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政治关联和提高审计质量完善监督机制

杨敏

目前在我国，企业与政治交错相连，不管是企业参与政治，还是政治渗透企业，已成为常态化现象。企业与政府之间形成的一种非正式、不透明的特殊联系即是政治关联，这种关联一般是因为企业管理层级人员和各大股东在各级政府部门任职过或拥有一定的政府人脉关系而形成。政治关联通常都是双向建立起来的，对于企业而言，积极谋求资源与便利从而会尽量靠近政府，而对于地方政府而言，也会私下与一些大企业进行合作，例如一些刚上任的政府领导必须处理好与当地大企业之间的关系，以寻求这些企业对自己的政治支持，因此企业与政府达成了这样一种非正式的“共赢”局面。已有研究表明，政治家和企业之间往往存在这不透明的互惠交易行为。中国的制度环境尚不完善，那些颇有政治背景和政治关联的公司依赖通过这种不透明的关系来谋求利益和优惠。例如，国有企业依赖政府，通过政府干预享受诸多便利，例如融资便利，税收优惠等。民营企业则为了谋求相关优惠与利益，也积极与政府建立良好的关系。但是，也有一些证据表明政治关系会给相关企业带来一些负面的不利影响。

投资者作为市场重要的参与者，会计师事务出具的审计报告一直都是投资者选择投资对象的重要参考来源，也是企业相关利益者以及企業内外部监督机构的重要参考依据。高质量的审计才可以缓解信息不对称问题，只有保证了审计的独立性与审计结果的可靠性，才能在市场中真正发挥审计的作用。因此，学术界关于审计质量的研究长久不衰。目前，已有研究均表明政治关联对企业会计行为有着重要影响，不少研究指出政治关联弱化了企业对高质量独立审计的需求。那么企业的这种政治关联必然会对企业的审计质量产生影响。在此背景下，笔者对企业政治关联和审计质量的两者相关性进行了深入研究。

一、文献回顾

政治关联会对企业产生重要影响，现有关于政治关联研究主要有两方面的观点。第一，企业依赖政治关联会获得诸多好处，从而从多渠道最大方面优化企业价值，如有政治关联背景的企业更易获得有利的特许经营权和纳税条件以及监管条件、更多及更长期的银行贷款、更高的市场占有率、更多的政策补贴、在面临困境时更容易获得政府的帮助等。已有研究发现，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其会计信息质量明显低于无政治关联的企业;面临困难时，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在获得政府支持后业绩反而下降，并显著低于无政治关联的企业;在中国没有政治关联的上市公司经营业绩优于比有政治关联的上市公司。第二，政治关联也会对企业的审计产生一些影响，有研究发现政治关联与审计需求的关系：雷光勇、李书峰发现，有政治关联的企业更倾向于选择低水平的审计师。Chaney和Faccio及雷光勇的研究均证明了，政治关联会影响企业的审计需求及会计信息质量。张敦力等研究发现审计质量不高的会计事务所，往往会提高对那些有政治背景企业的高水平盈余管理容忍度。雷宇等以不同政治背景的上市公司为样本，研究发现无政治背景的上市公司会优先考虑通过规模大、信誉度高的会计事务所来提高审计质量;相反，有政治背景上市公司会倾向于选择低审计质量会计事务所，来达到其对审计报告的高要求。

第一，从企业角度来看，有政治关联的企业不仅更易获得有利资源、相关优惠与发展机会;且因为背靠政府这棵大树，企业向外界传递一种“安全信号”，这使得其更容易得到外界投资者的投资与其他潜在合作者抛出的橄榄枝，企业也会因政府而名声在外。另外，当企业面临行政处罚境地时，例如财务和企业相关信息披露不当，相比没有政治关联的企业，企业背后强大的政治背景往往可以使其减轻同等条件下的处罚。所以在这诸多优势与强有力的扶持下，即便面临着较大的财务风险与经营风险，企业也不会很快破产，因为地方政府会考虑其破产会不会对他产生负面不利的影响，从而会及时施以援助。所以，有政治关联背景的企业自然少了很多后顾之忧从而缺乏高质量审计的强烈动机。对于这些企业而言，接受外部审计也就变成了无真正作用的程序化行为，仅是为了满足上市公司每年需公布年报的的要求，自身对高质量的外部审计的需求度并不高，自然也无需用高质量审计意见来向外界传递其财务报告真实可靠性的信号。

第二，从会计事务所角度来看，客户特殊的政治背景使得事务所难以忽视，且相对于小规模事务所，较大规模事务所可能会承受更多的，各方面的压力，从而迫于迎合被审单位的目标，提出不可靠的审计意见。同时，政治关联企业受到的监管力度较小，审计风险相对较低，事务所为了企业自身的生存与维护自身价值和名誉，降低可能的损失，从而做出满足被审单位对标准审计意见要求的投机行为。基于上述企业层面和会计事务所两个层面的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企业的政治关联会导致审计质量的下降。

二、研究假设

1.样本选取说明与变量定义。本文选用2012-2018年沪深两市 A 股非金融类公司为样本，剔除ST、* ST、PT 的公司。高管政治关联的相关信息从年报中获取，其余数据来自 CSMAR数据库。所有连续变量均做了1%水平上的缩尾处理，共得9217个样本。

