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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畜牧业发展现状与高质量发展策略选择

2022-04-26熊学振杨春马晓萍

中国农业科技导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畜牧业畜禽高质量

熊学振, 杨春, 马晓萍

(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081)

改革开放40余年来,我国畜牧业在生产规模、结构、方式及理念等方面取得了辉煌成就,给我国农业生产面貌和膳食营养水平带来深刻影响[1-3]。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积极创建畜牧业绿色发展示范县、推进禽粪污资源化利用、鼓励发展种养结合循环农业、全面实施粮改饲政策、大力发展现代草业、部署加快奶业振兴、强化草原生态保护与修复、支持畜牧业高质量发展,出台了一揽子政策与文件推动现代畜牧业建设,促使畜牧业取得了生态友好、效率提升、结构优化等显著成效。

从宏观背景来看,我国仍然偏重单维的粮食安全,统筹畜产品供需秩序、保障食物安全与营养安全的发展理念仍未建立,导致在自给率下降和“双循环”背景下畜牧业应对国内外形势变化的准备不足。贯彻高质量发展策略,不可忽视畜禽良种、动物疫病、养殖技术、资源短缺、环境保护等关键约束,畜牧业转型发展的挑战与问题十分严峻,动物防疫和面源污染治理等重大科研任务仍很艰巨。本文回顾并总结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畜牧业的发展成就,从经济、产量、蛋白3个视角分析畜牧业生产布局,在梳理关键约束的基础上,从5个方面为畜牧业高质量发展提出策略选择,以实现我国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目标。

1 我国畜牧业发展概况

我国畜牧业在产能增长、结构优化和产业升级等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4-5]。在此基础上,我国畜牧业正加快转变发展理念、变革生产方式,逐步进入以提质增效为重点的高质量发展新时期[6]。

1.1 生产规模显著扩大,产品结构日趋优化

我国主要畜产品的供给水平已经彻底扭转改革开放初期严重供给不足的状态,从“全面供给不足”发展为“总量供给充足”,但存在区域性、阶段性、品种性供给过剩或短缺等问题,维持稳产保供秩序和提高竞争力是当前主要畜产品生产的首要任务。从图1可以看出,1978年我国肉类总产量仅为943万t,到2014年增长至峰值8 817.9万t,此后受环保、非洲猪瘟等因素影响,2019年肉类产量回落至约10年前的水平。去除非洲猪瘟的影响来看,2018年猪肉产量较1979年增长4.40倍,而禽肉、牛肉、羊肉产量也获得了大幅提升,分别较1979年增长23.49、27.00和11.50倍。与此同时,我国禽蛋和奶业也取得了长足发展,2019年禽蛋产量达1982年的10.13倍,并连续多年居全球首位;奶业在21世纪初的5年飞速发展,2019年奶类产量为1980年的22.24倍。改革开放40余年来,我国不仅凭借全球7%的耕地养活了近20%的人口,而且还解决了居民对肉、蛋、奶等畜产品的基本需求,让国民在“吃饱”的基础上“吃好”。

图1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肉蛋奶产量变动Fig.1 Changes of meat,egg and milk production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in China

适应于居民膳食营养升级和消费结构改善的现实需要,我国畜牧业结构日趋优化,肉类消费占肉蛋奶消费比重明显下降,奶产品消费比重显著扩大(图2)。从肉类生产的内部结构来看,畜牧业已经从单一生猪为主的生产结构向猪、牛、羊、禽和特种动物全面发展转变,猪肉产量占肉类产量的比重从1985年的85.89%下降至2018年的62.65%(2019年,由于非洲猪瘟疫情影响,猪肉消费占比仅为54.84%,但这属于非洲猪瘟疫情影响下的特殊情况,因此2018年的猪肉消费更能够说明猪肉消费的正常水平)。禽肉、牛肉、羊肉产量占比全面扩大,分别从1985年的8.32%、2.42%、3.08%上升到2018年的23.12%、7.47%、5.51%,老百姓的菜篮子不仅“装得满、拎得稳”,还能“装得丰富”。为促进奶业和牛羊肉等草食畜牧业发展,国家先后出台振兴奶业苜蓿发展行动[7]、粮改饲[8]等重大政策规划,支持民族奶业振兴和扩大牛羊生产[9]。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9年实现奶牛存栏1 044.7万头、肉牛出栏4 533.9万头、肉羊出栏31 698.9万只,有力保障了居民健康、多样的畜产品消费需求。

