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史密斯为何没被捕

艾弗尤

打人犯法，一经报警，就会被捕。这在美国是常识。但是，在举世观看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会奖颁奖典礼上，影星威尔·史密斯上台抽了笑星克里斯·洛克一巴掌，却不仅没有被捕，反而在稍后声泪俱下发表最佳男主角获奖感言时，受到在场观众的起立喝彩，还在此后的派对中，受到众星拱月般的追捧。在号称法治的美国，这到底是怎么了？

洛杉矶警察局对没有逮捕史密斯的解释是：受害人没有起诉。事发5天后，颁奖仪式制作人威尔·派克尔在电视访谈中描述了当时的情形。警察对洛克做了清楚的说明：这是殴打，是犯罪，只要你愿意起诉，我们即刻抓人。但是，洛克没有答应：No，no，no，我没事的。

我一直觉得很是蹊跷：殴打是刑事罪，无论有无起诉，都应该逮捕罪犯的呀。在给洛城警局数个部门打电话无果后，我试了他们的24小时匿名报警热线。久·尤本克警官两度确认：是的，逮捕殴打罪犯，并不需要以有人起诉为前提，但同时又说：史密斯没有被捕，是因为没人起诉。

在追问下，他解释说：“在家暴的时候，受害人可能因为害怕而不愿起诉，所以我们会照样逮捕施暴者。”我问：“那洛克要是因为担心事业前途而不愿起訴呢？”

尤本克：“他现在还可以起诉。假若我们在没有洛克报警或起诉的情况下逮捕了施暴者，我们反倒可能遭到起诉。有钱人可以雇上最好的律师，让我们败诉，赔上一大笔钱，而市政府的钱是纳税人的钱。”

这不是等于承认司法暗含着偏向富人的机制吗？其实，美国人常常改引奥威尔《动物庄园》的名言而自嘲说：“人人生来平等，但是，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平等。”不少网评就愤然指出，史密斯事件是法律服务于富人的最好例证。

当然，即便没有警察逮捕，按主办方“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会”自身的会规，史密斯也应该被会场保安带离现场。派克尔说，他曾告诉主办方，受害人洛克不希望这样做。但是，其访谈播出后，洛克方才声明，主办方并没有征询过他的意见。显然，派克尔假传了圣旨，把洛克不愿意报警说成是不愿意让史密斯离场。主办方也乐得顺水推舟。

其实，真正能说明从警察到主办方，再到现场观众这三方态度的，是谁都不愿提及的近年流行于美国的一大现象。弗洛伊德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因警察暴力致死，使大部分美国人真正清醒（woke），意识到黑人所受的不公，因而深感愧疚，认为黑人哪怕是暴力发泄也情有可原，不好谴责。这就是为什么现场各方都反应迟钝，为什么事后的舆论狂潮对这一大环境依然讳莫如深。

但是，这样的现象显然是无法久长的，而史密斯的一巴掌，或许已将这一现象扇到了物极必反的巅峰。与现场相反，广大民意对史密斯和电影学会几乎是一边倒的谴责。史密斯暴力的起因是洛克借其夫人的光头开了玩笑，但是，维护黑人女性的尊严，不能成为施暴的借口。更何况洛克同为黑人，其玩笑说史密斯夫人可扮演有名的光头女性士兵，可看作是恭维。

电影学会的三次声明也随着谴责之声水涨船高，愈益严厉。史密斯只好辞去学会资格，却仍然难逃学会将要祭出的处罚。