企业政治关联主要体现在企业领导的政治背景以及企业领导与地方政府领导的人际关系上，但是由于人际关系很难确定，因此目前学术上主要运用企业领导的政治背景进行衡量。本文的解释变量采用哑变量企业是否有政治关联（PC）来衡量企业是否有政治关联，即样本企业如果现任董事长或者总经理、执行总裁简历里面包含“政府” ，“人大 ”， “政协” ，“省委/市委/县委/区委/镇委”，则定义企业有政治关联，即PC=1，否则为PC= 0。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企业审计质量由Jones修正模型计算得到的可操控应计利润并进行取对数处理（DA）得到的值来衡量。参考众多文献，本文的控制变量包括董事会效率（Boardsize）、企业性质（state）、财务杠杆（Lev）、公司规模（Size）、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Sharehoder）、董事会独立性（Indirecter）。

2.本文建立了模型（1）来验证假设1：

模型（1）中，PC政治关联为解释变量，DA审计质量为被解释变量，其余为控制变量，此外，此模型还控制了年份固定效应和行业固定效应。

三、实证结果

1.描述性统计。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PC政治关联的均值为0.212，方差为0.409，说明在中国这个大环境下，有政治关联背景的企业还是占有一部分比例的。从取对数后的可操控性应计利润DA来看，样本中的各公司审计质量差异较大。

2.回归分析。分别以PC政治关联作为解释变量，DA审计质量为被解释变量，董事会效率（Boardsize）、企业性质（state）、财务杠杆（Lev）、公司规模（Size）、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Sharehoder）、董事会独立性（Indirecter）作为控制变量，做主回归检验，从而来验证企业政治关联与其审计质量的关系。主回归检验结果显示，PC的回归系数为0.029，显著为负（P<0.1），说明当控制其他相关变量以及行业与年份固定效应后，政治关联与企业的审计质量呈负向显著关系，即当企业有政治关联时，反而会降低该企业的审计质量，假设一得以验证。

四、稳健性检验

（1）将可操控应计利润DA滞后一期代入原回归检验中进行稳健性测试，发现检验结果与前文一致。

（2）由于各个行业样本之间存在的系统差异可能会影响实证结果。为此，仅基于制造业公司样本进行稳健性测试，实证结果与前文基本一致。

（3）剔除企业所在城市为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的企业样本，将缩小后的样本进行稳健性测试，发现实证结果与前文基本一致。

五、政治关联、审计质量和企业性质

基于我国特定的政治背景与市场环境，国家会保证经济的稳定与安全，会对重要领域与关键行业施以绝对控制，这就使得一些国有企业拥有了先天有利的政治关联。国有企业的政治关联一般可以通过政府持股、政府委派高管、地方政府的行政干预、关联并购等方式形成。另外，政治官员的腐败行为，裙带关系层出不穷。那些为了自身利益的官员，使用手中的权利，从相关联的企业中或多或少的牟利、中饱私囊。因此，相比非国企，国企政治关联更密切，政治背景更大，自然企业存在更多的代理问题。前文我们已经证明了企业的政治关联会降从相关联的企业中低其审计质量，那么这种负面影响分别在国企和非国企中会不会有什么區别？因此，基于本文的研究视角，对样本进一步区分国企和非国企，来研究企业政治关联对企业审计质量的影响是否会因为企业性质不同而产生变化。为此，本文做了分组检验，将样本中国企分为一组，非国企分为一组，进行对假设一的进一步检验。结果显示，在国企中，政治关联与企业的审计质量呈显著负向相关，相关系数为-0.092，在10%水平下显著，即说明国企中政治关联会显著降低企业的审计质量。而在非国企中，政治关联与企业的审计质量无显著相关性，说明对于非国企而言，政治关联并未对其审计质量产生显著影响。分组检验结果说明在我国，国企相比非国企，其自身先天的政治关联性质使其审计质量降低。

六、结论与建议

在中国这个政治企业相关联的大背景下，政治关系必然会对上市公司的会计信息、企业价值、管理层结构、企业管理决策以及审计质量等产生显著影响。本文从政治关联与企业审计质量着手，以2012-2018年我国深沪两市的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考察了我国上市公司的政治关联对其审计质量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政治关联会显著降低上市公司的审计质量，且这种负向影响在国企中更明显，在非国企中不显著。

建议如下：首先，基于前文研究结果，政治关联会显著降低国企上市公司的审计质量，国企应更加关注其审计质量，提高信息披露质量，完善自身治理机制与监督机制，杜绝政治关联下的强烈“寻租”动机，减少政治依赖性与投机行为。其次，政府与各行各业应制定相关完善的政策、法规准则与监督机制，加大对企业的监管力度，提高企业审计质量的公正性与可靠性，创造真正的公平、公正、公开的氛围，同时也需加大对各审计事务所的约束，保证其审计的独立性。再其次，会计事务所也应自觉发挥审计的真正作用，真正做到独立审计，提出准确的审计意见。

（作者单位：中南民族大学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