图2 我国主要肉类产品占肉类产量的比重变动Fig.2 Proportion changes of main meat products in meat production in China

1.2 生产方式稳步升级,发展理念明显转变

我国畜牧业正朝专业化、规模化和现代化方向发展,传统粗放型畜牧业向更加关注生产效率、成本收益、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的现代畜牧业发展转变[10-11]。当前,国家和生产主体将畜牧业发展的驱动力从增加要素投入转向提升科技进步和全要素生产率,全面提高畜禽生产能力和改善养殖环境,大力推进畜禽良种等核心技术攻关和普及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等绿色发展理念,规模化养殖、种养结合成为这一时期畜牧业发展的热点问题。

从生产方式来看,我国畜牧业经历了从传统家庭散养为主向以规模养殖为主的生产转变,这尤为体现在禽肉、禽蛋和生猪等领域。伴随城市化、工业化推进,农村“种田-养猪”“秸秆喂畜-畜粪还田”的生产方式被打破,畜牧业空间集聚和规模化程度大幅提升,规模养殖场成为主要畜禽生产的核心主体。据农业农村部统计,2019年以生猪年出栏500头以上、肉牛年出栏50头以上、羊年出栏100只以上、肉鸡年出栏10 000只以上、蛋鸡年存栏2 000只以上、奶牛年存栏100头以上的规模化标准计,生猪、肉牛、羊、肉鸡、蛋鸡和奶牛的规模化率分别达到53.0%、27.4%、40.7%、82.5%、78.1%、64.0%,畜牧业综合规模化率(规模以上蛋白当量/各畜种总蛋白当量)由2003年的20.6%提高到64.5%。同时,国家不断加大畜牧业生产扶持力度、高度关注动物疫情防控、积极推广现代养殖科技,为畜牧业生产升级创造了有利条件。

从发展理念来看,中国畜牧业经历了“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过程,从忽视资源环境的掠夺发展方式向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型畜牧业转变[12]。针对草原过度放牧导致的生态退化问题,国家自2011年起实施草原生态保护补助奖励政策,支持草原生态保护和牧区产业转型;针对畜禽粪污集中排放产生的农业面源污染问题,先后出台《畜禽养殖污染防治管理办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等法规文件,对规模养殖场征收环保税,实施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整县推进项目。无论是畜牧业发展面临的现实境遇,还是政府陆续出台的环保政策法规,都充分表明中国畜牧业资源环境约束趋紧,绿色、可持续的发展理念正植根于中国畜牧业发展实践。

2 不同视角下的畜牧业生产布局

因目标导向不同,我国畜牧业布局的界定方式多样,常见的有以畜牧业产值划分的经济布局、以主导畜禽生产划分的产量布局,本文还依据现代畜牧业的功能特征和生产目标划分了蛋白布局。

2.1 经济布局视角

畜牧业生产总值是一个地区在一定时期内畜牧业生产活动的最终成果,是研究畜牧业产出水平和布局特征最常用的指标之一。

据《中国农村统计年鉴》,2019年我国畜牧业生产总值(除特别说明,本文畜牧业生产总值为按当年价格计算的结果)增长至33 064.3亿元,占农林牧渔业总产值的26.67%,且较1978年提高11.67个百分点。从当年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的畜牧业产值来看,产值最高为四川省2 647.9亿元,山东、河南、河北、湖南紧随其后,畜牧业产值均超过2 000亿元,5省畜牧业产值占全国畜牧业总产值的34.52%,呈现北方“冀鲁豫聚集区”和南方“川湘聚集带”的南北两重心生产格局;此外,畜牧业产值超过1 000亿元的还有黑龙江、安徽、云南、湖北、辽宁、广东、内蒙古、吉林、江苏、广西10个省区,主要分布在我国东北和南方地区,畜牧业产值占全国的43.37%,畜牧业生产地位十分关键;其余16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畜牧业总产值仅占全国的22.11%,产值最低的分别为上海、北京、天津。总体来看,畜牧业经济活跃的地区主要分布在中东部,尤其是倾向于集聚在耕地资源和粮食生产丰富的农业大省(直辖市、自治区);同时,靠近主要消费区也是畜牧业经济布局的一个明显特征。

