国的政治领导力。因此,在这个阶段,美国的“集聚力”指数呈现了持续走低的趋势。
四、结 语
当下的世界,国与国之间并非孤立的,随着全球化的进一步深入和全球价值链的深层次革新,全人类面临的问题愈发普遍,世界的互联互通已成为大势所趋,国与国之间相互通达的能力,即“通实力”也就愈发重要。
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超级大国,美国对于世界格局以及全球通达状况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通过分析美国“通实力”指数及其各个作用力(吸引力、影响力、集聚力、顺应力、阻通力)的发展趋势,发现近年来美国“通实力”指数总体而言呈现波动上升的趋势,其一系列经济政策、政治主张、军事行为、党派斗争及其导致的后果都在相应节点对美国“通实力”指数造成了一定的影响。2008年次贷危机前后美国“通实力”指数呈现出巨大差异、“美国优先”政策的不断发酵导致美国“集聚力”指数持续走低,这些都是尤为显著的表现。
进入2020年后,美国及国际社会面临的挑战更为复杂。正如《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查尔斯·布罗所言,随着新冠疫情的不断发酵,美国目前的枪支暴力激增、疫情中凸显的种族差异等或成美国长期问题,即使美国疫情得到控制,疫情仍可能对其产生挥之不去的影响。[22]同时,拜登虽赢得大选,但特朗普作为败选总统获得的普选票数也不容小觑,拜登政府将面临空前撕裂与激烈对峙的政治生态与舆论氛围,[23]这也标志着美国的政治极化现象将持续加剧。由此可见,美国的政治生态对于其“通实力”的发展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拜登政府对于上任政府的部分政策做出的一系列修正,例如回归自由市场与供给侧经济、重新关注新能源与环保领域、再次融入国际社会及国际组织等,都将在某种程度上提升美国的互联互通能力,对美国在政治领域的部分消极影响予以抵消。从目前来看,这种正负效应的角逐究竟会对美国的“通实力”指数带来怎样的变化还有待观望,但毫无疑问,不论结果如何,其对于全球互联互通趋势都会形成重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