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普通的专业杂志可以“带”你走多远
2022-04-28刘晶波
1991年秋,导师卢乐珍教授为了让我这个刚刚进入学前教育专业的学生快些进步,在开列了一系列必读书目之外,还特别叮嘱:“要定期去图书室阅读专业期刊,丰富信息,扩展思路。”就这样,《幼儿教育》杂志走进了我的学习和生活。
按照学校图书资料管理规定,单本的现刊只可以在馆内阅读,过刊的合订本才可以借阅出馆。于是,每月中旬,我一定会集中几天待在阅览室,逐页翻阅带着油墨味道的当月杂志。每个周末或节假日,则总要将那些绛紫色封皮的、厚厚的、装订好的过刊(通常是半年合订本)借出,带回宿舍浏览、精读、摘录。遇到特别喜欢的文章,便用当时定量发放的复印票把它们复印下来留存,累积在自己专有的文献集锦里。看多了、累积多了,思考的范围随之拓宽,表达与叙述的意愿也随之增强。除了会不时针对某篇文章、某个观点备注自己的赞同或异议外,还会禁不住进行虚拟的描摹:如果换作是我,会怎样看待/表述这个问题/观点?思考、描摹得多了,便禁不住想要动笔写作。
做出将自己的第一篇专业论文投给《幼儿教育》杂志的决定,缘起于浙江幼儿师范学校(今浙江师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的孙浣敬老师。当时,她带着杂志编辑来南京师范大学开组稿会。记得那是在学校幼教楼的会议室,孙老师、编辑老师和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系的老师们面对面坐着,大家针对编辑部希望推出的栏目和文章要求逐一讨论着,我和同学们则围坐在四周认真倾听。因为角度的问题,我只能看见孙老师的侧面,但是她的声音却极为清晰,尤其是边环视我们在场的同学边说出的那一句:“我们杂志也非常希望看到你们年轻学子的文章!”让我切身感受到了一位幼教前辈的真诚与期待。现在想来,我应该就是在那一刻被“召唤到了”,被《幼儿教育》“带着走路了”。
第一次投稿的印象非常深刻:腹稿多日、草稿多遍,认认真真写了十几页,最后才谨慎地将工整誊抄的文章装入当时可以买到的最大号信封里,贴足邮票,郑重地投入学校正门对面的绿邮筒。而后就数着日子,在忐忑中盼望着编辑老师的回复。不久,胡金标老师的回复来了,他不仅对稿件作了积极的评价,也给了我具体而精准的修改建议,并发出邀请:你的研究很有意义,文字表达也很好,希望你经常投稿。对于一位青涩稚嫩的研究生来说,编辑老师的这份认可与鼓励实在是一种比拿了奖学金还令人振奋的体验!之后的每一次投稿,我都会收到胡金标老师认真、严谨的修改建议与真诚的鼓励。我清楚地意识到,《幼儿教育》对于我的带领作用在不断增强。在这个过程中,发生过一件趣事——尽管我和胡金标老师因为稿件有多次书信往来,但是我们没有见过面。1995年深秋,我们同时出席在重庆举办的一个学术研讨会。会议期间,一位坐在我旁边的男士隔着我问我的同事:“你们南京师范大学有一个叫刘晶波的,他也来开会了吗?”同事和我听罢都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对方正是胡金标老师,他一直因为我的名字和文字而认定我是男生。
社会心理学家曾借助实证研究给出这样的定论:“人们的行为会因为有趣而得到积极的强化。”关于胡老师对我性别认定这件趣事恰到好处地佐证了这个结论,将专业论文投给《幼儿教育》杂志,针对具体问题和编辑老师进行交流、探讨,对于我来说成了一件以”开心、有趣”为底色的事情。这种“开心、有趣”也成了我之后多年科研工作的常态。尽管因为多种原因,我和《幼儿教育》也曾疏于联络,但每当再次接续起来,心底掠过的总是喜悦,从无陌生之感。
和胡金标老师一样,韩康倩老师、黄琦老师也是《幼儿教育》杂志极为认真负责的编辑。我和他们之间因为稿件问题而有过多主题、多维度、多次数的交流,每次都是在既严肃又有趣的氛围中进行。交流过后,我都会为他们带给我的思考与提升回味很久。我曾经把《幼儿教育》杂志带领我的这种体验分享给自己的朋友和学生,鼓励他们去阅读、去写作、去投稿,去寻求那种弥散在专业成长中的、美好的被带领感。我相信,那是每一位幼儿教育工作者都需要并且期待、热爱的经历。