2.2 产量布局视角

畜牧业是多个畜禽种类组合成的产业,不同畜禽种类在要素投入和生产方式等方面都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在区域资源禀赋和市场消费特征的引导下,不同畜种形成各具特色的生产布局。本文以2019年猪肉、牛肉、羊肉、禽肉、禽蛋和牛奶产量划分出生猪、肉牛、肉羊、肉禽、蛋禽和奶牛生产布局。

2.2.1 食粮型动物产品布局 猪肉、禽肉、禽蛋等食粮型动物产品布局(图3)特征相似,多分布在粮食主产区。从图3可以看出,猪肉产量前三的是四川、湖南、河南,都在340万t以上,其次为云南、山东,形成东北三省、冀鲁豫、两湖两广、云川贵等多中心的生猪生产格局;禽肉最高产量为山东的333.7万t,超过100万t的还有广东、安徽、广西、河南、福建、辽宁、四川、江苏8个省区,同属生猪大省;禽蛋最高产量是山东、河南的450.1、442.4万t,产量超过百万吨级别的还有河北、辽宁、江苏、湖北、安徽、四川等10个省区,禽蛋峰值省区几乎与猪肉、禽肉重合,但北方禽蛋产量多高于猪肉、禽肉产量,南方反之。总体来看,食粮型动物产品的峰值省区主要有河北、辽宁、江苏、安徽、山东、河南、湖南、四川、云南等,几乎全部属于我国重要的产粮大省区,表明食粮型动物生产布局与粮食生产布局存在高度空间关联。

图3 各地区食粮型动物产品产量Fig.3 Output of food-based animal products of different regions

2.2.2 草食型动物产品布局 牛肉、羊肉、牛奶等草食型动物产品布局(图4)特征接近,多分布在牧区和部分农区。牛奶产量最高的是内蒙古,为577.2万t,黑龙江、河北两省均在400万t以上,山东、新疆、河南的牛奶产量在200万t以上,总体形成北方牧区和冀鲁豫农区两大奶牛产业群;牛肉产量最高的山东为73.3万t,内蒙古、河北、黑龙江、新疆、吉林均是产量超40万t的肉牛大省区;羊肉最高产量是内蒙古的109.8万t,新疆、山东、河北则以30万t以上的产量位居其后。草食型动物产品的峰值省区主要包括河北、内蒙古、黑龙江、山东、新疆等,基本分布在北方牧区和冀鲁豫农区,南方的草食畜牧业总体发展水平还很滞后,对草山、草坡的开发利用程度严重不足。值得注意的是,黑龙江牛奶产能十分突出,这与其政策支持力度密切相关,在21世纪初黑龙江就提出奶业振兴的专题方案,并自2008年起实施千万吨奶战略工程规划,2019年引进万头高产奶牛全面推进奶业振兴。

图4 各地区草食型动物产品产量Fig.4 Output of herbivorous animal products of different regions

2.3 蛋白布局视角

现代畜牧业的主要功能和产业目标是通过人工饲养、繁殖的方式把饲料、牧草等植物能转变为动物能,以满足人们对肉蛋奶等动物产品和动物蛋白的基本需求。切实提升畜牧业综合生产能力,保障肉蛋奶等百姓“菜篮子”重要品种的充足、稳定供给是当前畜牧业发展的关键。与此同时,以国民体质特征和消费习惯为基础的中国特色食物供给体系和膳食结构建设正在加快推进,满足居民美好生活向往和推动现代食物营养健康升级的现代畜牧业发展目标日趋明确。基于此,本研究以畜牧产业的目标为导向,以畜产品的蛋白当量为依据,分析畜牧业空间布局问题。畜牧业蛋白布局是衡量畜牧业空间布局的新方法,其具体方式是把各地区的肉蛋奶产量按照单位产量的蛋白质含量转换为蛋白当量,可以较为系统、客观地衡量畜牧业产出布局特征,并可与畜牧业生产所需投入的资源环境要素相呼应,便于探究畜牧业“资源环境投入-动物蛋白产出”的协调关系问题。

以肉蛋奶的蛋白质产量衡量畜牧业布局发现,全国肉蛋奶蛋白当量由2001年的1 381.41万t上升至2018年的1 948.66万t,2019年受非洲猪瘟冲击生猪产能影响,蛋白当量回落至1 859.75万t。冀、鲁、豫一直是全国最主要的动物蛋白产区,2001和2019年3省动物蛋白产量占全国的比重分别为29.38%、26.42%。2001—2019年,动物蛋白产量占全国比重扩大的有内蒙古、宁夏、新疆、西藏、云南等18个省(直辖市、自治区),主要分布在中西部地区;动物蛋白产量占全国比重缩小的有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浙江等13个省(直辖市、自治区),主要分布在东部地区。总体来看,受东部经济发达地带和城市群的高压环保措施的影响,全国畜牧业布局有向中西部地区转移的趋势。

