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下脊髓损伤者焦虑和抑郁状况分析

高莹， 吴述银， 黄晓伟， 林佩佩， 胡龙军， 张佳， 杨玉慧， 解海霞，苌凤水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具有传染性强、传播迅速且有一定病死率的特点，其暴发以来已在全球迅速蔓延，民众面对这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已表现出一定的焦虑和抑郁等负面心理[1-2]，加上居民的正常就医需求满足受到影响，因此，预期该事件已对健康造成负面影响[3-4]。我国脊髓损伤患病率在13/100万～60/100万之间[4]，每年约有6万新病例产生[5]。然而脊髓损伤无法治愈，终身的严重残疾会给患者及其家庭带来巨大经济和心理负担[6]。目前对疫情心理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医护人员[7-8]、隔离人员[9]和大学生[10]等人群上，尚未检索到针对脊髓损伤者的心理影响研究。本文拟针对疫情高峰期脊髓损伤人群的心理状况进行评价，为加强对该人群的社会支持和心理疏导提供参考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于2020年3月在脊髓损伤者微信群中发放问卷星调查链接，调查匿名进行。上海市养志康复医院(上海市阳光康复中心)是全国脊髓损伤者“中途之家”(2017年改为“希望之家”)的资源中心，该资源中心于2018年建立了一个服务于全国脊髓损伤患者的微信群，调查时该微信群中共有来自全国的患者341人。资料分析前进行严格的数据质量核查，对于填报时间100 s及以内的、存在严重逻辑错误或者明显态度不认真等情况的问卷，进行删除处理，确定合格电子问卷155份，随后排除18岁以下患者2名、湖北地区2名，最终将来自全国20个省市的151名脊髓损伤患者纳入分析。本研究获得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伦理委员会审查批准。

1.2 调查方法

根据调查目的自拟调查表。调查表包括个人基本信息、心理状况和其他情况三部分。基本信息包括性别、出生年月、学历、婚姻状况、家庭人口及子女数(包括在读高中及以下的子女数)、工作状况、个人和家庭收入、慢性病情况、多重残疾情况、目前工作与学习状况、主要居住地及类型。疫情高峰期脊髓损伤者心理状况评价使用抑郁自评量表(9-Item Depression Scale of 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PHQ-9)[11]和广泛性焦虑自评量表(7-Item 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Scale，GAD-7)[12]，这两份量表经过研究验证均具有较好的信效度[13]。本研究中PHQ-9和GAD-7的克朗巴哈系数(α)均是0.96，内部一致性信度良好。PHQ-9是由9个条目组成的，每个条目0～3分，总分27分。GAD-7调查问卷由7个条目组成，总分21分。根据分值评估抑郁和焦虑程度：0～4分没有焦虑/抑郁；5～9分可能有轻度焦虑/抑郁；10～14分可能有中度焦虑/抑郁；15分及以上为可能有重度焦虑/抑郁[13]。此外还调查了患者2020年2月以来感知的周围疫情总体情况，其中自己或家人有感染、亲朋好友有人感染、所在单元或居民楼有病例、所在单位有病例和小区内/村里有病例这5种情况只要出现1种即被定义为自感周围疫情较严重；而所在街道/乡镇有病例、所在区县有病例、以上都没有和不清楚4种情况均被定义为自感周围疫情较轻。

1.3 统计分析

运用描述性分析、相关分析、单因素卡方分析和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方法。描述性分析涉及患者基本情况的人员数及其百分比构成、焦虑和抑郁总体状况，对连续性变量分析均数和标准差。由于变量不符合正态分布，相关分析用Spearman等级相关。对患者焦虑和抑郁情况进行单因素卡方分析，焦虑和抑郁分别分为轻度或正常、中重度二类。运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脊髓损伤患者疫情高峰期心理状态的影响因素，除了性别强制纳入以外，单因素卡方检验P≤0.05的因素纳入多因素分析，回归采取前进法逐步回归策略。有关自变量均转化为哑变量，如是否多重残疾(是=1；否=0)。统计检验都用双侧检验，P<0.05被认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所有统计分析均使用SPSS 13.0进行。

2 结果

2.1 基本情况

患者平均年龄(39.2±13.2)岁；有子女的家庭中，56.3%有高中及以下子女；65.8%的家庭有子女，而其中56.3%有高中及以下子女，每家平均有1个子女；患者中有慢性病的比例为60.9%。见表1。

2.2 焦虑抑郁基本情况

在疫情高峰期，调查人群中GAD-7的平均分和标准差是(6.44±6.33)分，中位数是5分；PHQ-9平均分和标准差是(8.84±7.94)分，中位数是7分，151名脊髓损伤者中可能有焦虑和抑郁的比例分别是52.3%和64.2%，中重度焦虑和抑郁比例分别是29.1%和35.8%，轻度焦虑和抑郁比例分别是23.2%和28.5%，焦虑和抑郁得分的相关系数是0.86(P<0.01)，同时报告中重度焦虑抑郁的有42人，占比27.8%，焦虑合并抑郁(轻度以上)高达48.3%，二者都没有的为31.8%。