对我個人而言,《幼儿教育》杂志还有一种别样的带领——督促,严格的督促。
2003年9月,《幼儿教育》杂志增设了父母孩子版,我作为拥有专业工作者身份的母亲被邀请撰写相关稿件。但是顾及当时工作与生活中的各种劳碌、奔波,我自觉无力胜任,便一推再推。直到2007年,我在整理核桃和瓜瓜的成长档案时,一个沉睡了许久的计划被唤醒了,《幼儿教育》对我的带领从此进入到一个新的状态。
早在备考学前教育专业研究生、苦读《儿童心理学》时,我便常常感到教科书中的一些术语和原理过于抽象,不仅亲和力与鲜活性不足,而且严重脱离孩子的日常生活本身。当时,我脑子里曾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日后如果有机会,我要写一本通俗的《儿童心理学》,让大人们(包括学生、教师、家长)通过它更容易、更轻松地了解孩子,进而也了解曾经是孩子的自己。我意识到,应该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鲜活的案例就在眼前,围绕它们所做的思考已经零零星星记录在本子上。我只要静下心来把它们逐一聚集、按照心理现象呈现的逻辑表述出来,那些来自生活而非实验室场景的儿童心理解读,以及在儿童与成人世界穿梭的研究者的领悟就可以跃然纸上了。我多年为自己许下的愿望、确立的研究计划就可以初见端倪了。在为这个计划开始做时间、空间、样板的准备时,一个深深的担忧凸显出来:如果我的写作遭遇拖延、虎头蛇尾怎么办?要知道,这个项目不是任何级别的课题,而我自己不仅忙碌,还时不时小有懒惰和贪玩儿,一旦这些因素混搭着、通力奔涌起来,再好的计划也难免泡汤。那一刻,我想起了《幼儿教育》,我相信通过给它开设专栏的方式,“按时按点交作业、关掉退路与借口”,应该是对这个计划最好的督促与监管。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与选择非常正确,如果不是《幼儿教育》日后那份督促式的带领,我的计划应该还搁浅在思想的沼泽地里。专栏最初的编辑是张明炯老师。对稿件她只给了我字数的底线要求,不设上限,字数实在过多,就分上、下篇;内容方面,也由着我的计划走,她会不时地在爽朗的笑声中就个别命题与语句表述给我积极中肯的建议,并及时为我搜集众多读者的反馈意见,引导我对文章风格进行适宜的调整。之后合作的是赵冠萌老师,一位极为细致、温和而又不失严谨的编辑,尽管我们到现在也没有见过面,但是我可以确认,我们对童心的看重、对灵魂高度的敬仰是趋同的。在两位编辑老师严格的督促下,我在《幼儿教育·父母孩子》开设了3年的专栏。借助它们,我把自己对儿童心理需要与行为的观察和理解进行了分享,同时也在这个回溯与表述的过程中检省着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成长历程,盘点着生命带给我的领悟。虽然它不隶属于任何外部约定的科研项目,但却是我心心念念、执着不悔的一份“通俗儿童心理学”的写作计划,是《幼儿教育》杂志助力我完成了这份计划。2021年5月,当我把专栏的部分文章以《小时候的时候》为书名结集出版时,我特别要感谢《幼儿教育》杂志,感谢它的特别带领,感谢编辑老师们崇高的敬业精神。
上世纪80年代,报告文学《一个普通的灵魂可以走多远》深深打动过我。在酝酿撰写这篇回忆性文章的时候,我几经更换题目与思路。最终,借用了这篇报告文学题目的表达方式。不是因为怀旧,更不是要去求新,而是因为在回溯与《幼儿教育》杂志联结的过程中,我清晰地看见了一本专业期刊给予我的引导、带领、支持和鞭策,也让我再次走进了当年这篇报告文学所体验到的“可以走多远”的意境——温暖、明亮,有力量!
毫无疑问,我只是《幼儿教育》杂志众多读者中的一员。我相信,这份杂志不仅带领了我的行走,也一定还有众多的读者因为它而获得成长;我更相信,如果一本杂志可以帮助、带领众多读者前行,它便一定是不普通的。时值《幼儿教育》杂志创刊40周年,我谨代表我个人郑重表达对各位编辑老师的感谢!愿你们因为工作而体验到的成就感、获得感,如你们所期!愿《幼儿教育》的发展与未来,如你们和读者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