3 高质量发展阶段畜牧业的目标导向与关键约束

3.1 目标导向

高质量发展阶段的畜牧业生产不仅需要关注数量增长,更需要注重符合社会消费需求特征的质量提升,保障主要动物产品长期稳定供应。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出台《关于促进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从产业整体竞争力、疫病防控能力、绿色发展水平和产品安全供应保障能力4个方面明确了畜牧业的高质量发展目标,特别要求猪肉、牛羊肉、奶源、禽类产品的自给率分别保持在95%左右、85%左右、70%以上及基本自给水平,并提出2025年和2030年的畜禽养殖规模化率和畜禽粪污综合利用率的发展目标,要求实现规模化水平与畜禽粪污综合利用水平的同步提升[13]。

高质量发展阶段,畜牧业应当加快食物安全认知概念转型,建立涵盖畜产品安全的大食物系统安全观,从思想观念、政策举措、产业技术、发展方式等多维驱动,成为产业基础地位稳固、产业竞争富有活力、内外循环联动发展的高质量业态。具体来看:一是构建现代养殖体系,发展以科技创新为驱动、以优质饲草料充足供应和牧业机械集成配套为保障、以适度规模场(户)和中小养殖户等经营主体协同发展为基础的现代畜牧业;二是健全动物防疫体系,形成防疫主体责任明确、防疫能力突出、防疫制度全面、监管服务到位的全方位防疫保障体系;三是打造畜产品的现代加工流通体系,着力构建屠宰加工标准化、运输配送冷链化、溯源管理信息化、产品进口多元化的现代畜牧业生产流通新业态;四是推动畜牧业绿色循环发展,以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农牧循环、绿色养殖3大措施助力畜牧业经济、生态与社会效益共同提升。

3.2 关键约束

3.2.1 畜禽良种约束 2020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反复强调种子是农业的“芯片”,要求坚决打好种业翻身仗,积极开展种源“卡脖子”技术攻关。不仅是种植业需要实现种业自主,畜牧业同样需要摆脱对国外畜禽良种的过度依赖。2016年,农业农村部出台的《关于促进现代畜禽种业发展的意见》指出,中国畜牧业“部分优良品种核心种源依赖进口,全部白羽肉鸡祖代、大部分优质种牛精液和胚胎从国外引进”,畜禽育种企业缺乏健全的育种机制且育种实力十分薄弱,这一文件还提出到2025年实现“主要畜种核心种源自给率达到70%”的发展目标[14]。据农业农村部数据,畜牧业当前以“洋种引进”实现“良种化”的发展方式没有得到根本突破,“杜长大”已占据全球生猪育种90%以上,我国本土金华猪、荣昌猪等优良种质资源仍未获得有效开发,奶牛种源自给率低至25%,肉牛、蛋鸡的种源自给率仅为70%,生猪、肉羊勉强达到90%,但对外进口持续增加。长期依赖国外畜禽良种和优良草种将制约中国畜牧业竞争力提升,在国际形势不确定性影响下还将会加剧国内稳产保供的风险。

3.2.2 动物疫病约束 疫病防控是畜牧业规模化发展过程中不容忽视的关键问题,其直接关乎畜禽的正常生产秩序,世卫组织推测每年因动物疫病导致的畜牧业产值会减少20%以上[15]。中国畜牧业规模化水平快速提升的同时,重大动物疫病也在频繁发生,对畜牧业经济活动和畜产品生产秩序构成极大威胁。21世纪以来,高致病性H5N1禽流感、猪链球菌病、高致病性猪蓝耳病、H7N9型禽流感、小反刍兽疫等多起重大动物疫情严重冲击我国畜牧业健康、稳定的生产秩序,特别是人畜共患病对国民社会经济的稳定运行和人民群众的健康生活都造成不同程度的威胁和破坏。自2018年开始的非洲猪瘟对中国生猪养殖业造成空前冲击,猪肉供应偏紧致使猪肉价格飞涨,严重破坏居民正常的猪肉消费秩序[16]。当前,我国仍处于畜牧业规模化和区域集聚化发展阶段,但相应的支持保障体系不健全、抵御各种风险能力偏弱,特别是对重大动物疫病的应对能力不足,这将制约产业质量效益水平的提升,阻碍畜牧业现代化的全面实现。