表1 脊髓损伤者基本情况和焦虑/抑郁情况单因素分析 单位：人(构成比/%)

表1 (续) 单位：人(构成比/%)

2.3 焦虑抑郁情况的单因素分析

焦虑和抑郁的8个共同影响因素分别是年龄、教育水平和自感疫情情况等，此外个人收入水平对焦虑状况有影响，而婚姻状况则对抑郁情况有影响。见表1。

2.4 焦虑抑郁情况的多因素分析

多因素分析发现，样本脊髓损伤者焦虑抑郁的共同影响因素包括年龄和慢性病。自感疫情情况首先进入方程，其次是年龄和慢性病情况。自感疫情情况对焦虑有影响，尽管其对抑郁影响不显著(P=0.09)。自感疫情情况较重的地方脊髓损伤者发生中重度焦虑的可能性是自感疫情情况较轻地方的5.1倍，年龄较轻人群心理状态更差的比例明显高于年龄较大人群，说明低年龄段人群心理问题更严重，具有慢性病人群比一般人群发生中重度焦虑和抑郁的比例分别高出3.9倍和5.9倍。男性脊髓损伤者发生较严重抑郁情况的可能性是女性的2.7倍。见表2。

表2 脊髓损伤者焦虑和抑郁情况多因素Logistic前进法逐步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疫情高峰期脊髓损伤者焦虑和抑郁情况较为严重

前期研究发现，非疫情下社区慢性脊髓损伤患者可能存在焦虑和抑郁的比例分别为44.6%和52.7%，中重度焦虑和抑郁比例分别是17.0%和24.1%[14]，外伤性脊髓损伤病人焦虑和抑郁的阳性率分别是29%和27%[15]。残疾人在非疫情期间焦虑、抑郁检出率分别为9.6%和8.5%[16]；2008年一个对50名伤残军人的研究发现，其抑郁发生率为78%，中重度抑郁比例为46%[17]，高于本研究的结果，这可能与该研究的样本对象伤残程度显著高于本研究中的样本人群有关。本研究发现，疫情下脊髓损伤者焦虑抑郁比例高于学生和一般职工的相应比例[10，18-19]，也明显高于隔离人员[20]、基层医务工作者[21]和普通病房患者[22]，但焦虑比例低于一项针对60岁以上老年人的研究[23]。可见，疫情高峰期脊髓损伤者有着较为严重的焦虑和抑郁情况，建议疫情高峰期加强对脊髓损伤者的心理援助和支持。

3.2 自感疫情情况、年龄、慢性病和性别是焦虑或抑郁的影响因素

研究发现，自感疫情情况对脊髓损伤患者焦虑情况有影响，该结论符合研究假设，同时与其他的研究发现也保持一致[19，24-25]。年龄小的患者比年龄大的患者带来的心理问题更严重，可能与这部分人主要是工作人群，疫情对这部分人的影响更大，由此造成心理压力也更大[26]。针对大学生和基层医务工作者的研究显示，年龄越小，心理问题更严重[10，21]；但新冠肺炎患者中年龄大的焦虑问题更严重[27]。建议加强日常的心理健康教育，提高年轻人群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心理抗压能力。慢性病人群心理问题也更严重，可能与疫情对人们的日常就医造成影响有关，慢性病人群需要经常复诊，疫情带来的不便会使得这部分人群容易焦虑。

男性比女性在抑郁方面表现的更为严重，估计与社会期待和角色有关，传统上男性“主外”，而疫情下男性不得不长期居家，对于男性脊髓损伤者来说，需要适应和调适的更多；但在焦虑方面男女性没有差别。研究发现，非疫情期间我国男性脊髓损伤者心理问题比女性表现得更易感[15]。但在参与疫情防控的一线基层医务工作者和普通居民中的研究发现，女性比男性更易产生心理障碍[21，24]。一个针对居民的研究则发现，性别对抑郁情况不构成影响[25]，说明性别在脊髓损伤者身上的影响可能与其他人群有所不同。

3.3 研究的局限性

第一，本研究样本量相对有限，使得最终未进入方程的变量也还可能是影响因素；第二，缺乏足够数量的湖北脊髓损伤者数据，没有将湖北与其他地区进行比较；第三，本研究对象对于疫情高峰期的焦虑抑郁情况的回忆可能会存在回忆偏倚；第四，本研究只是横断面研究，后续可以进行队列研究，探索脊髓损伤人群的心理变化趋势，为科学制定相关政策提供进一步的参考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