3.2.3 养殖技术约束 “十四五”规划要求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和竞争力,我国畜牧业总体呈现“大而不强”的局面,在科技创新体系和服务推广体系等方面仍很滞后,智慧型畜牧业发展不足,生产效率总体不高。当前,发达国家已经在畜禽高生产效率的基础上,积极发展现代智慧型畜牧业,打造以遥感、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地理信息技术和现代信息科技为支撑的现代畜牧产业链条。而我国畜牧业正处于散养迈向规模经营的初级阶段,肉牛、肉羊等规模化水平仍然很低,生产效率低下与养殖技术落后的问题十分突出。据FAO数据,在出栏率方面,我国生猪出栏率仅为美国等畜牧业发达国家的85%左右,肉鸡甚至仅为美国、欧盟的一半左右;在个体生产水平方面,我国生猪、肉牛胴体重较美国低20、220 kg左右,每只蛋鸡年产蛋量仅为美国的60%,每只奶牛年产奶量不足美国的30%;在智慧农业和畜牧业方面,美国早在2014年发起气候智慧型农业全球联盟,制定发布气候智慧型农业执行路线图,指导养殖主体采用智慧型生产技术,而我国还未正式步入智慧型畜牧业发展阶段。总体来看,我国畜牧业生产效率和发展水平较发达国家还有明显差距,技术落后、效率不高是制约中国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

3.2.4 资源短缺约束 伴随畜牧业生产规模扩大,所需要消耗的饲料粮、饲草、水和土地等资源都在增长,进而引发并加剧“人畜争粮”“人畜争水”等矛盾。饲料粮方面,据中国海关数据,2020年,“饲料之王”玉米进口数量达1 130万t,而木薯、大麦等其他替代品进口速度也在快速增长,国内饲料粮对外依存度明显提升;饲草资源方面,牧区过度放牧引发草原生态退化和生产力低下,农区牧草产业仍未得到充分发展,致使牛羊等草食畜牧业发展面临优质牧草区域性和季节性供给短缺的问题,制约牛羊肉生产规模扩大和肉类消费结构优化,苜蓿、燕麦草等草产品进口量已增长至172.22万t(中国海关数据);水资源方面,北方农区和牧区农业水资源季节性约束十分明显,对粮食灌溉和畜牧业生产都构成一定制约;土地资源方面,耕地资源紧张背景下养殖用地审批困难,尽管非洲猪瘟疫情发生后《关于保障生猪养殖用地有关问题的通知》等文件促使养殖用地审批有所松动,但耕地资源总量有限的现实无法扭转养殖用地紧张的状态,四川等地的“高楼养猪”模式也恰恰印证了当前土地资源紧张、流转成本过高的现实问题。

3.2.5 环境保护约束 面对资源约束趋紧、环境污染严重、生态系统退化的严峻形势,国家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建设美丽中国”。畜牧业的化学需氧量、总氮、总磷、CO2排放是环境污染的重要来源,应对农业面源污染和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的发展目标,不可回避治理和解决畜牧业环境污染问题。2015年前后,有关部门密集出台《畜禽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实施条例》《关于促进南方水网地区生猪养殖布局调整优化的指导意见》和《畜禽养殖禁养区划定技术指南》等一系列规划及文件,部分地方政府随意扩大限养、禁养区,并打造“无猪市”“无猪县”,打“环保”旗号“甩包袱”和“一刀切”,对畜牧业发展造成严重冲击。尽管非洲猪瘟疫情发生后各地环保政策有所松动,但生态文明建设背景下畜牧业走绿色高质量发展道路的方向没有改变,环境保护将是畜牧业实现成功转型升级和加快现代化发展进程中不可回避的关键问题。

4 推进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策略选择

畜牧业高质量发展是稳社稷、安民心的重要保障。实现畜牧业高质量发展需要加快传统粮食安全观念向大食物系统安全观念转型,从食物安全的战略高度统筹谋划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路径方向和策略选择。

4.1 加强遗传资源保护和自主创新,保种业安全

我国长期面临种源“卡脖子”问题,且尤为体现在畜禽领域。尽管我国已建成一大批国家级和省级畜禽遗传资源保种场、保护区、基因库,但对地方畜禽品种的开发利用还很落后,种业自主创新能力十分薄弱。在高质量发展阶段,要以第三次全国畜禽遗传资源普查为契机,强化畜禽种质资源调查、收集与保护,健全种质资源保护制度、提升种质资源保护能力,加快建立全国畜禽遗传资源保护体系和相应的法律法规体系。逐步形成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育种创新机制,以龙头企业为主体的商业化育种体系,以产学研深度融合为基础的协作育种方式,积极构建现代育种创新体系、技术支撑体系和经费保障体系。加强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和自主创新,还要高度重视挖掘本土畜禽品种的优势性能,不能够空谈创新、泛滥创新,要健全创新制度、建立财政专项、支持跨界合作、扩大产业服务,聚拢核心力量实现关键突破。

4.2 健全动物防疫与食品安全体系,保供给稳定

动物疫病和食品安全已成为威胁畜牧业稳产保供秩序的主要问题,健康的生产过程和安全的畜禽产品是畜牧业高质量发展必不可少的条件。非洲猪瘟凸显了我国动物疫病防控体系的脆弱性,“三聚氰胺”“瘦肉精”等重大食品安全事件凸显了我国食品安全体系的薄弱性,作为全球较大的动物食品生产国和消费国之一,我国畜牧业发展离不开健全的疫病防控体系和食品安全体系。特别是在高质量发展阶段,我国需要全盘谋划疫病防控和食品安全的发展方向,广泛汲取国外在健康养殖、动物福利、生态畜牧业和食品安全建设方面的先进经验,建设系统全面的疫病防控团队、科技推广体系和食品安全制度,强化有关方面的法律约束,形成绿色、健康的食品生产导向,为健康养殖、疫病防御和畜产品安全提供完善的社会化服务。

4.3 大力发展现代科技和智慧牧业,保技术支撑

高质量发展阶段,科技将发挥更大作用,尤为体现在改善生产方式和提高生产效率等方面。科技创新和数字技术驱动畜牧业高质量发展表现在多个方面:一是能够推动传统养殖模式向现代化转型,建设更具标准化、集约化特征的现代畜禽养殖场,破解传统养殖阶段粗放管理造成的发展约束;二是应用科技要素有助于提升畜禽出栏率、屠宰胴体率和整个产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畜禽生产的提质增效和竞争力提升;三是发展智慧畜牧业,采用物联网、大数据信息平台贯通产前、产中、产后各环节,增进养殖、防疫、检疫、运输、屠宰、销售等环节的互联互通,加快实现全产业链的实时监测和全程追溯。为此,要抓好重大核心技术联合攻关、高素质专业人才培养、创新创业制度环境改善、技术推广应用等关键性工作,有力保障科技进步和技术支撑。

4.4 积极调整传统畜牧业生产结构,保结构优化

结构优化是高质量发展之需。实施“稳猪扩牛羊”的畜种调整策略,在稳定生猪生产的同时积极扩大肉牛肉羊生产规模。“稳猪扩牛羊”是迎合居民肉类消费结构优化的必然选择,是解决猪肉和牛羊肉供需矛盾的现实路径,是调控生猪供给风险的有效方法。应当积极稳定生猪生产秩序,保护生猪基础产能,建立健全非洲猪瘟等重大动物疫病防控体系,全力保障生猪产业平稳发展。在此基础上积极发展牛羊产业,提升牛羊肉综合生产能力和市场竞争力,把牛羊肉自给率提升到安全水平。实现“稳猪扩牛羊”的结构调整目标,重点需要围绕两方面:一是扩大基础牛羊母畜产能,借鉴“基础母牛银行”等模式鼓励社会资本投入基础母畜养殖领域,推动形成广泛的公司与农户合作形式,支持农区乡村、偏远山区在牛羊产业脱贫的基础上通过发展母畜致富;二是增加优质牧草供给,通过实施天然草原生产力提升、农区粮改饲与粮草轮作、南方草山草坡生产改良三大工程,形成牧区、农区和南方草山三大优质牧草供应体系,特别注重草种改良和草业机械问题。

4.5 支持种养结合和粪污资源利用,保绿色发展

绿色发展是高质量发展之魂。综合考虑粮草和水土供给能力,优化畜牧业生产布局,依据原料导向原则谋划实施种养结合和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发展战略,加快实现畜牧业碳达峰、碳中和与绿色发展。加快发展种养结合,适度发展牧区人工种草并着力打造生态美好、生产兴旺的现代精品草原,做好农区畜禽与饲草饲料的空间优化,围绕玉米等饲料粮主产区打造种养结合优势产业带,以经济效益提升促进农牧循环和种养结合。以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整县推进项目为基础,继续聚焦畜牧大县推进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探索政府引导、企业参与的市场化运营模式,打造丰富多样的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新业态。同时,作为最主要的农业碳排放部门,还应当积极构思和谋划畜牧业低碳发展路径,服务国家碳达峰与碳中和发展目标。总体来看,绿色发展是畜牧业高质量发展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畜牧业要以“两山理论”为指导,处理好生产发展与资源环境保护的关系。

4.6 加快培育多元化新型经营主体,保适度规模

适度规模经营对提高生产效率、转型发展方式具有重要意义。当前,我国禽类规模化水平遥遥领先,但牛羊的规模发展任务仍很艰巨,这主要受养殖方式传统、行业门槛较高等因素影响。发展规模养殖,首先需要识别不同规模经营的特征和优劣条件,清晰判断规模经营在产业发展中的关键作用;其次是要做好规模经营的政策引导,在牛羊等规模经营水平过低的领域适当倾斜财政扶持力度。发展多种形式的规模经营,重点培育一批引领带动成效显著的畜牧业龙头企业、合作社和家庭牧场,扩大新型规模经营主体的生产占比,完善规模经营主体的配套服务体系,形成规模经营主体与社会化服务体系互促互进的现代经营格局。以规模经营主体为纽带,促进小规模经营户有机衔接现代畜牧业生产方式,积极对接现代生产要素和大市场环境,形成以规模经营主体为引领、多种经营规模协调互促的高质量畜牧业经营体系。

4.7 充分利用两个市场和两种资源,保内外循环

受资源禀赋特征和膳食结构优化影响,我国畜牧业生产规模无法有效满足国内优质动物蛋白消费需求。在非洲猪瘟疫情影响下,2020年猪肉、牛肉、羊肉、禽肉、原料奶自给率分别跌至90.55%、76.03%、93.12%、94.58%、68.09%(据《中国统计年鉴》和联合国产量和贸易数据测算得到),应当积极面对畜产品自给率持续快速下滑的事实。2020年,国家提出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是面对国内外新形势对未来发展方向做出的重要判断。我国畜产品主要依靠国内供给,但对外依赖正在逐渐升高,构建畜牧业双循环格局已十分迫切。双循环背景下,中国畜牧业要向内要效率,以技术创新赋能产业升级;向外要资源、要市场,争取扩大开放规模、丰富进口渠道、创新利用模式,深化更加稳态的海外畜牧业合作。

4.8 全面完善政策框架和体制机制,保政策平稳

环保“一刀切”和生猪产能恢复政策的接连出台体现了畜牧业政策的波动性,冲击了市场运行秩序。真正实现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离不开高质量的政策框架。高质量发展阶段的政策制定需要充分考虑两个方面:一是坚持政策稳定性,制定政策参考大纲,紧密围绕一个核心理念出台长期稳定性、短期灵活性的相关政策,坚决杜绝朝令夕改等大幅度的政策波动;二是精准对接国际环境,制定适应WTO框架的畜牧业政策扶持体系,特别是在由增量到提质的高质量发展时期,需要加快扩大“绿箱”政策实施范围,强化在破解畜产品供求结构失衡、要素配置不合理、资源环境约束趋紧等方面的政策导向,注重对生态发展和关键技术领域的政策扶持。

5 结语

全面推进畜牧业高质量发展是适应畜牧转型升级的必然要求,更是促进国民膳食结构优化的重要保障。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畜牧业成就显著,从根本上扭转了我国肉蛋奶供给严重不足的历史问题,持续优化的产品结构为居民饮食提供了更为丰富的营养来源,以散养为主的生产方式正加快向规模化、集约化的现代畜牧业转型。新时期,面向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求,仍然面临畜禽良种、疫病防控、资源短缺等多重关键约束,切实需要通过更稳定的政策环境、更高效的科技支撑为畜牧业发展提供更强有力的支持与保障。未来,面对我国资源环境约束趋紧、国际贸易不确定性增加的基本现实,积极探索立足国内、适当进口的畜牧产业格局将尤为关键,协调好资源环境与稳产保供的关系,建设生态生产型畜牧业,必会成为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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